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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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彼得罗夫娜·巴达耶瓦,撤离区居民

没有歌词的歌

我跪下来求你,拜托你帮我们找安娜·苏什科。她以前住在我们村子,高瑟许基村。她叫安娜·苏什科。我告诉你她长什么样,你记下来。她驼背,一出生就是哑巴,自己一个人住,今年六十岁。疏散时他们把她放上救护车,运到不知名的地方。她不识字,所以我们没有收过她的信。独居和生病的人都被安置到特别的地方,他们被藏起来,没有人知道在哪里,你记下来……

村子里所有人都同情她,把她当成小女孩照顾。有人替她砍木柴,有人帮她带牛奶,有人到她家陪她过夜,替她把炉子弄暖。我们在别的地方住了两年才回来。告诉她,她的房子还在,屋顶和窗户都好好的,所有坏掉或被偷走的东西我们都可以帮她修。只要告诉我们她的地址,告诉我们她在哪里生活,在哪里受苦,我们就可以接她回来,那样她才不会悲伤至死。我求求你,无辜的灵魂在陌生的地方受苦……

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只要难过,她就会唱一首没有歌词的歌,她不会说话,痛苦的时候就唱:啊——啊——啊。你听了也会替她难过。

——玛丽亚·沃尔乔克,邻居

三段关于家园的独白

受访人:

K家庭——母亲和女儿,加上一言不发的男人(女儿的丈夫)

女儿:

刚开始我白天晚上都哭,我只想哭泣和讲话。我们来自塔吉克斯坦的首都杜尚别,那里在打仗。

我不应该讲这件事,我怀孕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有一天,他们上巴士检查我们的护照,那些人都是普通人,只不过有自动步枪。他们检查文件,把几个男人推下车,然后当场在门外开枪,甚至没把他们带到旁边。我简直不敢相信,但是我亲眼看到了。我看到他们带走两个人,其中一个很年轻,很英俊,他大声用塔吉克语和俄语跟他们讲话,说他的妻子刚生小孩,家里有三个年幼的孩子。可是他们只站在那里笑,那些人也很年轻,非常年轻,只是普通人,只不过拿着自动步枪。他倒下,亲吻他们的运动鞋,整辆巴士一片死寂。巴士开走时,我们听到嗒嗒嗒的声音,我不敢回头看。(开始哭)

我不该讲这件事的,我快生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只是不要写我的姓就好。我叫斯韦特兰娜,我们还有亲戚在那里,他们会被杀掉。以前我以为我们永远不会再打仗,我亲爱的祖国那么辽阔,是最大的国家!苏联时期,他们说我们的生活贫穷卑贱,是因为发生过很大的战争,人民深受其害。可是现在我们军力强大,再也没有人敢侵犯我们,没有人能击败我们!但是我们开始自相残杀。那和以前的战争不一样,不是我那个曾经行军到德国的爷爷记得的那种。现在是邻居射死邻居,昔日一起上学的男孩杀死对方,强奸从前上学时坐在隔壁的女孩,所有人都疯了。

我们的丈夫不讲话,这里的男人都很沉默,他们不会跟你说什么。离开时他们被指责,说他们像女人一样逃跑,是背叛祖国的懦夫。但那样做又有什么不对?

不能开枪杀人是坏事?我的丈夫是塔吉克人,他应该去杀人,但是他说:“我们离开吧,我不想打仗,我不需要自动步枪。”那里是他的家乡,但是他选择离开,只因为他不想杀死另一个和他一样的塔吉克人。他在这里很寂寞,他的兄弟都还在那里奋战,其中一个已经丧生,他的母亲和姐妹都住在那里。我们从杜尚别搭火车来的时候,窗户破了,里面好冷,没有暖气。他们没有朝火车开枪,可是他们丢石头,打破了窗户。“俄罗斯人,滚出去!侵占别人土地的人!不要再来抢我们的东西!”他是塔吉克人,也得听那些话,我们的孩子也听到了。我们念一年级的女儿爱上一个塔吉克男孩,她放学回家问我:“妈妈,我是塔吉克人还是俄罗斯人?”你怎么跟她解释?

我不应该讲这些的……但是我要告诉你。帕米尔的塔吉克人和库利亚布的塔吉克人打来打去,他们都是塔吉克人,有相同的《可兰经》和信仰,但是库利亚布人杀帕米尔人,帕米尔人杀库利亚布人。他们一开始是到城市广场叫嚷、祈祷,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去了广场。我问一个老人:“你们在抗议什么?”他说:“抗议国会。他们说国会都是很坏的人。”接着广场空了,有人开了第一枪,转眼间整个国家就变得面目全非,变成东欧国家!在此之前,我们以为我们遵循苏联法律,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那里有很多俄罗斯人的坟墓,可是没有人为他们哭泣,有人在俄罗斯人的墓园放牧,俄罗斯老人四处流浪,翻找垃圾桶……

我以前是产房的护士,有一天值夜班,遇到一名难产的产妇,她一直尖叫。突然间,有个没戴手套,没穿手术袍的勤务工冲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可以那样冲进产房?”

