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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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出绝岫山穷水尽疑无路

虎啸幽谷柳暗花明又一村

陆天霖笑道:“我们并非和那人一同来此……”

唐一民冷笑几声,道:“这麽说起来,你们是不谋而合了,他要强借我养的‘人面蜘蛛’你们也要借用我的‘人面蜘蛛’他要硬索,你们软讨,软硬兼施,办法实在不错。”

陆天霖急道:“老前辈不要误会,我们确未事先约定……。”

“东岳散人”不待陆天霖话完,就冷笑一声,接道:“老夫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你这点狡谋,还瞒不过老夫,你们在一夜之间,同时赶到这,又同时要借我‘人面蜘蛛’难道天下当真会有这等巧事不成?”

陆天霖拂髯一笑,道:“我陆某人虽是江湖上无名之人,但自信还很少打过诳语,我们同时於一夜间赶到这,其中自有原因。”说此一顿,随把江畔巧遇“九阴蛇母”门人,傅玉琪中毒经过等,很详尽的对“东岳散人”说了一遍。

唐一民只听得长眉轩动,两眼炯炯闪光,仰面一阵哈哈大笑,道:“我久闻那灵蛇宝,乃武林中一部奇书,想不到会落在‘九阴蛇母’的手中,那几个女娃儿哪去了,待老夫追去,把那部灵蛇宝抢来,看看那号称当代武林奇书的灵蛇宝,究竟记载些什麽东西?”

陆天霖听他只顾追问三女下落,绝口不提借用“人面蜘蛛”之事,心中甚是不悦,摇摇头答道:“三女顺流放舟,行?难料,如果她们现在还未弃舟登陆,只怕早已出了海啦!”

“东岳散人”怒道:“别说他们放舟出海,就是走到天边,老夫也要把她们追上。”

说罢,双肩一晃,长衫飘处,人已凌空而起,但见人影闪了两闪,已到数十丈外。

陆天霖急起追去,但他哪能追得上“东岳散人”心头一急,大声叫道:“唐老前辈,暂请留步一刻,晚辈们还有话说!”

他话落口,已不见“东岳散人”的影儿。

方云飞叹息一声,道:“此老枉称武林中一代大侠,既无仁慈之心,又无侠义肝胆。”

陆天霖默然无言,沉思良久,抬头说道:“这也难怪,以‘瞎仙铁笛’那等身手,还要派琪儿去抢夺灵蛇宝,想那灵蛇宝,必是一部武林中难得的奇书,眼下问题是如何想法子把他那‘人面蜘蛛’取到手中,去给琪儿疗毒。”

方云飞道:“他这样匆匆的赶去,追抢那灵蛇宝,想不致把那‘人面蜘蛛’也带在身上,为救琪儿性命,咱们不妨到‘红叶谷’去,把他那‘人面蜘蛛’偷来。”

陆天霖笑道:“那‘人面蜘蛛’本身奇毒,暂不说它,单就‘东岳散人’性格去说,这件事也不妥当‘红叶谷’必然重重埋伏布置,我们如果冒险攻进去,纵是把‘人面蜘蛛’盗在手中,唐一民也不肯善罢干休,後果不难想到,再说,那‘人面蜘蛛’放的地方,亦必十分隐密,……”

方云飞一扬双眉,怒道:“琪儿命悬旦夕,你还是这样瞻前顾後,你要怕事不去,我就一个人去偷它。”

陆天霖沉思一阵,亦觉得除偷一途之外,别无他法,点点头,道:“好吧!咱们就去偷他一次。”

当下两人又向那深山重峰中寻去,翻越了两座山岭,景界突然一变,只见三座高峰环绕一片盆地,那块盆地不大,满生苍松翠竹,远远望去,一片葱笼翠色,景物十分清幽。

方云飞遥指那一片盆地,说道:“东岳山势,绵连数百里,我们不知那‘红叶谷’在什麽地方,难道把数百里的地方,跑完不成,那盆地之中,也许住有人家,咱们先到那,找人问问路去。”

陆天霖道:“‘东岳散人’既在这附近出现,想那‘红叶谷’绝不会很远,也许那块盆地就是‘红叶谷’了。”

方云飞道:“不管是不是‘红叶谷’咱们先下去看看再说。”说完话,当先向下跃去。

两人沿着那山边,走了一周,但见空山寂寂,哪有一个人影。

方云飞一皱眉头,道:“这地方远远的看起来,倒很像一处山村,怎麽连一家樵夫猎户也没有呢?实在可惜这一处好地方了!”

陆天霖道:“我们已深入了泰山腹地,这等深山大泽之中,岂是平常人能够住得,单是猛兽毒蛇,就使人防不胜防了。”

方云飞道:“如果找不到人问路,那‘红叶谷’可够我们找的了。”

陆天霖不答方云飞的问话,双目凝神,向东望去“金翅大鹏”心感奇怪,顺着陆天霖目光望去,只见正东方翠竹林中,隐现出一道山口。

方云飞心中一动,道:“大哥,咱们过去看看,那道山口相当隐密,不是细心之人很难看得出来。”

陆天霖转过脸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推断不错,进了那座山口,就是‘东岳散人’住的‘红叶谷’。”

方云飞道:“顾名思义,那‘红叶谷’应该满生红花树才对,……”

陆天霖接口道:“我也有此想法,因而一路上我就留心那些红色花树,不过,有一点我们忽略了,现在正是隆冬季节,除了松、柏、梅、竹之外,大都是叶落枝秃,我们顾名思义,上当不浅。”说罢,施展开轻身功夫,向那山口处奔去。

