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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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使者来此何故?”

魏军满心狐疑地让他进入阵门,又按他的请求,带他去见司马懿。司马懿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竟然装的是一条鲜艳的巾帼与一套素色的衣衫。

“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司马懿抿起双唇,脸上稀疏的白胡须在颤抖,他显然愤怒到了极点,但他仍然强作镇静,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巾帼素衣。

所谓巾帼,乃是未及插笄妙龄的少女用作发饰的头巾,蜀人称之为昙笼。那套素衣,却是女子穿着的衣衫。

孔明送来巾帼素衣之意,司马懿心里自然明白。这是讥讽他一味筑垒坚守、不敢应战,犹如一个不谙人事的羞涩少女,终日躲在闺阁之中,深恐被人窥见自己,因此只配穿戴女人的服饰打扮。

“……”

他接着又将孔明来信打开来看,信中内容与司马懿的揣度果然分毫不差。

孔明冷嘲热讽,文字犀利,司马懿到了这把年纪,饱经沧桑,早已没了年轻时的血气,但此时也被孔明揶揄得燃起了无名烈火。只见那信中写道:“仲达既为大将,统领中原之众,不思披坚执锐,以决雌雄,却甘愿窟守土巢,谨避刀箭,与妇人又何异哉!今遣人送巾帼素衣至,如不出战,可再拜而受之。倘耻心未泯,犹有男子胸襟,早与批回,依期赴敌。”

司马懿看完来信,沉思片刻,方才开口笑道:“哈哈哈!真有意思。”

无人听得出那笑声之中隐藏着何等的愤怒。紧张的蜀军信使听他笑出声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敢抬起头来看他。

司马懿接着对信使说道:“你辛苦了!特地带来如此贵重的礼物,我就收下了。”

随即命人置酒设宴,款待信使。席间,司马懿问信使道:“孔明近来睡眠可好?”

使者一听他问及己方的丞相,急忙放下酒杯,恭恭敬敬地答道:“谢大都督费心!诸葛丞相每天早起晚睡,忙于处理军中各项事务,但丝毫不显倦容。”

“军中赏罚呢?”

“丞相治军严谨,赏罚分明,但凡罚二十杖以上者,丞相必亲自过问。”

“早晚饮食如何?”

“丞相进食甚少,一日不过数合而已。”

“噢?每日如此竟能精力充沛?”

司马懿听了信使的回答,当场赞叹钦佩不已,但待信使离去之后,却对左右亲随说出了实话:“孔明每天操持如此繁重的事务,却只进食几合粮米,或许早已疲惫不堪,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信使从魏营回来之后,孔明向他问起敌营的状况与司马懿的反应:“司马懿动怒发火了吗?”

“没有。他看到礼物笑了,收下之后,还说多谢丞相的好意。”

“他可曾问你什么?”

“问了许多丞相饮食起居的情况。”

“后来呢?”

“问完丞相食量之后,他对左右赞叹丞相进食不多竟能精力充沛。”

孔明听罢信使的回话,禁不住深深叹息道:“无人能及司马懿知我之深,看来连我的命数也被他算到了。”

主簿杨顒见状,上前禀告道:“我见丞相常自校簿书,窃以为不必。大凡人之精力皆有限度,常人治家亦有职责之分。若丞相不以为怪,我愿不揣冒昧,进一己拙见。”

“你进善言乃是为我着想,孔明自当诚心诚意洗耳恭听。”

“请丞相恕我直言,治国治军亦如治家之道,必使男仆出外耕地种粮,女婢在内生火掌炊,雄鸡报晓,猛犬防盗,牛负重荷,马行远途,正所谓各有各的职分。一家之主须得督促家中人等共兴家业,按时交纳税赋,教育管束子女。主妇乃是主人内助,保持厅室窗明几净,维系家人和睦相处,以使主人无后顾之忧。如此各自尽责,一家方能和谐圆满。倘若主人皆身亲其事,越俎代庖,仆不成仆,婢不像婢,主人势将形疲神困,以致家道衰亡。”

“……”

“身为一家之主,只需从容自在,安枕宽心,保养身体,督促内外各尽其责即可。如此这般,并非主人之智不如仆婢鸡狗,而是不可失去身为家主之道。此正如古人所云:坐而论道,谓之三公;起而行之,谓之士大夫。”

