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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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救凌郁时那般拼了性命,任谁都瞧得出来,这是何等的一片心意。”

“我对她,并非你们想的那样。”慕容旷轻声说。

“那是怎么样?”

慕容旷沉默半晌才开口:“我待她,便如同我待自己”。

“你别跟我打哑谜,我听不明白。”

“当我第一次遇见凌郁,她那样看着我,乌亮亮的眼睛里充满恐惧和哀伤,突然之间我生出一种特别的感觉,好像我跟她已认识了许久。静眉不明白,这跟善恶没关系,跟美丑也没关系,只是偶然间遇见一个人,就好像遇见另一个自己。这是天意吧。我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不管欢喜还是难过。凌郁心里攒了许多苦不能与人说,她能够遇见意中人,我知道那是多难得的事。但愿上苍眷顾。”慕容旷低声诉说着。他的声音深沉延绵,仿若箫声在群山空谷中回荡。

站在门外的徐晖不觉眼眶湿了,既感温暖,又觉惭愧。他悄然转身离去,把已经变凉的鸡汤交给厨房,让厨子再温一温给慕容旷房间送去。

然而下楼出门,几个人的马匹都好自低头吃草,唯独凌郁的坐骑不在。打扫院子的店小二指指北方,说那位穿白衣裳戴蓝斗篷的姑娘往那边去了。徐晖急忙上马,顺着小路追去。

徐晖心中忧虑。黎静眉说话尖刻,凌郁这样的性子,哪儿受得了别人在背后那般数说?疾驰数里,始终不见凌郁踪迹。徐晖正焦急间,但见迎面缓缓走近一个白点,却是凌郁骑马回转来。

“你上哪儿去了?急死我了!”徐晖策马奔到近前说。

“出来走走。”

凌郁脸上淡淡地毫无表情,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她那匹坐骑正吁吁喘着粗气,显然是刚疾驰不久。对她这股凡事闷在心里的要强劲儿,徐晖看在眼里,心疼之余,又有些怨她竟待他这般生分。

徐晖调转马头,和凌郁两马并骑,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别把静眉那些话放在心上,她不过是小孩儿脾气”。

凌郁不应他话,低声自言自语道:“驴不驴,牛不牛,驼不驼,鹿不鹿……”

“你说什么?”徐晖茫然地瞅着她。

“她是小孩儿脾气,可说得也不是全没有道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到底是谁,是什么样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凌少爷,还是海潮儿?是一介小小平民,还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分不出来,什么时候我是假装,什么时候是真人。”凌郁轻声说着,仿佛是议论旁人。

徐晖深深望进凌郁眼睛里去:“你是海潮儿也好,是凌少爷也罢,对我都是一样的”。

凌郁转过脸来,冷白的脸上闪过一片光彩晶莹。徐晖双腿用力一蹬,从马背上纵身跃到凌郁身后,轻轻捉住她双手。两人同乘一骑,什么话都不说,任马儿漫不经心地往前去。所谓天荒地老,有时候不过是如此寂静的片刻光阴。

返回客栈,徐晖说去看慕容旷,凌郁止步道:“我才不愿意去看那丫头脸色!”

“这会儿静眉肯定不在。再说,你总不能为了她,连慕容兄都躲着不见了吧?”

“阿晖,我……我有点儿怕。”凌郁咬住嘴唇:“大哥他心里会是怎么看我?”

“若我跟你说你大哥是坏蛋伪君子,你心里又会是怎么看他?”

“随你怎么说,我才不信!”

“你既如此,慕容兄对你不也是一样?”徐晖微微一笑:“他待你真心诚意,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凌郁心头一松,旋即释然。

慕容旷正半靠在床上翻看一卷《唐人传奇》,见徐、凌二人进来,便展颜道:“你俩怎地才来!可要憋闷死我了!你们瞧瞧,我全都好了,益山这个死脑筋硬是不许我下床!”他说着便要起身,被旁边的龙益山一把按住:“这可使不得!让你十二个时辰别动真气,你就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吧!”

