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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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陵大吃一惊,道:“什么?”夷安公主见她一副浑然不知情的样子,便将之前雷被的招供大致复述一番。

刘陵忙上前拜见天子,叩首道:“雷被满口都是诬陷之词,请陛下明察。”刘彻道:“噢,那么翁主不认得雷被了。”刘陵道:“不,臣女认得他,右北平郡之行后,雷被来投淮南邸,臣女见他武艺高强,就私自留下了他,没有告诉公主等人知道。但臣女并不知道雷被其实是别有所图,得知他就是射杀朱胜的凶手后,臣女本要绑他见官,但却给他逃走了。臣女怕惹来朝廷怀疑淮南,所以也没敢声张。而今事情已然明白,雷被早先投在淮南邸,就是要地利之便,好行刺匈奴太子后嫁祸给我淮南。”

刘彻道:“照翁主的说法,是雷被设下了一个大圈套,目的就是要陷害你们淮南?”刘陵道:“陛下先听了雷被的供词,已经先入为主,臣女不敢再多妄辩,仅举一事为例,夷安公主的金簪是我拿的……”

夷安公主瞪大了眼睛,道:“真的是你?”刘陵道:“是,是我。大夏殿家宴前,我到永宁殿看望公主,见公主泪水潸然,心中不忍,一时冲动,就顺手取了金簪,想用它杀了於单,这样公主就再不用再嫁自己不喜欢的人了。第一巡酒后,於单最先出殿去方便,我就将金簪交给了王兄刘迁,让他跟去茅房,伺机杀死於单。但杀人这事说起来容易,真的动手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兄长跟於单并无深仇大恨,又是被我所逼,所以一直不忍动手,结果不小心遗失了金簪,最终也就没能下手。至于后来昭平君陈耳捡到金簪,暗中加害於单,则是另外一回事了。果真如雷被所言,是我和王兄安排了一切,派他到甲第行刺,又连夜安排下假大夫之计,往药布上涂毒,那么我该知道於单早晚必死,又何须再多此一举,还要在大夏殿冒险用金簪动手呢?”

刘彻闻言很是震动,道:“翁主是不愿夷安公主嫁给胡人而起杀人之意?”刘陵道:“正是如此。”

夷安公主却道:“金簪的确是很好的借口。但之前我和师傅推测是王寄在永宁殿拿了金簪……”忽然意识到王寄已经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忙改口道:“是王夫人在大夏殿遗失了金簪,王夫人本人又不记得这件事,你说是你拿了金簪,只是空口无凭。”

刘陵闻言很是失望,道:“公主,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你居然不相信我的话?”忽听得背后有人道:“我相信翁主。”

只见四名郎官抬着一具坐榻进来,榻上所坐之人正是东方朔。夷安公主忙迎上去,叫道:“师傅。”

郎官将坐榻放下,东方朔道:“臣有伤在身,无法行礼,请陛下见谅。”刘彻一摆手,道:“卿说相信淮南翁主的话,可有凭据?”

东方朔道:“大夏殿之案,用金簪向於单下手的是昭平君陈耳,此节已经确认无疑。他杀人的起因也只是事出偶然,无意中捡到了金簪,认定金簪是夷安公主送给於单的定情信物,一怒之下用金簪攻击於单,既杀了於单,又可以将怀疑目标引向公主,可谓一箭双雕。但里面还有个疑点,那就是陈耳捡到金簪一事,金簪是太后赏赐给夷安公主的,陈耳认得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他凭什么会认为金簪是夷安公主送给於单的定情信物呢?为什么没有认为是夷安公主身上掉下来的呢?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在茅房里面捡到了金簪,茅房分为南北两边,妇女在南,男子在北,陈耳只有可能在男茅房中捡到金簪,才会认定是从於单身上掉落,认定是夷安公主送给他的定情信物。话说回来,男子中又有谁能拿到金簪呢?於单不可能,公孙贺也不可能,只可能有一个人——淮南国太子刘迁假翁主刘陵之手。所以据此推断,翁主的话是完全可信的。”

刘陵本已泪光盈盈,闻言顿时展颜而笑,道:“东方先生,你可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夷安公主仔细回思,果然是这个道理,忙歉然道:“抱歉,阿陵,我误会了你。”

