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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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您,”她迁就地说,“但如果您问我,我还是要说这是上帝的旨意,反正就是这样。”

“亲爱的,我从一开始就没问过你啊。”

再说,她对上帝知道些什么呢?福尔摩斯猜,她心目中上帝的形象无非就是那最普通的样子:一个满脸皱纹、坐在黄金宝座上的老头,对一切无所不知,躲在厚厚的云层中,主宰着整个世界;他说话的时候既亲切优雅,又庄严威武;毫无疑问,他一定还留着飘逸的长长胡须。一想到蒙露太太心中的造物主也许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福尔摩斯不禁觉得十分有趣——只不过她的上帝是一个虚构的想象,而他并不是(他想至少不完全是吧)。

然而,除了偶尔提到上帝神灵之外,蒙露太太并没有公开表现出对任何一种宗教的信仰,也不曾在公众场合向儿子灌输有关上帝的信念。很明显,那个男孩所在意的都是些世俗的事情。老实说,年轻人务实的个性让福尔摩斯很是高兴。现在,在这个风声呼啸的夜晚,坐在书桌前,他突然很想给罗杰写几句话,他希望那孩子以后能看到。

他把一张白纸在面前摊开,把脸凑在桌面上,开始写了:

不要通过陈词滥调的过时教条去获取最重要的知识,而要通过不断演化的科学、通过对窗外自然环境的细致观察,去得到最深刻的理解。要真正地了解自己,也就是要真正地了解世界,你不需要超越你周遭的生活去寻找什么——鲜花盛开的草地、无人踏足的树林,都可以是你寻找的方向。如果这不能成为人类最重要的目标,那我认为,一个真正启蒙的时代永远也不会到来。

福尔摩斯把笔放下。他反复思考刚刚写下的句子,把它们大声念出来,并没有做任何改动。然后,他把纸折成完美的正方形,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先把它放好——这个地方必须是他不会忘记的,又很容易再把纸条拿回来的。书桌抽屉就不考虑了,因为里面已经塞满了他的各种笔记,这纸条只会被淹没在其中。同样,堆满杂物的档案柜也太过危险。同样会让人迷惑的还有他的衣服口袋(他通常想也不想就会把一些小东西放在里面——零碎纸头、折断了的火柴、雪茄烟、草茎、在沙滩上发现的有趣石头或贝壳,这些不同寻常的玩意儿都是他在散步时收集来的,但事后总会像变魔术般消失或再度出现)。他决定了,这回必须要找一个靠得住的地方,一个合适的地方,能记得住的。

“要放到哪里去呢?想一想——”

他看了看沿着一面墙堆好的书本。

“不行——”

他绕过椅子,看着阁楼门旁边的几排书架,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一层专门用来放他自己著作的书架上。

“也许——”

片刻之后,他已经站在了书架前,这里放的都是他早期出版的各种书籍和专著,他用食指横着轻轻拂过了它们满是灰尘的书脊——《论文身图案》《论足迹的追踪》《论一百四十种烟草灰之区别》《职业对手的形状影响之研究》《论疾病的伪装》《打字机与犯罪之关联》《秘密文字与密码》《论拉苏之复调赞美歌》《对古康沃尔语中迦勒底词源之研究》《论侦探工作中对犬的利用》——最后,他看到了自己晚年生活中的第一部大作:《蜜蜂培育实用指南及对隔离蜂后的一些观察》。他把书从书架上拿下来,双手托着厚重的书脊,真切感受到了它沉甸甸的分量。

他把给罗杰的字条当作书签夹在第四章(《放蜂》)和第五章(《蜂胶》)之间,因为福尔摩斯早已决定,要把这版珍贵的藏书作为男孩下一次生日的礼物。当然,由于他自己很少去在意这样的纪念日,所以他得问一问蒙露太太才知道这喜庆的日子到底是何时(是已经过了,还是就快到了?)。他想象着把书送给罗杰时,那孩子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惊喜表情,他又会如何独自待在自己的小屋卧室里,慢慢地一页一页翻看。最终,他会看到这张折好的字条吧(以这样的方式来传达重要的信息,会显得更加谨慎,也显得自己不是那么爱管闲事)。

福尔摩斯确信纸条已经保存在了安全的地方后,把书放回书架,转过身,朝书桌走去。他松了一口气,现在他的注意力终于又能集中到工作上了。他在椅子上坐下,出神地盯着桌面上手写的记录,每张纸上满是他匆忙写下的各种想法,像小孩的笔迹——但就在这时,他记忆的线索慢慢解开,他已经不确定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了。很快,线索又飘散远去,像是被风从水槽中吹走的落叶,消失在夜空中。有好一阵子,他都只是盯着那些纸页,没有疑问,没有回忆,也没有思考。

