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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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以前不同吗？”
在安艺的臂弯中，抄子慢慢点头。
“你丈夫……”
安艺极力控制住感情，直截了当地问：“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儿吗？”
突然转换话题使抄子有点儿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当然，我认为他是知道的。”
“我的事儿呢？”
“我想他可能不会知道得那么细……”
安艺断然地接着再问：“你和他真的没有性生活吗？”
“我跟您说过的。”
“那他是怎么处理的呢？”
“怎么处理？”
“他不是还很年轻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
抄子不动感情的回答方式使安艺很宽心，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是不是个很老实的人？”
“……”
“不说你什么吗？”
“说过了。”抄子用过去式回答。
抄子的工作性质本来就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接触，在外面吃饭的机会也多。如果是厂家或客户邀请，她无法不分青红皂白就回绝。
加之这一年来和安艺经常幽会，应该是每天回家都很晚。八点、九点是常事，有时甚至过午夜或者干脆在外留宿。当然，每一次她都会准备好说辞，但不难想象他们夫妻间会产生各种摩擦。
抄子从未主动谈起过这方面的事。作为有工作有家庭的女人，偶尔她也会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却从未抱怨过。她毕竟有自己喜欢的工作，而且还在热恋，虽然很忙、很累，但这种负疚感和充实感使她变得更加坚强。
不过这种坚强也是有限度的。抄子再努力去维持，她丈夫也不会允许这种状态持续下去的。近半年来，他们夫妻间的紧张状态安艺已有所觉察。抄子没有用语言来表达，但安艺已经感觉到问题迫在眉睫。
她丈夫向她发泄着愤怒与不满，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但是现在抄子却像是在谈论着过去的事一般。
“那，现在怎么样呢？”
安艺断然地再逼问一句：“什么都不说吗？”
“说什么不是都无济于事吗？”
说起来确实是这样。她丈夫再怎么不满意，只要抄子不想改，而安艺又不想放弃抄子的话，那么一切都是徒劳的。
就算是这样，抄子的一句“无济于事”也有点儿太过于自暴自弃了。或许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激励着自己，免得被说服、认错。看起来抄子家中已经过了相互争执的阶段，两个人已经不再吵嘴架或发牢骚，而是陷入了相互僵持的冷战状态。
这一切都因安艺而起，安艺不禁产生负罪感。使平稳祥和的家庭骤起风波，责任全在安艺。
抄子的感情变化对于安艺来说自是乐事，但对于当事者来说这却是值得忧虑的。
有些夫妇之间产生这种冷战状态后仍然能相安无事，比方安艺的家庭生活就是其中一例。
他跟妻子基本上处于分居状态，却能够继续维持婚姻。只要妻子不提出离婚，安艺不会自己提出这一问题。而现在妻子也不像有要提出这一问题的迹象。
在冷战初期，相互间还有仇恨及咒骂，而现在双方都已经厌倦了，丈夫和妻子都各自为政，最后只剩下夫妻的名分。
刚刚三十过半，抄子他们就已经变成这种状态了吗？
“可是……”
安艺保持仰卧的姿势继续问道：“你们也不可能就这样继续下去吧？”
到了安艺这个年龄自当别论，但抄子的丈夫才刚刚三十过半，与抄子全无肉体接触，到底还能维持夫妻关系到何时呢？
“如果他一定要你怎么办？”
“他不会提这种要求的。”
“可是你们夫妻还是住在一起。”
“他知道我会拒绝的。”
“那样能行得通吗？”
“……”
“他的性格很温柔吧？”
“算是吧。”
在安艺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对夫妇的形象。
丈夫年龄稍大，但两个人都只有三十过半。丈夫是大企业的职员，妻子从事和服设计工作，他们还有一个上幼儿园的孩子。
以前听抄子说过，他们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相互都有好感，处了一段时间后很自然地结了婚。双方家长也很痛快地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他们倒也不是为了要赶潮流，但两个人一直持续各自的工作，有时妻子回家晚了，先回到家的丈夫就准备晚饭。而且每星期总有一两次二人一起去外面吃饭，或者去听音乐会，看演出。周末的时候常常开车出去兜风，或者招待关系好的友人夫妇来家里举行小型聚餐。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想要个孩子。于是就在过了三十岁的时候生了个小男孩。曾经有
