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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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六十年代后期,丛地的钢筋混凝土小区已经开始墙壁开裂、镶板弯翘了。就在其中一幢里,巴里·菲尔布拉泽出生了。

4

尽管亚维尔市政厅信誓旦旦,说新小区的维护全由他们负责,但就如怒气冲天的小镇居民一开始就预言的一样,帕格镇还是很快就收到了新的账单。虽说丛地多数公共服务和房屋保养都由亚维尔市政厅负责,但市政厅还是高高在上地将部分事务指派给了教区:人行道、照明、公共座椅以及公共汽车候车亭和公共活动场地的维护。

连接帕格镇和亚维尔的桥上布满了涂鸦画,丛地的候车亭全被损坏,丛地少年在游乐场把啤酒瓶丢得满地都是,还扔石块砸路灯。有一条人行小道原本是游人和散步者的最爱,现在却沦为丛地少年时髦的聚会之所,不仅是聚会,霍华德·莫里森的母亲幽幽地说,“还要更糟。”清洁、修复和置换的担子落在了帕格镇政厅的头上,亚维尔市拨出的款项从一开始就不足以应付为之花费的时间和金钱。

众多令人讨厌的负担当中,最让人生气和不服的就是丛地被划入了圣托马斯英国国教会小学的学区。丛地孩子们有权穿上令人称羡的蓝白校服,在夏洛特·斯维特拉夫夫人亲手立下的奠基石旁的花园里玩耍,在整洁的教室里用刺耳的亚维尔口音高声喧哗。

帕格镇很快就流传开这样一种说法:亚维尔每个有学龄儿童、靠吃救济为生的家庭都觊觎着丛地小区,很多人从坎特米尔小区跨过边界混了进来,就像墨西哥人偷渡进入德克萨斯一样。他们美丽的圣托马斯小学——多少人即使去亚维尔上班也要回镇上居住,为的就是这里的小班教学、拉盖课桌、有年头的石头建筑,还有郁郁葱葱的操场——即将充斥着小偷的孩子、瘾君子的孩子,还有人尽可夫的女人的孩子!

这幅噩梦般的图景并未完全成真,因为圣托马斯小学虽有众多长处,却也有不妙的地方:需要掏钱购买校服,不然就得填上一大沓表,证明确有资格拿补助金购买;需要拿到校车通行证,并且早起半小时以保证孩子准时到达学校。丛地的许多家庭都嫌这些障碍太麻烦,就送孩子去上一家不用穿校服的大型小学,那所学校正是建来吸收坎特米尔小区生源的。上圣托马斯小学的丛地孩子大多与帕格镇的同学们相处得不错,其中一些还被公认为优秀的学生。巴里·菲尔布拉泽就是这样一路读上来的,他一直是班里头脑聪明、招人喜欢的小丑,只在提到家住哪里时,偶尔发现帕格镇家长脸上的笑容会僵住。

尽管如此,圣托马斯小学有时还是不得不接收个把公认性格暴烈的丛地学生。克里斯塔尔·威登满上学年龄的时候跟曾祖母住在霍普街,所以真没办法阻止她入学。不过,等她八岁时搬回丛地跟母亲一起住后,镇上许多人都希望高涨,盼着她永远离开圣托马斯小学。

克里斯塔尔老是留级,她升年级的过程就像蟒蛇吞下一头羊,无比扎眼,双方都极不舒服。其实克里斯塔尔并不常常在班里听课,她在圣托马斯小学的大半时间都是特别指定一位老师一对一授课的。

如同命运开的一个恶毒玩笑,克里斯塔尔曾经跟霍华德和雪莉最大的孙女莱克西在同一个班。有一次,克里斯塔尔照着莱克西·莫里森的脸来了狠狠一拳,揍掉了她两颗牙齿。两个孩子之前就摩擦不断,但莱克西的父母和祖父母并不认为这就能为克里斯塔尔的罪孽开脱。