两人一阵急走,不过一刻工夫,已到了那座山口,转过一个山角,眼前是一道双壁挟持山谷。

这山谷只不过有三尺左右宽窄,数十丈後向右旁转去两边绝壁摩天,形势险要异常,方云飞一面走,一面摇着头,叹道:“这地方实在险恶,如果两面山上,埋伏个暗桩,用滚木擂石阻挡强敌,不管多好的武功,只怕也难冲得进去。”

陆天霖笑道:“滚木擂石还可抵挡,如果上面埋有伏桩,用擂石切断归路,再燃些乾柴投了下来,就是打不死人,也得烧死。”

两人谈笑之间,已转了两个弯。

这道狭谷相当深长,而左曲右折,不晓得有好多弯转,两人一阵急奔,大概走了有五六里路,仍然没有走出这道狭谷。

又往前走了一阵,狭谷突然一分为二,左右两个弯口盘绕着山壁而入。

这当儿“圣手医隐”已觉出有点不对,停住步不往前进。

方云飞略一打量两个弯口形势,笑道:“大哥,怎麽不走呢?向右面山口转进,方向不错。”

陆天霖摇摇头道:“眼下这两条叉道,必然有一条死路,我们得酌量酌量再走。”

方云飞道:“‘东岳散人’本领再大,但也没有移山倒海之能,我就不信他能另外开辟一道山谷出来。”

陆天霖道:“他虽不能自辟一条山谷,但他尽可将自然山势形态,加以布置,江湖上盛传他冷僻寡合,从不和武林同道交往,但却很少闻得‘东岳散人’和武林同道有什麽纷争之事,想这东岳胜地,定有很多江湖高人到此,慕‘东岳散人’之名,登门造访的,定然不少,以唐一民冷僻性格而论,必然早有准备,否则‘红叶谷’访客不绝,他纵然拒不延见恐也不胜其烦。”

方云飞笑道:“咱们既然决心找上门去,总不能遇难而退,不管他这条道路如何复杂,只要咱们记着方向不变,多走几里冤枉路,也没有什麽关系。”

陆天霖沉思一阵,道:“眼下只有这样,必要时,咱们只有越山而过了。”

两人计议一阵,认清楚方向,继续向前走去,哪知走了一阵,只见两侧山势愈来愈高,叉路也愈来愈多,两人虽认定方向不变,但常常走入绝谷,不得不退回来,这样七折八转的走了一阵,渐渐迷了方向。

陆天霖摇摇头,道:“我们这等走法,走来走去,只怕永难找到‘红叶谷’去,看样子咱们非得越山而过不可了。”

抬头看眼前危峰刺天,立壁如削,那崖壁之间寸草不生,光滑异常,估计自己轻身功夫,怎麽也攀登不上,心中十分焦急。

方云飞叹口气,道:“这‘东岳散人’果然名不虚传,单就他选择隐居之所来看,已知是位胸罗玄机的奇人。”

他们走了这一阵之後,已觉出情势不对,不敢再存丝毫大意之心。

陆天霖淡淡一笑,席地而坐,取出乾粮,一面食用,一面计算所经之路,他每次转一个山弯,都默默记入心中。

但这山谷中叉路太多,错综复杂,他忖思半天,仍是想不出一个名堂。

突然间,他目光触到数丈一条叉路口处,正蜿而来一条巨蟒,不禁一声惊叫,霍然跃起。

方云飞回头一望,也不禁心头一震,只见那条巨蟒大得出奇,虽是深山大泽之中,也难常见,看一颗蟒头,差不多有巴斗大小,不觉心生寒意。

那巨蟒两只绿光闪烁的眼睛,注定两人,口中吐出二尺长短的蛇信,缓缓游来。

陆天霖急自怀中取出两粒丹丸,自己服用一粒,分一粒给方云飞道:“快些把这粒避毒丹丸服下,这巨蟒迥异寻常,只怕有毒之物。”

方云飞左手接服避毒丸丹,右手已从怀中摸出两只钢镖,暗运腕劲,正要打出,却被陆天霖伸手挡住,说道:“三弟不要卤莽,这等巨大青蟒,力大无比,我们现在身处绝地,如何能和它力拚,你这两镖,如果激发起它的野性,咱们算死定了。”

“金翅大鹏”回头一望,笑道:“三面绝壁拦阻,仅有的一条出路,被它挡住,咱们不硬拚,难道坐以待毙不成?”

陆天霖道:“这等巨蟒,鳞甲极厚,除非击中要害,根本就伤它不得,眼下只有以静制动,或有逃出之望……”

两人谈话之间,那巨蟒已游近两人一丈左右。

陆天霖仔细望去,只见那巨蟒还有半身子在山口那面,未转出来,随低声对方云飞,道:“你紧随在我後面走,记着千万别随便出手。”

方云飞应了一声,跟在陆天霖身後“圣手医隐”横提铁牌,挡住身子慢慢向前移动。

待近那蟒头之时,两人心头都不禁怦怦乱跳。

那巨蟒虽是极为凶残之物,但因久被‘东岳散人’囚居,野性减了不少,陆天霖横牌挡身,又把两人身形隐住,这道山谷又很狭小,那巨蟒身体过於长大,转动亦不灵活,竟被两人安然渡过。

陆天霖转过一弯,看那巨蟒下半身,仍有一丈长短,留在来路山谷,心头一震,暗道:

“这条蟒好大!”