一段时间妻子忙于照顾婴儿，忙过这一时期后又再次开始工作。住在附近的母亲常常帮助照顾孩子，丈夫工作结束之后也常常尽快赶回来帮忙。
虽然住房贷款还没还完，但两个人都工作，经济上比较宽裕。说到欲望是永无止境的。但丈夫很温柔，生活充实而幸福。至少到两年前为止是这样的。
接下去完全是想象。在这个平稳祥和的小市民家庭中突然掀起了巨澜，而这一切都始于前年秋天做妻子的在和服展示会上认识了一个叫安艺的男人。
开始觉得这男人是个对和服感兴趣的怪人，可见过几次面之后就渐渐被他所吸引了。
可能因为这个人比自己丈夫大很多，而且是从事自由职业，这氛围很吸引她。当然，多彩的知识和丰富的话题也很有魅力。再加之他那从年龄难以想象的如同孩子般的执著也带给她惊奇和新鲜感。
与诚实温柔的丈夫不同，这男人是粗鲁而自私的，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魅力和怪异。觉得他如此不可思议而被他所吸引，不知不觉间已经委身于他，发展成了难分难解的关系。
对于开始在温室中展翅的妻子，丈夫很迷惘，想到的只是用温柔来处理一切。
说不定抄子正是对丈夫的温柔产生了一些厌倦感。
结婚的时候可能由于夫妻俩年龄相仿，一开始就建立起了类似朋友般的关系。他们不像过去的夫妻那样夫唱妇随，而是任何事情都是由夫妻俩商量决定，可以说这是朋友状态的延伸。
从结婚直到生孩子为止，他们都认为这种生活很快乐，很幸福。
但是抄子再次工作以后，作为设计师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拓宽了视野，因而也增加了接触比丈夫年长，而社会地位、经济实力也高的男性的机会。反过来说，较之几乎跟自己同龄、平凡的公司小职员的丈夫，妻子的活动半径变大了。
在广阔的世界里接触到各种各样男性，妻子可能不自觉地把自己的丈夫同他们相比较，因此感到如同朋友般温柔的丈夫有些不足，她更希望能有一个强有力的能够引导自己的男子汉类型的丈夫。年龄上有些差距，但社会地位、经济实力都比较稳定的男人更让人放心。
妻子开始有这种想法可能跟她的年龄有关。已经三十过半，无法再像过去那样全力以赴忘我地劳作。体力渐感衰弱，皮肤也不像过去那样有弹性。她开始气馁，忽而想有所依赖。
但实际上，随着年龄的增长，工作增加了，责任更重了，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适量工作，把剩余的精力放在家庭事务上。
这种时候一旦产生疑问，心绪就会发生动摇。只靠朋友般的夫妻组织起来的家庭所带来的温暖已经无法满足。她开始需要能够分担现实的严酷、可以依赖的男人。
对于妻子的觉醒，丈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已经太晚了。妻子已经开始转移注意力时，他仍认为用自己的诚实与温柔能够摆平。
可实际上，妻子梦想的世界与丈夫梦想的世界已经产生了距离。年轻时感觉不错的朋友似的丈夫有些显得呆板无聊了。
抄子对于丈夫的温柔不以为然，可能正是由于这种原因。
“可是……”
再追究下去可能不太好，但安艺仍然问道：“你们也不可能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吧？”
“……”
“男人是要顾面子的。”
不知不觉间安艺站到了她丈夫的立场上说话了。
“比方说发火、吵架……”
“都有过。”抄子很干脆地说。
“我回家晚了，门上挂上了钢链……”
“什么时候？”
“年初从您那儿回家的时候。”
“然后呢？”
“叫他开的门，不过……”
面对半夜两点才回家的妻子大发雷霆的丈夫形象浮现在眼前。很可能她丈夫没有对她实施暴力，只是责问她而已。
“你怎么说？”
“没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吗？”
“能说什么呢？”
确实是做妻子的不好，还能有什么好辩解的呢？安艺想象着在丈夫面前保持沉默的抄子。
面对丈夫的责问，她是一直保持沉默不语呢，还是无视丈夫的存在坐到化妆台前卸妆呢？不管怎样，妻子的沉默只会更进一步激起丈夫的愤怒。
“曾经发生过各种各样的事。”
“那么现在呢？”
“还是一样。”
“……”
“还不如他干脆跟我说，我们完了。”黑暗中抄子轻轻俯卧，仔细一看才知道她是在哭。
淡淡的光线下，能看到她平平的肩头微微颤抖着。
安艺觉得以前曾经有过同样的情景。男人把手放在哭泣着的女人肩上，安慰她说：“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不必担心。”
可能这是过去看过的某部电影的一个镜头，或者是在什么诗歌或小说中读到过的情景描写。年轻时曾经憧憬过那场面中的男人。看着电影，想象着自己变成了其中的主人公，沉浸在罗曼蒂克的氛围中。
但是现在真的出现了相似的情况，他却袖手旁观。
使安艺感到无所适从的最大原因就是抄子悲伤的原因全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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