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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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连续性这个词中,又想到了新的假说。

一般来说,我们应该是无法踏足时间速度相异的空间的,但我和水星C却毫无障碍地进入了梢的房间,当时我觉得这跟自己的想法是自相矛盾的,但这其实跟刚才的光和声的问题一样。我和水星C并非是从房间外面化作数据跳跃到里面的,而是从外面经过卧室的墙壁进入其中。这中间存在着距离。那么时间有没有可能在这段距离中产生了具有连续性的变化呢?真实情况并非普通速度和超低速度并列在一起,而是双方之间存在着一个平滑的连接,从外向内移动时时间的速度会递减,而从内向外移动时时间的速度就会递增,如果用这种渐变的手段将那个窗边的空间圈起来的话,我们应该就能毫无阻碍地进入其中了吧?可是那个“壁垒”上却没有这种渐变的安排,所以我们才无法突破它……因为我们无法适应时间流的剧烈变化。那个变化必须是平缓的……想到这里,我又回忆起来了。

我在进入这个小卧室一角时感到的那最初的静寂。

随风摇摆的窗帘、沐浴在朝阳中的地毯、干净床单的味道。啊哈哈哈哈哈!这是第一根!小梢那小小的阴道已经慢慢变湿,开始有弹性了哦!在“黑鸟男人”的声音和动作出现之前,那一瞬间的静寂。

莫非那个时候,我的耳朵并非没有听到本应听到的声音,而是因为真的听不到所以听不到,又在应该听到的时候才听到了声音呢?

那一刻我进入了一个光线需要花费数分钟,甚至数十分钟来通过五米距离的极端缓慢的世界。因此,身处其中对声音和动作的感知应该也会花费很长的时间,但我的意识却并不知道自己进入了这样的一个时空,所以便优先了自己的误解,让自己的感觉去适应周围的环境。这个我毫无异常反应地走在凤梨居笔直的回廊上是一样的道理。而这种调节也是需要时间的。如果圆形的凤梨居能够“啪”的一声变成笔直的奈津川山庄,我也就不会有事了,但实际上,我却因为自己的惯性错觉而狠狠地撞到了脑袋,这正是因为我感觉到凤梨居是用一种连贯的动作伸直的。没错。意识这种东西是不会像数据信号一样突然变化的,必须存在一个原委和过程。所以即使是一瞬,至少也是花费了时间。这样一来,我在进入梢的房间时,应该也花费了一些时间让自己的感觉适应新的空间,那难道不就是最初的那一瞬静寂吗?反过来说,那正是时间被拉伸的证据。因为中间被安置了一个渐变的缓冲带,所以我才没有发现而已……想到这里,我终于找到了“连续”这一关键词。

连续和不连续。

人类可以适应具有连续性的变化,却无法适应不连续的变化。这难道不是个无比简洁的真理吗?

如果时间的速度也能够顺应人的意识产生变化的话,这个世界就应该存在各种时间流相异的空间才对,如果人们无法进入时间速度相异的场所,那全人类就会动弹不得了。可是,现实状况中人们确实可以自由行走的,这正是因为各个时间相异的空间中并不存在“不连续”的“壁垒”,而都是非常平滑地连接起来的。

那么,时空的境界是如何实现平滑连接的呢?

大家都看着一样的时钟,拥有共同的时刻认知,也看着同样的长针和短针的运动,这应该是其中一个因素吧。可是,在没有时钟的地方人们也能自由移动,这应该多亏了意识着整个“世界”的他者的存在吧。因为他者的存在非常巨大。世界也因此在不断摇摆。樱月淡雪说得一点没错。他者虽然也是动摇世界的力量,但同时也在固定着这个世界。分散在这个世界上的大量他者不断影响着彼此的意识,并以此保证了各个时空之间平滑的接续。他者的存在正是保证了时空移动这一可能性的最大因素。

随后,我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在拼了命要拯救梢,却撞在“壁垒”上滚倒在地之后,我才终于看到了早就站在那里的过去的“水星C”,可是,我真的会在这么小的空间里看漏某个人的身影吗?

