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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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戏弄了我们所有人。

“你父亲是这样觉得的。我从他脸上看到了。”

亚历山大说:“我可以借给你一把比这个干净的篦子。”他把它放回鸟巢底下,抹了抹手指。“而我们也知道阿基琉斯说了什么:

这事给赫克托尔与特洛伊人带来了好处;

但希腊人,我想,会长久记得我们的失和。

即使这样,我们也要将它全部搁开,从此了结,

我们虽难受也会按捺内心的强烈感情,因为非如此不可。”

他拿起那件在菲尼克斯的鞍袋里压出褶痕的干净宽袍,像个熟练的侍童一样灵巧地套过头帮他穿上,然后把刀带递给他。

“啊,孩子,你对我从来都是这么孝顺。”菲尼克斯玩弄着带扣,低着头。他本想以这些话做引子劝诫一番,却想不到要接续什么,只好由它去。

尼卡诺尔骑兵团再次成了亚历山大的中队。

谈判往还相当费时;德马拉托斯和国王之间的许多信使跨过了崎岖山径进入伊庇鲁斯。屡经磨合才达成的重点条件是,哪一方都不能宣称自己全胜。父子俩终于相见时,两人都感到已说了许多,不必再次诉诸言语了。他们对望的目光里怀着好奇、怨恨、疑虑、懊悔,和双方都掩饰得太好的几分希望。

在德马拉托斯满意的注视下,他们互送一吻,象征着和解。亚历山大领了母亲上前。腓力也吻了她,注意到她脸上骄傲和恼恨的皱纹蚀刻得更深,一时忆起年少时的激情,暗自惊诧。然后,各人便照着现状重新开始生活。

迄今朝廷中人大多避免归附某一方。只有小撮自成帮派的人——阿塔罗斯家族、奥林匹娅斯的耳目、亚历山大的朋友和同志——争论谋划过。然而归国的流亡者们就在身边,像酸果汁拌入牛奶中。分裂开始了。

年轻人知道他年纪虽轻,却已经胜过了长辈;当年老嫉妒的人试图将他打垮时,他毫不屈服而最终战胜。他以燃烧的火,替他们自己潜伏的叛逆心作了宣泄;他是牺牲过的英雄。因为她是他母亲,他们连奥林匹娅斯的事情都当成是自己的。眼看母亲受辱,而年逾四十的垂老父亲挟着一个十五岁少女公然招摇,谁忍得下这口气?因此,每次见到他,他们会带着桀骜的热情向他打招呼。他从不无视之。

他的脸比从前瘦了。它已受过多年的风霜,但那内敛抑制的神情是新添的。他们的致敬又改变了那神情;他温暖信赖的微笑让他们如得报偿。

他流亡时的伙伴,赫菲斯提昂、托勒密、哈帕劳斯及其余,被待以敬畏,他们的故事正演变为传奇。他们对这个朋友不离不弃。流传的都是成功故事——那豹子,那赶赴边界的闪电行军,部族交战中的大捷。他们不止将爱,也将自豪感倾注于他,恨不得将他的记忆也改变。他口中没道谢,但他们也分明感到自己备受珍爱。很快,他们在年轻人眼里、在自己眼里都像是公认的领袖了;他们开始流露这一点,有时还慎重,有时却并不。

他的党派逐渐壮大,成员是喜欢他,或是曾经在他身旁作战的人。他们也许在色雷斯受伤并冻僵,而他把自己在篝火前的位子,和自己杯中的酒都让给了他们;也许在几乎丧尽勇气之际遇到他走近,被他激励而振作;也许在他孩提时在卫队的营房给他讲过故事。支持这一派的人,有的记得过去那些没有律法的岁月,想要一个强势的储君,也有的憎恨他的敌人。阿塔罗斯家族的权势与日俱增,态度也愈见跋扈。丧妻渐久的帕曼尼恩,最近迎娶阿塔罗斯的女儿,国王做了伴郎。

亚历山大第一次私下里遇见保萨尼亚斯时,感谢了他家的招待。那蓄须的嘴唇勉强动了动,似乎要以微笑答复他的微笑却已忘了如何做。“小意思了,亚历山大。那是我们的光荣……我愿效劳的不止于此。”他们一时对上目光,保萨尼亚斯在探询,亚历山大在发问;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好懂的人。

欧律狄刻在山坡上有一幢漂亮的新屋,距王宫步行很近。为了清理地基,一片松林被伐下,原本立在林中的一座狄奥尼索斯雕像,也送还了树立它的奥林匹娅斯王后。那里并非自古的祀神之所,只是她兴之所至修建的,谣传发生过某种秽行。