两人虽都是久走江湖之人,见过不少猛兽毒蛇,也经过不少次生死搏斗,但像这等庞大巨蟒,也是生平中第一次见到,转过山角,脱离危险之後,都已惊恐得出了一身冷汗。

蓦地,一个念头,从“圣手医隐”脑际闪过,这条巨蟒从哪来的?

他是异常细心之人,对这陡然出现巨蟒,起了疑窦之後,立时停下身子,抬头张望,只见左侧一道死谷峭壁间,有一丛密茂的垂藤,荫遮有丈馀方圆一片崖壁。

除了这一片垂藤之外,整个的山壁,都异常光滑,连一株矮松,一块突起岩石也没有,这就引起陆天霖的怀疑。

细心查看,果然发现有巨蟒经过的痕迹,这一来,他心中疑窦更大,转脸对方云飞道:

“那巨蟒本是一种极为凶残的动物,老实说,咱们今天逃得性命,实在大出我意料之外,这等狭窄的山谷,似不宜蛰伏那庞然巨蟒,而且它先天的野性,也似乎化减了不少,这种疑窦,实在使人费解,久闻‘东岳散人’善饲各种猛兽、毒物,我怀疑昨夜被玉琪那位聋哑师兄击毙的两只猛虎,和这条罕见巨蟒,都是‘东岳散人’饲养之物。”

方云飞道:“虎有人性,还可饲养,但那巨蟒生性凶残,人如何能够饲养得了呢?”

陆天霖道:“话是不错,但世间事,尽有很多是出乎人意料之外,要知那‘人面蜘蛛’是天下所有毒物中,最毒的一种。‘东岳散人’有办法饲养‘人面蜘蛛’当会有办法收服这奇大毒蟒……”说此一顿,用手指着那崖壁间,一片垂藤,又道:“据我观察,巨蟒似由此路而来,但那断崖光滑异常,巨蟒要从断崖处游下来,当非易事,关键就在那一片垂藤了。”

方云飞道:“大哥既然有此怀疑,那咱们就过去看看。”

陆天霖点点头道:“如果我推断错误,咱们误入了那巨蟒巢穴,只怕难再活着出来。”

方云飞叹道:“纵是刀山剑林,咱们也得冒险一试,为救琪儿一条命,义无反顾,二哥夫妇蒙难惨死,只留下慧儿和琪儿两个孩子,我们不能给他们报仇,心中已惶惭难安,如再耽误了琪儿,何以对二哥夫妇九泉阴灵,我肯投身镖局子当镖师,也无非想藉镖局中耳目,探访琪儿下落,一访十年,消息全无,好不容易见到他,想不到他会中了‘金翅蜈蚣’之毒,……”话至此处,陡然停止,又黯然一声长叹。

陆天霖笑道:“三弟,咱们三个结义兄弟,相处数十年,可以说得上情同骨肉,义薄云天,二弟夫妇遭‘燕赵双凶’毒手,弃我们而去,我这作大哥的不能给他报仇,说起惭愧至极,同时,我还坚持阻止你不许妄自动手,这些年来,你一直在为这件事,处处和我闹气,虽未当面责我忘情负义,有意无意之间,言词中常常流露忿慨和不满之意,唉!你不肯和我一起住在松竹坪,要到镖局去当镖师,明的是藉镖局耳目,访查琪儿下落,其实,是对我不肯为二弟夫妇报仇之事,大感不满,总算你还没有把我这大哥完全忘记,每年总要藉给上寿之名,到松竹坪来,小住几天,这十

来,我一直没有消你心中积忿,因为,这很难怪你。”

方云飞听得十分激动,叫道:“大哥!……”

陆天霖摇摇头,接道:“你想藉镖师身份,在江湖结交几个武功高强的朋友,要他们帮你去给老二夫妇报仇,是也不是?”

方云飞被“圣手医隐”一语道破心中隐密,只得点点头,答道:“小弟确有此意,大哥今天提起,我自然不敢再隐藏心中不说,自二哥夫妇遭‘燕赵双凶’毒手之後,这十多年来,大哥始终不提为二哥报仇之事,并且三番二次,责成小弟,不许轻举妄动,这中间原因,到现在我还是不大明白。”

陆天霖仰脸望天,长叹一声,双目中涌现出一片泪光,黯然说道:“我知道你心中重重疑窦,全在你那二嫂身上,对不对?”

方云飞垂下头,默然不答。

陆天霖淡淡一笑,接道:“在二弟未婚之前,你二嫂和我之间,相处确实很好,但自她和老二结婚之後,我们之间一点情愫,早已完全斩绝,但在你心目之中,却是误认了我这大哥,不肯替老二报仇,是为了昔年老二夺爱之恨,是吗?”

方云飞道:“我……我……。”

陆天霖笑道:“因此,你对我这个大哥,也动了怀疑之心。”

方云飞道:“怀疑大哥小弟倒是不敢,只是大哥再三拦阻小弟给二哥夫妇报仇一事,却令小弟费解。”

陆天霖笑道:“‘燕赵双凶’的‘九阴沙’和‘子母磷火弹’是江湖上最为歹毒暗器,如想胜得两人,必先配制出能解两人暗器之毒的药物,然後才能邀请武林朋友,动手报仇,小兄为此竭尽智能,想尽了方法,才弄到一枚‘子母磷火弹’和一把‘九阴沙’我费了两年工夫,才找出两人暗器的毒药来源‘燕赵双凶’的‘九阴沙’和‘子母磷火弹’在施用威力上说,要比‘陆地神魔’的‘燕尾追魂针’大,但在疗治上讲‘燕尾追魂针’倒是当今之世,最毒无比的暗器,邱三波把七毒调和,喂在针上,凡是中针之人,必需要同时服下七种解毒之药,而且七毒混合之後,使人难

辨出是那种毒药,故而最难疗治‘燕赵双凶’的‘九阴沙’和‘子母磷火弹’虽然极毒,但他只是各用一种奇毒药物喂成,只需找出他们毒性,不难配成解药,小弟费时半年,远走西北,终於在太白山,采到破解两人暗器之毒的药,制成克制双凶暗器剧毒的解药。”

方云飞道:“大哥既已制有克制双凶暗器毒性的药物,为什麽还不肯动手替二哥夫妇报仇?”