这件事也能用刚才的那个理论来解释。因为那是时间被拉伸了的空间,所以,即便就在身边,跟我只隔了几十厘米距离的“水星C”的身影要进入我的视野,也一定会花上不少时间。可是,就在我们发现彼此的那个瞬间,我们各自的时间意识就实现了共享,同理,对光和声的认知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他者能连接时空,均衡认知。

可是,真正支配着这个小卧室时空的却是“黑鸟男人”,由于那个男人的强烈意志,使得我和水星C与他之间出现了一个不连续的面……为了不让我接近梢。

我看向水星C。如果没有跟这个粗暴的男人共同行动的话,我肯定就要被“黑鸟男人”关在“壁垒”之外随心所欲地操纵玩弄了吧。

“我们无法打破那个‘壁垒’,就像我们无法进入他者体内一样。”我说,“因为人的体内也存在着时间的流动,既然‘意识’能够让时空发生变化,那么每个人体内的时间流也应该是自己独有的东西,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人才会持有自我吧。人们用自己的皮肤确定了自己的外形和自己的空间,而且像我们这些可以自由穿越并改变时空的人却依旧没法侵入别人体内,或者仅凭‘意识’的力量破坏他人,这恐怕是因为时间流的相异也在保护着每个人类吧。”

所以水星C在干掉“星野”的时候也要动用手刀才行。

我继续思考。相反,只要共享了同样的时间流,就可以让好几个‘意识’进入同一个身体里。用一般术语来讲就是多重人格,而梢则是其中的特例吧。因为一直跟我待在一起,使得她也拥有了能够超越时空的意识,并最终侵入了尚未形成意识的他人体内,将还是胎儿的户田惠梨香等六个女孩挤出了体外。

而将梢挤出体外的则是“十七岁的梢的心意”……要说“心意”之中也存在着独自的时间流,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心意”正是由时间累积起来的东西啊。快乐的回忆、艰辛的回忆、悲伤和快乐的回忆以及各种愿望和期待,这些都是有原因有经过的东西。

“哼。”水星C说,“那只要我们能够配合那个时间的速度,就能够自由自在地进出别人的身体了吗?”

如果这家伙和那个“黑鸟男人”能做到的话,世界的噩梦就要开始了吧。“可是人的‘意识’并不是恒定不变的,所以体内的时间速度应该也在不断变化吧。这是不可能的。”我做出回答后,不禁感慨人心复杂还是有好处的啊。

水星C又说:“先不说能不能进入别人体内,就说外部的空间和时间流,你能够让它们发生变化吗?侦探。”

“不知道呢……”

我现在凭借空间的变形已经能够做到很多事情了……因为这之前已经积累了许多让物体变形的经验,因此我能够凭借自己的印象改变空间的形态。应该说,用强大的意志让空间也像物体一样能够变形。可是,我几乎从未想过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扭曲或者拉伸时间。这应该是所有人都不曾想过的事情吧?连电影和小说中都从未出现过将时间进行伸缩的情节描写。大抵所有的科幻故事中,都把这一工作交给了改变时间的装置去进行。所以就算看过再多的SF〔※即Science Fiction的缩写,科幻的意思。〕小说和电影、动画,想象力的经验值也完全不会增加……时间机器,开启!只需要这样就能“嗖”地跑到一百年前的今天!时间跳转能力,发动!只需要这样就能“砰”地跳到二十三世纪的伦敦……这种随便糊弄过去,贪图方便的坏处现在竟然落到了我这个失踪儿童侦探的头上。

虽说如此,也是多亏了那许多SF作品,使得我现在能够做到某种程度的时间跳转。而且也已经去过了未来和过去,甚至还把名侦探们的身体回复到了过去的状态。可是,那充其量也只是在非常自然的状态下前往未来或者回到过去而已,我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些事情的……不过所谓的技术大概都是这样子的吧,我能不能把那种“非常自然的感觉”也应用到时间速度的认知上呢?在进行时间跳转的时候,我自己的感觉是“去了”未来或者“去了”过去,总之那是一种移动到跟“这里”不同的“别的场所”去的感觉,那么在对时间速度进行变更这方面,我有没有能够作为感觉参考的经验呢?