赫菲斯提昂来得晚,这些事他不甚知道,只像别人一样知道儿子的合法性取决于母亲的名誉。他当然得卫护她,他别无选择;但是为什么要对他父亲那样激动,那样怨怼,那样罔顾自己的利益?真朋友一切与共,除了他们相遇前的过往。

她有自己的党羽,这人人知道;她的房间,就像某些南方城邦的流亡反对派聚会之所。亚历山大每次过去,赫菲斯提昂都不由得紧张。他会知道她全部的作为吗?无论如何,出了乱子的话国王就会认定他知道。

赫菲斯提昂也年轻;一度殷勤的趋时者们如今远避,也给他带来震动。亚历山大那些胜利本身就是对他们的警告。鉴于马其顿的国史,他被视为豹子般锋芒毕露的危险人物。他一向鄙视奴性,但内心深深需要被爱戴。现在他认识到哪些人明白这一点并加以利用。冷眼旁观了这教训的人,是国王。

“你应该试着弥缝裂痕,”赫菲斯提昂常说,“他一定希望这样,否则干吗要召你回来?向来是较年轻的一方要迈出第一步,这没什么不光彩的。”

“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光。”

“他或许也这么觉得,你们俩都躁动不安。但你怎能怀疑自己不是他的继嗣?还可以是谁?阿里达乌斯?”

这白痴最近到佩拉来参加一个重大节日。他母亲的家人总是将他梳洗打扮好,带去给他父亲请安。当年他被抱出产房时看上去是个漂亮健康的婴孩,腓力引以为傲。如今他十七岁,个头高于亚历山大,外貌像腓力,除了傻张着嘴的时候。他已经不再被带到剧场了,因为他会在悲剧高潮中放声大笑;庄重的典礼也没有他的份,以防他又发病,像鱼掉地一样倒下,把自己弄得又湿又脏。医者说,是累次抽搐发病损坏了他的头脑;得病之前,他曾经是个茁壮聪明的孩子。他观赏了节日的穿插表演,由一个年老的家奴领着,像一个教仆随身的小男孩。今年他长了黑胡须,但不肯放开他的玩偶。

“哪门子的对手!”赫菲斯提昂道,“为什么你不能轻松点呢?”

话是明智,但当他在外碰见阿塔罗斯一派的某个人,甚至是奥林匹娅斯众多仇敌之一,只要他们说得不中听,便会一拳打在对方牙齿上。亚历山大所有的朋友多少都如此;赫菲斯提昂容易冲动,因此更甚。真朋友一切与共,同仇敌忾更不在话下。过后他也许自责;但他们都知道,亚历山大不会由于这些爱的证明而责怪他们。他并没有煽动他们滋事,只是他会令人产生某种桀骜的忠诚,像燧石一样令火星四迸。

他狩猎不倦,当猎物危险,或让他久经艰苦的追逐才捕到时,最是满足。他阅读不多,但有的放矢;他的浮躁需要战争来平息,他只有在为了将来的战争而操练士卒之际,才心境平和。似乎哪儿他都去到了,要求工程师拆卸弩炮并装车,而不是每次攻城后任其朽坏;在拴马处查看马蹄,检视马棚的地面,商议草料问题。他常与旅人、商贾和使节、演员、领完军饷的雇佣兵谈话,他们熟悉亚洲的希腊城市,甚至是更遥远的土地。他们告诉他的,他都拿色诺芬写的《长征记》来逐节核对。

他与之分享研究的赫菲斯提昂,看出他把全副希望押在战争上。那些无可作为的日月,像枷锁一样给他留了伤痕;带兵打仗就是他的药,须以胜利来打击仇雠、修复自尊。他仍以为自己会单独或和帕曼尼恩一起率领先遣军,在亚洲给主力军打下一个桥头堡。赫菲斯提昂掩藏着自己的焦虑,问他是否跟国王谈过此事。“没有。让他来找我吧。”

国王自己虽忙,也对他注意。他发现了一些本该征求他首肯的战术改动,等着被咨询,却落了空。他看见那年轻人与先前两样的神情,和他身边多如贼众的朋友。他的心思从来不易看穿,但在从前,所有这些事他都会以军人对军人的态度提出;他做不到秘而不宣。作为普通人,腓力感到受伤和气恼;作为统治者,他不禁生疑。

