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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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笨鸟,”埃迪说,“是破伤风,不是破嗓风,又叫牙关紧闭症。铁锈里有一种病菌,懂吗?你要是被割伤了,病菌可能会跑进你身体里,呃,恶搞你的神经。”埃迪脸色更红了,又匆匆吸了一口喷剂。

  “牙关紧闭症,天哪,”理查德震惊地说,“听起来很可怕。”

  “那还用说。你的下颌会咬死,没办法张嘴,更别说吃饭了,所以只好在脸颊上开一个洞,用管子喂流质食物。”

  “哦,天哪!”迈克在洞里站起来说。他瞪大眼睛,棕色的脸庞将眼白衬托得格外白。

  “我妈告诉我,”埃迪说,“接下来喉咙也会被封住,再也没办法吃东西,最后就会死掉。”

  所有人默默想象那可怕的场景。

  “而且没有药医。”埃迪补上一句。

  又是一阵沉默。

  “所以,”埃迪匆匆说道,“我一向很留意锈铁钉一类的烂东西,不然就得去打针,那很痛的。”

  “那你为什么还跟威廉一起去垃圾场,搬了这堆垃圾回来?”理查德问。

  埃迪看着低头凝视坑洞的威廉,眼神里的崇拜与爱慕就足以回答一切。他柔声回答:“有些事情就算危险还是得做。这是我从我母亲之外学到的第一件重要的事情。”

  所有人又沉默下来,但没有不自在。接着本开始继续拔锈铁钉,不久迈克·汉伦也加入了。

  理查德的收音机已经发不出声音了(除非理查德拿到零用钱或有人找他除草),迎着微风在树枝上轻轻摇摆。威廉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古怪,古怪却又完美,他们七人这年夏天竟然齐聚一堂。他知道有些小孩会去拜访亲戚,有些小孩会去加州迪士尼乐园或鳕鱼角度假,还有一个小鬼要去一个听起来很远、很无聊的地方,名字很怪而又很有趣,叫作格施塔德。有些小孩会去教会夏令营、童军营或有钱小孩的夏令营,学习游泳和打高尔夫,还有打网球被对方杀球时要说“嘿,好球!”而不是“操你妈的”。还有一些家长就是会带小孩出去。威廉可以理解。他知道有些小孩很想离开,害怕今年夏天在德里出没的恶魔,但他觉得害怕的家长人数更多。那些原本打算在城里休假的人,忽然改变主意决定离开。

  (格施塔德?在瑞典吗?还是阿根廷?西班牙?)

  感觉就像一九五六年的小儿麻痹恐慌,四名儿童到欧布莱恩纪念游泳池戏水,结果就染病了。当时的大人——在威廉心中,这两个字就是爸妈的同义词——就和现在一样,忽然决定离开更好,更安全,能离开就离开。威廉能理解离开的想法,也觉得“格施塔德”很吸引人,然而比起欲望,吸引力不算什么。格施塔德是离开,德里是欲望。

  他看着本和迈克拔掉旧板子上的旧铁钉,埃迪走到灌木丛里小便(他有一回对威廉说,有尿就要赶快放,免得让肾脏负荷过重,但也得小心毒藤蔓,因为没有谁想让自己的小鸡鸡被刺到),心想:我们没有一个人离开。我们都在德里,没有参加夏令营,没有拜访亲戚或度假,没有离开。都在这里,一个也不少。

  “那里有一扇门。”埃迪拉上拉链走回来,一边说道。

  “你最好甩干净了,”理查德说,“不然的话,你可能会得癌症。我妈是这么告诉我的。”

  埃迪一脸惊讶,微微担忧,接着看见理查德咧嘴微笑,便赏了他一个“这小孩就是长不大”的眼神,说:“门太大了,我们搬不动,但威廉说如果我们全都去搬,应该扛得过来。”

  “当然,你不可能完全甩干净,”理查德继续说,“你想知道我曾经听一个聪明人说了什么吗,小埃?”