“用慢动作镜头这种想象做参考行不行呢?”我说完,便试着进行想象,虽然我确实已经习惯了录像或者DVD的“快进”“快退”的技能,但那毕竟是通过录像机和DVD播放机的介入才得以完成的,自己则一点都不明白具体是如何让影像快速前进或者快速后退的。所以在我试图让脑中的影像变化速度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类似屏幕和与之相连的架空的机器这样的印象。我实在太过于依赖影像媒体了。

搞什么啊,我突然感到有些烦躁。虽然机械的出现让文明实现了进步,却同时也禁锢了人们的想象力啊!

正在我走神,开始陷入无聊的文明批判时,旁边的水星C说话了。

“反正现在我们不仅无法进入时间速度相异的时空,而且也无法进入逆流的时空啊。”说完他便眉头紧锁,用手撑住额头,“只有这两点是能够用实践证明的。”

什么?实践证明?“你是怎么……”

“我刚才试着跑到那个时间朝着反方向流动的时空去了。”水星C回答道,“可是却狠狠地撞了一下脑袋……真的很痛哦。”

时间朝着反方向流动的时空?“那种时空究竟在什么地方啊?”

“就在这个世界的尽头啊。”

“啊?”

“那个熊猫不是说过嘛,而且你也跟诺玛说了啊。还对那些名侦探也说了……从今天的‘终结时刻’以后,世界被对折并重叠起来对吧?那不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另一边,存在着一个时间朝着反方向流动的未来世界吗。”

07

然后,以下就是我的想法——就是这里,从这个正中间的点引出一条垂线,将后半部分的图整个上下颠倒,再对折过来,这样一来,图标的前半部分跟后半部分就刚好重叠了。于是,大爆炸的曲线和大撕裂的曲线也会重叠,所以,‘宇宙的大小’在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重叠相加后,总是会保持一个定量。

我想起了诺玛的那个犹如在纸气球中轻轻摇晃的铃铛一样轻柔悦耳的声音,还有她画的那张“对折宇宙论”的图。如果对折时间点真的就是“二〇〇六年七月十五日深夜十一时二十六分”,而且对折以后的宇宙时间也一直会保持相同的速度流动的话,那么现在这个时间……七月十五日上午七时十七分的这个宇宙的另一边,应该存在着一个“七月十六日下午三时三十五分”的宇宙。

可是究竟要怎样才能去到宇宙的尽头呢?

目前人类能够观测到的宇宙尽头大概在四百七十亿光年之外,可是我根本没办法想象那样的地方。虽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不能利用空间移动前往我从未去过的地方,但那个地方至少要存在于我“心中的地图”上,是个能让我产生具体想象的空间才行。而且,那个宇宙的尽头至今仍在用超过光速的速度继续膨胀着……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况,我根本不知道,也根本无法想象。我知道自己即使勉强去想象,也会马上让想象力变成一团乱麻,然后轻易就放弃的……不过这也有可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时我又回想起樱月淡雪的话来。人的意识可以创造世界。如果他说的是正确的,那么世界的尽头就在人类意识的尽头。

他竟然跑到那种地方去,还狠狠撞了一下头……我半带无奈地看着水星C,向他询问:“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什么什么样的地方?”

“就是世界的尽头啊。”

“啊?你问这个有什么用啊?”

“我只是很好奇而已……也许你的话可以成为我找到那里的线索啊。”

“我的话怎么会变成你的线索啊?”

“也不一定成不了嘛。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就在这个地方的上空啊,穿过云层再上去一点儿。”

“穿过云层再上去一点儿吗……”他在说什么呢?想到这里,我又醒悟了。难道那个“黑鸟男人”还在这个普林斯顿酒店上空也准备了一层“壁垒”吗?“该不会是我和你,还有梢都被关在这里了吧?”

水星C露出了讽刺的笑容说:“如果说是被世界关在里面了,那还说得通,不过我觉得那个狗屎变态倒是不会做这种事情哦。要不然你上去看看。”

“云上面吗?”

