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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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光当着众人不好相劝,忙招手叫过两名婢女,命她们扶司马琴心回房歇息。

刘解忧、李陵几人面面相觑,虽然都未说出口,却是一般的心思,那就是同时想到了霍去病父子离奇之死——霍去病死时年仅二十四岁,官任大司马,佩戴紫绶金印,是大汉历史上最年轻的最高军事长官,匈奴人闻风胆寒,正当人生的巅峰时刻,却猝然陨落。而霍嬗尚是幼童即袭爵成为万户侯,六岁即被皇帝接近宫中亲自抚养,亲自教以兵法,期待其成为第二个霍去病,十岁时又获得跟随皇帝封禅泰山的巨大殊荣[8],结果却暴毙在泰山山顶。百官虽不敢议论什么,但民间却谣言纷起,有人又将霍去病父子之死跟李广父子惨死联系起来,认为这是因果相循的报应。

婢女扶着司马琴心走出几步,她却又回过身来,奔过来抓住李陵双手,泣道:“对不起!我代去病说一声对不起!”

李陵知道她是指叔叔李敢之死,他也听到过谣言,说叔叔是被霍去病一箭射死,当初他亲手装殓时,也的确看到了叔叔胸口的致命伤,那是箭伤,而不是皇帝所称的鹿角的撞伤。但皇帝开了金口,鹿角撞伤遂成定案,他李家不服又能如何?不过是多几个被射杀的李敢罢了。他心中并非没有愤怒,但更多的却是不解——霍去病射杀李敢,真的是因为叔叔曾经打过大将军卫青么?他自小在宫中当太子刘据陪读,所知秘闻甚多,霍去病未崛起之时,就与舅舅卫青不大和睦。霍去病为人坚毅刚强,而卫青柔媚奴颜,无论对谁都是好脸色:将军苏建战败逃归,军正判其死罪,他却称人臣不能专权,只将苏建押回京师,交给皇帝处置;门客劝他讨好皇帝宠姬王寄,他便双手奉上黄金;他当上大将军,朝臣争相巴结,唯独内史汲黯冷颜相对,他就反过来逢迎汲黯。身为大汉最高军事长官,不仅媚上,而且悦下,如此低调怀柔、毫无个性,自然被性格锋锐的霍去病所看不起。后来霍去病飞速崛起,将汉军精锐全部调归自己,又大肆收揽卫青门客,无所顾忌,便是甥舅不和的明证。卫氏家族中没有人喜欢咄咄逼人的霍去病,据说皇后卫子夫还问过二姊卫少儿:“去病真是你的孩子吗?”既然不存在霍去病为卫青出头的理由,他又为何要在甘泉宫狩猎时射杀昔日爱将李敢呢?

不仅李陵困惑,霍光也很是困惑。虽然被杀者李敢是李陵的叔叔,而凶手霍去病是霍光的兄长,但二人既有师徒之谊,又是至交好友,居然偶尔也会隐晦地谈论起这个问题,均不得其解。此刻司马琴心真情流露,当面向李陵道歉,疑云再一次腾起在各人心头。

霍光却有些着慌,尽管许多人——也许是所有人——都认为是霍去病射死了李敢,但这件事实并未真正公开过。即使是李陵有心查清叔叔之死的真相,也从未直接谈及李敢是中箭而死。可司马琴心目下如此言行,不是等于公开承认霍去病就是凶手么?

还是刘解忧反应快,上前牵过司马琴心的手,道:“姊姊认错人了,这位是李陵哥哥。”叫过婢女,命她们扶夫人到后堂歇息。

卫长公主住所也在北阕甲第,确切地说,这处豪华宅邸是皇帝赏赐给她第二任丈夫栾大的住所。栾大以方术得幸皇帝后,一月之内佩五将一侯六颗金印,娶得嫡长公主,成为天子娇婿。只是好运不长,一年后,他仍没有为皇帝请来鬼神,终于引起了刘彻的怀疑,派人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监视者发现栾大成日寻欢作乐,海吃胡喝,根本没有作法与仙人相通。刘彻得报后,这才明白栾大是个骗子,狂怒下命人将其腰斩于东市,卫长公主遂又由乐通侯之妻变成了寡妇。