  “不想,”埃迪说,“而且你不要再叫我小埃。我是认真的。我不叫你小鬼,就像我不会说‘有口香糖吗,小鬼?’之类的话。所以我不懂你为什么——”

  “那个聪明人,”理查德说,“这样告诉我:‘不管你怎么甩,怎么抖,总会有两滴滴在裤子里。’这就是世界上那么多人得癌症的原因,亲爱的埃迪。”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得癌症,是因为有一堆像你和贝弗莉·马什那样的傻蛋,整天烟不离手。”埃迪说。

  “贝弗莉不是傻蛋,”本严词说道,“你讲话注意一点,贱嘴。”

  “哔哔,你们几、几个,”威廉心不在焉地说,“说、说到贝、贝弗莉,她、她很强、强壮,可以帮我、我们搬、搬门。”

  本问门是什么做的。

  “桃花心、心木吧,我、我想。”

  “竟然有人会丢桃花心木门?”本问,语气充满惊讶,但不是不相信。

  “什么东西都有人丢,”迈克说,“那也能叫垃圾场?我每回去那里就难过,难过毙了。”

  “没错,”本附和说,“很多东西其实很容易修,而且中国和南美有很多人穷得什么都没有,我母亲是这么说的。”

  “缅因州就有人穷得什么都没有,孩子。”理查德严肃地说。

  “这、这是什、什么?”威廉发现迈克带来的相簿,开口问道。迈克交代前因后果,说他等斯坦利和贝弗莉回来就会让大家看小丑的相片。

  威廉和理查德互看一眼。

  “怎么了?”迈克问,“你们在你弟弟房间就是遇到这种事吗,威廉?”

  “嗯。”威廉只应了一句,就不肯多说了。

  他们轮流挖洞,直到斯坦利和贝弗莉回来。两人手上各有一个棕色纸袋,里面装着铰链。迈克开始说明,本像裁缝一样盘腿坐着,在两块长条木板上安装可以开合的无玻璃窗板。可能只有威廉注意到本的手指动得多么轻松迅速、娴熟老练,有如外科医生,让他看得赞佩不已。

  “我爸说,里面有些相片已经一百年了,”迈克将相簿放在腿上,对他们说,“都是他在旧货店里或别人家院子里办的拍卖会上找到的,有些是买的,有些是用别的东西交换的,有些是立体镜——就是一张长卡上有两张相同的相片,用一个类似望远镜的东西看,两张相片就会合成一张,只是变得立体,就像《黑湖妖潭》或《恐怖蜡像馆》。”

  “他为什么喜欢老相片?”贝弗莉问。她穿着一件普通的李维斯牛仔裤,但裤脚做了一点修改,很有意思。最后十厘米用鲜艳的佩斯利涡旋花纹花呢布装饰,很有水手服的感觉。

  “对啊,”埃迪说,“德里通常都很无聊。”

  “呃,我不确定原因,但我想是因为他不是本地人,”迈克怯生生地说,“这里对他——我不晓得——对他像是新的地方。感觉就像,你知道,电影放映中途走进电影院——”

  “没、没错,你会很、很想看到开、开头。”威廉说。

  “对啊,”迈克说,“德里有很多故事,我还蛮喜欢的。我想有一部分和那个东西有关,就是你们口中的它。”

  他看着威廉,威廉点点头,眼神若有所思。

  “所以,国庆节游行结束后,我就拿出这本相簿来翻,因为我知道我见过那个小丑,我知道,你们看。”

  他打开相簿翻到某一页,递给坐在他右边的本。

  “别、别碰!”威廉大喊,焦急的语气吓了大家一跳。理查德发现他握起之前伸进乔治的相簿被割伤的手,防卫似的紧握着。

  “威廉说得没错,”理查德说,那一本正经的低沉语气非常有说服力,“小心一点。就像斯坦说的,假如我们看过,你们也可能会看到。”

