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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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主战场又转移到了海上,我们倒轻松下来。我从怀里摸出块干粮,慢慢地嚼着,一边看着天驰号的行动。这艘巨舰移动灵活,几乎不敢相信那船上的士兵已不满百人。在船上恶斗一场,到了岛上后又心悬一发,现在稍微松懈一点,便觉得肚子饿。这时马天武回来了,他身上满是血迹,脸上都沾着几块血痕。我掏出块干粮道:“马大人,要吃点东西吗?”

他接过来道:“好的。”啃了一口,苦着脸道:“这么硬,这么干,你也吃得下?”

前锋营是吃惯了苦的,吃些干粮,喝点清水,也当得一餐,马天武是督察院巡检,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官,平时也定是养尊处优,肯定吃不惯军粮。我道:“在高鹫城时,要有这个吃,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马天武没说什么,坐到我身边,狠狠咬了一口,从身边掏出一个小瓶子来道:“来,喝口酒吧。”

我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抿了一小口。他的酒倒是很不错,喝下去身上一股热意。我还给他道:“少喝点,说不定还要有一场恶仗。你让你的弟兄们也抓紧时间休息。”

马天武站起来,高声道:“大家快休息,能吃的吃一点,定要保护好丁大人。”这最后一句是他加上去的,看来他做官是深得其中三味,随时不忘拍马,这一点我是远不及他了。

马天武说了一句,又坐下来道:“楚将军是从高鹫城回来的吧?你们这些高鹫城回来的人后来都升官了是不是?”

我摇摇头道:“也没有。逃回来一千多,能升官的只是少数,很多人仍然是普通士兵。你看,这儿三十个前锋营中,就有几个是从高鹫城逃回来的。比比他们,我这个偏将军实是心中有愧。”

马天武怔了怔,可能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种话。他道:“楚将军,别这么说,您英勇无敌,下官在帝都时便听得过,楚将军是帝国新晋的少年将军,立功无数,心中佩服得紧。此番能与楚将军一同出征,日后与犬子说起我曾与楚将军并肩作战,下官与有荣焉。”

他这番话倒没什么官腔,很是真挚。我有点感动,道:“多谢马大人。眼下,还是奋力一战,保住性命再说。请马大人放心,前锋营与你们共进共退,生则同生,死则同死。”

马天武笑道:“楚将军,我们虽然同舟这许多日,今天才算真正认识。好,得与楚将军这等少年英雄相识,此生不虚!”

我笑了笑,正待说什么,边上有人忽然叫道:“海贼又要进攻了!”

我们只有一艘船,但朴士免指挥得法,海贼损失惨重,恼羞成怒之下,这次进攻全部对着天驰号。一看到十几艘海贼船向天驰号逼去,我不由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天驰号方才绕着小岛转了一圈,靠的是士兵在内操桨,才能不被海贼追上。现在他们一定也已精疲力竭,这一次如果故技重施的话,还能逃得脱吗?海贼一旦追上来,他们的报复一定会极为可怕,船上的水军团一定会尽数身首异处。而天驰号一破,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马天武也已发现海贼的举动,叫道:“怎么办?”我沉吟了一下。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我们上船去助战,但是前锋营要上船还容易些,丁御史他们要再上船却难如上青天了。到了这时候,我只觉心中一阵茫然,举棋不定,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想了半晌,道:“我们静观其变,相信朴将军的手段。”

朴士免可以击破一两艘海贼船,但这也毕竟有个限度,要让他以不足百人之众与同样精于水战的上千海贼对敌,取胜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马天武怔了怔,道:“也只有这么办了。唉,袖手旁观,真是担心死人,天也要黑了。”

“天黑了?”我吃了一惊。说实话,恶斗到现在,我都已经忘了是什么时辰,只记得海盗出现时还是上午,难道我们已经斗了一整天了?在船上计时还有水钟,现在上了岛,天边又是乌云密布,看不到日色,实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不过天色的确已经越来越黑,也不知是到底因为天晚还是有云。

海贼已在向天驰号逼去,我们紧盯着海贼的船头,心头已悬了起来。这一次海贼的船只保持数丈的间距慢慢逼近,看来他们对天驰号已不敢稍有大意,可朴士免不知为什么,竟然不再移动,反倒向岸边靠近了些。

朴士免是要我们上船接应吗?我心中一动,急忙向下跑去。前锋营的三十人还在滩上列着八阵图,即使休息,阵形依然不乱。我跑到近前,叫道:“钱文义,钱文义!”