凌郁见慕容旷脸色虽尚苍白,但眼中已回复了平日神采,稍觉安心,走上前说:“大哥,你就听了益山兄的吧!”

慕容旷转向徐晖:“徐兄,你也是他们一伙的吗?让我出去透透气也好哇!”

徐晖笑道:“慕容兄,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昨日你那一下,真个把大伙都给吓着了。凌郁更是寝食难安。你若再不好生养着,她怕是也要跟着病倒了”。

慕容旷看看凌郁,见她正关切地望向自己,心头一暖。他拾起书卷来递给她看:“这篇《虬髯客传》真是妙极,你且看这里”。

凌郁低头默读,不禁莞尔微笑。徐晖问她有何好笑。她便道:“这一段讲的是隋朝末年李靖、红拂女与虬髯客初次相见之事。红拂女正立于客栈床前梳理长发,忽然来了一个大红胡子,斜靠于床上看她梳头。那红拂却毫不生气,慧眼识英雄,三言两语便与他义结兄妹”。

慕容旷接道:“说来那虬髯客甚是无礼,难得李靖与红拂并不见怪。三人环坐一处,虬髯客见锅里煮着羊肉,也不客气,说俺正好饿了。李靖便去集市上买了胡饼回来。虬髯客从腰间抽出匕首切肉,三人一起热热闹闹地分吃了”。

徐晖心中一动,朗声笑道:“如此胸襟磊落,惺惺相惜,真是痛快!说得我倒饿了,不如也煮上一锅羊肉,驱驱风寒可好?”

拆局

凌云所赠药丸颇有成效,慕容旷所受内伤很快即趋痊愈。他回想当时在山洞中的情形,愈加肯定这位黄衫女子对自己并无恶意,反多有爱护之心。她竟然跟母亲的容貌几无二致,而且显然是父母故交,却怎么从未听双亲提起?这疑问在他心头不断盘旋,他恨不得即刻向父母问个明白。

几人见慕容旷的伤势渐愈,便启程折返。凌郁每晚修习《拂月玉姿》,理解愈深,疑难愈多,只盼再与凌云相见向她讨教。

一行人途经易州,在寒风凛冽的易水河畔驻足远眺,不由遥想起战国末年荆轲从此地启程赴秦行刺时,那一去不返的悲壮豪情。

这真是肃杀之地。凌郁的匕首在怀中蠢蠢欲动,似乎要撞破箫壁破茧而出。她将洞箫按在肋下,沉吟道:“假若当年荆轲行刺成功,世上就不会有始皇帝,自秦汉以来的世事便都会不同。或许今时今世不过是一种巧合与偶然哪”。

慕容旷接口说:“可再想想却也是必然。即便荆轲杀了一个秦王赢政,早晚还会有另外一个人冒出来,灭六国,统一天下。这不是荆轲一己之力能够改变的”。

“倘若荆轲启程前便能够预见结局,知道他必定会失败,他还会去吗?”龙益山问。

“若是一早知道了,怎么可能还去送死?”黎静眉抢先说。

“也不一定。也许明知道成功不了,还是会去。”徐晖沉吟道。

黎静眉不解地问道:“明知是死路一条,还去做什么?”

“荆轲是一名刺客,可那还不够。他要成为最了不起的刺客,天下独一无二的刺客,就要做天下绝无仅有的事情去成就。我想,他不是为着秦王去的,他是为着他自己。成也好,败也好,生也罢,死也罢,在他启程的那一刻便已无关紧要了。要紧的是,他获得了永远的荣耀,他成了古往今来谁也没法超越的刺客。”

几人被徐晖这番论调和气势镇住了,一时谁也说不上话来。凌郁忽想起他曾铁铮铮说要成就大事时的语气神情,便和此刻一模一样。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在内心里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压住她胸口,让人喘不上气来。