“那总比福井县要近吧。”

这倒是真的。

我一边在卧室里朝着看不到的天空跳转,一边把手挡在脑袋上。因为实在不想再用我的头去测试“壁垒”的硬度了,况且我的脑袋和脖子也没有水星C的那么结实……可是,这个空间移动是用什么样的速度实现的呢?单纯地把手挡在头上真的能耐住即将到来的冲击吗?

我带着些许的不安,来到了调布上空大约八百米的高度,现在已经穿过了普林斯顿酒店上空最低的云层,但是却感觉不到“壁垒”的存在。我在“呼呼”的风声中环视四周,一切事物都具有各自的深度和立体感,并在缓缓流动着。那个将我和水星C、“梢”隔开的类似屏幕一样的东西并没有出现在这里……逆流世界的画面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很像正在倒带的电影呢?不,肯定是不一样的吧。我现在已经想起了刚才的那个屏幕。那个时候我们之所以能在“壁垒”上看到那些画面,是因为光从“壁垒”那边穿透了过来。而那个“壁垒”本身如果是真正的屏幕,或者是别的任何物质,那么光线就不仅仅会穿透过来,而且还会反射回那一侧去。可是,那个“壁垒”恐怕只是单纯的空间边界,所以几乎不会反射任何光线吧。因此就算这边的世界和时间逆流的未来世界之间真的存在着这么一个“壁垒”,那一边的光线也仅仅会变成那一边的光源而已。

这样说来,难道“壁垒”就是黑暗的,无法映出任何东西吗?

应该不是吧。因为这边照射过去的光线,也同样会被“壁垒”那一边逆流的时间给弹回来……所以,那些光线不是被反射,就是会回到原有的轨道上去吧。如果光线会被反射,那“壁垒”就不应该像屏幕,而是像镜子一样了。如果光线回到了原来的轨道,那么就应该像是左右没有颠倒的镜子……只是这样一来,无论面向哪一边,都会跟自己在“壁垒”上的倒影目光相遇吧……总之,如果“壁垒”出现在这附近,我一定会发现的。带着这种想法,已经朝着普林斯顿酒店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我再次一鼓作气跳转到上空。七月十五日,调布的早晨非常晴朗,我能看到远处堆积起来的积雨云。而普林斯顿酒店上方只有一些小小的云团点缀着天空。刚才我在穿过其中一个云团时,看到正上方的天空是一片无尽的蓝色……在想着这些事情的同时,我依旧保持着每次大约三百米的向上跳跃,但还是没有看到任何类似“壁垒”的东西。这时我已经身处比积雨云的顶部还要高出一些的高空了……现在的高度大概已经达到了十千米左右吧。气温也已经降到了零下四十度左右,实在冷得受不了,我干脆一下往上跳转了大概三十千米。穿出对流层进入平流层之后,反而越往上越温暖了,可是这回空气却开始变得越来越稀薄,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脑袋也开始痛了,于是不得已赶紧回到普林斯顿酒店一二〇一号房,我刚才离开后不久的那个时刻。这样会不会出现潜水病〔※潜水病是指在水下等高压环境作业的人员骤然返回正常气压环境时,溶解于血液中的氮产生气泡引起的栓塞症。表现为关节痛、肌肉痛和运动感觉障碍等。防治方法是延长返回正常气压环境的时间。〕呢?我真不该这么莽撞地跑到那样的高空去。现在搞不好已经有脑血管破裂了吧,我带着不安的心情捂着脑袋回到水星C身边,他看到我便笑了起来。

“咦?你也被‘墙壁’撞到脑袋啦?”

什么叫被撞到脑袋啊。“没有啦。我在云上面为了寻找‘壁垒’玩命攀升,结果爬得太高开始头痛了。可能因为气压变化太大,把脑袋的血管给挤破了……”

“哇、哈哈。你这白痴,谁要你乱来了。”

“喂……水星,你真的确定‘壁垒’就在那里吗?”

“我的‘墙壁’就在那里。不过我的‘世界尽头’不一定就是你的‘世界尽头’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那是什么意思?”

“在凤梨居的时候不是也有名侦探说过嘛,侦探。在人们认为世界是个大桌子的时代,世界就是个大桌子,难道你不记得那些话了吗?”

