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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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谢谢三伯!”张国义也跟着起哄架秧子。

“这…”说实话,张毅城还真是挺喜欢这把日本刀,但拿人钱财就得替人消灾啊,按人家冯向京之前的承诺,这刀可是要治好病之后才送的,眼下自己对磨刀这种没谱的怪毛病,完全无从入手,啥都没干呢就先拿人家东西,日后要是解决不了人家的问题,别说跟张国义这边没法交代,自己脸上也挂不住啊…

第八章 签刺心阳

拿着罗盘把冯向京家的房子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果真跟预想的一样,屁事没有,无奈,张毅城只得决定当晚留在冯家,倒要看看这个冯向京如何磨刀。说实在的,能否治好病先不讲,既然收了人家东西,至少要体现一点工作量吧?而冯向京白天已经睡了一天,一听张毅城想见识自己磨刀,干脆吃了三片安眠药才勉强又睡了过去。

坐在冯家的客厅,张毅城也试着开了一次慧眼。对于开慧眼这种事,张毅城并不是很擅长,加上平时也懒得练,水平甚至还不如老刘头,幸亏半夜三更环境比较安静才得以成功。在慧眼中,此刀刃煞堪比巨阙七星,绝对是一等一的硬货,且在青灰色的强烈“刃煞”之中还夹杂着一丝黑漆漆的“杀生煞”,顾名思义,“杀生煞”是由生物死亡时的怨气转化而成的煞气,只有杀过活物的兵器才会有“杀生煞”,也就是说,这把日本刀肯定杀过生且很有可能杀的是人。

“我说老伯,还没给人家办事,就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不大合适吧?”睁开眼,张毅城越发觉得心虚,抛开刀本身的收藏价值不谈,光看煞气的话绝对是把价值连城的宝刀,“老伯,你们这纯粹是赶鸭子上架啊…”

“给你你就拿着!实在不行…”张国义似乎也有点郁闷,一本正经地刚要说大道理,只见张毅城猛然伸出一根手指做出了个“嘘”的姿势,“老伯,别说话!你听什么声音?”

“是…磨刀!”屏住呼吸,张国义似乎也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沙沙的金属摩擦声,声音不大且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他娘的踏雪无痕啊这小子…”说实话,张国义也惊了,眼下两个大活人就坐在屋里,与出门的走廊只相隔一道墙,竟然没听见有人出屋。

“老伯,你跟在我后面,尽量憋气!”张毅城掏出罗盘,把日本刀夹在腋下蹑手蹑脚地出了屋。说实话,眼下还不知道这毛病到底是不是怨孽上身所致,还是身上带个家伙比较有安全感。

虽说之前早有耳闻,但张国义也没见过这传说中的磨刀到底是怎么磨。跟着张毅城走到院子里之后,张国义也有点腿软:只见这冯向京穿着睡衣席地而坐,虽说手头上在磨刀,但上半身却直挺挺的纹丝不动,手里的刀虽说磨得锃光瓦亮,但刀下面却没有磨刀石,干脆就是在步道的花岗岩地砖上磨,两只胳膊机器人一样缓慢地前后摇摆,从时有时无的声音上分析,刀与石板之间似乎也没吃着多大的力道,至多也就是有个磨刀的动作,甚至有时胳膊在动却没有摩擦的声音,说明刀是半悬空的。隐隐的月光中,只见这冯向京手中的刀从尺寸上判断似乎是乡下劈柴用的柴刀,轮廓上看倒像是民工盖房用的瓦刀,看来这冯向京当初确实是想打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结果一不留神就给打成生产工具了。

“毅城!这是闹撞客吧?”张国义用手指捅了捅张毅城,把声音压到了极低。

“不是!”张毅城回过头,一脸的困苦相,低头看了看罗盘,没有任何反应,除非是罗盘坏了,否则绝对不是撞客。

“不是?”张国义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指捅了捅冯向京的后背,但没有任何反应。

“老伯!别动手啊!”见张国义竟然贸然动手,张毅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没事!”张国义道,“他家里人用凉水泼他都泼不醒!”见用手捅没反应,张国义的胆也壮了不少,看来家人的话不假,确实是弄不醒。

“真他娘的怪啊…”张毅城干脆收起了罗盘转悠到了冯向京的正面,掏出手机按亮了屏幕,想看看冯向京的“眼相”。所谓看“眼相”,是一种通过瞳孔变化来诊断怨孽冲身状态的诊断方式,也是茅山派独创的绝技,张毅城虽说略懂一二,但大体上还只是局限在看书记图的理论阶段,并未实际操作过,此刻见罗盘全无反应,也只能碰碰运气看看眼相了。没想到刚转悠到冯向京面前,冯向京手上磨刀的动作却忽然停了。

“呃?这是什么情况?”张毅城也是一愣。就在犹豫的一刹那,只见冯向京猛地站起身,抡起手中的刀,照着张毅城劈头盖脸就是一招“力劈华山”,吓得张毅城差点虚脱,闭着眼猛地向后一躲,感觉凉飕飕的刀刃贴着自己鼻子尖划了过去,这一刀要是真劈在脑袋上,绝对是不死也落个重残,“我操!怎么还有这段子?”

“老三!”说实话,冯向京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张国义也吓了一大跳,本能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冯向京。

“老伯,快闪开!”此时张毅城也蒙了,躲过一招之后本能地拽出了胳肢窝里夹着的日本刀。

见日本刀出鞘,冯向京更来劲了,手舞足蹈地似乎是想挣脱张国义的胳膊跟张毅城拼命,只见张国义嗨呀一较力,干脆把冯向京抱了个双脚离地。

“这…”见冯向京被张国义抱得双脚离地,张毅城也蒙了。眼下看症状,这冯向京像极了闹撞客或被恶鬼怨孽冲身,但若真是被冲身了,应该力大无穷才对啊。听说自己姥爷以前也闹过撞客,七八个壮劳力都按不住,这冯向京怎么被张国义一个人就给抱住了?