“为了荣耀去送死?划不来,划不来!要是我才不干呢!那么多好玩事儿还没做,我才不要去白白送死!”黎静眉摇头说道。几个人顿被她这一派天真烂漫给逗笑了,原本凝重的气氛便也随之烟消云散。

晌午进城吃饭时,凌郁伺机联络上风族兄弟,收到司徒峙要他们立即赶赴霸州与他会合的密令。凌郁心头一沉,当下只得推说家里生意有事,向慕容旷三人辞行。大家相处了这许多时日,骤然间说要分别,都觉得十分不舍,连对凌郁心存芥蒂的黎静眉也无端生出一股凄凉之感。

凌郁与人相处向来淡漠,此时心中竟也有许多惆怅,强笑着邀慕容旷他们日后到姑苏做客。慕容旷不愿徒增伤感,故意说笑道:“自然要去,到时候少不得让你俩做东。不过现下我第一要紧的就是把这湛卢给踏踏实实地护送回家,免得它再惹是非”。

徐晖把慕容旷单独拉到一旁,从怀里掏出《飘雪劲影》说:“慕容兄,这些日子多蒙你相助,《飘雪劲影》上所写的都已经印在我脑子里了。这东西我带在身边难免为人窥见,生出许多事端。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便想把它托你保管,不知道你肯不肯”。

慕容旷接过画帛来说:“那我便把这手卷存在幽谷家中。你几时愿意,都可以来我家取走”。

几个年轻人互道珍重,各自别去。徐晖和凌郁快马加鞭赶到霸州,驰进市镇,在一家不甚起眼的当铺门口停下。店老板从屋里探了个头,瞥见凌郁,赶忙躬身迎出,把两人让进后院。徐晖这才发现,这家门脸寒酸的店铺后面竟别有洞天。能够在雕鹏山的势力范围内安插如此精巧的落脚点,司徒家族的缜密令人叹服。

两人穿过花园,远远望见司徒峙端坐于后堂主位上。凌郁一颗心顿时狂乱地跳起来,双腿沉重几乎迈不动步子。她不由得喃喃嗫嚅道:“阿晖……我怕……”

徐晖轻声耳语:“别怕,有我在”。

情势已不由人再踯躅,二人走到门口站定,一齐拜倒行礼。

司徒峙屏退左右,单刀直入便问:“听说秘籍遗失了,是怎么回事?”

凌郁不敢正视司徒峙双眼,垂首把雕鹏山上许青竹偷窃秘籍被杨沛仑设局围攻一事转述一遍,单略去了他们营救黎静眉以及司徒烈现身抢夺秘籍之事。

司徒峙眼睛定定注视着墙上一幅山水画,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司徒峙的不置可否最令人惶恐。徐晖和凌郁拿不准此番话里是否露了破绽,都屏住呼吸,手臂上毛孔张开,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依你们看,杨沛仑可已学了那秘籍上的武功?”过了良久,司徒峙突然开口问道。

徐晖刚想说一句“不曾学得”。话已含在嘴里,猛然他觉出不妥,硬生生改口道:“属下愚笨,不知那秘籍上所载是如何厉害的武功,委实瞧不出杨沛仑身上功夫有何特异之处”。

“郁儿你看呢?”

“义父恕罪,孩儿也瞧不出来。只知杨沛仑出手刚猛,力道十足,与从前相见时似乎并无不同。”

司徒峙淡淡一笑:“原也怪不得你们。你二人年纪尚轻,自然不曾见过这绝世武功。就连我也只领教过‘飘雪劲影’的厉害,‘拂月玉姿’却只远远见过几回而已。不过这套武功走的是飘逸一路,讲求以柔克刚,与老杨那种刚猛打法全然不同。他那种粗人,原也不配练这绝世武功”。

徐晖暗叹,险些着了族主的道儿,口中却道:“看来他与秘籍终究无缘,虽抢得一时,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卷秘籍掉进深潭之中”。