雷被忙道:“臣所言句句是真,绝没有欺瞒陛下和公主。刘陵虽是女子,却是老谋深算,阴险狡诈,金簪一定是她预先伏下的棋子,你们可千万不要上了她的当。”

刘陵道:“我若是老谋深算,怎么会不预先调查清楚,就收留你进淮南邸呢?陛下,雷被逃亡后,臣女派人细细调查他的来历,发现他居然和丞相长史审卿暗中有密切来往,所以他为何假意投靠淮南邸,倾心尽力陷害淮南国,动机一望便知。”

审卿即是辟阳侯审食其的孙子。审食其与汉高帝刘邦同乡,以舍人从刘邦起兵反秦。刘邦带兵离开沛县时,留下自己的哥哥刘仲和审食其一起照料自己的父亲和妻子儿女。楚汉战争期间,审食其曾经与刘太公、吕雉一起被楚军俘虏。三年囚徒生涯中,审食其忠诚相伴,与吕雉结下生死与共的深厚感情。大汉立国,因为吕雉谏争,没有战功的审食其也被封为辟阳侯。刘邦死后,吕雉更无顾忌,召审食其入住长乐宫,公开往来。审食其更是被任命为左丞相,虽不管理政务,却像郎中令一样在宫殿内监视,公卿奏事均须通过他的决裁,权势极大。吕雉死后,陈平、周勃等诛杀诸吕,恢复汉室,审食其只被免去相位。但淮南王刘长怀恨其在汉高帝时对其亲母见死不救,于是伺机杀了审食其。审食其之子审平继为辟阳侯,一再上书文帝刘恒,请求追究刘长,但文帝因为高帝诸子仅有自己和刘长在世,置之不理。后来刘长谋反被废,在迁往蜀郡的途中愤而自杀,传说也与审平有关。文帝内疚之下,将淮南国一分为三,封刘长五岁的长子刘安为淮南王,次子刘赐为衡山王,三子为庐江王。数年后,审平因谋反罪名自杀,辟阳侯爵位废除,据说此事与衡山王刘赐大有关系。不管传闻是真是假,淮南王与审氏势同水火却是天下众所周知的事。审卿即是审平之子,素来是坚定的削藩拥护者,最关键的是,他也住在北阙甲第,宅邸就在於单住处的东面。

刘彻闻言,果然立即会意了刘陵的弦外之音,将狐疑的眼光投向雷被。雷被还要再辩,东方朔忙道:“宣室是朝廷议政之所,不能成为小人自辩申述的地方,陛下何不将此人交给廷尉审问?”

刘彻便命人将雷被下廷尉狱,又命夷安公主和刘陵退出,这才问道:“卿认为雷被告发淮南王谋反之事可信么?还是更相信这是丞相长史审卿的陷害?”

东方朔答道:“臣近来一直在读故郎中徐乐的遗书,对其‘天下之患,在于土崩,不在瓦解’之论有了更深的体会。自高帝以来,朝廷千方百计地孤立、削弱诸侯王的地位,所以才有文帝时的淮南叛乱,景帝时的七国之乱,若不是朝廷强硬削藩,未必会激起诸侯国举兵反叛。陛下即位以来,采纳主父偃建议,广行推恩之令,命诸侯王将封地分给所有的子孙,一人为王,余者为侯,堪称最高明的削藩之策,天下士庶均称赞天子的仁义美德。现在诸侯王兵众不及吴楚十分之一,天下安宁又万倍于秦时,若是在这种时候举兵叛乱,既无对抗朝廷的实力,又出师无名,得不到民心拥护,只见其祸,未见其福,不是白白费事么?”

刘彻道:“卿是说淮南王不会谋反么?朕其实也相信刘安叔父是个聪明人,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东方朔道:“雷被的供状很完整,并无破绽,刘陵的反驳也极其有力。臣的意思是,锥在囊中,最终要破袋而出。若陛下此刻因雷被片面之词而穷治淮南王,便会失去仁义的美名。若淮南王有心谋反,早晚要露出破绽,那时再治罪不迟。”

刘彻笑道:“许久不见,卿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东方朔微微叹了口气,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臣这几年来悟出的道理。五年前,陛下尚且烦恼朝臣、诸侯中有人与匈奴勾结,而今匈奴一蹶不振,陛下还会有此忧心么?那些有心投靠匈奴的人,怕是自己早就熄了反叛的念头了。只要大汉强大,人主仁义,自然是人心所向。”