陆天霖仰脸一阵大笑,道:“我制成解药之後,也曾心花怒放,正想动身去武昌找你,好柬邀几位好友,去寻‘燕赵双凶’但恐大肆张扬,使双凶闻风戒备,而且我已久未到燕赵地区,也许双凶早已他迁,因此,我在解药制成之後,单人匹马,暗中走了一趟河北,一则探听双凶行踪,再者又详细访查一下双凶和二弟夫妇结仇经过,哪知这一访查,却找出真正主谋害死二弟夫妇的人来。”

方云飞听得一怔,道:“怎麽?难道害死二哥二嫂的,不是‘燕赵双凶’?”

陆天霖道:“二弟夫妇虽是伤在双凶手中,但真正主谋之人,并非‘燕赵双凶’两人只不过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而且如非那人暗中下手,二弟夫妇也不致於死在双凶手中。”

方云飞只听得呆了半晌说不出话,良久之後,才问道:“那主谋正凶,又是谁呢?”

陆天霖道:“这人不但大出你意料之外,就是公诸当今武林道中,只怕也不会有几人相信。”

方云飞道:“你说出来,我听听,这人究竟是谁?”

陆天霖叹口气,道:“小兄初闻此人之时,也不相信,後来我回忆到二弟夫妇死後情形,以及二弟夫妇生前诸般事迹,心中不禁有点动摇,为此我曾远走关外,集各种传说。只是二弟夫妇去世时间过久,武林中都不再谈此事,因而延长我留在关外燕赵一带时日,你总该记得,五年前你去松竹坪时,我不在家中,直到你到松竹坪後的第三天,我才赶回。”

方云飞沉思一阵,点点头,道:“不错。”

陆天霖淡淡一笑,接道:“我往返关外燕赵一带,仆仆风尘,耗时近年,总算打听出来了这事情经过,当时还有两点疑窦,未全明了,故而回到松竹坪,没有对你谈起此事。”

方云飞一皱眉头,道:“此人究竟是何许人物?大哥说了半天,还是没有把人说出?”

陆天霖道:“我现在说出来,只怕你还是不肯相信。”

方云飞笑道:“咱们自己兄弟,纵然说错,也无甚妨碍,难道大哥对小弟还卖关子吗?”

陆天霖仰脸望天,缓缓说道:“害死二弟夫妇正凶,是受千万武林同道敬仰的……”话到此处,陡然住口。微微一笑,接道:“说出来你也不信,还是不说也罢。”话落口,突然纵身跃起,直向那崖间垂藤处奔去。

方云飞看他话将出口之时,忽然停住,而且不容自己又再次追问的机会,纵身向前奔去,心中很奇怪,因为这和陆天霖平时为人处事大相迳庭。

他心中略思忖,陆天霖已到了三四丈外,只得暂收起疑虑,向前追去。

两人到了那处垂藤所在,仔细一看,果然发现垂藤後有一道三尺大小的山洞,面一片漆黑,不知有多深多远,方云飞一侧身,正待抢入洞中,陆天霖已抢先了一步,回头笑道:

“我有太极铁牌护身,让小兄走前边吧!”

方云飞十三节亮银鞭是软兵刃,在山洞中无法施展,伏身捡了两块大山石,拿在手,随在陆天霖身後跟进。

两人向前走丈馀左右,即向右面转去,因那石洞左曲右折,目光无法透入,是故特别黑暗,两人走了有一盏热茶工夫,不知道转了好多弯子,突然见前面隐现一缕微光。

两人心头一喜,加速脚步向前奔去,又转过两三个弯,果然到了出口,原来这座石洞,由一座山腹透过,面虽曲曲弯弯,其实只不过一、二里长。

出了那座洞口,眼前景物突然一变,只见满谷芳草红花,苍松翠竹,潺潺清流,幽美至极。

这座山谷,大约有三四丈宽,而且愈延深,形势愈宽,两面都排天峭壁挟持。方云飞笑道:“这地方景物实在不错,不知是不是‘东岳散人’住的‘红叶谷’?”