“雕鹏山的深潭当真竟有那般深冷邪门,秘籍掉进去便再也捞不上来了?”司徒峙狐疑地问道。

“是。杨沛仑派了三名最好的凫水高手下水寻找,都未能找到。其中一人还搭上了性命,淹死在深潭里面了。”

“杨沛仑费尽心机,好容易把秘籍弄到了手,却又保不住它,还平白惹得江湖上无数人红了眼!真是有意思呀!”司徒峙睨眼冷笑。徐晖和凌郁才悄悄松了口气,却听他又问:“你们在雕鹏山,可有遇到别的什么人?”

“……什么人?”凌郁唇齿一寒。

“我怎么听说,秘籍之事把圣天神魔教教主都给惊动了,好像还专门派了座下使者前去寻访。你们却没见着么?”司徒峙伸手理了理衣襟,有意无意地问。

凌郁身子打晃,整颗心不住战栗,司徒峙似已踏进了真相的边缘,只差一步便要揭开黑暗的蒙布,把她这个凶手推到白花花的光天化日之下接受刑罚。被发现前的刺探是对罪人最大的折磨,她几乎捱不住,直想匍匐在地,供认一切。

就在此时,徐晖接口道:“圣天神魔教也派人来了?我们倒没见着。这回雕鹏山可更热闹了”。

借着说话的当儿,徐晖飞快地扫一眼凌郁,见她双颊惨白,身子微微战栗,不由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幸而司徒峙并未留意这些。他目光划过徐晖和凌郁,投向院墙外天空青蓝一角,一声叹息含在喉咙里:“这么大的事,她可会亲自回来一趟呢……”

徐晖和凌郁听不懂族主所言何意,全身绷紧了等候发落。终于听得司徒峙说道:“你们连日赶路也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等会儿子仰到了,还有一位贵客要你们认识”。

两人告退出来,到侧面厢房安置。徐晖给凌郁倒了一杯茶,压低声道:“你怎么啦?适才我真怕给他瞧出古怪来”。

凌郁端起茶杯抿了口水,茶碗擦着茶托铮铮颤抖。徐晖握住她手腕:“你不说我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谁都不会知道”。

凌郁失魂落魄地闷头坐着,怔怔不语。

这时候,脚步声由远及近,店老板在门外恭声说:“凌少爷,汤爷到了。主人请两位过去叙话”。

徐晖和凌郁开门出来,在廊下见到汤子仰和他手下几名威猛武士,相互施礼寒暄。徐晖看到高天也在其中,心头一喜,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高天乍见徐晖也颇为惊喜,但他眉头微锁,像是为了什么事情烦恼。

一入后堂,只见司徒峙旁边端坐着一位跟徐晖年纪相仿的青年。他身穿滚了金线的裘皮长袍,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圆润的蓝田玉戒,皮肤黝黑粗糙,但整个人神采奕奕,贵气之中透着精干,精干之中又流露出几分凶野强悍。他身后站着两名侍从,衣着也都颇为考究,腰间佩着明晃晃的短刀。徐晖和凌郁见了,都在心里揣测这青年是何许人,怎么摆这么大的架子,连司徒峙对他都似乎格外恭谨。

“郁儿、阿晖,快来拜见贵客颜公子!”

听司徒峙话口,这年轻人必定大有来历。凌郁和徐晖上前拜倒施礼,暗自都留上了心。

司徒峙向那位颜公子说道:“公子,这两个是我的得力属下。有他们在身边保驾护航,此行你尽可放心”。

颜公子微微点了点头:“如此有劳司徒先生了”。

徐晖和凌郁悄悄递了个眼色。这位颜公子一开口,他们便听出他不是汉人,虽然汉话讲得颇为流利,但语调的抑扬顿挫生硬刻板,一听便是后天学成。他们心中都存着疑惑,此人是谁?他究竟是何身份来历?为何司徒峙会对他如此恭敬?

