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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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有很多船吗?”

福尔摩斯也伸出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他发现,孩子正好奇地盯着自己。“有啊。”他回答,可他也不确定在他记忆里穿梭的那些油轮、拖船和驳船到底是在日本看到的,还是在澳大利亚的港口看到的。“毕竟,日本是个岛国嘛,”他分析道,“他们和我们一样,离海并不远。”

男孩把自己的脚跷到水面上,在海水的泡沫中漫不经心地扭着脚趾头。

“他们都很矮,是真的吗?”

“恐怕这倒是千真万确的。”

“跟侏儒一样吗?”

“比侏儒高。他们的平均身高也就跟你差不多吧,孩子。”

罗杰把脚放了下去,扭动的脚趾头不见了。

“他们是黄色的吗?”

“你问的是什么?皮肤还是性格①?”

①黄色(yellow),在英文中也有性格怯懦的含义。——译者注

“他们的皮肤——是黄色的吗?他们有兔子那样的大牙齿吗?”

“比黄色要暗。”福尔摩斯一手按着罗杰被太阳晒黑的肩膀,“和这个颜色很像,懂了吧?”

“那他们的牙齿呢?”

他笑着说:“我不能确定。但如果我真见过像兔子门牙那么大的牙齿,我想我一定会记得的,所以,我猜,他们的牙齿应该和你我的差不多。”

“哦。”罗杰嘟囔了一句,有一会儿没有再说话。

福尔摩斯猜,是那两只蜜蜂点燃了男孩的好奇心:那两个被密封在瓶子里的小生物和英国的蜜蜂有相似也有不同之处,它们暗示了一个平行世界的存在,在那个世界里,一切都是类似的,但又不完全一样。

没过多久,他们爬回陡峭的小路,罗杰的问题又开始了。现在,男孩想知道的是日本的城市中是否还保留着被盟军轰炸后的痕迹。“有些地方还有。”福尔摩斯回答。他想,罗杰对飞机、空袭和战争伤亡的兴趣,也许跟他父亲的英年早逝有关,他也许是想从残酷的战争细节中找到某些答案吧。

“你看到扔那炸弹的地方了吗?”

他们停下来休息,在标志着小路一半路程的长椅上坐着。福尔摩斯把长长的双腿伸向悬崖的边缘,远眺英伦海峡,想着两个字:

炸弹。那可不是什么燃烧弹,也不是地雷弹,而是原子弹啊。

“他们叫它闪光爆炸弹,”他告诉罗杰,“是的,我看到其中一枚扔下去的地方了。”

“那里的人看上去都是病怏怏的吗?”

福尔摩斯继续盯着大海,看着灰色的海水在夕阳的映照下变得通红。他说:“那倒没有,绝大多数人看上去并不像有病的样子。不过,有一部分人确实是病怏怏的——我实在很难形容,罗杰。”

“哦。”男孩带着一丝困惑的表情看着他,不再说什么。

福尔摩斯发现自己突然想起了蜂群生命周期中可能出现的最不幸的一种状况,那就是:如果突然失去了蜂后,而又没有可以利用的资源培育新的蜂后时,该怎么办。而弥漫在普通日本人中的那种深层次的伤痛、那未曾表达出来的绝望,就像一尊隐隐约约的棺木,悬挂在绝大多数日本民众的头上,他又该如何解释?日本是个隐忍而沉默的民族,外人很难察觉他们的绝望,但它始终存在——它回荡在东京和神户的大街小巷,显露在年轻人严肃的脸庞上,折射在饥肠辘辘的母亲和孩子们空洞的眼神中,也反映在前一年日本流行的一句话里:“神风没有吹起。”

在神户的第二天晚上,福尔摩斯和东道主坐在一间拥挤的小酒馆里,享用着美味的清酒。一个喝醉了的客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过时军装,摇摇晃晃地从一桌走到另一桌。当店主把他请出门时,他一边走,一边高声用日语喊着:“神风没有吹起!神风没有吹起!神风没有吹起——”梅琦先生将这句话的意思翻译给了福尔摩斯听。

而就在这个醉汉发酒疯之前,他们恰好正在讨论投降后的日本现状。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梅琦先生突然把话题从旅行的日程安排跳开,问到了福尔摩斯有没有察觉到,占领日本的盟军所谓自由民主的言论和他们持续打压日本诗人、作家、艺术家的行为根本是自相矛盾的:“这么多人都在忍饥挨饿,可我们却不能公开批评占领军,您难道不觉得这简直是莫名其妙吗?我们不能作为一个国家的整体,哀悼我们所失去的一切,甚至不能为死去的亲友写一段公开的悼词,不然就会被人认为是在鼓吹军国主义精神。”

“老实说,”福尔摩斯把酒杯端到嘴边,承认道,“我对这些实在知之甚少,对不起。”

“不,不要说对不起,是我不该提这些。”梅琦先生已经通红的脸变得更红了,显出疲态和醉意。“话说回来,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应该是广岛吧。”