到府邸大门前,刚好遇到卫长公主从未央宫回来。

公主对刘解忧印象并不好,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其是东方朔的弟子。她听说当初父皇本来选中了夷安公主嫁给那卑贱的方士栾大,但东方朔不知道用什么法子令父皇改变了主意,悲惨的命运这才降到她身上。等到她的身子被栾大玷污过,父皇却又宣称他是个骗子,将他腰斩于市,这不是公开羞辱自己的女儿么?她的身子被最卑微最无耻的骗子抱过,连父皇都不愿意再见她,还会有谁肯娶她?这就是她堂堂大汉嫡长公主的命运么?全要怪那个东方朔。因而她一听到刘解忧说明来意,便拉下了脸,冷冷道:“我不记得了。”

李陵忙跟过来叫道:“公主,事关重大,这人投密函告发,不仅是对付平阳公主,怕是还想要对付皇后,不然不会刻意提到当年陈皇后的巫蛊案。如果不将他找出来,怕是还要继续对皇后不利,解忧其实是出于好意。”

他担任太子刘据伴读多年,与卫皇后一家熟络,还曾经教习卫长公主射箭。卫长公主这才勉强道:“既然李君这么说,那么请进去坐吧。”

刘解忧忙道:“我就不进去了。李陵哥哥,你自己进去向公主请教,我在外面等你。”李陵奇道:“你……”见卫长公主已转身进门,只得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穿过甬道,来到大堂坐下,卫长公主命人奉上浆水,这才问道:“李君想知道什么?”李陵道:“我想了解一下平阳侯被害前几日的情形。”卫长公主道:“嗯,那日大将军府里有宴会,亡夫应邀进了城,我因为宗儿年纪还小,所以留在家中陪伴孩子。本以为当日会闹到很晚,但下午亡夫就回来了。我见他脸色不善,脸上还有掌掴的红印,忙问他究竟。他却不理睬我,径自回房,倒头就睡,第二日也一直赖在床上不起。隔了一日,从骠侯赵破奴来拜访亡夫,他是第一次上门,亡夫才勉强起床梳洗,出来见客,但没说几句话,亡夫就喝令送客。不久,龙额侯韩说又来求见,但也只是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到中午时分,董偃忽然到来,简略谈了几句,亡夫遂令单置酒席,与他单独对饮。我那时一直觉得亡夫情绪不对,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遂命服侍酒食的婢女多留意二人谈话。不过亡夫一直不愿意房中有第三人在场,总令婢女上完酒菜就退出去,因而婢女也只听到只言片语……”

李陵忙问道:“是什么?”卫长公主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道:“我阿弟刘据总说李君为人高义,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告诉你也无妨,他们谈的是平阳公主和王夫人。当时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料想涉及宫廷秘密,所以没有对人提过。后来有告发平阳公主的书信出来,我这才恍然大悟。”

李陵道:“公主认为是平阳侯指使董偃告发自己的母亲么?”卫长公主道:“嗯。”

李陵道:“可告发了平阳公主,不是对平阳侯自己也不利么?”卫长公主道:“这个……据说亡夫的父亲上一任平阳侯死得蹊跷,亡夫一直怀疑是大将军门客下的毒手。我猜他告发母亲倒在其次,真正的目的是要扳倒大将军。”

李陵道:“那么平阳侯可有索要刀笔,写下什么书信交给董偃?”卫长公主道:“没有。董偃走后,亡夫心事重重,脸阴得比前两天还厉害,我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结果第二日就……”

想起丈夫横尸的情形,再也说不下去。若是曹襄不被人杀死,她也不会被皇帝强逼嫁给栾大,不至于沦落到今日出门都要被人指点嘲笑的境地。她一念及此,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李陵忙道:“公主请节哀。皇上已经准许解忧重新调查平阳侯被杀一案,相信很快就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卫长公主道:“有心。”

李陵告辞出来,刘解忧果然还等在门口。李陵大致说了经过,道:“绝不可能曹襄自己的手笔,但极有可能是他假手旁人。”

大汉律法,告发父母是重罪。若是曹襄出面告发,即使平阳公主罪状属实,他自己也难逃一死。

刘解忧道:“嗯,这个董偃果然可疑。”

李陵问道:“你怎么不跟我一块儿进去?难道是因为卫长公主一开始没有给你好脸色么?这可不像你的为人。”

刘解忧道:“你想听实话么?”李陵道:“当然。”刘解忧道:“卫长公主喜欢你。”李陵一呆,道:“什么?”