  “感觉到。”威廉严肃地说。

  他们传阅相簿,每个人都小心翼翼捧着边缘,仿佛它是渗出硝化甘油的老炸药。

  相簿回到迈克手上,他翻到前几页。

  “爸爸说这张画的日期不确定,但可能是十八世纪初期或中叶画的,”他说,“他帮一个男的修理带锯,换回一箱旧书和图片。这是其中一张。他说这张画可能值四十美元以上。”

  他说的是一幅木刻画,和大张明信片尺寸相当。轮到威廉看时,他发现相簿的相片是有塑料护膜挡着的,不禁松了一口气。他着迷地看着,心想:看到了。我看到他了——或者该说它。真的看见了,这就是敌人的长相。

  画里的家伙穿得很滑稽,在泥泞的街上抛接特大号的保龄球瓶。街道两旁房舍不多,外加几间小屋,威廉推测是店家或交易站之类的。除了运河,相片里的景象完全不像德里。运河就在那儿,两岸整齐铺着鹅卵石。背景上方,威廉看见一队骡子走在曳船小径上,拖着一艘驳船。

  滑稽家伙身旁围了五六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戴着牧童的草帽,另一个手里拿着棍子和大铁圈。不是现在伍华兹商店搭配滚铁圈贩卖的棍子,而是树枝。威廉看见棍子上有圆形的切痕,是小树枝被人用刀或斧头砍掉的痕迹。那东西不是亚洲人制造的,他心想,要是他早生四五代,那个男孩很可能就是他。

  那个滑稽的家伙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没有化妆(但威廉觉得他整张脸都像化妆画出来的),头上寸草不生,只有耳朵上方各有一撮头发,像长角一样。威廉一眼就认出他是那个小丑。两百多年前了,他想,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恐惧、愤怒和兴奋。二十七年后的现在,他坐在德里图书馆回想自己初次翻阅迈克父亲相簿的往事,突然明白自己当时的感觉就和猎人初见老虎足迹时的感受一样。两百年前……那么久了,天晓得还要多久。他不禁好奇潘尼歪斯的魂灵到底在德里出没了多久,但他发现自己并不想深究这一点。

  “给我,威廉!”理查德说,但威廉还是拿着相簿,愣愣地望着那幅木刻画,相信它很快就会开始动:滑稽家伙拋的保龄球瓶(假如真是保龄球瓶的话)会开始上上下下,小孩会笑着鼓掌(也许不是全都笑着鼓掌,有些小孩子可能会尖叫着逃跑),拖着驳船的骡子队伍会走出画框之外。

  但一切都没发生。他将相簿递给理查德。

  相簿回到迈克手中,他又翻找了几页。“喏,”他说,“这一张是一八五六年画的,林肯当选总统的四年前。”

  他们再度传阅相簿。这一幅是彩色画,有点像漫画,内容是一群醉汉站在沙龙前方,一名留着络腮胡的胖政客一手拿着满是泡沫的啤酒,站在两个酒桶上的板子上激动发言,板子被他的体重压得很弯。几个头戴软帽的女人站在另一边嫌恶地看着这群可笑放纵的男人。底下的图说写着:州议员加纳表示,德里政治黑暗。

  “我爸说这种漫画在南北战争二十年前很流行,”迈克说,“当时的人称之为愚人卡,经常当卡片寄给别人,我想跟《疯狂》杂志很像吧。”

  “讽、讽刺画。”威廉说。

  “没错,”迈克说,“但你们看底下角落。”

  这幅画和《疯狂》还有一个相似之处,就是细节和第二笑点很多,很像讽漫大师莫特·德鲁克在《疯狂》里的电影嘲讽画。画里一个胖子笑着痛灌一条斑点狗啤酒,一个女人跌坐在泥巴里,两个街头顽童将硫黄火柴偷塞进一脸有钱样的生意人的鞋里,一个女孩攀在榆树上踮脚旋转,露出内裤。但这些细节虽然令人眼花缭乱,却没有人需要迈克指出小丑在哪里。那家伙穿着鲜艳的格子鼓手装加背心,正在和一群喝醉的伐木工玩“猜豌豆”的游戏。他对着其中一名工人眨眼,从那工人目瞪口呆的神情看来,应该猜错了核桃壳。鼓手小丑从那工人手中接过一枚硬币。

  “又是他,”本说,“应该……过了一百年了吧?”

