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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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剑是如此决然。对方五人万料不到他至此时还会有如此决然的一击,那一剑的风势是——虽天下人吾往矣!因为,韩锷在那一刻已拥有方柠,他不能 让她死,他要她活!戈壁长刀劈出的是一片满是阳光的金灿,那苍白一剑却如电飞渡。——‘中天决’!这一剑是以“天下”为心法的“石火光中寄此身”的第四势 ——斩势。

戈壁长刀刀势未竟,却见金光一天已为苍华所破。解刀眼中忽飞起了一颗人头,那是戈壁长刀的头!他的头在空中眼睛还不信地睁着,他不信这一剑会杀 了他!斩腰、解马大惊!大惊之后,斩腰刀与解马刀已同时向韩锷杀至!——接下来的一剑是“寄情”。寄情何处呢?韩锷回望方柠,眼光中已有优柔,剑意也若断 若续,极是缠绵。这一剑却凝聚了他与方柠所有之力。那是他们“天下”与“上邪”相契后的一剑之击。

这一剑却是攻向大漠王。那一剑划断了莫失的发髻,然后刺穿了莫忘的琵琶骨。莫忘手一松,手里金刀落地,竟斩断了自己的小趾。这一刻,他们本有一 刻之机,可以斩杀韩锷与杜方柠中一人。可是他们惊呆了。惊呆于韩锷的快意决绝与杜方柠全无防护,以已力全力相助韩锷一剑功成的一击。韩锷忽喝了一声:“此 生颇自许!”

——这已是他此生苦意修为的“石中火”的第五式。此生颇自许呀!他生为孤儿,幼失怙恃,身无长物,所有的,只有这一点自许。杜方柠望着他,只觉一点温柔从心头升起。如果没有这一点温柔之念,她的心法是断难与韩锷达到如许契合的。

这一剑突破阻厄,解马、斩腰与莫忘已全忘攻袭,只知自保了。他们联手之势已破,韩锷一剑驭风而至,一旋已已旋入解马的胸口。解马却临死一刀,也插入了韩锷的小腹。他口中倒着气,似不甘心就这样的死去。斩腰却最冷静,他转身就走,一奔好远,瞬间已到数丈之外。

韩锷重伤之后,只提得起一口气,可这口气也象要泄了。

——追是追他不上了,耳中却听杜方柠喝道:“射天狼之机已现,机不可失,不能让他走!”她青索忽挽,左手持住一头,身子倒弯,右足弓起,却已绷起 另一头。她的整个人就如一把柔韧已极的弓,而那青索就是弓上紧崩之弦。韩锷已知她用意,一声长叫,拚起最后一点内息,身子一跃,已平平弹向那青索弦上。足 尖一点,然后,他一剑疾度,人已如一支箭一样被方柠从青索上射了出去——她就是他的弓,而他就是她的箭。

这一“箭”之发,却已大出所有人逆料。只见韩锷一发五丈,一剑已斩杀斩腰于当地!

莫忘大惊之下,以一手揽起失了左臂的莫失, 身形一跃,向崖下退去,一落就落在马上,口里叫道:“杜姑娘,且念你我东宫同袍之德。我以兄弟的性命起誓,今后断不与韩宣抚做对!且决不向任何人透露一言 半语两位的刺杀大计!”他话声未落,放辔就走。韩锷真气已泄,只觉说不出的疲累,却按剑长叫道:“你所说可是当真?”

莫忘惨笑一声:“大漠之上,以力为胜。我力不能胜你,只要你活着一天,我的话当然当真!”韩锷看着他们奔远,勉力挨回崖头。见杜方柠也全身浴 血,松了筋骨似地萎坐于地。不远,就是戈壁长刀与解马的尸首,再远,却是斩腰的尸身,可他们都没力气看上一眼。韩锷走到杜方柠身边一尺开外已撑不住,一跤 摔倒,脸上傻傻地茫然地道:“我们胜了?”

杜方柠看着他傻傻的样子,不由一抛矜持,眼中一滴泪滚落。只听韩锷茫然道:“咱们是怎么胜的呢?”

——秋末冬初,白日本短,两人好一时没有力气站起。只见太阳已开始向西坠去。日又斜了,他们终于又活到了这个日落——是呀,这些苦厄,这些生死,这些搏杀,我们是怎么捱过的呢?——我们,又是怎么胜出的呢?百战身存,当真侥幸。而天边,那一轮太阳似乎瘫软在大沙漠上。

夜好凉,两人松垮垮地骑在马上随着马儿走着。这么缓步慢行,是在回家了——戎马不如归马逸…而什么时候,彼此才可以缓辔并骑,有那么一场真正的“归”呢?