人的意识能够创造世界。

樱月淡雪的那句话再次浮现在我脑海里。同时,水星C也继续道:“因为所有人都持有彼此相似的世界观,所以这个地球和整个宇宙都能够保持在安定的状态,而且世界的尽头好像也因此被设定好了,可是现在我早就已经不相信他者的存在了啊。这也是当然的。因为我的世界就是只属于我的东西。哼,所以你也要好好观察自己身边的东西,再仔细思考啊。现在这个世界里,连心意或者意识都能够随便跑到别人的尸体里面,或者跑到其他非人类的物质里面,还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外貌哦。这样不就再也分不清谁是谁,什么是谁,谁是什么了吗。而且啊,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能够自由穿越时空,搞不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会聚集无数个这样的人不是吗?甚至有可能除我之外的所有人其实都是同一个人,或者是同一个人的心意,一个搞不好还有可能是未来的我啊。在这样的世界里,我能相信的就只有我自己了。所以本大爷现在连世界的形状都不相信了,反正时空是可以随便扭曲和穿插的。谁知道某个东西是由什么东西,怎么变过来的啊。所以我只相信自己能看到、能感觉到、能触碰到的东西。所以,我的世界尽头就在这里的云上面。”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不禁想道。他竟然可以真心怀疑整个世界。当然,水星C的怀疑本身并无任何问题,只是我无法像他那样怀疑得如此彻底而已。我至今仍旧在某种程度上相信着这个世界,跟其他的人类共享着这个世界,这样的感觉也依旧让我感到些许温暖。但同时也会想,现在我可能真的应该像水星C那样对所有事物抱有彻底的怀疑才对。毕竟作为一个侦探,一切思考的契机就在于怀疑。如果无法对事物产生彻底的怀疑,也就无法对其进行彻底的思考……

水星C又说:“话说回来,你到底跑到多高的地方去了?”

“对流层的上半部分实在是太冷了,所以我一口气向上跳到了气温比较高的地方,应该已经到了平流层比较靠上的部分吧。不过那也只是我的感觉而已,这样算起来应该有四十千米左右吧。”

“呜哇,那我现在再去一次说不定也能到达这么高的地方啦。”

嗯?我一下没听懂。“你相信我说的经验吗?”

“还好吧。毕竟你就是这个事件的关键啊。”

“可是这样一来,你早就该被我的世界观影响,刚才就能上到平流层了啊。”

“你刚才不是光想着梢和那个变态的事情,顾不上什么世界的构造了吗。可能因为这样我才没受到影响吧?而且就算是你自己的世界观,你也有可能存在某些怀疑不是吗?不过先不管这个了。话说回来,你还要继续确认‘世界的尽头’在哪里吗?如果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那可没必要专门跑到那里去看哦。”

“不,稍微等一下。为了查明‘壁垒’的性质,我也有必要去看看那个所谓‘世界的尽头’和‘逆流的未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虽说如此,到时候估计也会因为我的怀疑太过浅薄,而不得不遵照普遍存在的世界观跑到四百七十亿光年之外的地方吧。刚才只是跳转到了四十千米远的上空,我就已经受不了了,我真的有能力跳进宇宙空间,穿越银河,再穿越超银河团〔※简单来说,我们所在的银河从属于一个银河群,这个银河群又从属于一个银河团,而这个银河团又从属于一个超银河团。〕,一直跳转到大空洞〔※简单来说,大空洞就是质量仅次于宇宙中心黑洞的巨型黑洞在把周围的物质全部吸收殆尽之后留下的宇宙空间。〕的尽头吗?如果真的要去那种地方,我就不能只身前往,而应该把我周围的整个环境都一起带到那个地方才行……为了在各种突发状况下尽量保护自己。

可是我到底该怎样前往那种地方呢?