就在这时,只听屋门一响,冯向京的媳妇王云霞开门出屋,似乎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看见眼前这一幕干脆就僵在了当场。

“弟妹!有绳子吗?”张国义似乎也快坚持不住了,脖子上青筋暴露,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第一句话就是要绳子。

“有有…”虽然嘴上说有,但这王云霞的腿肚子早就朝前了,哪里还迈得动步?

“不用绳子!”张毅城把日本刀又插回了刀鞘,当着三婶的面跟三伯动刀,这岂不是会造成误会?“三婶,有针吗?”张毅城跃起一步绕到了张国义身后。

“什…什么针?”

“大头针、缝衣服的针,什么针都行!”张毅城道。

“哦…”王云霞也顾不得问张毅城是谁了,两手扶墙跌跌撞撞地进了屋,没过几秒钟便返了回来,把一个塑料盒子递给了张毅城,“这…这个行吗?”

“呃?够快的啊?”接过所谓的“针”,张毅城也无语了,这哪里是什么针啊,怪不得速度这么快,手里这盒子是他娘的一个牙签盒…

“凑合用吧…”张毅城打开盒盖抽出一根牙签,一闪身又绕到了冯向京的正面,找准了七脉中的“心阳”脉猛地一戳,好在冯向京身上没穿厚衣服,唯一一件睡衣也就是一层薄棉布,牙签当时就见了血,只听冯向京哇呀一叫,瞬间便老实了许多,手里的刀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七脉”是人体阳气循环必经的七个穴位,同时也是人体之中最为敏感的七个穴位,不论用什么材质的针状物体刺入七脉,不但会产生巨大的疼痛,更会扰乱人体内的阳气循环,尤其是“惠顶”和“足阳”这一头一尾两脉,倘若不会闭气功一类的内家功夫,随意用金属刺入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此时张毅城用牙签刺入的是冯向京的“心阳”脉,是七脉之中排行正中间的穴位,刺激此脉,对人体阴阳循环产生的干扰也最大。以张毅城的判断,此时冯向京所犯的毛病并不像是怨孽作祟,倒更像是诸如精神分裂一类的身体主观发生的问题,若想让其恢复理智,像泼凉水或放鞭炮这类的外界刺激可能作用不大,只有刺激七脉,从身体内部下手,让冯向京体内的阴阳循环产生波动,才有可能将其唤醒。

“老三?”见怀里的冯向京忽然不挣扎了,张国义心里也是一惊,心说这哥们不会他娘的让张毅城一牙签给戳死了吧?

“呃…”冯向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被张国义抱着,“我怎么了?怎么了?”

“我操,老三,你这是想害死我们爷俩啊!”见冯向京说话了,张国义赶忙松手,“弟妹,他以前也用刀砍人吗?怎么提前也不说一声?”

“唉…?醒了!醒了!”听见冯向京说话,愣在一旁的王云霞恍然大悟,根本就没理会张国忠的问话,“老冯!你再说句话?”

“啊?我醒了?”冯向京似乎也挺奇怪,两只手在浑身上下摸了摸,似乎不是做梦,继而又看了看正在一旁喘粗气的张毅城,“啪”的一巴掌便拍在了张毅城的肩膀上,“大侄子!少年有为!”

“三伯,我只是把你弄醒而已!这和治病是两码事!”张毅城也服了,大叔你还会点别的形容词不?

“弄醒,弄醒已经不简单啦!”冯向京显然已经很满足了,仿佛把自己弄醒已经是迈出了通向痊愈的革命性一步,“那位香港大师,也想把我弄醒,但他还真就弄不醒!”

“看见了吧?你大侄子怎么样?”一看冯向京夸张毅城,张国义赶紧乘胜追吹,干脆把刚才危险的一幕忘了个一干二净,“老三,我说的没错吧?什么香港大师台湾大师的那全是扯淡,真正的大师在这儿呢…”

“对!对!”王云霞跟着一个劲地点头,“既然醒了,没准儿就好了吧?”

“可能性不大…”张毅城道,“我感觉没这么简单…三伯,你可以观察一下,看看明天晚上还磨不磨…另外,您给沧州那个卖刀的打声招呼!”

“打招呼?”冯向京一愣,“你要过去?”

“嗯!”张毅城点头,掂了掂手里的日本刀,“这把刀很可能杀过人,但说不好是古代杀过还是现代杀过,想治病,就必须弄清这刀的来历,我看八成不是好来的…”

“行!明后天找个时间,我带你过去!”冯向京道。

“不用!”张毅城一摆手,“他已经跟您说过这刀是祖传的了,如果您在场,他肯定不会改口!”

“沧…又是沧州?”张国义一愣…

第九章 实话

“毅城啊,你说他这毛病,是不是梦游啊?”回家路上,对于冯向京的症状,张国义也很是怀疑,对于张国义而言,当初柳蒙蒙犯病时那股子蛮力依旧是历历在目,如果真是鬼怪上身,一个小女孩尚且三个成年人都按不住,此时又怎么可能凭自己一个人就把冯向京抱住?

“肯定不是!”张毅城斩钉截铁道,“梦游一叫就醒,哪有说梦游还得用牙签刺七脉的?”

回到家时,天边已经发白,张毅城连脸都没洗,一头便扎在了床上,感觉没睡多久,便又被手机铃给吵醒了。

“喂…哪位?”撕心裂肺地睁开眼,张毅城一百万个没好气。

“懒虫!”电话里传来的果然是周韵然的声音,“我是监工!”

“哎哟我的姑奶奶…”张毅城真是死的心都有,抬头看了看表,刚七点半,比原定起床时间早了足足三个小时,“我支持你当监工,但咱别当周扒皮行不行?”