钱文义从队伍中出来,道:“统制,有何吩咐?”

“朴将军大概是要让我们重回船上增援吧,我们快准备登船。”

钱文义看了看船,摇摇头道:“不会,方才朴将军回来时,船上发了个旗语,让我们原地待命。”

“待命?”我叫了起来,“他有把握顶住海贼的这次攻击吗?”

“顶半个时辰想来差不多。”

“半个时辰有什么用。”

钱文义微微笑了起来:“我们会有一支援军到来。”

我大吃一惊,道:“什么?有援军?”

钱文义道:“是风。”他的脸色已轻松了不少,又道,“这天气,再过一个时辰就会起大风了。海上的风浪可不比内陆,海贼这些小船肯定顶不住,朴将军将这块滩守住,海贼便如无本之木,绝对不能恋战,迟早会退去,不然会被风浪打得全军覆没。如果海贼的大本营离得远一点,我想不用半个时辰他们就得退了。”

的确,这个小岛只有这一块地方能下锚,朴士免绕了一圈,多半已将地形看得仔细了。海贼现在占尽上风,但只要在一个时辰里不能抢到这块滩涂,那他们的船便只能漂在海上,那可是极危险的事。可是,如果海贼孤注一掷,不惜代价也要来抢夺滩涂,朴士免再守半个时辰问题不大,但要再守一个时辰就未必能行,一旦被海贼抢在风暴到来之前抢占滩涂,那我们还是败了。我道:“万一他们死战不退呢?”

钱文义一怔,沉吟一下,道:“要看水军团的战力了。如果海贼半个时辰后还不退,那就是你死我活之局,要么是海贼全军覆没,要么就是我们。”

这样的结果我实在不愿去面对。我道:“现在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忙?”

钱文义想了想,叹道:“如果能有火药,那我们还能帮上个忙。可现在,我们也只有在一边看着。只望海贼不敢取此下策。”

这的确是下策。我心急如焚,可钱文义出生在海边,对于大海,他知道的比我要多得多,他也这么说,我更没什么好办法。我喃喃道:“总不至于走投无路吧?”

刚说出这话,我心头忽地一亮。临出发时,文侯不是交给我一个锦囊吗?他对我说到了走投无路时再打开,现在大概正是走投无路了吧?如果文侯真有什么奇计可以反败为胜,现在不看,那可失贻误良机了。我心中这么对自己说着,伸手从怀里摸出那个锦囊。我一直很想看看文侯交代我的到底是什么事,现在有这个理由,倒是名正言顺。

拆开了锦囊的线,里面放着一张折叠成一个方块的白帛。打开了,一眼便看见文侯那种细密的字体,当头便写着:“字谕楚休红:共和叛贼素有狼子野心,定无善意……”

看到这儿,我已是微微吃了一惊。现在我们是要去和五羊城商议合作之事,文侯却说他们定无善意,难道他另有打算吗?我定了定神,接着看下去。

字并不多,很快就看完了,但我却几乎被惊呆了,又看了一遍,确信自己没看错时,我只觉身上一阵阵地发冷。

文侯竟然会有这样的计划!

“统制,这是什么?”

钱文义见我呆呆地看着那块帛书,凑了过来,我干笑道:“没什么,这没什么用。”伸手把帛书塞进怀里,道,“朴将军顶得住吗?”