由于害怕升入温特登综合中学以后,等待女儿的会是整班整班克里斯塔尔式的人物,迈尔斯·莫里森和萨曼莎决定把一双女儿都转到亚维尔的私立圣安妮女校,当起了一周回家一次的寄宿生。孙女居然被克里斯塔尔·威登逼得离开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这个故事霍华德逢人就讲,以证明那片小区对帕格镇坏得令人发指的影响。

5

帕格镇的愤怒由明焰逐渐变成了暗火,怨愤似乎安静了些,但是能量丝毫不减。原本宁静美好的丛地变得肮脏堕落,小镇居民心中愤懑不已,将它逐出属地的决心从来不曾动摇。边界仲裁委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地方政府的改革推行了一潮又一潮,可是却没带来半点变化,丛地仍然归属帕格镇。新来小镇的人很快就会明了,要想获得帕格镇当权派人物的欢心,对那片小区的憎恶是一张不可或缺的通行证。

不过现在——距离老奥布里·弗雷把那块要命的土地拱手让给亚维尔市已经过去了六十年——六十年来人们持续努力、出谋划策、请愿陈情,四处搜集情报,在专门委员会面前慷慨陈词——终于,帕格镇的仇丛地派来到了胜利的门槛前,只是这门槛似乎还有些摇晃。

经济不景气,逼得地方政府不得不提高效率、精简重组。亚维尔市议会的一些高层人物预见到,在国家政府收紧的政策下,这块堕落的小地方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还不如连根铲除,让那些难缠的居民回原选区去,这样对自己的选举前途倒还更有好处。

帕格镇在亚维尔市议会有自己的代表:市议员奥布里·弗雷。这可不是促成了丛地建成的那位奥布里,而是他的儿子,“小奥布里”,他继承了斯维特拉夫大宅,是一位商业银行家,平时在伦敦工作。奥布里愿意承担一些地方事务,其中有一丝赎罪的意味。当年父亲对小镇犯下的无心之过,他想要弥补。他和妻子茱莉亚为农展会捐款、担任发奖嘉宾,参加地方各项专门委员会,每年还举办一场圣诞晚会,受其邀请者简直羡煞旁人。

每次想到在将丛地退归亚维尔这桩经年累月的要务上,自己和奥布里是如此亲密的盟友,霍华德都感到又骄傲又高兴,因为奥布里的生意很上档次,叫霍华德不由得心驰神往、由衷敬佩。每天傍晚熟食店关门以后,霍华德就会把钱柜的抽屉抽出来,细数里面一枚一枚的硬币和污渍斑斑的纸钞,然后放进保险箱。而奥布里则不一样,他坐在办公室,钞票从来不经手,可却推动着惊人数目的财富在各大洲之间流转。他是财富的主人,让财富翻倍,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坐视它们消失,不改大将气度。对霍华德而言,奥布里近乎神一般,哪怕来场全球性的经济崩溃也无法令他的形象矮小一分。每当别人责怪奥布里一类的人让国家深陷泥潭时,这位熟食店老板都会不耐烦地反驳:情况好的时候怎么不见有人抱怨呢?这是他百说不厌的观点。他给予奥布里的敬意,高得如同后者是一位在广受批评的战争中负伤的将军。

与此同时,作为一名市议员,奥布里能接触到各式各样有趣的数据,还能与霍华德分享有关帕格镇令人头疼的卫星小区的种种消息。本地多少资源投给了丛地破落的街道,而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回报,两人都一清二楚。他们还知道,丛地没有一幢房子是住户自己买下来的(而时至今日,坎特米尔小区的红砖小楼则几乎都被私人购入囊中,整修得漂漂亮亮,几乎难以辨别出昔日的模样:窗台伸出了花架,门口新修了门廊,屋前的草地也修剪得整整齐齐)。他们甚至了解,丛地居民近三分之二完全靠救济金过活,而有相当大一部分人进过贝尔堂戒毒所。