“呸,你才是周扒皮呢!”周韵然道,“你家住哪儿啊?我去给你送早点吧?”

“我家住东海小蓬莱,你赶紧过来吧…”张毅城闭着眼从床头摸到了烟和打火机,迷迷糊糊地把烟点上了。

“你当你是菩萨啊?”周韵然扑哧一笑,“今天你有什么行动计划啊?”

“今天…今天…?”张毅城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我又接了一单业务,你哥的事暂时往后推吧?“今天…我准备在家研究…”

“那我去跟你一块研究吧!”看来这周韵然是铁了心要找上门了。

“唉…不对不对…”张毅城赶忙改口,“我找到了一个线索,但远在外地,我准备去外地…”

“你怎么老骗人啊?”周韵然似乎有点不高兴,“你要是不想让我打扰,就直说,我消失就行了,干吗总编谎话骗我啊?”

“我…哎呀…”张毅城也疯了,心说这新时代的三八红旗手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难伺候呢?“我真去外地!昨天晚上临时决定的!”

“你去哪儿啊?”周韵然怯怯问道,“你真不去上课啦?”

“现在一上课就是自习,去也没什么意义…”张毅城抽了口烟道。

“那你去哪儿啊?”周韵然仍旧咬住不放。

“沧州!”张毅城无奈,只得实话实说。

“我…能跟你去吗?”

“表妹,不是我不带你去,你表哥已经误会了,咱俩天天混在一块,风言风语风吹沙啊!”

“没事,我今天晚上就去找他解释…”周韵然倒是不在乎,“实在不行,我去找柳蒙蒙解释,行了吧?”

“哎!别!”张毅城一听要找柳蒙蒙,立马精神了,“别告诉她我在给姜俊帮忙,千万别!”

“为什么?”周韵然一愣,“哦…我明白了,你不好意思了…那我偏要去找!”

“算我怕你了…”张毅城也无奈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而已…”周韵然似乎挺委屈的,“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其实…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啦!”周韵然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开心,“其实我开玩笑的,不会真跟你去的!”

“哦,你等我消息吧…”虽说自己不愿意让周韵然跟着,但周韵然这一说不去,也不知怎么的,张毅城竟然也有点失落。

对于这个冯向京的事,张国义似乎已经上心到了不惜代价不计成本的地步,跟当初给欧金阳办事时那种推三阻四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八点刚一过,张毅城便听见门口有发动机的声音,开门一看果然是张国义。李二丫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国义会开车来接张毅城,看着儿子稀里糊涂地上了张国义的车还挺高兴,干脆连去哪儿干什么都没问。

有地址有门牌有电话,叔侄俩很快便找到了那位玩股票赔掉了老本的衰哥王亚东。当然,之前冯向东也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不过并没透露张国义和张毅城的真实意图,向王亚东介绍张国义的借口也只是“兄弟也想弄一把一样的真家伙”而已。

当着王亚东的面,张国义佯装自己也酷爱日本刀,想让王亚东帮忙再搞一把并表示愿意出高价。按张毅城的设想,如果这刀真不是好来的,既然王亚东能搞一把,自然也能搞到第二把,但没想到这王亚东还就是不上套,一口咬定这刀就是祖传的,自己搞不来。按王亚东的说法,自己的爷爷当年是游击队的,这把刀的来历是爷爷骁勇善战,从日本兵的手里缴获的。

说实话,倘若只对于张国义而言,这种初级的谎言没准儿就骗过去了,但若想用这种臆想出来的瞎话骗张毅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虽说试卷上考的历史,张毅城会的不多,但那些试卷上不考的历史,张毅城可着实是知道不少,尤其是抗战时期的历史,在老爹张国忠的影响下,对于这段时期的历史尤其是一些冷门的地方战史,张毅城可以说是没少恶补。按张毅城的了解,日本军人确实有佩刀的习惯,但并不是人人佩刀,武士刀这种东西在日本军队尤其是陆军来说是不可能人手装备一把的,佩刀的军人大都是军官,且至少是佐官(校级军官)军衔。被张毅城指出破绽之后,王亚东声称口误,说其实是他爷爷从一名日本军官手里缴获的,但对于军官姓甚名谁却说不出来。

在这世界上,有一个普遍真理:说谎的人,如果第一句谎言被识破了,就要编造更多的谎言去圆;对于那些兵荒马乱的古代正史,张毅城并不太熟悉,而这王亚东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把谎话编到了张毅城最为熟悉的那一小段冷门野史里。以张毅城对河北地区抗战史的了解,当初沧州地区最有名的抗战英雄是回民支队老大马本斋,指挥的最富传奇色彩的康庄战斗,前后一共歼灭了五十来个敌人还都是伪军,这就已经名垂青史了,你爷爷又不姓马,哪来那么多日本军官让你收缴武士刀?

见王亚东不上套,张国义干脆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饭局。

酒桌上,张国义把多年来苦心修炼的劝酒套词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一人一斤“铁狮子①”下肚之后,干脆又拿出三千块钱现金塞给了王亚东。要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话一点不假,这位玩股票赔到卖房的王衰男,似乎实在是难以抗拒这红彤彤的印着主席头像的革命货币,借着酒劲干脆就把实情说了,这把日本刀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宗的“祖传”,而是盗墓盗来的。