钱文义脸色一沉,道:“不知道,很危险。”

的确,海贼正疯了一样向天驰号突击,幸好天驰号上的雷霆弩先时没有射出太多,仍然够用,海贼虽然越靠越近,却仍然没能贴上来。那十几艘小船围着天驰号不住穿梭,天驰号借着坚实之利,纵横捭阖,左冲右突,眼下还看不出有败北的意思。但这样斗下去,迟早都会顶不住,只能看朴士免能不能守到风暴来临了。

在海上航行,最怕的就是风暴,但现在我盼着风暴能早点来。可是风虽然大,离称得上“风暴”却还远,我看了一阵,只觉过了许久,道:“钱文义,风暴还没来吗?”

钱文义看了看海面,指着潮头道:“快了,统制你看,水位已经涨上了许多。”

果然,潮头已经比我们上岸时大了许多,这块滩涂也已变小了三分之一。我紧握着百辟刀,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只是默默念着:“挺住,朴士免,挺住!”

天驰号在海贼船队中交错穿梭,极是灵活,真想不到水军团的精力如此绵长,到现在还能划得动船桨。这时天驰号突然一个发力,一艘海贼船避之不及,船尾被天驰号的冲角挂了一下,舵舱都被冲掉了一半,海贼们“啊”的一声叫,即使我们待在岸上也听得清楚。钱文义忽然叫道:“太好了!朴将军将海贼的旗舰打伤了!”

那是五峰船主的船?我也吃了一惊。原来朴士免看似在海贼的攻击中躲闪,其实他一直在对准海贼的旗舰,真是个出色的水军将领,怪不得李尧天放心让他出来。我心头一喜,道:“好,就这样!击沉他!”

但天驰号明显也已精疲力竭,将海贼的旗舰打伤后,一艘海贼船突然从后方冲过来,“砰”一声撞在了船尾。天驰号虽然坚实,船尾却也被撞出个洞来。我惊叫道:“糟了!”如果这时候海贼趁势攻上,那可一切都完了。我叫道,“快去!我们冲过去!”

我已决定不顾一切也要增援,哪知海贼们又是一声惊呼,那艘受伤的旗舰忽地一侧,竟似要翻倒下来。钱文义又惊又喜,道:“好!海贼的旗舰被凿破了!”

朴士免竟然不惜一切,也派出水鬼去凿通了海贼的船!海贼先前想来凿我们的船,没想到最终反倒自己折在这一战术之下。我也惊喜交加,定睛看去。此时那艘海贼的旗舰上正在放下救生船,边上几艘海贼船刚拼死压过来,不让天驰号再次攻击。但海贼的士气明显已低落了许多,天驰号也后继乏力,只是互射了一些箭,不再冲上。海贼卷着艘受伤的旗舰缓缓退去。

钱文义叹道:“真可惜,唉,功亏一篑!”

我提起的心一下放了下来,笑道:“够了,取得如此战果,已足可夸耀于人。”

海贼看来已经认栽,不想再打了,退了一程,停下来整编了一下,却不再前进。有个海贼似乎在高声喊着,此时风已大了,我们隔得又远,在岸上听不清什么。只一会儿,海贼已掉转船头,向后退去。

我们胜了!

我一阵狂喜,却觉得双腿一软,竟然站立不住,坐倒在地。我刚一坐倒,前锋营诸人也纷纷坐了下来。虽然休息了这一阵,但看着朴士免与海贼一场恶战,我们都捏了一把汗,不亚于自己出手,此时心中一宽,竟然连站都站不稳。

天驰号慢慢向岸边靠来,等下了锚,从上面又放下两艘救生船,当先坐在船头的正是朴士免。等他们靠上了岸,还没踏出船,前锋营众人已蜂拥过去,我跑在最前,一把抱住朴士免,叫道:“朴将军,你胜了!”

朴士免满头是汗,被我一抱,身子一歪,一下倒在了水中。我连忙拉起他,他咧开嘴笑了笑,道:“楚将军,我们活了!”