刘解忧道:“李陵哥哥,你比我大几岁,从小看着我长大,我们从来是无话不说。你对我说实话,你心中可有喜欢的女子?”李陵脸色一红,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刘解忧道:“嗯,婚配是人生中的大事,没有什么可难为情的,况且李陵哥哥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你……喜欢卫长公主么?”李陵颇为发窘,一时答不上来。

刘解忧道:“你和太子一起长大,跟卫长公主也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可她是公主,非你良配。我听说成安侯的妹妹韩罗敷很喜欢你,她是个不错的女子。”

成安侯即是之前护送徐乐、东方朔出使右北平郡的卫队长韩延年,现任边军校尉,其父韩千秋原是济南相,奉命击南越时战死,皇帝为嘉奖其功,遂封其长子为成安侯。

李陵虽与刘解忧自幼交好,但对方毕竟是个少女,公然与其谈论自己的婚姻大事,还是很不好意思,只含含糊糊地道:“这个,最终还是要由家母做主。”

二人又来到馆陶公主府上。刘解忧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董偃说了卫长公主的证词,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告发者。是平阳侯委托你告发平阳公主,你又自作主张加入了陈皇后一案。”

董偃道:“二位想听实话么?请随我来。”引着李陵、刘解忧到静室坐下,屏退仆从,这才道:“事情完全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刘解忧道:“事到如今,董君还要强辩么?你可不像是没有担当的人,我师姊夷安公主生前对你蛮赞赏的。”

董偃长叹一声,道:“夷安公主死得可惜!实话告诉二位,我不是告发者,而是杀死曹襄的凶手。”

刘解忧大吃一惊,道:“什么?你……是你……”董偃道:“是我雇用雷被杀了曹襄。”

刘解忧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指使你的?”董偃道:“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我在大将军府中有眼线,听说当日曹襄与平阳公主和大将军起争执后,便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遂到茂陵找到曹襄,告诉他我已经知道是平阳公主毒害了王夫人,想利用此点来要挟他为我办事,哪知道他最终不肯屈从。我怕他泄露我要挟过他,所以第二日就安排雷被杀了他灭口。”

他宁可承认买凶杀人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告发者,那么一定是确有其事了。刘解忧万万料不到这一趟会有如此收获,不由骇然而惊。

李陵道:“董君坦白告诉我们这些,莫非存了必死之心?”董偃微微一笑,道:“馆陶公主活不了几天了,她已经向皇帝上奏,死后别无所求,只要以我殉葬,所以我也活不了几天了。反正是一死,何不将真相告诉你们,好让你们省些气力?不过,我要告诉你们的不仅仅是这些,之前杀死西市樊氏刀铺樊翁全家的也是我。”

刘解忧道:“啊,是你?我听夷安公主提过,樊翁遇害前一天,她在刀铺中见过你。你为什么……莫非你志在金剑?”董偃道:“不是志在金剑,而是志在金剑中的秘图,志在秘图指引的宝藏。阳安不是将这点早告诉过你们么?这一雄一雌两柄剑中,藏有一个极大的秘密,但需要双剑合璧才行。不必惊奇,是我有意告诉阳安的,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金剑的秘密,因为那里面的秘图是我祖先亲手装进去的。”

刘解忧愣了许久,才问道:“你是项籍后人?”董偃道:“不,我是项缠后人。当年我先祖几次营救沛公,沛公得了天下却忘恩负义,有意不践前约,赐先祖刘姓,好让先祖之子项睢无法娶得公主,如此卑鄙小人,居然当上了皇帝,真真可笑。我也不是要争夺刘家江山,只想拿回我项家财产。”

李陵道:“你项家财产?”董偃道:“就是那对雌雄金剑,雄剑就是高帝斩白蛇剑。高皇帝用什么剑斩的白蛇我是不清楚,可我知道那长乐宫前殿供奉的那柄金剑是昔日西楚霸王项籍的佩剑,是双剑中的雄剑。另外还有一柄雌剑,是项大王爱姬虞美人的佩剑,就是后来被阳安抢去的那柄短剑。”

刘解忧道:“什么?”董偃冷笑道:“你们奉雄剑为镇国之宝,不过是因为高皇帝自称那是他用来斩死白蛇的佩剑,其实这完全是个谎言。”