王亚东所谓盗墓,并不是类似扛着洛阳铲偷偷打盗洞那种鸡鸣狗盗式的盗墓,而是明火执仗地公开挖坟。按王亚东的话说,其父王实奎在文革时曾经担任过本地造反派的高层领导,当时在沧州郊区有个“林善人坟地”,是解放前大财主林啸曾一家的祖坟,因为年久,一些老一点的坟冢早就找不到坟头了,唯独林啸曾的儿子林学义的坟冢建得格外恢弘,这也正好成了造反派破四旧的对象。当时林啸曾家族可是沧州革命的首要打倒目标,一些激进分子便提议挖了林学义的坟,但因为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坚决反对,所以便没人真敢动手去挖。此时沧州有个流氓叫胡万全,外号胡乱窜,借着造反派闹事的机会便带着人偷着把坟挖了,后来人武部门①接到民兵对胡万全私自挖坟的举报,并反映给了市革委会,革委会准备以“脱离组织擅自行动”的罪名批斗胡万全,胡万全一害怕,便想用这把武士刀贿赂当时的造反派领导也就是王亚东的父亲王实奎以求免罪,这把刀,就是胡万全从林学义的坟里挖出来的。据说这胡万全也没挖出什么值钱东西,这把刀就算最值钱的了。

“武士刀,是从林学义的坟里挖出来的?”听王亚东这么一说,张毅城就更纳闷了,“那个林学义是什么来头?”

“小兄弟,这我可就不清楚了…”王亚东喝得满脸通红,“不过我听说他林家是武术世家,我们沧州是武术之乡,自古以来就是出武术家的地方,他林家发迹,据说也是因为祖上功夫好,但这林学义具体什么情况,我真不知道…”

第十章 无奈之败

开车把王亚东送回家之后,张毅城第一时间给前不久刚被自己治好的郭明忠打了个电话,眼下自己在沧州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若想打听这个所谓的林学义,便只能指望这个人了。

接到救命恩人的电话,郭明忠自然是客气得不得了,虽说其本人并没听说过林学义这么个人,但却向张毅城推荐了一个人:沧州本地的民俗学家刘宝昌。按郭明忠的话说,刘宝昌曾经写过一本关于民俗方面的书籍,期间为了了解民间阴亲习俗,还专程拜访过自己好几次,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据说此人也是个武术家,应该对武术圈子那些冷门野史比较了解。

按着郭明忠提供的地址和电话,叔侄俩很快便找到了这个刘宝昌的住处。听说是郭明忠的朋友,刘宝昌很是热情地将二人让到了屋里。从刘宝昌的口中,张毅城得知,林学义在沧州的武术圈里属于一个富有争议的人物,此人功夫盖世技压群雄,在当时的武术圈子里属于台柱级的人物,但却在与日本军官的比武中一败涂地,丢了沧州人乃至中国人的脸,最后不知所终,有传言是羞愧自尽了,也有传言此人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直至终老,总而言之此人死得既不光彩也不壮烈。

当然,既然是所谓的争议人物,自然有褒有贬,除了认为林学义给中国人丢脸继而大泼脏水的人之外,还有一部分林学义生前的朋友门生以及了解林学义为人的人,更相信林学义战败后自尽,以死谢天下,虽然败于日本军官但却敢于挑战,虽败犹荣。

很多人都有这种思维,只要你干的这件事是对的,且不管最后成功与否,只要死了,不管怎么死的都会有人歌颂,例如邓世昌,一没打赢海战二没撞沉吉野,但是死了,死了就是英雄,这是中国人的气节体现。林学义也是一样,只不过因为没脸见祖宗,所以尸首并未埋进祖坟而已。至于张毅城提到的被胡万全盗挖的那个墓,实际上并不是林学义的真身墓葬,而是认为林学义虽败犹荣的那帮铁杆粉丝及其弟子徒孙们捐资为其在祖坟区内修缮的衣冠冢。文革那阵子刘宝昌也参与过不少运动,也知道林学义坟冢被盗挖的事,却并未听说坟中有林学义的尸骨,胡万全也只是盗走了些随葬器物而已。

1937年9月,因装备差距过于悬殊,国军第40军39师庞炳勋部、第49军105师刘多荃部在沧县姚官屯防御战中失利,日寇矶谷廉介所率的第10师团趁机占领了沧县。据说当时林学义的独子林晓源在当地爱国人士的组织下,加入了一个叫“抗战义勇团”的准军事组织,主要工作是协助国军后勤部队为前线士兵输送给养物资。战斗打响后,林晓源被流弹击中死于非命,导致林学义痛不欲生,欲与日本人拼命,后来在父亲林啸曾的劝阻下,林学义并没有采取极端手段,而是效仿日本习俗,正式向第10师团的司令长官矶谷廉介下了一封决战书。

为造声势,战书由锣鼓队敲锣打鼓舞着狮子送到了日军设在沧县的临时指挥部,这种非暴力的高调挑衅,让矶谷廉介一时间也没了脾气。以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而言,如若有外族人下战书且如此高调,倘若不接,便会被视为不敢接,非但影响个人声誉,更是有损“大日本皇军”的“威名”,然而在战争年代,矶谷廉介作为师团最高指挥官,自然不会傻到单枪匹马去跟一个敌对国的民间武术家决斗,又不能丢了大日本皇军的颜面,作为权衡之计,矶谷廉介便以“支那平民无资格与大日本皇军高级指挥官决斗”为理由,派出了一个号称是其徒弟的日本军官前往应战,而林学义就败在了这个所谓的徒弟手里。

“说是比武,但实际上也没怎么比…”刘宝昌讲绘声绘色,仿佛亲历一般,“林学义主动提出比试刀法,因为他压根就是奔着要日本人的命去的,刀砍比较痛快,要是比拳脚,很难一招毙敌,那个日本军官很痛快地答应了比刀的事,十几招吧…最多也就十几招,林学义的刀就被削成了两截,就败了。”

“林学义的刀被削成两截!”听到这里,张毅城心中猛地一惊,“那个日本军官用的是什么刀?”

“当然是人家自己的刀!”刘宝昌皱眉道,“其实林学义也挺冤的,单纯论功夫,那日本鬼子肯定不是对手,但谁都没想到他会败在兵器上!”