6

霍华德脑子里永远印着丛地噩梦般的景象:纸板糊起的窗户,上面还涂满脏字脏画;少年们抽着烟,在常年破烂不堪的公共汽车候车亭里鬼混;天线锅遍地安家,面朝天空,形同狰狞的金属花朵裸露出的一颗颗胚珠。他常常反问道: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整治整治,把这地方弄得像话一点?——为什么就不能每家从微薄的收入中拿出一点,凑钱一起买一台割草机?但从来不会有这种事:丛地只会坐等镇政厅、选区、教区来清理、修复和维护,坐等别人伸手给予、给予、给予。

随后霍华德又会回忆起童年时住的霍普街,家家户户都只有一块小小的后花园,大不过一块桌布,可是包括母亲在内的大多数人家都种上了红花菜豆和马铃薯。在霍华德看来,只要丛地居民有心,就完全能自己种起新鲜蔬菜来,能管教好戴头巾、乱涂乱画的坏小孩,能团结起来除尘迎新,也能把自己打理干净找份工作。没有任何人拦着他们。于是霍华德只好得出结论,过眼下这种生活,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这片小区令人心惊的堕落氛围,则是居民们无知懒惰的外在标记。

帕格镇则完全相反,在霍华德的心里,它因为道德的光辉而熠熠闪耀,就好似全体居民的灵魂都投射在鹅卵石街道、小山坡和美不胜收的房屋上。对霍华德而言,这块生他养他的土地已经远远不止是一幢幢老房子,那条淙淙流过、绿树蔽岸的河流,修道院庄严的剪影,也不止是广场边挂起的花篮。小镇于他就是一个理想,一条生活的正道,在全国其他地方纷纷堕落的时刻,小镇依然坚守阵地,是不屈的小小文明。

“我是帕格镇人,”他会这样告诉夏天来的游客,“生于斯长于斯。”表面上是说自己多么平凡,背后却是给予自己无上的褒奖。他出生在帕格镇,也希望死在这里,离开的想法一生都未曾有过。他只愿看着这里四季交替,树林和河流随之改换容颜,小广场春天繁花似锦,圣诞雪花闪耀。这之外的世界还有什么风景,素来不会令他心动。

这一切巴里·菲尔布拉泽都看在眼里,还说出口过。他隔着教堂会厅的桌子,面对霍华德的脸哈哈笑着说,“你知道,霍华德,在我眼里,你就是帕格镇。”霍华德面不改色心不跳(他总是对巴里的玩笑话兵来将挡),回答道,“我把这话当作至高的夸奖,巴里,不管你本意如何。”

他是有资本笑的。此生最后一桩野心,实现之日已经近在咫尺:丛地退归亚维尔,这事儿看上去已经板上钉钉了。

然而,巴里·菲尔布拉泽在停车场猝然倒地之前两天,霍华德从可靠渠道得知这位对手弃所有交战规则于不顾,给当地报纸送去了一则故事,讲的是在圣托马斯小学上学,对克里斯塔尔·威登来说是怎样的护佑。

如果这篇文章写得没那么严肃,那么想到克里斯塔尔·威登居然被捧到读者面前,作为丛地与帕格镇成功融合的佳证,霍华德简直要觉得滑稽。不用怀疑,菲尔布拉泽肯定亲自教过那女孩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所以她满嘴脏话、课上没休没止地捣蛋、欺负得其他孩子哭红了脸,还有她母亲多少次失去监护权——这些事情肯定会湮没在谎言的背后。

霍华德相信镇上其他居民都是有头脑的,但他担心报纸这么一搅,会惹来一群对真相一无所知的好事改良家。他的反对立场既出于道德原则,也不免有些私心:孙女在他怀里抽抽嗒嗒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还记得她缺了牙齿,剩下血糊糊的牙槽,也还记得自己安慰她,答应要牙齿仙女三倍偿还。