原来当年楚汉相争,西楚霸王项籍将从秦宫抢夺的巨额宝藏掩埋在一处隐秘之处,并绘下地图,地图一分为二,分别收藏在他和爱姬虞妙弋的随身佩剑中。那对佩剑一雄一雌,得自秦宫剑阁中,剑上装有精密的机括,当两柄剑套合在一起时,就能打开剑柄的镮首,取出秘图,合二为一。哪知道后来形势陡转,项籍被汉军包围在垓下,虞妙弋为避免成为负累,用雌剑自刎而死。项籍泪流满面,将沾满血迹的雌剑与爱姬就地埋葬,自己突出重围而去,结果在乌江被汉军追及,最终力战而死。他的随身佩剑自然被当做战利品献给了刘邦,刘邦爱其贵气锋锐,日夜佩戴在身边,不久即称其是昔日用来斩白蛇起义之剑。由于这一句谎言,项籍的随身宝剑遂成了高帝斩白蛇剑,成为大汉的镇国之宝。而那柄本该被深埋地下的雌剑之所以重见天日,想来是知道虞妙弋安葬地点的楚兵对金剑起了垂涎之心,等战争结束后又返回垓下挖出了宝剑。但他也不知道金剑内中的秘密,对他来说那不过是一柄金剑而已。从此,雄剑被供奉在长乐宫中,雌剑则流落民间。董偃从懂事开始,便志在得到雌雄双剑,好双剑合璧,取得秘图,从而得到祖先留下的宝藏。然而雌剑久寻不获,雄剑虽近在咫尺,却也是可望而不可即。

刘解忧道:“原来藏在暗处夺剑的人就是你。”董偃缓缓道:“我出卖色相,牺牲男人的尊严,主动靠上馆陶公主,就是为了接近高帝斩白蛇剑。但就算得到雄剑,没有雌剑,还是难成其事。多年来,我一直在秘密打探雌剑的消息,但始终没有下落。想不到东方朔右北平郡之行,竟带来意外的转机,但雌剑很快再次失踪。我也误以为是随奢夺走雌剑,多方追查,始终一无所获。后来阳安在西市被小舅子管敢撞见,灭口未遂,我才知道雌剑在阳安手中。但阳安露脸就如昙花一现,很快又失去了下落。我推测他要逃脱罗网,势必要投靠诸侯王,当时江都王刘建正好在京师中,此君品行不检,又因为父亲死得不明不白对朝廷有怨,阳安既是大乳母之子,势必非常清楚这些宫廷秘闻,他走投无路下,最好的选择就是投奔江都王。可惜东方朔没有想到这一点,我遂派人暗中到廷尉投书,告发是江都王刘建刺杀了匈奴太子於单,原是要指引他去寻到阳安的线索。偏偏这个时候淮南翁主凭空杀出,派雷被用弓弩射伤了东方朔,这件案子就此作罢。我的势力无法到达江都国,遂有意将雌雄双剑合璧的秘密透露给江都邸的人,再派人监视江都翁主刘徵臣。不久,我手下果然捕到了来找刘徵臣的秘密使者,居然就是阳安本人。我遂将真相全盘托出,承诺取到宝藏后分他一半,他同意为我效力,只是雌剑落入了刘建手中,他需要重新回去江都国。他倒也努力,只是过了很久才知道雌剑并不在江都国中,我这才知道很可能在江都翁主刘徵臣手中,正好此时江都王谋反案发,刘徵臣被赐死,线索由此中断。阳安还想从袁广汉家潜入王家寻找,但事未成就被发现行迹,结果弄得袁家也家破人亡,他从此不敢妄动。”

李陵道:“那么上次派阳安埋伏在武库附近,劫夺高帝斩白蛇剑也是你的主意么?”董偃摇摇头,道:“武力劫夺愚蠢得紧,我可不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那是阳安自己的主意。不过也情有可原,高帝斩白蛇剑十二年才磨一次,错过一次机会,就要再多等十二年,难怪他会铤而走险。”

刘解忧道:“那么高帝斩白蛇剑现在在哪里?这就请你交出来吧。”

董偃奇道:“邑君为何认定是我拿走了高帝斩白蛇剑?”刘解忧道:“其一,你志在金剑,处心积虑多年,一定派了人暗中监视所有相关的人,譬如我师傅和夷安公主,所以对他们的行踪一清二楚,你由此跟踪发现了真剑藏在长乐宫钟室也不足为奇;其二,你有门籍,可以自由出入宫禁;其三,你刚才说过,你不会用武力劫夺这样的滥招数,说明你早有安排,知道即使阳安得手,取得的也不过是假剑;其四,外间都以为是夷安公主盗走斩白蛇剑又藏了起来,所以才畏罪自杀,偏偏你刚才说公主死得可惜,可见你知道真相。董君,我敬慕你临死前直言不讳,有勇气承认这一切,也请你看在已经死了这么多人的份上,将真剑交出来吧。”