  “差不多,”迈克说,“这张是一八九一年。”

  他指着一张德里《新闻报》头版的剪报,标题高呼:庆贺!钢铁厂再开。副题写道:镇上居民蜂拥参加庆祝餐会。附图是基奇纳钢铁厂剪彩仪式的木刻画,画风让威廉想起母亲挂在厨房里的柯里尔与艾夫斯印刷品,只是精致度差了许多。一名身穿晨礼服和高顶帽的男子握着大剪刀摆在彩带上方,现场大约有五百人出席。小丑(他们的小丑)出现在左边,正在翻筋斗给一群小孩看。画家画出他倒立的模样,笑容也倒过来变成了尖叫。

  威廉赶紧将相簿递给理查德。

  下一张是相片。威尔·汉伦在下方写道:一九三三年,德里,法案撤销。虽然这群孩子都没听过禁酒法令和撤销的经过,但相片表达得清清楚楚。相片里是地狱半亩地的沃利温泉酒吧,挤满了穿着开领白衬衫、硬草帽、伐木工衬衫、T恤或全套西装的男人,手里都拿着酒杯或酒瓶欢呼胜利。窗户上贴着两大张标语,一张写着:欢迎大麦约翰归来!另一张写着:今晚啤酒免费!小丑穿得有如超级花花公子(白鞋、鞋套和黑帮裤),站在雷奥轿车的车身侧踏板上用女人的高跟鞋喝香槟。

  “一九四五年。”迈克说。

  又是《新闻报》的剪报。标题是:日本投降——战争结束!谢天谢地!相片是游行队伍在主大街上蛇行庆祝,朝一里坡前进。小丑在背景里,穿着橘纽扣的银西装,冻结在报纸相片的墨点中,似乎表示(起码威廉这么觉得)事情还没结束,没有人投降,也没有人战胜。一切都将成空,这是铁律,他们最后仍将失去一切。

  威廉浑身发冷,口干舌燥,心里满是恐惧。

  忽然间,墨点消失了,相片开始出现动作。

  “这就是——”迈克开口说。

  “你、你们看,”威廉说,声音有如半融的冰块滑出嘴巴,“你、你们快过、过来看。”

  其他人都围了过来。

  “哦,天哪!”贝弗莉深受震撼,低呼了一声。

  “就是它!”理查德差点叫出来,兴奋得捶了威廉的背一下。他转头发现埃迪脸色发白紧绷,斯坦利·乌里斯一脸木然。“我们在乔治房间就是看到这个!我们就是看到——”

  “嘘,”本说,“注意听。”接着近乎哽咽地说,“你可以听见——天哪,你可以听见他们的声音。”

  四下静寂,只有夏日微风徐徐吹过。他们全都发现自己听见了。乐队正在演奏进行曲,因为距离……或时间……或什么而变得小声模糊,群众的欢呼声则像出自频率不准的广播电台。还有啪啪声,一样很微弱,很像模糊的弹指声。

  “鞭炮,”贝弗莉用颤抖的双手揉着眼睛,低声说,“是鞭炮对不对?”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望着相片,瞪大的眼睛几乎占据了整张脸庞。