陆天霖放眼望去,见这座山谷延深到百丈之後,突然被一座横出的山壁挡住,似是尽处,又似是向左弯去,一皱眉头,答道:“目前还很难说,咱们过去看看。”一加脚力,人如弩箭离弦,当先奔去。

方云飞随後紧追,到了那座横出的山壁所在,两人都不禁停步一呆,心中又惊又喜。

只见那横出山壁尽头,一块平坦的大岩石山上,写着“红叶谷”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道:“未得允准,不得擅入谷中一步,违者有祸莫怨。”

看完那几个字後,两人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麽滋味,好不容易,误打误撞的找到了“红叶谷”心中自是高兴,但又知“东岳散人”在江湖上的威名,绝不会信口开河,随手写几个字,留这唬人。

两人沉忖良久,方云飞忍不住开口道:“大哥,咱们既然找到了‘红叶谷’总不能就被这几个字吓得退回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先闯进去再说。”

陆天霖笑道:“进是自然要进,只是不可躁急‘东岳散人’生性冷僻,说得出就做得到,咱们一路奔走,体力消耗甚多,入谷之後,也许步步隐伏杀机,我们先在谷口,静坐调息一阵,然後再进谷不迟。”

当下两人盘膝席地坐下,闭目调息“圣手医隐”运功一周天後,睁开眼睛,打量这“红叶谷”形势。

只见这道横伸山壁,刚好把“红叶谷”入口挡住,只留下一个三四尺宽窄的入口,谷中情形,一点也看不到。

过了一盏热茶时候,方云飞也调息完毕,陆天霖挺身跃起,手握太极铁牌,笑道:“三弟,你跟在我後面,保持四五尺的距离,以便接迎。”

方云飞抢前一步,道:“还是让我走在前面,你後边接迎的好。”说完一句话,也不待陆天霖回答,纵身一跃,已到那入谷口处。

陆天霖一想:也好,自是走在後面,已可观察他谷中埋伏,以便及早设法。喝声:“三弟小心,不可躁进。”一个纵跃,追到谷口。

两人转过了那道横出的石壁,眼前又是一道广阔的山谷,这道石壁,有如一座天生的屏风,把大半的山谷入口挡住。

放眼望去,石壁後山谷的景物,较前面山谷尤为幽绝,四面都是高峰峭壁环绕,是以,谷中尚无寒意,和山峰上怒啸北风,恍如两个世界。

触目缤纷山花,低头遍地绿茵,两侧松竹夹道,壁间萝带飘空,因为这山谷四周被插天的峰壁挡住,气候和山外大不相同,谷中山花芳草,仍然芬芳竞艳。

方云飞提鞭当先,向前急奔,深入不过二三十丈,突然一声凄厉的长啸传来,紧接虎吼雷动,一起数和,霎间腥风卷起,山花摇颤,松枝竹叶,沙沙作响。

陆天霖常走深山大泽,采集药物,闻警停步,高声叫道:“三弟快些止步,┅┅”口中叫着,人却施“蜻蜓点水”一连两个纵跃,追上了方云飞。

就这瞬息工夫,眼前已现出了四只水牛般的黑纹黄毛巨虎,和一只五尺以上,通体如墨的巨大猩猿。

这四虎一猿,在两人丈馀处停住,十只凶光暴射眼睛,盯住两人打转,四虎伏地裂嘴,发出惊人魂魄的低吼,一猿躬身舞爪,作势欲扑。

陆天霖一面蓄势横牌准备,一面低声对方云飞道:“三弟留心,这四虎一猿,神骏异常,都非平常虎猿可比,且都已作势欲扑,我们联袂拒挡,不可分开迎敌,彼此也可兼顾呼应。”

方云飞久走江湖,虎猿本是常见之物,但像这等奇大虎猿却是生平仅遇,不禁暗暗吃惊,心道:“这等巨形猿虎,当真少见,不知这山谷之中是否还有?”

他心念未息,突闻伏地四虎同时一声大吼,同时跃起扑来。

陆天霖看四虎一齐扑击,吃了一惊,暗道:“‘东岳散人’当真不凡,竟能把这些畜牲训练得如人一般,齐攻齐进。”

心中在想,手中却未停,太极牌一招“孔雀开屏”横扫半周,把方云飞也罩在太极牌下。

这一记绝招,拒挡了四虎扑击,但闻铁牌带起一股凌厉劲风,护住了两人。

四虎扑击之势,捷如电奔,一时要想收住,哪能够,仰首长啸,从两人头上掠过。

方云飞想四虎竟若通达技击一般,心中更是惊异,右臂一探,十三节亮银鞭“流星赶月”反手点出,直向最左一虎袭去。

哪知伺机而动的猩猿,在方云飞一鞭扫出之时,倏然一声怒啸,飞扑过来,双臂挥舞,分袭前胸和小腹。

这时,陆天霖铁牌未收,方云飞软鞭刚刚点出,黑色猩猿乘虚攻入,迫得两人都有点措手不及。

“圣手医隐”来不及举牌挡击,飞起一脚“魁星踢斗”直向那猩猿踢去。

方云飞想不到这头黑色大猴子,竟有如此灵巧,匆忙中侧身一卧,但他手中点出的软鞭,仍然原势不变,点中最左一虎後跨,但闻一声闷吼,黄毛散飞,血雨溅飞,一个水牛般大小的虎身,由空中摔了下来。

不过,方云飞也被那黑色猩猿右臂掠着左肩而过,带走他一片衣服,如非陆天霖一脚及时踢中那黑猿,把它摔了出去,方云飞势非受重伤不可。

这眨眼工夫的交接,生死一发之差,两人哪还敢大意,方云飞挺身跃起,看肩头被那黑猿利爪划伤之处,鲜血泊泊而出。

那黑色猩猿被陆天霖一脚踢摔出七八尺远,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挺身起来,看它咬牙裂嘴,不住连声怪啸,大概也伤得不轻,那受伤巨虎亦是很重,不住仰首怒吼。

另外三虎,在分成三面,伏首作势,目睹两人,似在待机扑袭。

陆天霖右手横牌,左手探怀取出两粒丹丸,交给方云飞,道:“快先把这两粒丸药吃下,也许那黑猿爪上有毒!

方云飞伸手接过丹丸,吞入腹中,笑道:“趁这一虎一猿正在伤痛之时,咱们先下手把它除了如何?”