要是没有具体的印象……在我又要开始思考的时候,水星C突然说:“很简单啊。我和你不都到不了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吗?至少在没有地图或者地球仪这种地理性意象的支撑下是不可能的。可是,我和你却有着不需要用地图也能去的地方对吧。”

思考。受到水星C话语的影响,我的脑中也浮现出了答案。“……那就是过去自己曾经到过的地方。”

“没错,你脑子还是很好使的嘛。然后,你现在只想确认那个‘墙壁’的存在对吧?那个‘墙壁’可不仅仅是存在于这边的东西哦,从另一头也能撞到墙壁上的。”

从另一头。啊啊……原来如此。

水星C等到我姗姗来迟的醒悟,微笑了一下又继续说:“虽然穿越空间无法进入逆流的未来,但却可以用非常简单的时间穿越来实现。这样一来,只要前往跟现在这个世界平行的未来,再向着这个时间点自己所处的位置进行空间跳转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你一定要从这边来查看‘墙壁’的位置,也可以先到未来世界去确认自己的方位,然后回到这边,换成空间跳转的模式再到那边去一趟,不过这么做也只是白费工夫罢了。”我看着水星C的微笑,强烈地感觉到用之前那个方法就可以了。如果这个世界和逆流的未来世界之间真的存在着一层‘壁垒’,我大概就会狠狠地撞上去吧。虽然不知道“世界的尽头”究竟在哪里,但如果只是气温和气压的问题,我应该可以轻易解决吧。我肯定不会像刚才那样贸然跳到天上去了。我将会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空间里,连同周围的环境一起前往“世界的尽头”。这样一来,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壁垒”,而且那个“壁垒”形成的原因就在时间流之上的话,首当其冲撞到那个“壁垒”的也不会是我,而是我带在身边的那个空间。隔着这样一个缓冲带,我受到的伤害肯定会大幅减少。如果再多带几层缓冲空间撞过去,还能将安全系数再提高一些吧。嗯,总会有办法的。我总会找到办法的。

水星C对一鼓作气的我说:“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个过去的话题,而且我也已经准备好突击刚才那个房间了。所以我随时都能去把梢救出来的。”

“等一等。”我说,“难道你已经知道操作时间的方法了吗?”

水星C“嘻嘻嘻”地笑了,说:“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不管了。明明是你自己给出的提示,结果还是花了这么多时间。”

他说什么?“虽然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如果你无所谓的话我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信任你。而且‘世界尽头’的‘壁垒’完全可以在事情过后再去确认。总之现在先把那个,改变时间速度的方法教给我吧。”

水星C对焦急万分的我说:“我倒是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改变时间的速度,不过你不用急。我认为去‘世界的尽头’确认那个‘墙壁’的存在对你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因为这样你才能跟上我的思维。毕竟无论是知识还是经验、理论还是时间,这些全都是靠积累的啊。别废话了,赶紧去赶紧回来,反正只是一瞬间而已。”

确实,我刚才也没注意到水星C跑到了调布的上空,而且在那以前还跑到未来世界去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因为我们可以随意调节穿越时空的具体时刻。所以我应该不会让水星C等太久吧。

“很好,那你要等我回来。”我话音刚落,水星C就不耐烦地朝我挥挥手。

“快滚吧,你这个没用的白痴侦探。”

尽管面临即将突破壁垒的紧张态势,我还是忍不住想:虽然水星C你说得没错,可是话说回来,你的嘴还真够贱的啊。不过也因为他的可靠而笑了一下。虽然水星C在凤梨居给我惹了不少麻烦,但我没想到他现在竟会给我这么大的帮助。

随后我又想起了刚才水星C的话。这里面肯定有圈套的。所以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现在我们只确认到星野被削掉了脑袋,而且从梢和房间的状况来看,现在还无法判断后来是否顺利地把“黑鸟男人”也干掉了。

战斗现在才正要开始。

我再次查看了房间的时钟。现在是上午七点二十八分。跟我刚才跳到高空前看到的时间相比已经过去了十一分钟。那么,跟现在平行的逆流未来应该也倒退了十一分钟才对,现在那一头的世界应该是七月十六日下午三点二十四分左右吧。我和水星C至少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十一分钟,所以我去到那个世界的这个房间里时,应该也至少有十一分钟的余裕。