孔明一言不发,闭上双目,凝神倾听杨顒的进言。

“然而我观丞相平日举止,无论何种琐碎细事,必躬身亲理,而不委以他人,汗流终日,不得片刻歇息。长此以往,丞相纵然是铁打的身躯,精力也难以为继。何况如今已是夏季,炎暑之下,岂可像平日一般劳顿?还请丞相稍事休息,保重身体,麾下将士无人会认为您懈怠军务,只会为您感到欣慰。”

“难得你的肺腑之言。”

孔明听得潸然泪下,深深为部下的温情所感动。他答道:“我并非不知你所说的道理,只是每当思及所受先帝之重恩,想到蜀中孤君的未来,便深感责任重大,不得安然入睡。且人皆有天定寿数,我痛感人生苦短,只愿趁一息尚存之时,亲手完成未竟的事业。不料如此操之过急,反累你们劳心,今后我定会适时注意歇息,以免你们挂念。”

众人听了孔明这番话,无不为之垂泪,对他的高尚人格肃然起敬。

其实时至今日,孔明心里比任何人都更为清楚,自己已经积劳成疾。未过多久,他的病情便明显地加重起来了。

七十九 银河的祈祷

孔明的病情显然是操劳过度所致,暂时尚未到卧床不起的地步。但他病得越重,反而越发宽慰众人无须担心,自己仍然整日埋头于繁忙的军务之中。

近日频频传来敌营中的消息,云魏军上下求战心切,纷纷抱怨司马懿胆小怯阵,甚至有人愤然扬言他不配担当魏军大都督。魏营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孔明前几日派人送来巾帼素衣,将司马懿羞辱得无地自容。现在魏军将士群情激奋,主战者乘机鼓噪煽动:“孔明修书给司马懿大都督,把他说成不中用的女人,大都督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敌人的挑衅。我们这些魏国勇士难道都是木偶?几十万大军开到此地,难道就是为了来受蜀人讥笑侮辱的吗?”

孔明虽然已在病中,但一听到魏营里的动向,仍按捺不住心中的高兴,“要来就快来吧!”

他想好应敌计策,又召来一名机敏的细作吩咐道:“你且去魏营仔细打探,务必查明司马懿究竟是否出兵。”

过了几天,细作从魏营侦察归来复命,孔明急不可待地问道:“魏营有何动向?”

细作答道:“敌营上下确实蠢蠢欲动,将士纷纷摩拳擦掌,求战心切。但营门却有一名老者镇守,此人白眉朱面,眼观六路,身披闪闪金甲,手持黄钺昂然屹立,不准任何人擅自跨出营门。有他守在那里,营中将士纵然想出也出不来。”

孔明听到这里,手中的羽扇不觉脱手掉在了地上。

“啊!此人必是魏国朝廷派来监军的辛毗,字佐治。没想到他真的那么严格禁止魏军出战。”

孔明早已将全身心献给蜀国,如今自知重病缠身,已不久于人世,更欲分秒必争完成一统中原的大业,故而辛毗禁止出战的消息,对他不啻一大打击。

渭水激流水涨水落,岸畔河滩时盈时涸,炎阳骤雨倒换交错,日复一日斗转星移,然而蜀魏双方对峙的局面一成不变,阵前不见旌旗翻扬,营内不闻鼓角鸣动,转眼之间,秋风已在抚弄遍野的黄花,早晚已带上了飕飕凉意。

这一日,司马懿远远望着蜀营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怎么蜀军营中总有一种萧瑟凄凉之意?”

他当天晚上秘密派遣细作,前去窥探孔明营中动静,自己穿上银甲铁胄,在烛光下静待细作归来。他已做好出战准备,只要探来的敌情与自己的揣测相同,就要对蜀营进行奇袭。

细作化装去蜀营打探了许久,四更时分方才回到营中来向他复命。那细作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禀报:“蜀军旌旗如平日一般严整肃然,营中并无丝毫散漫懈怠之气。夜深之后,孔明还乘着白木四轮车在营中巡视,他也一如往常,头戴纶巾,手持白羽扇,营中将士见他巡视而过,皆肃立行礼,看不出任何紊乱迹象。蜀营军纪如此森严,实在令人吃惊。近来常听人传说孔明已经重病在身,看来那恐怕是敌人故意散布的谣言。”