陆天霖摇摇头,道:“这一猿四虎,虽然凶猛,但以我们两人力量,想除掉并非难事,只是除了这四虎一猿之後,绝难见谅於‘东岳散人’尔後咱们就永无安宁之日了。”

方云飞道:“咱们既入了他的‘红叶谷’就是不伤他虎猿,只怕也难见谅於他!”

一语甫毕,突又闻虎吼猿啸之声大作,陆天霖、方云飞转脸望去,只见七八只黄毛黑纹巨虎,和三头黑色猩猿,蜂涌急奔而来。

“圣手医隐”心头一震,暗自忖道:这山谷中,怎麽会有这麽多老虎?

心念初动,那群虎猿,已扑到身侧,但闻猿啸虎吼之声,不绝於耳,声势十分惊人。

陆天霖虽常出没於深山之中,采集药物,虎豹本属司空见惯,但也未见过这等群集声势,不觉心暗暗打鼓。

他一面运集功力,一面对方云飞道:“目前这些虎猿已够我们应付,只怕这虎猿之後,还有其他毒物猛兽,如果咱们刚才所见那条巨大毒蟒,也是这‘红叶谷’中饲养之物,咱们今天算死定了!”

方云飞叹道:“‘东岳散人’养了这麽多虎猿,不知他怎麽能与这些猛兽相安无事,这人之能,实在可怕。”

他话未说完,四只巨虎,和两头猩猿,已疾扑而上。

陆天霖心知不下毒手,先伤了几个,只怕今天,难逃这群虎猿纠缠,势逼至此,也顾不得开罪“东岳散人”太极铁牌一招“横扫五岳”挟着一股劲风,迎向虎猿扫去。

方云飞也同时攻出一鞭。

哪知这群虎猿乖巧至极,怒吼长啸声中,纷纷从两人头上掠过。

两人牌势银鞭未收,侧面几只伺机扑袭的巨虎,陡然大吼一声,乘虚扑击过来。

陆天霖见巨虎竟知趁隙扑人,不由心头火起,太极铁牌呼的回扫过来,击中一虎,只听一声惨吼,那虎被他一牌劈得头骨碎裂,尸飞丈外。

方云飞涮涮扫出两鞭,击伤了一头猩猿,这一来,群虎和馀下的未伤猩猿,果然不敢再攻,纷纷退到丈馀外,一个个前爪伏地,蓄势低吼。

陆天霖眼神转扫一周,不由心中发起愁来,虎群环伺,作势相待,只要两人一动,环伺四周虎群,必然要乘势扑上,这等猛兽,不但力大,而齿爪犀利,一经扑中,必受重伤,如是一只,二只,还可对付,如今四方八面,团团围伺一周,顾前後,难兼左右,保左右,难保前後。

方云飞望着那群虎猿呆了一阵,突然心中一动,道:“大哥!据闻虎猿,最是怕火,我们何不用火开路。”

陆天霖还未来得及答话,突然一阵腥臭之气,触鼻欲呕,抬头望去,又一条硕大巨蟒,正昂首蜿而来。

这巨蟒和始才所见那条,似乎还大一点,令人一望就心生寒意。

方云飞叹息一声,道:“完了,这群虎猿已够咱们全力对付,再加上这条巨蟒,恐怕今天……”

他话未落口,突闻一声清脆的声音叫道:“爹爹、方叔叔,你们来看我吗?”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女孩子,手执宝剑飞奔而来,不是陆慧是谁!

她抢奔到那巨蟒前面,用右手摇动着宝剑,左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竹哨吹出一种极为尖锐的声音。

陆天霖听那哨声,似乎暗合一种节拍,那等巨大的毒蟒,竟被那哨声音震慑,缓缓转过蟒头,蜿而去,不大工夫,拐过一个山角不见。

这当儿,那一群包围在两人四周的虎猿,虽未散去,但都已昂首静听,对陆、方两人似已不存敌意。

陆慧驱走那巨蟒之後,口中哨音突然一变,但闻几声长啸划空,接着猿鸣虎啸大起,只听那鸣啸之声渐渐远去,不过片刻之间,那一群围守在两人四周的虎猿,全都走得没了影儿。

陆慧停了哨音,急奔过来,距离陆天霖还有七八尺远,一松手丢掉了宝剑,娇呼一声:

“爹爹!”纵身扑入陆天霖的怀中。

“圣手医隐”望着怀中娇稚的孩子,月馀不见,竟有了这等逐退毒蟒、虎猿的本领,心中大是欣慰,呵呵大笑两声,道:“孩子,奶要再晚来一会工夫,只怕我和奶方叔叔,都要送命在巨蟒口中了。”

陆慧伸出白玉般小手,拂着陆天霖胸前长髯笑道:“那巨蟒看上去很是怕人,但它已经我师父驯化去了不少野性,只要一听那竹哨声音,立时就退回石洞,我一到‘红叶谷’师父就指点我学吹这逐蟒伏虎的哨音,这音调听上去很简单,但是学起来,也很麻烦呢!我连学了八九天才学会,师父还赞我聪明呢!他说:‘我比他女儿强多了!’”

小姑娘一口气,说完了那十几句话,才想起冷落了方叔叔,一下子挣脱陆天霖怀抱,抢到方云飞面前,笑道:“方叔叔,你和爹爹一起来看我,那你镖行的事情,交给谁办呢?”