可在他的头脑一片混沌时,双手却没有闲着。他不停翻着桌面上的东西——或是用手滑过面前的无数纸页,或是随意在某些句子下画线,最后,他漫无目的地翻着一沓沓纸。他的手指仿佛有了意识,寻找着最近才被他遗忘的什么东西。纸被放到一旁,一页摞着一页,在桌子中央又形成了全新的一沓。终于,他拿起一份用橡皮筋捆在一起的未完成的手稿:《玻璃琴师》。一开始,他只是茫然地看着它,对它的重新出现完全无动于衷。他丝毫没有察觉到罗杰曾经反复研读过它的内容,更不会知道那男孩时不时潜进阁楼,看这个故事有没有进一步的发展或结尾。

手稿上的标题最终让福尔摩斯从呆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在长长的胡须之下,他露出奇怪而羞怯的微笑。如果不是第一章最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那行字,他也许就要把这份手稿放进新的那沓资料中了,它就会被再度淹没在各种毫无关联的涂鸦之下。现在,他取下橡皮筋,把稿纸放在桌面上。接着,他往后靠坐在椅背上,像是看别人的作品般,看起了这个未完成的故事。对凯勒太太的印象依然清晰。他还记得她的照片,也能轻松想起她烦躁不安的丈夫在贝克街寓所里坐在自己对面时的模样。他放空了几秒钟,抬头看着天花板,仿佛又回到了当时当地——他和凯勒先生一起从贝克街出发,在伦敦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中,朝波特曼书店走去。那天晚上,当风声无休无止地在阁楼窗外低吟时,他发现自己对过去的感知比对现在的体会还要清晰。

08

Ⅱ.蒙太格大街的骚乱

四点整,我的客户和我已经等在了波特曼书店对面街上的一根灯柱旁,但凯勒太太还没有出现。巧的是,从我们等待的地方,正好能看见我一八七七年第一次来伦敦时在蒙太格大街上租住的房子,房子此刻窗户紧闭。但显然,我没有必要把如此私人的信息告诉我的客户。在我年轻那会儿居住在此时,波特曼书店曾经是一间声名可疑的女子公寓。而现在,这片地区和过去相比,也并没有什么变化,大部分仍是外观相同、外墙相连的住房,一楼装饰着白色的石墙,上面三层楼则裸露着砖墙。

我站在那里,目光从过去熟悉的窗口转到眼前的此情此景,一种伤感涌上心头,我怀念起了过去这许多年来逐渐离我远去的东西:我担任顾问侦探的起初几年,那时候,我还可以自由地随意来去,不用担心被人认出。现在,虽然这街道一如往昔,但我却已经和过去住在这里的那个年轻人不同了。以前,我的伪装只是为了混入某群人或便于观察,是为了不露痕迹地潜入城市不同的角落去获取信息。在我所扮演的无数角色中,包括无业的游民、一个名叫艾斯科特的年轻放荡的水管工、威严的意大利神父、法国蓝领工人,甚至还有老太太。不过,到了后来,为了躲避越来越多看了约翰小说后的追随者,我几乎随时都会戴着假胡须和眼镜。我没有办法安心做自己的事,我在公众场合吃顿饭,总会被陌生人搭讪,他们想跟我说说话、握握手,问一些关于我工作的荒谬问题。所以,当我匆忙间和凯勒先生从贝克街离开,很快发现我居然忘记带上自己的伪装时,不免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轻率鲁莽了。我们赶往波特曼书店的路上,一位头脑简单但态度十分和蔼的工人找上我们,我只能简单地敷衍他两句。

“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们走在图腾汉厅路上时,他突然加入了我们。“先生,是您吗?是不是啊?我看过所有关于您的故事,先生。”我的回答只是飞快地在空中挥了挥手,像是要把他赶到一旁。但这家伙没有被吓跑,他毫无畏惧地瞪着凯勒先生,又说:“那我想这位一定就是华生医生了。”

我的客户被他吓到了,露出不安的表情看着我。

“太荒谬了,”我镇定地说,“如果我真是夏洛克·福尔摩斯,那请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位比我年轻这么多的先生怎么会是华生医生?”

“我也不知道,先生,但您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我可没那么好骗,我告诉你。”

“你搞错了吧?”

“不会的,先生,我不会搞错的。”但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困惑与怀疑。他暂停脚步,我们继续往前走。“你们是在查案子吗?”他很快就在我们身后大喊了一句。

我再次挥挥手,不理会他。遇到陌生人的关注时,我通常都是这样处理。再说了,如果这个工人真是约翰的忠实读者的话,那他一定就会知道,在一件案子还在调查时,我是绝对不会多费唇舌透露自己想法的。可我的客户似乎被我的冷淡态度吓到,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但接下来的一路上,我们只是默默地继续走着。来到波特曼书店附近后,我想到了开始在路上就冒出的一个念头,便张嘴问他:“最后问你一下关于钱的事——”

还没问完,凯勒先生就打断了我,他用细长苍白的手指抓着自己的衣领,急切地开口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确实工资不多,但我会竭尽所能,付给您该付的钱。”

“我亲爱的孩子,工作本身就是对我的回报了。”我微笑着说,“如果说我真付出了什么成本,你可以随时在方便的时候再付钱给我,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不觉得这个案子会需要什么费用。现在,能不能请你克制一下,让我问完我想问的问题:你的妻子是怎么有钱付玻璃琴课的学费的?”