司马懿听完细作禀报,不由叹了口气,对两个儿子司马师与司马昭说道:“诸葛孔明真堪称古今之名士啊。何谓名士?名士就是他那样的人。”

在此之前,孔明曾经要求吴国履行蜀吴同盟条约,开辟针对魏国的第二战线,然而迄今为止,他尚未收到任何吴魏交战的详细报告。吴国已于是年五月出动水陆大军,分三路向魏国进发,从表面上看来,已经按照条约对魏开战。

不难想象,孔明是何等焦急地盼望看到吴国的捷报。

几个月来,他风闻了许多关于吴魏交战的传言。有人说吴军已在战场上占据优势,有人说吴魏二军尚未正式交手,还有人说吴军已经落败而逃。

吴魏战场与祁山渭水远隔数千里之遥,各种不着边际的情报实在难以令人相信。

不觉到了初秋时分,这一天,费祎忽然从成都来到前线孔明大营中。

“我是来向丞相通报吴魏战况的。”

孔明那天身体颇为不适,但听说是来传达自己急于得知的吴魏战报,立即打起精神来接待了费祎。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吴国那边的战况如何?”

费祎颓丧地说道:“夏五月,吴王孙权举三十余万大军,分三路北上,摆出了进攻的架势。魏主曹睿乃自引大军挺进至合淝,令满宠、田豫、刘劭分兵也分三路迎敌。满宠设计尽烧东吴粮草战具,在巢湖将其先锋打得大败。陆逊见先锋出师不利,遂上表于吴帝,约定率军迂回至魏军背后,想以两面夹攻挽回败局,不意此计事先泄露,被魏营抢得先机,吴国全军只得无功而返。看来,对于吴国已是无法指望了。”

“……”

“啊!丞相,您怎么了?脸色为何突然如此苍白?”

“噢,无甚大碍。”

“不对啊,您的嘴唇也没有血色了!”

费祎大惊,急忙唤孔明亲随前来。

众人赶上前来时,孔明已经用衣袖掩住脸面,昏厥在地上。

“丞相!丞相!”

“您怎么了?”

“丞相,您醒醒啊!”

诸将闻讯也跑进帐来,他们一同抱起孔明,将他送入静室,找来随军医师全力抢救。半晌过后,孔明脸上方才渐渐有了血色,终于苏醒过来。围在枕边的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关切地问道:“您总算醒过来了。”

孔明艰难地喘息着,注视着身旁一张张部下的脸庞,喃喃说道:“没想到竟然病得如此无法自持。看来这次旧病复发,我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到了傍晚,他对一旁的亲随与医师说道:“我感觉比刚才舒畅多了,扶我出去走走吧。”

亲随将他轻轻抱起,搀扶到帐外。孔明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清新空气,仰望着秋夜的天空,禁不住叹道:“啊!多美的夜空啊!”

须臾,他忽然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了什么,遂对左右说自己感到身上寒冷,让他们将自己搀扶回帐内,又命人速将姜维召来。

姜维神色不定地急急走进帷帐。孔明让他坐在跟前,对他说道:“刚才我仰望天空星象,无意中发现自己已经危在旦夕了。人生固有一死,本不足为奇。我今日急召你前来,是因有事要对你交代,你万不可因为悲痛而不知所措。”

孔明的声音与平日判若两人,听上去极为细弱,但仍不失惯有的威严与刚毅。

“我做不到啊,丞相。您为什么觉得自己会死呢?您叫我不要悲痛,却说出如此令人伤心的话来,叫姜维怎能不落泪?”

窗外冷风伴随着姜维的哭声阵阵袭来,病榻旁的残烛眼看就要被吹灭了。

“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有什么好哭的!”

孔明轻轻责备姜维,就像是在呵斥自己的孩子。自从马谡死后,他就将姜维作为未来的希望,倍加爱护,细心教诲,就像一个钟爱珍珠的人一般,时时注意磨炼姜维的才能,让他放出更为灿烂的光辉。

“是。请您原谅,我不哭了。”

“姜维啊,我的病势已经显现在星象中了。刚才我仰望星空,那三台星现在本该秋气灿然,但今夜客星倍明,主星反而幽隐昏暗,且露出凶色,此乃必有恶变之兆。天象如此,可知我并非偶然染疾,而是寿数将尽。”

“丞相,天象虽则如此,您为何不用祈禳之法挽回命数?祭星祈天禳解灾祸之法不是古已有之吗?”