“对了,您很想看看广岛——”

“神风没有吹起!”几张酒桌开外的醉汉突然大喊起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梅琦却不动声色。“神风没有吹起——”

梅琦没有受到任何惊扰,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再给健水郎倒了一杯,健水郎每次都把清酒一饮而尽。醉汉大吵大闹后,很快被请出酒馆,福尔摩斯发现自己偷偷打量起了梅琦。梅琦每喝下一杯酒,神情就变得愈发阴沉——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桌子,满脸沮丧,像个因受到责骂而噘着嘴的小孩(这样的气氛感染了健水郎,他平常开朗的脸上也露出了阴冷和孤僻的表情)。最后,梅琦先生终于看了他一眼:“那个——我们说到哪儿了?哦,对了,我们往西的行程,您想知道途中会不会经过广岛。会,我可以告诉您,会经过的。”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真的很想看看那个地方。”

“当然没问题,我也想看看。老实说,我还是战争之前去过那里,后来就只在坐火车时路过了。”

福尔摩斯从梅琦先生的语气里听出了担忧,但他转念一想,也许他只是太累了。毕竟,那天下午,梅琦先生和他见过面以后,就去别的地方忙自己的事了,等他再回来时,和在车站体贴殷勤的模样完全不同,似乎已经筋疲力尽。而福尔摩斯在健水郎的陪同下,参观完市区,又美美地睡了一个午觉后,到了晚上反而完全清醒,与梅琦先生极度疲惫的状态形成了鲜明对比(幸好梅琦不断地喝酒抽烟,强打精神,才让旁人不至于觉得他厌烦)。

其实,福尔摩斯早就注意到了他的疲态。之前,他打开梅琦书房的房门时,发现他站在书桌后面,陷入了沉思,他的大拇指和食指压在眼皮上,手边还放着一捆没有装订的手稿。他戴着帽子,穿着外套,显然是刚刚到家。

“不好意思……”福尔摩斯突然觉得自己太唐突了,可他醒来时,面对的是悄无声息的房子,所有的门都是紧闭的,看不到其他任何人,也没有一丝动静,所以,他才贸然闯入书房。他并非有意冒犯,但还是违反了自己一直以来所遵循的原则:他这一辈子都坚信,一个人的书房是神圣的,是个人反思的庇护所,是躲避外界烦扰的避风港,是完成重要工作的场所,或者说,至少是通过文字与不同的作者进行思想上私密沟通的地方。所以,他在苏塞克斯家中的阁楼书房是他最珍视的房间,虽然他从来不曾明说,但蒙露太太和罗杰都明白,一旦书房的门关上,那他们就是不受欢迎的人了。“我不想打扰您——但像我这把年纪的老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是喜欢闯进别人的房间。”

梅琦先生抬起头,没有丝毫惊讶:“恰恰相反,您来了我很高兴。请进来吧。”

“我真的不想再打扰你了。”

“事实上,我以为您还在睡觉,否则我肯定就要请您过来了。进来吧,随便看看,告诉我,您觉得我的书房怎么样。”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福尔摩斯朝占据了一整面墙的柚木书架走去,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梅琦先生的举动:他把手边的稿纸放在整整齐齐的书桌中央,又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小心地盖在手稿上。

“很抱歉我之前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但我想,我的同志应该好好照顾您了吧。”

“啊,是的,是的,除了语言沟通上的障碍之外,今天我们在一起过得还是很开心的。”

就在这时,玛雅在走廊的另一头喊了起来,语气有些急躁。

“抱歉,”梅琦先生说,“我去去就来。”

“不着急。”福尔摩斯此刻已经站到了摆得密密麻麻的书架前。

玛雅又喊了一声,梅琦匆匆忙忙朝她走去,忘了关上身后书房的门。他离开后,福尔摩斯一直盯着那些书,目光从一排书架扫到另一排书架。绝大多数都是硬皮的精装本,且书脊上大都印着日文。但有一个书架全是西方书籍,还被仔细分成了不同的类别——美国文学、英国文学、戏剧,还有很多的诗歌(惠特曼、庞德、叶芝,以及很多本关于浪漫主义诗人的牛津教材)。在此之下的一层书架则几乎摆满了卡尔·马克思的著作,只在最边上塞了几本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书。

福尔摩斯转过身,打量着整间书房,房间虽小,但整理得井井有条:一张阅读椅、一盏落地灯、几张照片,书桌后面的墙上高高挂着一个镜框,里面似乎是大学文凭。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梅琦和玛雅之间的对话,他没有听懂,只知他们时而激烈地争论,时而又陷入突然的沉默。正当他想去走廊偷偷看一眼时,梅琦先生回来了,他说:“她没搞清楚晚餐的菜单,所以,我们吃饭的时间恐怕要推迟一点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

“在此期间,我想喝一杯去。附近就有间酒吧,很舒服的,可以边喝酒边安排我们的旅行——当然,如果您觉得可以的话。”

“听起来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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