方云飞拂着她头上秀发,望着她嘴角间盈盈的笑意,在那娇稚秀丽的脸上,隐隐可见二嫂昔年绝世玉容,她为人和霭,才德兼备,尤以对自己,更是关怀备至┅┅。

陆慧看方云飞一直呆呆的望着她,一语不发,心中甚觉奇怪,眨了眨大眼睛,又问道:

“方叔叔,你不认识慧儿了吗?那巨蟒、虎猿都已被慧儿赶跑了。”

她心中还误认方云飞被那巨蟒虎猿吓呆了!

方云飞微觉脸上一热,笑道:“叔叔哪是怕虎猿。”

陆慧道:“那你为什麽老望着我不讲话呢?”

方云飞被她问得微微一怔,一时间,真还想不出适当的话说,淡淡一笑,道:“奶师父在‘红叶谷’吗?”

陆慧道:“昨夜三更时分,我师父闻得虎啸传警,对我说山中来了敌人,他去查看一下,今天早上回来一趟,打开了囚居两条大毒蛇的石门,又匆匆而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方云飞一皱眉头,问道:“他临去之前对奶说什麽话没有?”

陆慧略一思索,笑道:“师父走时,交代我不要擅离‘红叶谷’他出去有点急事,少则十日,多则一月,就可以回来,我刚才闻得虎啸猿鸣之声,还认为是来了什麽敌人,却想不到,是方叔叔和爹爹来看我的。”

方云飞道:“师父一走,这‘红叶谷’中只留下奶一个人吗?”

陆慧摇摇头道:“还有一个又瞎又怪的师叔,我到‘红叶谷’半个月了,他都不给我讲一句话,师父告诉我,他走後要我听他的话,要是遇上什麽事,就去问他。”

方云飞啊了一声,又道:“奶那瞎师叔的姓名,奶知不知道?”

陆慧听方云飞步步追问,小心眼忽的动了怀疑,目光凝注在方云飞脸上,摇摇头,道:

“我不知道,叔叔问他做什麽?师父对我说,那位瞎师叔三十多年来都没有离开过‘红叶谷’一步,叔叔绝不会认识他的。”

陆天霖轻轻的叹息一声,道:“慧儿,奶师父待奶好吗?”

陆慧点点头,笑道:“我在松竹坪,看师父对待他自己的女儿,那样冷酷绝情,想他一定不会待我好的,所以,我当时很不愿拜他为师。”

陆天霖笑道:“奶师父是当今武林中有数奇人之一,奶能投在他门下,可是一种旷世奇遇。”

陆慧盈盈一笑,道:“嗯!师父不但本领大,而且待我更是好极,他对我唐姊姊那样冷漠,想必是唐姊姊伤透了师父的心啦!”

方云飞笑道:“遍天下武林同道,都知道奶师父生性冷僻,做人处事大背常情,怎麽会对奶那样好呢?”

陆慧笑道:“师父确实待我好,人家说师父坏话,那是因为师父不肯跟他们交朋友。”

陆天霖望望天色,已快近午时,拉着陆慧,在山崖下一处草地上坐下,笑道:“慧儿,奶还记得,奶拜师那天晚上,我对奶说的话吗?”

陆慧仰脸思索一下,霍然起身,掩住耳朵,道:“我不要听,你把我养大了,我就是你的女儿,生我的爹娘既然不要我了,我也不要知道他们!”

陆天霖长长叹息一声,把陆慧拉入怀中,道:“慧儿,奶爹娘不是不要奶,而是死了,而且是被人家害死的!”

陆慧听得睁大了一双眼睛,问道:“这事是真的吗?”

陆天霖道:“真的,奶的父亲和我及奶方叔叔三个人,是很好的朋友,义结金兰,情同骨肉,後来,奶父母被人害死了,我就把奶带在松竹坪住下。……”

陆慧虽然对自己身世,有了很多怀疑,但她只想到,自己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却没有想到父母是被人害死,听得一半,已难忍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陆天霖忆起二弟夫妇惨遭横祸经过,亦不禁泫然泣下,方云飞更是泪若抛珠,一颗接一颗不停滚下。

陆慧哭了一阵,止住哭声,问道:“我爹娘是被什麽人害死的?我要给他们报仇!”

陆天霖一张口,似想讲话,但却又陡的停下,默默不言。

他本想说,要陆慧好好跟“东岳散人”练习武功,以备给她父母报仇,但转念又想到此行为偷盗“东岳散人”的“人面蜘蛛”竟难再开出口。

唐一民生性冷怪,如查出是自己偷了他“人面蜘蛛”说不定会迁怒到陆慧身上,何况他和方云飞都不知“人面蜘蛛”存放在什麽地方?势必要陆慧带路不可,这一来,陆慧自不能再留在东岳“红叶谷”了,是以,他把说到口边的话,重又咽回。

陆慧见两人沉默良久,但却都不讲话,心中更急痛交加,拉住陆天霖一只手,摇动着问道:“爹爹,究竟是谁害死了我父母?告诉慧儿吧!”

“圣手医隐”又长长叹息一声,道:“谁害死奶父母这件事,将来总要告诉奶的,现在告诉奶有害无益,倒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现在要对奶说。”

陆慧勉强压制着激动心情,呜咽着答道:“什麽事?”

陆天霖道:“奶记不记得奶还有一个哥哥?”

陆慧摇摇头,道:“我记不得了!”

“圣手医隐”道:“那时间,奶只有两岁多点,难怪奶记不得了……”

陆慧急的截住了“圣手医隐”的话,道:“我哥哥还活着吗?他现在什麽地方?”