“对啊!多亏你想到了祈禳之法。这种法术我早年即已熟知,刚才竟然忘了可用此法来救自己的性命。”

“请丞相吩咐,末将即刻便去做好一切安排。”

“嗯。请你去选七七四十九名铠甲武士,令每人手执皂旗,身穿皂衣,环绕守护在帐外,我自于帐中祈禳北斗。”

“遵命。”

“清洁帐幔与设置祭坛,均不可借助他人,须得我亲自动手。我祭祀秋日北斗,若七日内主灯不灭,我便可得十二年延寿;但倘若祭祀未及七日主灯熄灭,则我便必死无疑了。故此帐外须得好生守护,休让闲杂人等闯入帐来。”

姜维恭恭敬敬领了孔明之命,遂按其所嘱,令二名童子将祭具与各种祭品送进帐来。孔明沐浴之后,亲自将帐内扫净,设置祭坛,不用祭司,独自在内开始祭星祈天。

自此之后,孔明不再进食,直至天明,也未离开帷帐一步。

一天,二天,三天……萧瑟的秋风夜夜吹拂着帐幔,也摇曳着祭坛上的灯火与红纸金笺的祭花。

时值八月中秋,银河横亘苍穹,草木之上玉露零零,蜀军营内旌旗肃肃,四周旷野悄然无声。

姜维带领四十九名武士守护在帐外,自孔明祭星祈天以来,他也未进饮食,始终如磐石一般屹立坚守在帐门前。

孔明独自在帐中的祭坛上设了七盏大灯,在其周围悬挂了四十九盏小灯,正中置有本命主灯一盏,祭坛前供奉着各种祭品。他焚香念咒,不断更换盆中的清水,每换七次,便拜伏于地,祈请苍天保佑。其祷念之声至虔至诚,念到动情之处,连守护在帐外的武士都可听见:“亮生于乱世,甘老林泉;承昭烈皇帝三顾之恩,托孤之重,不敢不竭犬马之劳,誓讨国贼。不意将星欲坠,阳寿将终。谨书尺素,上告穹苍:伏望天慈,俯垂鉴听,曲延臣算,使得上报君恩,下救民命,克复旧物,永延汉祀。非敢妄祈,实由情切。”

孔明每夜如此祭星祈天,待到天明,虽然精疲力竭,身软如绵,但他盥洗之后,仍然置病体于不顾,终日处理营中军务。

古书中记载了他这几天中祭星祈天的惨然经过,读来令人嗟叹不已:“拜祝毕,就帐中俯伏待旦,又扶病理事,日则计议军机,夜则步罡踏斗,每日吐血不止,频频昏迷。”

这段文字堪称如实记述了孔明这几天的艰辛与心志。

八十 秋风五丈原

几十个魏兵悠然躺卧在草地上,犹如一群刚食罢青草的马驹。此时正是一年中气候最宜人的八月凉秋,他们是在欣赏那晴朗静谧的月夜。

一名士兵忽然惊愕得叫出声来:“啊!那是什么?”

他伸出手来指向天空,其他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也不禁失声叫了起来:“那些流星真怪啊!”

“连续三颗流星,前两颗坠至一半,又飞了回去,最后那颗竟然一直坠入到蜀军营中去了。”

“怎么会有这种怪事?若是知情不报,难免会被大人怪罪。”

魏兵各自回营,将看到的异象报告给自己上司,过不多久,这件怪事便传到了司马懿耳中。

几乎在同时,军中天象师前来谒见,呈送了一份当晚星象异常的报告:“今夜流星划空,星呈赤色,光芒有角,三坠二归。二星坠时光芒四射,归时暗淡晦涩,一星自东北方流于西南方,陨落于蜀营内无返。占曰:两军相持不下之时,若大流星划空而过,陨入军中,乃其军破败之兆也。”

司马懿见士兵目击的奇观与天象师的呈报相吻合,禁不住双眼放出兴奋的异彩。他吩咐左右:“令夏侯霸即刻前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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