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正式决斗,不可能像小孩子过家家那样,不可能允许“我鞋没穿好你先停停别打,等我穿鞋”,或者“你丫耍赖,这把不算,有本事再来一把”等等诸如此类的托词,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败了就是败了,没有第二次机会。日本军官削断林学义的刀后,日本刀稳稳地停在了林学义的肩膀上,离脖子也就几厘米远,之后日本军官收刀入鞘,大笑着扬长而去。理论上讲,不管用多好的刀砍多烂的刀,砍断一把刀都需要很大的力量,而日本军官的刀竟然能稳稳地停在林学义的肩膀上而未伤颈项,说明日本人挥刀的力量很是精准,目的就是砍刀而不是砍人,也就是说从战斗一开始,日本人的目的就是砍断林学义的刀。日本人不杀林学义,可能是因为心存仁念,但也可能是一种蓄意的侮辱。在那个年代,不管是中国还是日本,在习武的人看来,如此兴师动众的宣战却遭遇如此惊天动地的惨败,苟活,绝对是比战败更耻辱的事。

听着刘宝昌的分析,张毅城的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了,自己压根儿没提刀的事,只想打听打听林学义这个人,没想到倒问出与刀有关的线索来了。

“小伙子,刚才有个事忘了告诉你!刚才你提到过胡万全盗挖林学义墓葬的事,忘了告诉你,胡万全盗走的随葬品中有一把日本刀,据说就是那个日本人用的刀!”

“嗯…”张毅城听得津津有味,说实话,早在刘宝昌提到林学义的刀被日本人砍断的时候,他便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你知道那把刀是怎么跑到林学义的衣冠冢里去的吗?”刘宝昌面带神秘。

1945年8月14日,日本裕仁天皇通过广播发表《终战诏书》;15日,日本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无条件投降;9月9日,侵华日军最高指挥官冈村宁次在南京向国民党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呈交投降书;与此同时,驻扎在中国各个占领区的日军开始陆续向当地中国军队投降,瞬间由侵略者变成了战俘。

曾经在沧县姚官屯防御战中浴血奋战的国军第49军105师此时已驻扎在江苏武进,日本投降后,105师626团参谋长徐长宁作为中方代表接受了武进当地日军部队第三师团步兵第36联队的缴械投降。在集中清点战利品的时候,徐长宁惊奇地发现了一把日本刀,与当年砍断林学义佩刀的那把日本刀无论从造型、尺寸,还是刀鞘的颜色、新旧成色上都有着惊人的相似。细一打听,方得知这个所谓的步兵第36联队虽说番号上隶属第三师团,但却是由当年打过沧县的第10师团第39联队改编而来,也许是无巧不成书,也许是历史的小玩笑,当年在沧县打得不可开交的两支部队竟然以另一种方式重逢在了武进,只不过双方的角色此时已经发生了180度的大逆转。

通过进一步询问,徐长宁得知,此刀的主人,就是联队指挥官节骨洞三中佐,此人是日本江户时代著名武士节骨正的后人,也是日本古剑术流派节骨风吹流的八代目传人,在接到投降命令后便切腹自尽了,当初在沧州与林学义比武的,也正是此人。

说来也巧,当年49军驻扎沧县的时候,林学义曾经登门拜访过626团团长顾惠权,当时恰逢徐长宁在场。林学义想让儿子参军入伍为国效力,希望儿子借此得到锻炼,但碍于儿子年纪太小,只有16岁(那时的年龄基本上是指虚岁,虚岁16岁的话,周岁则只有15岁),便想私下请求顾惠权先给儿子安排一个后方差事,最后被顾惠权婉拒了,理由是蒋委员长有曰:“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此刻大敌当前,年纪小,并不能成为干后方的理由。会面的结果虽说并不愉快,但却让徐长宁对林学义这个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后来林学义挑战矶谷廉介的事迹也让徐长宁深感触动,甚至着便装亲临比武现场,虽说最终林学义因刀不如人而遭惨败,但徐长宁也明白林学义是输在刀上,虽然战败,但作为一介平民却敢于挑战日本高级军官,至少勇气可嘉,也算是虽败犹荣。从始至终,徐长宁都是站在“挺林”立场之上的人。

“您是说,这把刀,是徐长宁放到林学义衣冠冢里的?”张毅城一皱眉。

“不完全是…”刘宝昌道,“抗战结束后,徐长宁特地派人将此刀送到了沧州林学义堂弟林学礼的手上。将此刀放入衣冠冢的,应该是林学礼。”