“小姐,戴面罩、拿枪的人闯进来了。”

接着就看到那些人跑进来说:“给我们药和酒精!”

“我们没有药和酒精。”

他们把医生架在墙上,说:“交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分娩的女人发出开心的叫声,接着就听到宝宝的哭声。我弯身看了一下那个连名字都还没取的宝宝,甚至不记得是男孩还是女孩。那些人问:“是库利亚布人还是帕米尔人?”

他们不是问男孩或女孩,而是库利亚布人还是帕米尔人!没有人回答。他们大喊:“到底是哪里人?”

还是没有人说话。只见他们抓住小宝宝——刚出世五分钟,也许才十分钟的婴儿,一把扔出窗户。我是护士,从来没有看过婴儿死掉,现在……我不应该记得这种事的(开始哭)。遇到这种事,你以后怎么生活?怎么生小孩?(哭泣)

后来我只要到了产科病房,手上的皮肤就开始剥落,静脉肿胀。我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根本不想下床。(哭泣)我走到医院又转身离开,那时我也怀孕了,我不能在那种地方生小孩,所以我们来白俄罗斯,搬到那诺亚这座安静的小镇。不要再问我了,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哭泣)。等一下,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怕上帝,我怕的是人。起初我们问别人:“辐射在哪里?”“看到你站的地方了没?就在那里。”难道到处都是?(哭泣)有很多空房子,大家都离开了,他们很害怕。

但是我在这里不像在那里时那么害怕,我们失去家园和祖国。德国人都回德国,鞑靼人回克里米亚,没有人需要俄罗斯人,我们能有什么希望?能等待什么?俄罗斯不会拯救俄罗斯人,因为它太大了,无边无际。而且老实说,我不认为俄罗斯是我的祖国。我们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我们的祖国是苏联,你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生存。至少这里没有人拿枪,这点真的很棒。在这里,他们给我们房子,给我丈夫工作。我们写信给家乡的朋友,他们昨天来了,而且不打算回去。他们晚上抵达,不敢走出火车站,只好在车站待了一晚。他们坐在行李箱上,不让孩子出去。后来他们看到街上有人在走路、聊天、抽烟,几个人替他们指引方向,还把他们带到我们家门口。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我们在老家过的不是正常的生活。他们说,他们早上起床后去商店,看到牛油和鲜乳油,马上买了五瓶鲜乳油,当场喝掉。大家都盯着他们看,觉得他们疯了,但是他们已经整整两年没见过鲜乳油和牛油了。你在塔吉克斯坦买不到面包,那里有战争。你无法跟没看过的人解释。

我的灵魂在那里死了,我会生出没有灵魂的东西。这里的人比较少,房子是空的,我们家旁边就是森林。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像是火车站,或是战争。(失声痛哭,不再说话)

母亲:

战争,我只能谈战争。我们为什么来切尔诺贝利?因为这里没有人赶我们走,没有人把我们踢出去,这里不是任何人的土地了,上帝收回这里,住在这里的人都离开了。

我在杜尚别是火车站的副站长,另一个副站长是塔吉克人,我们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每逢元旦假期或五一劳动节,两家人都聚在一起喝啤酒,吃塔吉克焖饭。他叫我:“姐姐,我的俄罗斯姐姐。”我们共享一间办公室。突然有一天,他走进办公室,在我的桌前对我破口大骂:“你什么时候回俄罗斯?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气疯了,跳起来问他:“你的大衣是哪里来的?”

“列宁格勒。”他惊讶地说。

“脱掉你的俄罗斯大衣,你这个王八蛋!”我扒掉他的大衣。“你的帽子从哪里来?你跟我说是西伯利亚寄来的!拿掉!还有衬衫!裤子!都是莫斯科做的!也是俄罗斯的!”我剥到他只剩内衣。他很高大,我只到他的肩膀,但是我脱掉他全身上下的衣物。人群开始聚集,他哭着说:“滚开,你疯了!”

“不,把东西还我,那些都是俄罗斯人的!我全部要拿走!”我几乎失去理智。

“给我你的袜子!你的鞋子!”

我们日夜加班,列车满载乘客离开,人们四处奔跑,成千上万的俄罗斯人离开,那些人至少还有地方可去。有一天,凌晨两点钟,我送走开往莫斯科的列车后,发现大厅还有几个库尔干秋别镇的孩子没赶上火车。我掩护他们,把他们藏起来。两名拿着自动步枪的男子朝我走来。

“年轻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我的心跳得很快。

“谁叫你不关门,门是开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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