他的话虽然还是很生硬,可是我听着却如聆天音。我道:“是啊,多亏你们。”

朴士免勉强站起来,道:“还有,风暴要来了,快搬到高处扎营。”

此时天色更暗,乌云密布,似乎随时都会有闪电击下。前锋营和丁御史的随从同时动手,将朴士免他们带来的帐篷在小岛高处搭起来。刚搭好几顶,暴雨已倾盆而至。

海上的雨比陆上不知要大多少,帐篷上如鸣金鼓。我让水军团先行休息,指挥着士兵再搭帐篷。等搭好后,我们全身都湿透了。钻进帐篷,把身上胡乱擦干了,有人已在地上挖了个坑,生了堆火让大家烤衣服。我脱下衣服,顺手把那张帛书扔进火里烧了。钱文义拿着一条烤好的鱼过来,道:“统制,给。”

我接过鱼来,道:“怎么有鱼?别人有吗?”

钱文义道:“涨潮时被潮水卷上来的。放心吧,人人都有得吃。”

我撕下半条递给他,道:“一块儿吃吧。”

烤鱼的滋味很不错,海鱼还有点咸味,钱文义烤鱼的手段比他的刀法枪术高明多了,鱼肉在火上烤得焦黄滴油,我大口大口地吃着,可是脑海中总是回荡着文侯那道密令。

第六章 旧友重逢

睡到半夜里,我被一阵海浪声吵醒了。睁开眼,周围的人都睡得很香,外面的雨却大得吓人,帐篷被吹得笔挺,仿佛有个巨人在外面敲叩。我吓了一跳,生怕帐篷会被吹跑,翻身起来,却听得钱文义道:“统制,还早呢,再睡一会儿吧。”

因为刚睡醒,我还有点迷迷糊糊,待坐稳了,定了定看去,却见钱文义正坐在火堆边,往火里添些柴禾。火堆里只剩些木炭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柴火。我捋了把脸,费劲地挤到火堆边,道:“你怎么还不睡?”

钱文义看了看四周,突然小声道:“统制,现在别人都睡着了,我有句话想问你。”

他的脸色十分凝重,我心中打了个突,道:“是什么?”

钱文义皱了皱眉,道:“此番受命出来,我想过很多。文侯大人交代得很好,但他有没有说过,万一谈判不成该怎么办?”

我心头猛地一震,几乎要以为他看到了那条文侯的密令了,但马上想起那不可能。我勉强笑了笑,道:“怎么想这个?五羊城主与我军联合,有百利而无一弊,肯定谈得成的。”

钱文义道:“如果五羊城主真个那么想和我军联合,为什么他不派人前来联系,却要我们去五羊城?”

其实五羊城主早就派郑昭前来联系过了,只是钱文义不知道而已。我微微一笑,道:“已经派来过了。”

钱文义眉头一扬,道:“真的?”

我点点头。钱文义的右拳往左掌上一敲,道:“那还差不多,不然我真要以为文侯大人是要我们送死去。你想,五羊城地处南方,那儿早就是蛇人的地盘,至今城池未破,那么何城主多半已经倒向蛇人了,我们却要和他们商议联手的事,岂不是嫌命长吗?既然何城主早就派人来过,那就没错了,他多半是诈降,以求苟且。只是,我真想不通,蛇人难道真会信他们吗?”

我道:“这个我也想不通,不过既然五羊城至今不曾陷落,那么蛇人就已经信了他们了,只是我们还不知原因而已。”

钱文义道:“是啊。如果说是五羊城主倒向苍月公,苍月公相信他那还情有可原。可是蛇人,唉,出海以来我一直在想,假如我是何城主,不论如何退让,总也想不出有什么够分量的筹码能让蛇人信任我。”

我心头一寒。的确,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想到!怪不得文侯要设那条秘计,其实正是设的一条后路,看来文侯也有这个怀疑!只是,文侯为什么要告诉我直到走投无路时才能打开?害得我提前打开了。他为什么不明说要等到谈判不成时再看?