他刚接到喜讯:他争取到一个战略价值不可估量的同盟。他内心渴望对儿子夸耀一番。但是,这小伙子如果倔强到不肯咨询他为王的父亲,那他也别想受到咨询。让他自己去发现好了,或是从他母亲的耳目那里获知也行。

因此,他是从奥林匹娅斯口中听说,阿里达乌斯快要结婚了。

亚洲海岸南部弧弯上的卡里亚行省,由本地王朝统治,对波斯大帝称臣。伟大的马乌索卢斯长寝于其恢宏的陵墓46之前,建起过一个小帝国,海上覆盖罗德、科斯、基俄斯三岛,南疆沿着海岸直至吕基亚。尽管继承权有争议,王位还是传给了其弟皮克索多若斯,稳坐江山。他缴纳贡赋,尊奉如仪,波斯大帝也对他客客气气。叙拉古重陷乱局之后,马其顿崛起之前,卡里亚在地中海称雄一时。腓力对卡里亚注意已久,多次遣去密使,以细滑的鱼线引之上钩。现在他要收网了。他提议让阿里达乌斯与皮克索多若斯之女成婚。

奥林匹娅斯是一天上午在剧场里,为卡里亚使节上演一出悲剧期间得知此事的。

她召见亚历山大,但没有立即找到他。他和赫菲斯提昂一起去了后台祝贺西塔罗斯。剧目是《赫拉克勒斯的疯狂》。事后赫菲斯提昂纳罕,他怎么没有发觉这预兆。

西塔罗斯年约四十,技艺声名俱当其巅。他戏路极广,能够戴上从安提戈涅到涅斯托尔的任何面具演出,而仍以英雄角色最见其长。这次的角色甚考功夫。他刚摘掉面具,脸色很放松,所见的一下子令他露出关切的神色:久违的王子变了。他也听说了种种,便不失时机表明他自己忠诚不渝。

赫菲斯提昂离开剧场,去跟入城过节的父母共度一个钟点。一回来,他就卷入了飓风的漩涡。

亚历山大的房间聚集着他的朋友,都同时在说话、愤然、揣测、谋划。见赫菲斯提昂在门口,亚历山大穿过人群而来,抓住他的手臂,在他耳边喊出新闻。赫菲斯提昂被他的狂怒弄蒙了,发出同情之声;国王当然应该亲自告诉他此事,他当然是被轻视了。事实在喧哗中一点点揭示出来:他相信这证明阿里达乌斯已被立为马其顿储君。奥林匹娅斯则咬定是这样。

我得让他和我单独待着,赫菲斯提昂心想;但他不敢尝试。亚历山大像发烧一样红着脸;那些年轻人在追述他的历次胜利,咒骂国王忘恩负义,提出大胆出格的建言,大家感到他需要他们,不愿弃他而去。他希望赫菲斯提昂给予的,和他希望所有人给予的一样,只更加迫切。如果这时拂逆他的心意,必是疯了。

伊利里亚,赫菲斯提昂心想。像一种疾病似的纠缠他不休。稍后我要和他谈。“这女人呢?”他说,“她知道自己被许配给一个白痴吗?”

“你认为呢?”亚历山大鼻孔怒张地说,“也不用说她父亲了。”他攒眉思索,开始踱步。赫菲斯提昂认得这是行动的序曲。

忽略这些危险的信号,赫菲斯提昂在旁边跟上他的步伐,说道:“亚历山大,除非国王疯了,否则这不会是真的。你看,他自己被选举为王,正是因为马其顿人不接受一个小孩。他怎会认为他们能接受一个白痴?”

“我知道他用意何在。”他仿佛浑身散出一种干热。“阿里达乌斯只是权宜之计,直到欧律狄刻生下男孩。是阿塔罗斯搞的鬼。”

“可是……想想吧!这男孩根本没有出生。生了还得长大,少不了要十八年。而国王是军人啊。”

“她又有娠了,你不知道吗?”假如有人触碰他的头发,赫菲斯提昂心想,定会听见爆裂之声。

“他不可能觉得自己不会死。他还要上战场。只要他设想过五年内倘遭不测,会发生什么?不是你还能是谁?”

“除非他处死我。”他闲闲抛出一句。

“啊?这你也能信?他自己儿子。”

“他们说我不是。那我就要自己当心了。”

“谁这样说?你是指婚礼上那一篇酒后胡言?我认为那个人说的真传继嗣,是父母都属于马其顿血统。”

“啊,不。他们现在说的不是这样。”

“听着。出来一会儿吧。我们打猎去。过后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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