晚上徐晖把高天拉到自己房里:“阿天,那个颜公子是什么人?”

高天压低声音说:“说不好,不过我琢磨着,他一准是女真人”。

“啊?你怎知道?”徐晖吃了一惊。

“这次我被派到北方,先是刺探雕鹏山动向。前些天接到指令,继续北上,中途与汤爷会合,上燕京接这个颜公子。你想,燕京是什么地方?那是金国的南都城,重兵把守,有身份地位的都是金国贵族。汤爷交代说颜公子是北方富商。可我看颜公子在那儿威风八面,出门前呼后拥,绝不是平常的商贾之人。我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他不但是金国人,兴许还是金国的皇亲国戚,要不然哪能有那么大的排场?”

自打在临安看了司徒峙给韦太后的密函,徐晖便已知悉司徒家族一直暗中与女真人往来、从中牟利之事。听了这番话,再回想颜公子的形容举止,他更觉高天的推测很有几分道理。倘若不是一位身份特殊、与司徒家族利益攸关的人物,司徒峙何至于如此礼重一个年轻后生?但若这颜公子真是金国贵族,那他们此行岂不就成了敌国的跟班走狗?

徐晖心里翻腾着这些事,也不便告诉高天,见高天沉着一张脸,便转口说:“怎么了你?还在与骆英怄气?”

高天摇摇头:“怎么会?这些天我早想明白了,她不喜欢我,总不能强求。她心里头肯定有许多的苦。我只要好好做她一个朋友,护在她左右。若她许,就帮她分担些个。如此便好”。

徐晖心想,高天果然有一份天高地阔的胸怀,只盼有朝一日骆英或能感知。他拍拍高天肩膀:“既然想明白了,干吗还黑着脸?”

“不是为了这个。”

“那为了什么?”

“我可不愿意给金狗当奴才!他们跑到中原,杀了咱们的人,抢了咱们的地,好好一个开封府,皇帝老儿都给掳走了!好好一座洛阳城,凭什么给人家吆五喝六!若我再低眉顺眼地给他们当马骑,那我成什么了?”

徐晖截住高天话头:“小声点儿,别给旁人听见了!现如今咱们身不由己,主人想干什么,咱们能不跟着么?”

高天横了徐晖一眼:“你忘了吗?咱们投奔司徒家族,是要做一番光明正大、让人高兴的大事,可不是要被人牵着鼻子走,没有自个儿主心骨!那样跟当杀手还有什么分别?”

徐晖沉默了。他承认高天说得对,可这世上的事情往往不能够两全,想要出人头地、有所成就,便难得随着自己的性子,更难得欢欣鼓舞,畅快淋漓。他听出高天话里含着责备,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之间,隐隐绰绰出现了一道裂缝,就像雕鹏山上那深潭冰面上的裂缝,并不宽,只窄窄一条,然而稍加用力,便会呼啦一下撕裂开来,现出其下望不到底的深渊。

高天走后,徐晖心里堵得慌,便到院子里透气。干冷的风不住往他脖颈里灌,冻住他的胸膛。不多时见凌郁的修长身影从正堂穿过来,走到他近前来:“这么冷的天,做什么一个人站在外头?”

“你去你义父那儿了?那个颜公子……主人说什么了?”

“义父只说颜公子身份尊贵,此番要去江南,让我们一路严加保护,千万不能出差错。”

身份尊贵,严加保护。徐晖痛苦地深吸口气。他多希望能得到一个不同的答案,然而凌郁的话再一次夯实了他和高天心头的揣测。

“他是女真人!”徐晖狠狠地低声说。

“这我猜到了,十有八九他还是金国朝廷派来的。”

“你义父做什么非要跟女真人掺和到一块儿!”他不禁怨怪。

“司徒家族愿意跟谁来往便跟谁来往,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凌郁的目光漠然而空洞。徐晖隐隐感到,他们之间竟仿佛也隔开了一道窄缝,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相互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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