第十一章 纸头坊

“原来是这样…”张毅城虽说表面上大彻大悟,但内心的纠结却丝毫没有减少。以眼下的情况看,刀的渊源虽然折腾清楚了,但线索却似乎离冯向京的磨刀病越来越远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调查冯向京的磨刀病,而并非的研究那把日本刀啊…“也难怪日本就巴掌大个国家,能侵略咱们八年,难怪堂堂一个大国,连个沧县都保不住!”刘宝昌貌似也是个愤青,“想当年,铸刀的技术,是从咱们中国传到日本的,结果真到比刀的时候,人家的刀砍咱们,就跟砍烧火棍子一样!我告诉你,就四个字,不思进取!就像现在这个社会!眼瞅都二十一世纪了,还天天念叨四大发明,一百年前就念叨四大发明,到了现在还是四大发明,这么多年,人家都发明多少东西了?这就是不思进取!”说到这儿,这刘宝昌的情绪似乎是有些激动,“不发明也便罢了,好东西还不知道爱惜,这么多年,有用的玩意没看见有谁去发明,祖宗上留下来的东西你看看还剩下什么了?现在这社会上,有几个会拿毛笔的?《三字经》《弟子规》,放在过去那都是托儿所的课本,现在的大学教授,有几个会背的?”只见这刘宝昌越说越激动,把个张毅城说的浑身直打冷战,心说这大爷可真够能上纲上线的,自己本来就是来打听林学义的,此刻眼看着就要发展成政治课了,妈的什么《三字经》《弟子规》那堆东西自己也不会,放任这老爷子继续愤青下去,不会把自己也卷进去吧?“刘前辈,别着急,别着急,一切都会好的,现在有这个趋势…”发现形势不对,张毅城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刘前辈,按您的说法,林学义家里有钱有势,又是武林高手,他的佩刀应该是好刀啊,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说实话,张毅城问这个问题,也不是完全为了转移话题,因为张毅城自己也确实有些纳闷,中国传统的单刀,尺寸都比较宽大,而日本刀的雏形是唐代传入日本的中国苗刀,所谓苗刀并不是苗族人用的刀,而是因为刀的形状类似秧苗而得名。苗刀的设计初衷并不是纯粹的砍杀,而是集“刺”“挑”“砍”为一体的综合型近战兵器,此类刀刀身细长,分量也比较轻,本身并不适合纯粹的砍杀。从物理学角度分析,中国单刀质量更大也就是更重,日本刀要轻一些,日本刀砍断中国刀,是细刀砍断宽刀,本就是一件有悖常理的事,两把刀的质量究竟要有多大差距,才会差的如此悬殊?“这个事…一言难尽!”说到这,刘宝昌长叹一口气,“林学义要真是用自己的刀,没准不会败,那把豆腐渣刀,并不是林学义自己的刀!”“哦?”张毅城一愣,“难不成的找人借的?”“错!”刘宝昌摇头,“那是本地有名的刀剑坊专程为林学义打的刀!”按刘宝昌的话说,本来,林学义在决战书上约定的比武时间就在三天之后,可日本那边虽说答应派人应战,却总是借口战事繁忙一拖再拖,到了真正比武那天,距离林学义战书上约定的时间已经足足过了一个多月。在当时,沧州最有名的刀剑坊叫“纸头坊”,乍一听倒像个卖马粪纸的,相传前清时期,满洲八旗老爷们最为追捧的京城铸剑师傅杨传良为避战祸从京城来到沧州开设此店,取这个怪名的用意原本有二,一来在本店的刀剑之下,敌人的头颅就如同草纸一样不堪一击;二来只有死人出殡陪葬时才糊纸人,也寓意用这里的刀剑去打架,敌人就得糊好纸人准备后事。抗战初期,杨传良已经不在人世,因长子杨云兴早逝,传承纸头坊手艺的任务便落到了二儿子杨云旺身上,但杨云旺却没有儿子,只能把手艺传给已逝大哥的儿子杨钊。林学义挑战日本军官的事轰动沧州城,也让杨云旺热血沸腾得不行,立志要为林学义打造一把好刀以供比武之用,但打造好刀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就在老百姓都盼着日本人早日应战的时候,全沧州唯一盼着日本人能拖就拖的便是杨云旺。好在当时杨云旺手里已经有了一把比较靠谱的半成品,本来是应河间一位大款的高价订单精心打造的,已经打了一半,杨云旺便准备把这把刀精心打好以赠林学义比武之用,大款的订单那就到时候再说了。就在战书下给日本人的第七天前后,矶谷廉介终于给出了明确的应战时间,就在一个月之后。这个消息让杨云旺更是心急如焚,不惜带着侄子杨钊和一干学徒伙计三班倒彻夜打造,终于在第二十七八天头上将刀铸毕。学着林学义下战书的样子,杨云旺也找了一个锣鼓队,敲锣打鼓地把刀送到了林家。看着本地的刀剑大师如此高调的赠刀,林学义也不好意思不收,继林学义锣鼓下战书之后,杨云旺锣鼓赠宝刀再一次成为沧州城家喻户晓的佳话。要说挑战日本人让林学义出了大风头,那风头第二大的人就是杨云旺了,用现代的眼光看,这人应该也挺会借机炒作的。不过俗话说得好,爬的越高,摔得越惨,林学义比武战败,反而是第二丢人,最丢人的反倒成了杨云旺。毕竟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林学义的失败完全是因为刀不如人。“一个月就把刀打好了?这也太大跃进了吧?”张毅城呵呵一笑。“古代那些大师铸刀铸剑,哪把刀剑不得铸个十年八年的?”“古代那是古代!十年八年也都是传说,谁给他数着了?”刘宝昌呵呵一笑,“古代的生产力水平,能跟民国比吗?一个月虽说的确是快了点,但铸一把能用的刀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尤其还是集中他纸头坊的所有人马,歇人不歇炉的那么打,刀的质量再差,哪怕换成草台班子唱戏使的花刀,也没那么容易齐根断啊,换作旁人,想把刀打成这么脆都难!我也不晓得这杨云旺到底是那副药吃错了,能打出这么一把破刀来…”林学义战败之后,整个沧州武术圈一片哗然,一些愤怒的年轻人在第一时间便砸了纸头坊的牌匾。在过去,被人摘牌砸匾这可是做生意死忌中的死忌,杨云旺气的大口吐血,当天晚上就一命呜呼了,而杨钊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没多久便成了疯癫,纸头坊几十年的名号瞬间灰飞烟灭,房顶的烟囱再也没冒过烟。按刘宝昌的话说,精神失常之后,杨钊彻夜磨刀,最后活活累死在了炉子旁边。“磨…磨刀!?”刘宝昌最后提到的“磨刀”,差点导致张毅城也大口吐血,瞪大了眼珠子,磕巴了大半天才把磨刀两个字蹦出来。“是啊…是磨刀…小伙子,你怎么了?”看见张毅城突然间目光呆散,刘宝昌下意识地用手在张毅城眼前晃了晃。“没…没事…”张毅城定了定神,把脑袋凑近了刘宝昌,“刘前辈…我想问您个问题…您,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鬼?小伙子,我是研究民俗的。”刘宝昌先是一皱眉,而后又是诡异一笑,没说信,但也没说不信。“是这样的…”张毅城把冯向京买日本刀之后半夜磨刀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其实,我是受冯向京的委托,来调查这件事的,怕您不信所以事先,没跟您细说,希望您别见怪…”“我早就看出来你小子不是单为打听林学义的事!”刘宝昌呵呵一笑,“这些事你要是早告诉我,咱爷俩根本就不用费那么多唾沫…”“您别见怪,别见怪…”看着刘宝昌笑呵呵的似乎还有存货,张毅城知道事情有门,赶紧赔上笑脸,“实不相瞒,我家是个道术世家。本来,冯向京以为自己是撞邪了,想找我作法驱邪,但以我的本事看,冯向京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这才来沧州追查日本刀的渊源,听您这么一说,冯向京磨刀的毛病,似乎与那个杨钊的死有些瓜葛…”“你?懂作法?”刘宝昌眨着眼把张毅城重新打量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你师父是谁?”“我爸跟我大爷教的,然后我自学了一点…”张毅城道。“敢问,你父亲,师从何人?”“通天观马淳一真人!”张毅城道。“哦!我说呢!”刘宝昌呵呵一笑,“你父亲是不是有个师兄叫刘凤岩?”“呃?”听刘宝昌这么一说,张毅城眼珠子都瞪直了,心说这世界不会真这么小吧?“刘前辈,刘凤岩就是我大爷,怎么您认识他?”“哈哈哈哈…”刘宝昌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伸手指了指墙上挂的一幅书法作品,虽说字体是草书,以张毅城的学问还真看不出来写的是什么内容,但一大串落款里明显有刘凤岩三个字…