刘彻大笑道:“是这个道理。朕正预备要再击匈奴,生擒单于。”笑声未落,便有郎官进来禀告道:“丞相君在殿外求见陛下。”

刘彻急忙起立迎接,一旁内侍高声叫道:“皇帝为丞相起立,问丞相无恙。”李蔡进殿伏地,拜道:“臣李蔡叩见皇帝陛下无恙。”刘彻道:“丞相请起。”

李蔡道:“臣……臣的长史自杀了。”刘彻惊道:“审卿自杀了么?”李蔡道:“是,他服了毒,他的家人往丞相府送来了遗书,是指名给陛下的,臣不敢妄自拆阅,特送来给陛下御览。”内侍接过他手中的信简,转奉给刘彻。

刘彻略略一看,无非是称淮南王刘安包藏祸心、密谋造反之类,不禁很有些恼怒,道:“这审卿既然一意指认淮南王谋反,为何不肯到廷尉当面作证,反倒要抢先自杀?分明是心中有鬼。”

李蔡少不得要为自己的下属辩护几句,道:“淮南王是高皇帝亲孙,地位尊崇,告发他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胆量。审长史为表明上书不欺,才会先自杀阙下,以死来博取陛下信任。”刘彻道:“罢了,罢了。朕已经将雷被交给廷尉审讯,这件事等有了结果再说。你们都退下吧。”

等李蔡和东方朔尽数退出宣室,刘彻才对身边的霍光道:“这未央宫是越来越不安全了。五年前,你兄长霍去病带人搜捕大乳母宾客住所,搜出了一张画有长乐宫秘道的地图,朕派人到长乐宫暗中验证,竟然八九不离十。这未央宫也是前朝旧宫,想来也有不少不为人知的暗道。而今宫里的人更靠不住了,雷被被押进宫不久,审卿便抢先自杀,可见有人暗中给他通风报信。”

霍光见皇帝怨气颇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闷不作声。

刘彻道:“你没有什么可说的么?”霍光勉强道:“陛下心情不好,臣不敢多嘴。”刘彻道:“你倒是个老实孩子。朕有一件事派你去办,你带一些人,冒充丞相长史审卿的门客,去廷尉府将雷被劫夺出来。”

霍光大吃一惊,道:“陛下说什么?”刘彻道:“不必惊讶。当初你舅舅卫青大将军被馆陶公主囚禁,也是公孙敖和张次公带人将他从狱中救了出来。朕让你劫狱,也是有目的的。”

皇帝亲自委派的劫狱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事情又起了新的变化——刘安的庶孙刘建亲自来到长安,诉说淮南王不肯行推恩令,虐待庶子,而且正阴谋反叛。

刘建的父亲名刘不害,是淮南王刘安的庶长子,因为不是王后所生,不得刘安宠爱。本来按照朝廷颁布的推恩令,刘不害也该在淮南国内得到一块封地,但刘安不愿意削弱自己的实力,不肯封地给刘不害。太子刘迁也因为自己是嫡子身份,对长兄刘不害很是无礼。刘建看到父亲被多方迫害,很是不满,私下招募勇士,预备刺杀太子刘迁,然后立父亲当太子,结果事泄。刘建被逮捕,太子刘迁命人将他绑在马厩中,用鞭子抽得死去活来。后来刘建暗中得人帮助,才逃出淮南国,赶来京师告发。

汉代以孝治国,刘建身为人孙,告发祖父和叔父谋反是大不孝。以往多有诸侯王庶子因为与嫡子争宠而告发父亲谋反者,通常会先于谋反者被弃市处死。但正逢雷被案发,刘建的证词得到采信。在他的指引下,廷尉逮捕了正住在长安淮南邸中的淮南国中郎伍被。伍被和盘托出一切,事情才算真相大白。