方云飞黯然接道:“奶哥哥中了‘金翅蜈蚣’的毒,遍天下只有一种东西能够救他,而这东西又只有奶师父有。”

陆慧听得呆了一呆,道:“我哥哥怎麽会中了‘金翅蜈蚣’的毒?”

方云飞长长叹口气,把傅玉琪中毒之事,简略的说了个大概。

陆慧只听得泪水盈眶,问道:“我师父偏巧又离开了‘红叶谷’我哥哥是活不成了……”哭声打断了她自己的话。

“圣手医隐”拉着她一只手,说道:“奶哥哥所受‘金翅蜈蚣’之毒,是天下各种毒物中,最毒的一种,除了千年雪莲子和几种天地间锺灵之气,孕育而成的奇毒神物之外,人力调制的药物,很难奏效,你师父饲养有一只‘人面蜘蛛’也是天地间一等一的毒物,但那‘人面蜘蛛’除了本身有毒之外,另有一种吸取其他毒物腹毒的特性,奶哥哥身受‘金翅蜈蚣’腹毒所伤,除了借奶师父的‘人面蜘蛛’吸出他身受奇毒之外,别无可疗之法。因此,我和奶方叔叔才日夜兼程赶来此地,希望能借得奶师父‘人面蜘蛛’一用,救奶哥哥性命。”

陆慧止住哭声,静静的听完了“圣手医隐”的话,颦起柳眉儿,沉忖一阵问道:“我哥哥中了‘金翅蜈蚣’腹毒,如果那‘人面蜘蛛’替他吸毒时间,再咬他一口怎麽办呢?”

陆天霖笑道:“那不要紧,凡是奇毒之物,均可相互克制‘人面蜘蛛’绝毒无伦,但它却能吸收其他毒物之毒,即是被咬一口,也没有关系,双毒调和,互生消长,再加上药物疗治,不难医好,只是不能借到奶师父的‘人面蜘蛛’就无法救奶哥哥性命了!”

陆慧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爹!那被‘金翅蜈蚣’腹中毒气喷伤的人,当真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吗?”

陆天霖点点头,道:“一点不错,奶父亲姓傅,奶的名字叫傅慧,奶哥哥的名字叫傅玉琪,奶父母遇难时,奶尚未通人事,是以全无记忆,但奶哥哥已经是五、六岁的人了,所以,他在武昌见到我和奶方叔叔时,还可依稀认得。”

傅慧泪垂双颊,幽幽问道:“我师父不在家,我又不知道那‘人面蜘蛛’放在哪?纵然不惜身受责骂?先把那‘人面蜘蛛’取交爹爹,但也无处去寻。”

陆天霖拂着慧儿秀发,一脸黯然神情,笑道:“以後别再喊我爹爹了,我是奶伯父。”

傅慧道:“我向你叫了十几年爹爹啦,哪能改得过口,我以後还要叫……”

“圣手医隐”摇摇头,笑道:“那怎麽能行,叫伯父也是一样。”

方云飞一皱眉头,接道:“慧儿,奶哥哥身受奇毒,危在旦夕,非奶师父‘人面蜘蛛’无法救得,奶师父虽然离开了‘红叶谷’不过,他绝不会把‘人面蜘蛛’带在身上,奶想想看,那‘人面蜘蛛’放在什麽地方?”

傅慧微一沉吟,道:“我听师父和那位瞎师叔谈过,好像有一处什麽石洞中,放着很多东西,不过我不知道那处石洞在什麽地方……”

她仰脸思索一阵,忽然笑上双靥,接道:“我去问问那瞎师叔去。”

陆天霖道:“奶不怕引起他心中怀疑吗?”

傅慧笑道:“本来我是很怕他的,不过为了救我哥哥,我只好去问他啦!”

方云飞道:“他会不会告诉奶呢?”

傅慧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想办法问他,你们先跟我一起,到我房中躲着,我去问他。”说完话,转身带路。

两人跟在傅慧身後,大约走了有一里多路,到了一片花树林旁,那花树包括了各色各样,红、黄、蓝、白、紫,灿烂耀目,丛丛耸立,傅慧在花树林边停住步,回头说道:“这丛丛花树,都是我师父由各处移置而来,按着八卦方位排成,表面看去平淡无奇,其实花树林中都有一定道路,只要一步走错,立时踏上埋伏。”

陆天霖停步凝目,看了一阵笑道:“奶师父这座花树阵,只是按一般八卦方位排成,只要稍通易理,就不难找出阵门。”

傅慧道:“我师父对我说,这花树阵虽然平淡无奇,但阵中埋伏却是厉害无比。”

陆天霖细看那花树阵,除了按照八卦方位排列之外,此外再无出奇之处,阵中青草盈寸,似是常经修剪,既看不出设置的陷阱痕迹,又不见什麽可疑之物,淡淡一笑,不再追问。

傅慧带头,领着两人穿过了那片花树阵後,到一所翠竹矮松环绕的宅院。

这座宅院中房屋,用青石和茅草合筑而成,一共五间,但却分成二栋。

傅慧带着两人走进右边较小一栋房中,笑道:“这栋房子,本来是我师姊住的,自从我师姊离开之後,这房子就空了起来,直到我来了,师父才把这座房子打开,交给我住。”

陆天霖看房中布置,非常雅洁,壁间挂了一幅山水画,陆天霖仔细一看,竟是夏手绘的“寒林夕照图”心中暗暗惊奇,忖道:“东岳散人”之名果不虚传,这幅夏手绘“寒林夕照图”珍贵无比,不知他从哪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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