第十二章 犹昨症

“走!跟我去见个人!”刘宝昌起身直奔鞋架换上了皮鞋,“你这些个事情,他一个人就能给你一勺儿烩了!”郊区农村的一个院子里,张毅城见到了一个长相十分怪异的老人,他一张螳螂般细小的脸颊上镶着一个山楂般鲜红耀眼的酒糟鼻子,两只眼睛像绿豆一样一眨一眨的,扮麦当劳叔叔简直就不用化妆。在刘宝昌的介绍下,张毅城得知,此人叫杨庆胜,是个老中医,杨钊养子杨力挽的养子,是杨力挽在1945年也就是日本投降那年收养的孩子,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让张毅城心花怒放的是,此人不但知道杨家的家室,还懂中医会算命会看风水,眼下冯向京这个事找这个人,绝对就是一站式的解决方案。“杨爷爷,他磨刀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叫不醒,还用刀砍我,最后还是我用一根牙签刺穿他的心阳脉把他弄醒的!”说明来意之后,张毅城把冯向京的症状以及自己挨砍的事完完整整地向杨庆胜叙述了一遍。“弄不懂?”听完张毅城的叙述后,杨庆胜眯缝着小绿豆眼琢磨了半天,“犹昨症!”杨庆胜皱着眉摇了摇头,“原来真有这种怪病!”“犹昨症?”张毅城一皱眉,“请杨爷爷指教!”“小伙子,你知道古尹这个人吗?”杨庆胜眨着小眼瞅了瞅张毅城。“耳熟。。。”张毅城皱着眉头一通想,“好像是。。发明罗盘的?”“还算有点见识。”杨庆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按杨庆胜的说法,“犹昨症”是一种古老的病症,最早关于“犹昨症”的记载,可以追溯到东汉时期。早在两周时期,人们对魂魄的投胎、冲身等现象的认识还只是停留在萌芽阶段,因为当时还没有“怨气”这个概念,人们往往将魂魄作祟、冲身、不能投胎这些现象的原因归结于死者对墓葬地点与陪葬品不满,才会在死后兴风作浪。这也直接导致了该时期陪葬、殉葬之风的盛行。自先秦伊始,“怨气”概念诞生,这对于阴阳术数而言无异于一次历史性的大跨越,据一本名为《封衍略》的卦书记载,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对“怨气”进行系统研究,并将研究成果实际应用于各类祭祀与法事的人叫古尹,在古尹看来,“行愿之气,卒不宁焉”,意思就是说对愿望的执着,让人死都不得安宁,“行愿之气”也便成了“怨气”这个词最早的起源。早在战国时期,中国人便发明了司南,而古尹则几乎于此同时发现了磁石对于阴阳变化的微弱反应,并根据这种微弱反应,在司南的基础之上制成了中国最早的罗盘,名曰“司庚”在“司庚”的帮助下,古尹最先向人们揭示了怨气与投胎之间的神秘联系:即死法、年龄、性别不同的人,死后的怨气也会不同,太大的怨气不但令魂魄无法投胎,更容易兴风作浪引发祸患,而一旦某个魂魄的怨气降低到一定程度,则可以顺利投胎;这个发现一举推翻了之前“死者对墓葬或陪葬品不满意所以才会兴风作浪”的说法,同时也对日后祭祀与法事的发展方向产生了积极的指导作用,人们开始把注意力由墓葬与陪葬转移到祭祀仪式与法事本身。在当时,虽说相对简单经济的超度法事尚未发明,但那些奢华庞大的祭祀仪式或法事,同样能够凭借复杂冗长的流程与铺张奢侈的祭品达到削弱死者怨气的目的。只不过碍于成本局限,此种不计工本的散怨方式只能是达官贵人的专利,普通老百姓是无论如何也折腾不起的。大汉光和二年(179年),随着造纸术的发明与普及,五斗米道本竹治(1)道官许石远利用造价低廉的纸发明了一种简单经济且行之有效的散怨方式,即传说中的“草度”(造纸的主要原料为稻草),其基本原理是利用纸人、纸物代替真人真物进行祭祀,之后再加以道法化解怨气,一下子便把祭祀仪式的成本降到了寻常百姓的接受范围之内。在后世的发展中,纸人纸物开始被符咒、扎偶(2)等法器所取代,“草度”的成本被进一步降低,而“草度”这一词汇也逐渐演化成了如今的“超度”。在发明“草度”的同时,一种罕见的怪病也引起了许石远的注意,最典型的病例便数本竹治所在的僰道县县尉吕固因为买了一匹马而染病,只要一到半夜便站在门口鬼哭狼嚎,扰得四邻不安,且“唤之不醒,阻之无方”。起初,许石远也认为这是犯冲了某些恶鬼畜生所致,但以常规的方式,许石远却看不出吕固身上有什么东西。无奈之际,许石远干脆放弃了传统道术方案,改用先天六十四卦推衍吕固的前世,结果却得到了一个“善乐通律、卒于惊蹄”的结果,意思就是说此人前世“很可能从事与乐律有关的行当,其死亡很可能与奔波驰骋的惊马有关”,以此挂相结合一些古籍文献,许石远大胆推测吕固的前世乃是秦国著名乐师薛谭。