原来刘安一意谋反,倒不是如何窥测皇位,而是他读书多,对皇权的刻薄寡恩有清醒的认识:汉高帝封了八个异姓王,坐稳皇帝宝座后一口气铲除了七个,都是以谋反之罪,其中就包括第一任淮南王英布。汉文帝刘恒即位后第六年,便逼得唯一在世的弟弟第二任淮南王刘长自杀,罪名也是谋反。而实际上,天下多有认为刘长谋反是朝廷罗织罪名制造出来的冤狱,因为如果真是谋反,文帝就不会内疚之下继立刘长五岁的长子刘安为淮南王了。刘安长大成人后得知父亲其实根本没有谋反之心,不过文帝是命舅舅薄昭写信严厉斥责刘长,刘长担心被朝廷诛杀,驱逐了朝廷任命的官吏,派人联络匈奴、闽越,做了一些逃亡的准备,结果反倒成了谋反的罪证。刘安知道了真相,父亲之死遂成他心中的死结。

景帝在位时,爆发了吴楚七国之乱,刘安时年二十五岁,本欲参与其事,但因为下属阻止而没有采取行动,倒是由此避免了身败名裂的命运。

当今天子即位之初,刘安到京师朝见,刘彻之舅武安侯田蚡为太尉,亲迎于霸上,并奉承刘安道:“皇上还没有太子,大王是高皇帝的亲孙,广行仁义,天下闻名。如果宫车某日晏驾,臣一定会设法迎立大王为皇帝。”

当时刘彻新即帝位,才十六岁,这番话并不是说他没有儿子才地位不稳,而是因为他尊崇儒术,与好黄老之术的太皇太后窦漪房大闹矛盾,窦太后为文帝皇后、景帝之母,在景帝一朝就已经权倾朝野,刘彻与她冲突,自然引发了不少废立的传闻。刘安也略有所知,听了田蚡的话很是高兴,送给他大量金钱财物。也正是从这个时候起,刘安开始有了当皇帝的野心。后来田蚡倚仗姊姊王太后当上丞相,与窦婴不和,窦婴好友灌夫为朋友出头,预备告发田蚡接受淮南王刘安贿赂之事。田蚡十分害怕,才勉强同窦婴和解。但不久后田蚡即借口灌夫不服太后逮捕了灌夫,并不等皇帝指示,关押了灌夫全家和族人。王太后则以绝食威胁,逼迫刘彻族诛了灌夫。

刘安好道家思想,崇尚“无为而治”,如此便与刘彻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国策大相径庭。他又是汉高帝刘邦唯一在世的孙子,是地位最尊的诸侯王,预料皇帝早晚向自己下手,所以广置门客,不断地积蓄力量,为有朝一日的谋反做着准备。

淮南国翁主刘陵聪慧美艳,有心助父王一臂之力,自愿来到京师,做了公主的伴读,充当奸细的角色。刘安还派出许多心腹,混入朝中重臣门下当门客,譬如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卫青,一旦刘安举事,这些门客就找机会刺杀卫青,令朝政自乱。

至于雷被,也的确是刘安的心腹,他与淮南太子刘迁比武不慎失手,伤了太子,在淮南国待不下去,遂设法逃走。刘安生怕雷被会到京师告变,派伍被带人一路追捕。伍被分别派了心腹武士在未央宫北阙、东阙及重要官署外埋伏,一旦雷被露面,就当场杀了他,如同当年郭解门客杀死为杨昭父子鸣冤的死士一样。谁知道雷被根本未进长安,直接去了茂陵寻访司马琴心,结果遇到郎官苏武和夷安公主,被带进了未央宫。公主侍从不少,刚好又有一大队卫卒经过,守在北阙外的刺客没敢出手,飞奔回淮南邸向翁主刘陵和伍被禀告。之前因为丞相长史审卿有心报祖仇,一直派人暗中搜集淮南王的罪证,刘陵曾有意派雷被去与审卿结交,用重金收买了几名审府的奴仆,想知道他到底了解多少内幕,当此危急关头,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伍被遂模仿审卿笔迹写下遗书,将书简和毒药交给审府仆人,毒害了审卿,装作是自杀的样子。不久,刘陵被召入宫,果然利用之前的金簪之计和雷被与审卿有交成功为淮南国辩护。若不是侄子刘建突然杀出,事情本可就此平息。

刘建和伍被的证词证实了之前雷被的证词,廷尉张汤将案情上报后,皇帝下令在京师展开大搜捕,淮南国翁主刘陵、与刘陵交好的将军张次公、中大夫严助等许多官吏被捕下廷尉狱。刘彻又派人到淮南,以“阴结宾客,拊循百姓,为叛逆事”等罪名发兵包围了淮南王宫,淮南王刘安、王后、太子刘迁均自杀。