星期二

1

丈夫去世两天了,玛丽·菲尔布拉泽在清晨五点醒来。睡在她和巴里的双人床上,身边却是十二岁的儿子德克兰。德克兰是午夜过后不久抽抽嗒嗒爬上来的。现在他睡得很熟,所以玛丽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来到楼下的厨房,好放任自己哭一会儿。时间每过去一个钟头,她的悲伤就加深一分,因为那意味着她离活生生的爱人又远了一步,而没有他的漫长人生,她才刚刚开始品尝。有好些个瞬间,就心跳那么短的一瞬间,她会忘记他已经永远离开,自己再也无法靠近他,得到任何慰藉。

巴里的哥哥嫂子过来做早饭,玛丽便拿着巴里的手机躲进书房。巴里手机通讯录里有无数个条目,她想从中找出几个人的号码来。才开始几分钟,手中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她嗫嚅着说。

“喂,你好!我找巴里·菲尔布拉泽。我是《亚维尔公报》的艾莉森·詹金斯。”

年轻女子的声音活泼雀跃,在玛丽听来却响得可怕,好像花腔喇叭在耳朵里一齐奏鸣,巨大的响声让话语的意思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

“《亚维尔公报》的艾莉森·詹金斯。我能跟巴里·菲尔布拉泽说话吗?想跟他谈谈关于丛地的那篇稿子。”

“哦?”玛丽说。

“是的,他写的那个女孩的详细信息还没发给我。按计划我们是要采访她的。克里斯塔尔·威登?”

每个字都像重重一拳,落在玛丽身上。她呆坐在巴里的老转椅上,一言不发,任凭打击一拳一拳地砸下。

“能听见吗?”

“能,”玛丽说,她的声音在颤抖,“听得见。”

“我知道我们采访克里斯塔尔的时候菲尔布拉泽先生很希望在场,但是时间来不……”

“他不能在场了,”玛丽回答,声音已经近乎尖声嘶叫,“他再也没法谈什么狗屁丛地或者别的什么了,什么也谈不了了,永远都谈不了了!”

“什么?”电话另一端的女子问。

“我丈夫死了,没错儿。他死了,所以丛地不能再指靠着他了,不能了。”

玛丽的手抖得厉害,手机从指间滑落下来。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挂掉电话,她知道那头的记者一定听到了自己喘着粗气的抽噎声。随后她记起,巴里在世的最后一天,也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忙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丛地和克里斯塔尔·威登。愤怒像岩浆一样喷涌而出,她用力把手机摔向房间另一头,正好砸在四个孩子照片的相框上,相框哐当落地。她立刻爆发出一阵哭喊,兄嫂赶紧跑上楼梯,冲进书房。

不管他们怎么问,一开始她只是说,“丛地,狗屁、狗屁丛地……”

“那是我和巴里长大的地方啊。”哥哥咕哝着说,但他不敢多言,怕惹得玛丽更加歇斯底里。

2

社工凯·鲍登和女儿盖亚四个星期以前刚从伦敦搬来,是帕格镇最新的居民。凯并不了解丛地那惹得风波不断的历史,她只知道自己的很多服务对象都住在那个地方。至于巴里·菲尔布拉泽,她更是一无所知,只晓得他的死造就了她厨房里的悲惨一幕,情人加文从她和炒蛋旁边逃开,扑灭了前一晚做爱在她心里点燃的希望。

星期二的午饭时间,凯是在帕格镇跟亚维尔之间的某处路侧停车带度过的。她在车里啃了个三明治,读了厚厚一叠材料。一个同事因为压力太大请了长假,直接后果就是她手上三分之一的案子都落在了凯的身上。快到一点的时候,凯启动车子,向丛地开去。

这片小区她来过好几次,但对这里养兔场一样纵横交错的街道还是不太熟悉。终于找到福利街,大老远就认出了她感觉肯定是威登家的那幢房子。她即将造访这户人家,资料里的描述已经十分清楚。见到房子的第一眼,她就觉得与自己的想象差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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