董偃摇了摇头,道:“虽然邑君分析得有理有据,但我真的没有拿到高帝斩白蛇剑。你们二位跟东方朔都走得极近,想来该明白他为何在夷安公主自杀后不思为公主报仇却偏偏要归隐山林。眼下,我就是这样的心情,穷尽一生心力,自以为聪明决定,事事都在掌握中,却不料有人棋高一招,抢先下手,且不留任何痕迹。可叹呀!”

刘解忧不免半信半疑,道:“你真的没有拿走高帝斩白蛇剑?”董偃道:“没有。不瞒二位,我一直视东方朔为最大的对手,所以对他留意观察了很久,我猜想肯定不是夷安公主偷了斩白蛇剑,公主自杀,只是要保护东方朔。有人能在我们两方的眼皮底下盗走斩白蛇剑,我至今追查不到任何线索,这人何等本事,可想而知。”

李陵道:“我信得过董君的话。那么董君可有想到会是谁告发了平阳公主?”董偃道:“告发平阳公主,无非涉及两件旧案,一是陈皇后案,二是王夫人案。陈皇后并无子女,她的父母明知其冤,都没有为她申冤的心思,更何况旁人呢?王夫人家里亲人早已经过世。据说从骠侯赵破奴跟她有旧,这还是皇上亲口告诉我的,他倒有可能为旧情人出头,揭破此事,可他早年沦落匈奴为奴,断然不会知道陈皇后一案的究竟。所以,我推测告发者应该不是针对平阳公主本人复仇,而是要搞垮大将军卫青。虽然他的目的并未直接达到,皇上没有罢免大将军,但你们也看到了,昔日卫氏一门五侯,而今只剩下大将军还有爵位,他本人也已经被皇上闲置多年,再无领兵的可能。”

忽有仆人进来告道:“长公主快要不行了,一直在呼喊主人翁的名字。”董偃点点头,道:“我就来。”起身道:“二位这就请回吧。如果将来有一天能够找到那盗走斩白蛇剑的人,希望能到董某坟头告知一声,也好让我死得瞑目,拜托了。”

他语气虽然平静,没有绝望,没有痛苦,却自有一股壮志未酬的悲凉意味——他十三岁时开始侍奉年过五旬的馆陶公主,一生以男色依附于贵妇,受尽世人的冷嘲热讽,最终却还是一无所有。而今,他将要成为他侍奉了一辈子的老公主的殉葬品,不得不带着无尽的遗憾死去。只要一想到他将永远睡在那老公主的身边,生为男宠,死亦为男宠,生生世世地服侍她,纵然阳光普照,春暖花开,他也禁不住不寒而栗了。

其实说到底,就算他得到雌雄双剑,挖出了项籍宝藏,又有什么用呢?他从馆陶公主身上得到的钱财,多得花到下辈子也花不完。也许项籍宝藏只是他生下来就有的人生目标,他只是要努力实现它,但实现了它之后到底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财富?权势?幸福?快乐?他并不知道。

出来北阙甲第,天色已然不早,李陵家中尚有老母,二人只得乘车回去茂陵。

刘解忧叹道:“这董偃倒也是个爽快人,若不是他主动坦白,咱们无论如何想不到他就是杀死曹襄的凶手,三件案子总算是破了一件。李陵哥哥,你是有意问董偃对谁是告发者的看法么?”

李陵道:“嗯,董偃这个人深谋远虑,又长期身处阴谋诡计中,判断应该比你我敏锐得多。我在想,扳倒大将军,谁是最大的受益方呢?”刘解忧道:“公孙贺?赵破奴?他们都是皇上最近特别信任的将军,有谣言说,皇上要捧他们中的一个当丞相,捧另一个当大司马。”

李陵道:“不,他们两个只是间接受益方,受益最大的应该是匈奴。大将军卫青的名字,可是令匈奴人闻名丧胆,远非公孙贺和赵破奴所能比拟。其实打仗就是凭着一股气,如果还没有开战就自己气丧,那么这仗便不打自败。大将军出战匈奴,七战七胜,本部保持着不败战绩,这本身就足以壮我军威,沮敌人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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