  游行队伍摇摇摆摆朝他们走来,但就在逼近相片表面、仿佛就要走出相片来到十三年后的世界时,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沿着某条不可知的曲线飘然远去。首先是参加过一战的老兵,瓜皮帽下的脸庞老得出奇,手上的标语写着:德里海外军人协会欢迎英勇子弟兵回国。再是童子军、基瓦尼俱乐部、国内护士团、德里基督教乐队,接着是德里二战退伍军人,最后是德里高中乐队。队伍鱼贯前进,纸片和彩带从街道两旁的商业大楼二、三楼窗口撒落。小丑在一旁蹦蹦跳跳,劈腿、侧翻、模仿狙击手和敬礼。威廉头一回发现路人纷纷回避小丑,但不是因为看见他,而是像吹到冷风或闻到臭味一样。

  只有小孩看得到他,全都慌忙躲开。

  本伸手想碰相片,就像威廉在乔治的房间那样。

  “不、不要碰!”威廉大喊。

  “应该没关系,威廉,”本说,“你看。”他将手放在相片的塑料护膜上,放了一会儿之后收手说,“但要是把护膜撕掉——”

  贝弗莉忽然尖叫一声。本刚一缩手,小丑就停止耍宝朝他们冲来,张开血盆大口冷笑,口中念念有词。威廉吓得往后缩,但仍捧着相簿,心想它很快便会消失,就像刚才游行的乐队、男童军和载着一九四五年的德里小姐的敞篷凯迪拉克一样。

  但小丑没有消失,没有沿着似乎区分过去与现在的那条界线移动,而是以迅速可怕而又优雅的动作跳到相片左前方的路灯上,猴子似的往上爬。一转眼,它的脸庞已经贴在威尔·汉伦贴在相簿内页的塑料硬膜上。贝弗莉又尖叫了一声,这回连埃迪也叫了,只是声音又弱又喘。胶膜凸了一块——事后所有人都承认看到了。威廉看见小丑的红球鼻子扁了,就像压在玻璃上那样。

  “杀光你们!”小丑大笑尖叫,“敢阻止我,我就杀光你们!先让你们发疯,然后全部杀光!你们阻止不了我的!我是姜饼人!我是狼人!”

  说完小丑真的成了狼人,银西装领子上一张狼脸瞪着他们,露出白色的獠牙。

  “你们阻止不了我,我是麻风鬼!”

  它又变成麻风病人,着魔的脸庞皮肤剥落,爬满烂疮,一双要死不活的眼睛盯着他们。

  “你们阻止不了我,我是木乃伊!”

  麻风病人的脸立刻老化,浮现龟裂的皱纹。老旧的绷带从表皮之下窜出,固着在脸上。本转头不看,脸色和凝乳一样白,一只手贴着颈部和耳朵。

  “你们阻止不了我,我是溺死的小孩!”

  “不要!”斯坦利尖叫,铁青的脸上两只眼睛瞪得好大。惊颜,威廉脑海中迸出这两个字。十二年后,他将这个词写进了小说里,完全忘了它来自何处,直接就用了,就像某个正确的词在正确的时间出现,有如外层空间(另一个世界)

  掉下来的礼物。绝妙好词有时就是这样来的。

  斯坦利将相簿抢过来狠狠合上,双手紧紧压住,手腕和前臂青筋暴露。他环顾伙伴,眼神近乎疯狂。“不,”他匆匆说道,“不、不、不!”

  威廉忽然发现自己更担心斯坦利一直说不,而非担心小丑。他明白这正是小丑希望他们产生的反应,因为……

  因为它或许很怕我们……从遥远的过去直到现在头一回感到害怕。

  他抓住斯坦利的肩膀,用力摇了他两次。斯坦利牙齿打战,相簿从他手中落了下来。迈克拾起相簿急忙摆到一旁,刚才的景象让他不想再碰它。但相簿毕竟是他父亲的,而他直觉明白父亲永远不会看见他方才看到的一切。

  “不。”斯坦利轻声说。

  “是真的。”威廉说。

  “不。”斯坦利又说了一次。

  “是真的,我、我们都——”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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