在文献记载中,薛谭在应召入宫为秦景公歌乐的途中坠马而死,得知“一代名嗓”薛谭坠马身亡的消息,秦景公也是大为哀叹,虽说其死因是自己坠马,但毕竟也是“工伤”,遂下令厚葬,既然是厚葬,其中自然也包括规模庞大的祭祀法事。虽然当时古尹已经提出了“怨气”的概念,且祭祀方式已经有所改变,但碍于法术的发展程度有限,祭祀法事虽说庞大奢华,但散怨作用却远不如许石远发明的“草度”,从而导致薛谭的怨气并没有完全散尽。在研究吕固病例的过程中,许石远通过对其他魂魄的观察发现,任何一个可以现金投胎的魂魄,都不是百分之百的没有怨气,正所谓金无足赤,再先进冶炼技术也不能练出纯度百分之百的黄金,魂魄也是一样,在庞大的法事也不能让魂魄完全没有怨气,之所以能投胎,只是怨气小到了一定程度不至于影响投胎而已,而吕固的症状,便很有可能是因为前世魂魄怨气过大,而祭祀仪式的散怨效果又相对有限,从而导致其怨气恰巧散到了能投胎与不能投胎的临界点,虽说顺利投胎了,但胎气里带的怨气却容易引发一些匪夷所思的看似“怨胎”的症状。在许石远看来,如果“吕固前世是薛谭”这个推测成立,那么吕固的症状便应归于前世的残留怨气所致,而按照古籍的记载,薛谭坠亡马下,最大的怨气很可能来源于没能为秦景公歌唱所产生的哀婉之气,按着这种推断,许石远干脆用纸与生符仿造了一个秦景公的假身,让吕固在半夜犯病的时候对着这个假身嚷嚷,结果果然是“身到病除”,由此,许石远干脆又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推论:不但吕固是薛谭的转世,甚至他新买的马都是当初摔死他的那匹马的转世,不过因为马没有生辰八字也没法用先天六十四卦推衍,这个推论也便无从验证了。在当时,类似于吕固的病例并不多见,更没有行之有效的治疗手段,甚至连个病名都没有。经历过吕固的病例后,许石远干脆对此类症状进行了相对深入的研究,并得出了“怨根”的结论,所谓的“怨根”,指的就是出发前世残留怨气的一种介质,虽说在没有“草度”的年代,那些像吕固一样怨气没散干净的魂魄比比皆是,但却不是每个都会显现出症状,之所以吕固会犯病,原因是买马,这其中,马的角色便是吕固犯病的“怨根”。最后,许石远还为此类症状起了个笼统的名字叫“犹昨症”,正所谓“愿若犹昨,须以昨解”。意思就是说如果怨气是前世带来的,便要针对前世的渊源进行破解,这里的“昨”比不是指“昨天”,而是“昨世”。“并不是每匹马都是‘怨根’,吕固身为县丞,家里自然不止一匹马,之所以新买的马能成为‘怨根’,很可能是这匹马与其前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杨庆胜道,“而事实很可能与许石远推断的一样,那匹马,就是摔死吕固的前世薛谭的那匹马转世!”“您的意思是,冯向京和那吕固一样是害了‘犹昨症’,而那把日本刀,就是冯向京的‘怨根’?”张毅城问道。“以现在的情况看,便是如此!”杨庆胜道,“此症全因机缘巧合,自古罕见,许石远的处理手段是先天六十四卦结合史书古籍加以推断,我可不会先天卦,也没有古书,我能给他冯向京确诊,就是因为那段孽债就是我老杨家的家事!”按杨庆胜的看法,冯向京跟汉朝的吕固一样,也是因为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遭遇了“怨根”从而触发了“犹昨症”,而冯向京本人,有九成九的可能性就是自己养父的养父杨钊的“转世灵童”。

第十三章 断刀

“如果真是那样,冯向京的症状如何解决?”张毅城冷不丁想起了冯向京挥刀砍自己的举动,心说难不成我是那个跟林学义比武的日本鬼子转世?我嘞个去,不会那么背吧?“您知不知道当时杨前辈磨刀,究竟是想砍谁?”

“来,跟我来!”杨庆胜并未回答张毅城的问题,而是拉着张毅城进了里屋,继而打开了一个大躺柜。一通翻箱倒柜之后,只见杨庆胜从躺柜最底层拿出了一个红布包,打开布包,里边竟然是半截断刀,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当初被日本刀砍断的那把。

“小伙子,你来看!”杨庆胜指着断刀的茬口,“这茬口很糙,不是被砍断的,而是它自己断的!是小鬼子的刀砍上去之后,被震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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