“我也不知道,”他回答,“不过,她有她自己的财产。”

“你是说她继承的财产。”

“正是。”

“很好。”我看着对面街上的行人,视线却不时被四轮出租马车和双座小马车所阻碍,甚至还有两辆小汽车。在这些日子里,这种上流社会交通工具的出现已经不再是那么稀罕的事了。

我当时坚信案子很快就要完结了,所以充满期待地等候凯勒太太的出现。但几分钟过去了,她还是不见踪影。我不禁想,难道是她提前进入了波特曼书店,又或者,她察觉到了丈夫的怀疑,决定不来了。就在我想要把后一种可能告诉凯勒先生时,他的眼睛突然眯起来;他点着头,低声说:“她来了。”他全身紧绷,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上去。

“冷静点,”我伸出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目前,我们得保持距离。”

就在这时,我也看到她悠闲地朝波特曼书店走去,比周围脚步匆匆的人群慢了半拍。悬在她头顶的亮黄色阳伞和伞下的女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娇小玲珑的凯勒太太穿着传统的灰色套裙,挺胸收腹,S形曲线显得更加突出。她戴着白手套,一只手上捧着一本棕色封面的小书。走到波特曼书店门口时,她把阳伞收起来,夹在胳膊下,走了进去。

我的客户挣脱了我抓着他肩膀的手,但我的一句问话让他停止了往前冲。我问他:“你妻子平常擦香水吗?”

“擦啊,一直都擦。”

“太好了,”我松开手,走过他身边,踏上街道,“那就让我们来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正如我的朋友约翰早就注意到的,我的感官就像是十分灵敏的接收器,而我一直以来也坚信,案子的迅速解决有时会需要依赖对香水气味的直接辨认,因此,研究罪案的专家们最好能学会如何辨别不同种类的香水。至于凯勒太太对香水的选择,是玫瑰花香加上一点点刺激香料混合后的成熟香型,我在波特曼书店门口就察觉到了。

“她用的是卡蜜欧玫瑰香水,是不是?”我在客户身后悄悄问,但他已经匆匆向前,离我而去,没有回答。

我们越是往前走,香味也就越浓烈。我停下脚步,仔细嗅着,感觉凯勒太太仿佛就在我们身边。我的目光在拥挤狭窄、灰尘扑扑的书店里来回扫视——从书店的一头到另一头,尽是歪歪扭扭、摇摇欲坠的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昏暗的走道里也杂乱无章地堆着各种书籍;但我并没有看到她,也没有看见店主老头的身影,我原本以为他会坐在门边的柜台后面,埋头看什么晦涩的大部头。实际上,波特曼书店里一个店员或顾客都没有,让人不免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以为这个地方被清空了。就在这个想法从我脑子里冒出来时,我突然听到从楼上传来微弱的音乐声,让这里的诡异气氛更加浓重。

“是安妮,福尔摩斯先生,她就在这里,是她在弹琴!”

我真心觉得,把如此虚无缥缈的曲调称作弹奏有点不准确,因为我所听到的声音既没有任何的格式,也没有最基本的旋律。可那乐器本身有着它的吸引力,各种不同的音调融合在一起,形成持续不断的合音,虽毫无章法,但令人沉醉。我的客户和我都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凯勒先生走在前面。我们穿过一排排书架,来到了书店后面的一截楼梯前。

可是,当我们朝二楼爬去时,我察觉到,那卡蜜欧玫瑰香水的气味消失了。我回头看了看楼下的书店,还是一个人也没有。我弯下腰,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但还是一无所获,于是我又把目光投向书架顶端。可就是这短暂的犹豫,让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凯勒先生把拳头愤怒地砸向了斯格默女士的大门,急促的敲门声回荡在走廊里,乐声戛然而止。当我走到他身边时,这案子在某种程度上也就宣告终结了。我确信凯勒太太是去了别的地方,而正在弹奏玻璃琴的人绝对不会是她。唉,我在说自己的故事时,总是透露太多情节。可我做不到像约翰那样,把关键的事实隐藏起来,也没有他欲擒故纵的本领,总能让原本浅显的结论显得高深莫测。

“你得冷静下来,兄弟,”我劝告我的同伴,“你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这样冲动。”

凯勒先生拧起眉头,仍然盯着公寓大门。“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他说。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但你这愤怒的情绪可能会阻碍我们的调查进程,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开口,让我来说话吧。”

激烈的敲门声后,是片刻的沉默,但沉默很快被斯格默女士同样激烈而迅速的脚步声打破。门猛地开了,她满脸通红、怒气冲冲地出现——她可真是我所见过的最高大、最壮实的女人。在她生气地开口之前,我往前走了一步,把我的名片递给她,说:“下午好,斯格默女士,能不能占用您一点点时间?”

她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了我片刻,又很快朝我的同伴投去可怕的目光。

“我保证我们不会耽误您很久的,几分钟就好了,”我用手指点着她手中的名片,继续说,“也许您听说过我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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