以我和钱文义的智计,大概都想不透文侯的深谋远虑吧。不管怎么说,以文侯之能,他的计策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失效过,我也只能相信文侯已经做好了安排,他的每一个部署都有其深意在。我道:“世上事,千变万化,最重要的是随机应变。到时看吧,反正五羊城不曾陷落总是事实。”

钱文义道:“希望如此,不然我们这一趟白跑不说,命也白白搭在这儿,可就太划不来了。”

我心头一阵烦乱,和钱文义两人相对坐在火堆边,默然无语。这一场雨下得仿佛无穷无尽,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总有一整天吧,放晴时已近黄昏了。

在陆地上,这么大一场雨肯定下得水都漫起来了,但是在海上,退潮后,水面倒像是降了许多,大海真似广阔无垠,这一场大雨的水量对于海洋来说实是微不足道。下雨时我们什么事都做不了,放晴后,朴士免立刻指挥士兵抢修天驰号。我对朴士免说用不了那么急,天已快黑了,但朴士免说五峰船主吃了那么大一个亏,铁定不肯善罢甘休,如果不趁早离去,只怕会横生枝节。与五峰船主一战,水军团阵亡了十八人,那十八人被埋在岛上的高处,树了一块木碑,以备他日有机会迁葬中原——不过我想那不太可能了,这十八人只怕要永世埋骨于这礁岛之上。

天驰号所受的伤损不重,无碍航行,薄暮时我们又扬帆出航了。也许经历了那一场大难,上天也发了恻隐之心,此后一路顺风顺水,十分平安。我们是七月十七日出发,如果那场雨下了一整天,那么在八月二十五日那天已隐隐看到了五羊城的影子了,前后只花了一个半月都不到,比邵风观估计的两个月足足快了大半个月。

看到了五羊城,我的心一下宽了下来。即使还会出什么意外,至少,我们的目的地到了。我站在船头,看着船头船尾翻飞的鸥鸟,心中一阵轻松。

征战,杀伐,阴谋,这些都暂时离我远去了。可是一到五羊城,我又要堕入新的阴谋中去。在海上时只觉天下最无聊事便是坐船了,可眼看要到了,我突然又有点留恋。虽然海上有太多危险,至少,在船上我不用担心别人暗算我。

我正看得出神,马天武忽然过来道:“楚将军,丁大人有事请楚将军前去商议。”

与五峰船主一战后,我和马天武成了好友,此时他说得却一本正经。我点点头道:“好的,我马上就去。”

明天肯定可以进五羊城的港口了,丁西铭大概要和我商议一下如何应对五羊城主的事吧?可是,他会不会知道,文侯暗中定下那一条要牺牲他的秘计?我胡乱想着,到了丁御史舱前,道:“丁大人,末将楚休红求见。”

丁御史在里面有气无力地道:“楚将军,请进。”

门被拉开了,我一眼看见丁御史坐在床上,脸色煞白。我吃了一惊,道:“丁大人,您贵体违和吗?”

丁御史道:“今日起来本官便觉得胸闷难受,不碍事。楚将军,马上便要到五羊城了,你可曾安排妥当?”

我一躬身道:“末将已吩咐下去,各人都已准备好了。”

丁御史道:“那就好。”他看着舱顶,一时沉默下来。我虽然也算副使,丁御史这座舱和我的座舱不能比,远远华丽得多,墙上,还贴着一张山水,不知是哪个名手画的,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我正看着,丁御史忽道:“楚将军,此事你有几分信心?”

我吃了一惊,道:“丁大人指什么?”

“与何城主商议联手之事。”他站了起来,踱了两步,道,“南疆多事,五羊城却能历经百余年风雨而不倒,历代城主都有过人之处。”

我道:“丁大人所言极是,何城主正是有过人之处,所以他定然知道孰轻孰重。此事有关我们所有人类的命运,何城主定会以大局为重的。”

如果对手不是蛇人,恐怕没人敢相信五羊城主的吧。我暗自想着,丁御史已经觉得此事不会顺利,他会不会觉察到文侯的用意?

告辞了丁御史,我也回到舱中准备。马上要下船了,我要把随身的东西整理一下。我身边也没带什么,这次出来,也没带长兵器,百辟刀、手弩和流星锤都放在身上,随身带的只是一盒手弩的箭。我正翻着,忽然发现床下还有一个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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