负责案子的廷尉张汤深知皇帝有意借此案一举铲除诸侯王势力,穷追不舍,衡山王刘赐、江都王刘建均被认为与淮南王串通一气,刘赐和刘建先后自杀,三国国除置郡,均收归中央朝廷管理。

皇帝刘彻随即下诏制定专门针对诸侯国的《左官律》[15],贬损诸侯王权势,严惩诸侯王国官吏的犯罪行为。不久,又借口酎金金质不纯,引《酎金律》[16],一举削夺一百零六个列侯的爵位。自此,诸侯王及列侯势力大衰,再无能与朝廷抗衡者。

按大汉律令,与诸侯结交是重罪,受淮南王刘安、衡山王刘赐、江都王刘建三王谋反案牵连而被诛戮弃市的列侯、二千石官员、世家豪杰等达数万人,京师血流成河。这是当今天子即位以来牵涉最广的一起大案,稍有干系即受牵连,一些朝中大臣仅仅因为仰慕刘安风采才华,与淮南略通书信往来,也被廷尉毫不留情地判处死刑。江都翁主刘徵臣早已嫁给王太后兄长之子为妻,受兄长牵连,也没能逃脱屠刀。带着咸气的血腥味一度笼罩在长安上空,给人们心中带来阴郁和不祥的感觉。

右内史汲黯认为皇帝性格严峻,杀人过重,直言劝道:“陛下即位后招揽天下贤才,求贤甚劳,常恐有所遗漏,可是往往所信用的人才稍有过错,即被诛杀,人未能尽其才。有限之士,恣无限之诛,臣恐天下贤才将尽,谁来与陛下一起治理国家呢?”说到痛处,十分激愤。

刘彻却笑答道:“世上怎么会没有贤才呢,只怕你不能发现他们,假如都能发现,还怕没有贤才吗?所谓才者,指有用之器,有才而不肯尽用,与没有才能一样,不杀何用?”

汲黯无话可驳,只得道:“陛下心里欲望很多,只在表面上尊崇儒术、施行仁义,怎么能真正仿效唐尧虞舜的政绩呢?”

刘彻闻言色变,当场罢朝,拂袖走入内堂,余怒未消,对身边的近臣道:“汲黯太愚直、太过分了!”不久即调汲黯为外郡太守。

当然,也并非完全没有被宽假之人,雷被便因为有人出面说情而被特赦。不过这个从皇帝屠刀下救人性命的却不是狂人东方朔,而是骠骑将军霍去病。刘彻听到霍去病为雷被求情时,也是愣了好久,才问道:“是琴心让你来说情的么?”

霍去病正色道:“不是,淮南案发,臣的妻子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但若是雷被死了,臣想她也不会快乐的,这不是臣所希望见到的。”

因她喜而喜,因她悲而悲,不计付出,不计所得,这是何等深厚的感情,居然发生在名噪天下的骠骑将军身上。刘彻有些羡慕,甚至有些嫉妒起来,什么时候他也能对一名女子产生这样刻骨铭心的情感呢?千秋万岁,长乐未央,结心相思,毋见忘。

悠然神思了许久,天子终于开了金口:“霍卿可持朕节信,去廷尉狱赦免雷被。”

另外还有一名皇帝主动赦免的人——江都王刘建之女刘细君,她是刘彻最尊敬的名儒董仲舒的义女,一直长在董府,避免了像她的母亲、兄弟、姊妹那般被斩首示众的命运。

但茂陵也从此少了一位笑语晏晏的少女。人倚苍莽原,云凝万古愁,山色不知秦苑废,水声空傍汉宫流。

刘细君经常郁郁寡欢地站在咸阳原上东望故国,渭水西风,长安叶乱,云雾凄迷,思情宛转,幽远深邃的哀愁完全占据了她的身心。这个时候,她完全不能想象,比起她日后所担负的和亲乌孙、截断匈奴右臂的使命,丧父丧母丧亲仅仅是她悲剧命运的开始。

天下起了细密的小雨。雨丝绵绵,淅淅沥沥,浸透深沉的大地,也给整个咸阳原笼上一层轻烟般的薄纱。景致恍惚了起来,朦胧而迷离。天幕在雨中黯淡了下去,仿若愁人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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