很好。

我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盯着我的水星C,然后集中意识,跳转到未来。

眼前又变得一片黑暗,我落在普林斯顿酒店一二〇一号房的小卧室里,但水星C和小小梢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床上的床单和被子已经更换并整理过,看不出有人在上面睡过。我又看了一眼边桌上的时钟,正好是下午三点二十四分。在数字时刻的下方还显示着日期,是七月十六日。我确实来到了自己目标中的日期和时刻。窗外还很亮,刚才朝阳照射的那面窗户已经陷入了阴影当中。现在这个时间,太阳一定是从建筑物的另外一边向内照射的吧。窗帘被拉开了,我能够清楚地看到调布的车站和街景。像是在讴歌着夏日午后的孩子们,明明是休息日却还穿着制服的中学生,还有出来买晚饭材料的母亲们穿梭在街道上,像是一群忙碌的蚂蚁。我打开门,窥视一二〇一号房的主卧,但小枝也已经不在里面。房间里除了酒店提供的用品之外,没有任何行李,大概在我们结账后还没有客人住进这间半套房〔※半套房是指包含在酒店房间内的一个单独带有起居室和卧室的房间。〕吧。我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回头,刚才被我打开的小卧室房门果然已经关上了。于是我想起八极说过的那些话。就算我们到了未来世界,也无法在那里留下任何的影响。我试着再次伸手打开房门。然后放手,想看看房门是何时自动关上的,可是这回它却一直敞开着毫无动静。于是我想,一直看着可能不行吧,于是故意看向旁边,但那个房门还是纹丝不动。可是就在这时,外面的走廊突然传来有人快速靠近的声音。我一下紧张起来,盯着半套房的入口,一直等到那个脚步声经过门外,最后消失在远处,然后我回转视线,发现小卧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关上了,看到毫无征兆的变化和仿佛在说“我一次都没有被打开过哦”的房门那副假装毫不知情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随后陷入深深的不可思议的感叹中。人的影响力吗。原来对某种东西的意识竟然能够将那个对象进行移动或者加以固定啊……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感到了短暂的颤抖。在这个世界里,不管我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给别人制造麻烦,同理,不管我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留在别人的记忆中,况且我根本没办法为哪个特定的人做什么特定的事情。虽然这是非常自由的状态,但同时也是异常孤独的牢笼。但要说我是否会因此而感到悲伤或者痛苦,也不是这么回事。我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某种类似空虚的心情。在这个世界,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

不过现在不是在这种地方因为这种不必要的疏远感而忧郁个不停的时候。我一脚跺在清洁后的一尘不染的柔软地毯上,跳转到普林斯顿酒店的屋顶。日本夏天特有的,接近傍晚时闷热而带着一丝甜味的,稍嫌厚重的风吹拂在我身上。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集中注意力。我把周围的空气禁锢在身边。风马上就停了,声音也都消失。现在应该已经被包裹在半径两米左右的密闭圆筒状空间中的我抬头看向天空。在这个天空的另一端应该存在着另一个“普林斯顿酒店”和另一个“我”才对。虽然在前往那里的途中我有可能会撞到“壁垒”上,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一点。因为不管在什么地方撞上那个壁垒,我都相信包围在身边的这个空间一定会成为缓冲带,保护我免于受伤。万一没有遇到“壁垒”,我就会直接进入另一头的世界,降落在另外一个“我”面前,但是,我自身却并没有这种记忆。

于是我出发了。

马上,身边的空间如我所愿地撞上了一个东西,让站在其中的我踉跄了一下。

世界的尽头,是白色的。

原来那个“壁垒”并不会像镜子一样映出我的身影。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茫茫然的白,如果是一般的白色,应该会让我这个绿眼睛的外国人感到非常刺眼才对,可是因为那里连刺进眼睛的光线都不存在,所以我只看到一片平静而浓厚的,无垠的白。

我伸出手探向周围,在某个方向遇到了形似“壁垒”的东西。它跟阻隔我和梢的那个“壁垒”一样,有着无触感的触感。我又开始了强制性的平面哑剧。

这就是世界的尽头。

我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这里不是我想象的镜面世界。因为这里连光线都没有。所以既不会映出影像,也不会让人觉得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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