第二章 千家今有百家存

两人身上的伤势都不算轻,但好在都是些外伤——咯丹三杀都是外家好手,为他们所伤虽然疼痛,却没有被中土内家好手击伤后的麻烦。杜方柠生性仔细,随身带的 就有药。以后两日,两个人行行复行行,为了将息伤势,走得却慢。时维九月,他们两人已走出了巴丹吉林沙漠,来到一片大草原。草儿已枯了,早晚都结得有厚厚 的霜。马蹄儿在霜草上踏去,只听得咯吱吱一片轻响,越显得四野宁静。

早上的草野雾气蒙蒙的,乳色的雾弥弥漫漫,雾里有些生命力顽强的草儿还在不甘心地逞着最后一点绿色。这样的土地,真仿佛是一片‘梦土’了——誓 将去汝,适彼梦土…韩锷残篇断句地想起这么几个句子。杜方柠自入了草原以来,一时找不到水源。她爱清洁,心里不免焦躁。这天清晨,她因见雾气沾到哪儿都 是湿的,就叫韩锷走开走远些,还不许他回头。

韩锷笑应了,自牵了马儿去放——方柠连马儿也不肯留在身边。他一人走出百余步开外,有雾遮着,就是回头也不大看得清什么了。他坐了有一会,看方 柠一直没动静,不由回头去看,以为方柠可能在练什么功。那时雾气弥漫得太过厉害,就是眼利如他,却也见不到什么了。忽然有一阵风吹过,雾气一荡,韩锷却在 那稍稍为风稀释的乳汤一样的雾中看到杜方柠裸着的身体。她仰首站着,在用那干久了的身子承接那草野上的雾气。脚底星星隐绿,身边雾如纱如带似地环着她,肩 上如有水珠。她在雾中露出的肩头圆润柔婉,一切又都是隐约模糊的…韩锷看呆在那里。好久,杜方柠才开始用一块丝绢擦拭沾满了雾气的身子。四野复静,风快 息了,雾也重合,方柠的身子更是迷蒙在雾气里,几不可见。韩锷只觉心头一片静美,拨出个草根,放在嘴里嚼着,涩涩的象隐有一丝甜意。

“咱们为解决那咯丹三杀,几乎就已倾尽全力。刺杀羌戎王,却不知又会怎样?”杜方柠笑着说。“而且,我们怎么接近他呢?还要在他和他属下全无防备之下。乌毕汗据传生性暴躁,却又极为多智,只怕不是一个好骗的角色。这件事,倒是大难。”

韩锷也想得头疼。杜方柠拿眼看着他,继续道:“我会羌戎话,况且,这些年羌戎人原也劫掠得有不少汉家妇女,想来生的也有子孙。如果我要改扮,冒弃 一下羌戎人,只怕也还能行的。只是…”她眯着眼笑看向韩锷脸上:“你鼻子虽高,但最多能改扮个西域的胡人,羌戎人可没长得你这样的,他们的鼻子反跟汉人 一样是趴的。不知我要给你梳起几个小辫来,是不是会象上一些。”她伸手拍打下韩锷的脸,仔细端详了下,忽忍不住好笑:“平时没觉得,怎么今儿我难得的仔细 看下你,才发现——你不只是不象羌戎人,不象胡人,其实也不象汉人呀。你,到底算哪儿的人?”

见她语涉调笑,知她正在拐着弯儿的骂自己。韩锷不由微微一笑:“这时才觉得我长得太丑了?非常非常的不可人意了?”他一笑时紧抿的唇角微微一 咧,露出沾着青草汁的整齐的牙——他的手适才正拿着根犹有残绿的草根在嘴里嚼着,上面是高挺挺的鼻梁,一对不大的却极有精神的眼睛,眼神无辜与纯净。只为 了那副眼神——杜方柠出身清华,见过的男人千千万,却再也没见过那样的眼神——她想,她也会喜欢上他的。

不知怎么,韩锷那份好纯净的脸相却让杜方柠总能感到丝性的魅惑…那可真是,好“男子”的相貌。杜方柠心里一跳,脸一红,啐了他一口:“去!你 一个男人,要长得那么可人意干什么?我倒是一向…”她唇角微微一咧,漾出丝笑意:“…嫌你长得太可人意了些。惹得什么于姑娘二姑娘呀,还好象有什么姝 姑娘还是殊姑娘,要么甘心为你一死,要么不知什么原因的就对你大怒,要么北氓山头暮华院里朝思暮念,下出些千奇百怪的盅来…嗯,我不知道的想来还有不 少。你怎么这么莺莺燕燕的,一点也显不出我慧眼独具、于万万千千男子中超拨出你一个人的只眼。”

韩锷脸一红:他就是这点不争气,心里一窘,脸就要红,那红还要暴发开,直到连脖跟都红了。杜方柠——他牙齿根都恨得酸酸的——怎么一向不当心不 在意的样子,原来其实已把他的行踪交游打探得清清爽爽,兜了底的明晰。他也不知为什么最近以来那盅毒却没有大发作,只是隐隐地有时有些疼痛,难道小计那孩 子真的治好了这个利大夫也束手的盅?听杜方柠说“不知道的想来还不知有多少”,他的脑中忽想起夭夭,脸上一赤,心里恍惚了下,只有她还不被这杜方柠知道 吧?

他恨恨地说不出话。杜方柠倒情愿他说不出话来,只听她微笑道:“我就不知,你现在晒得已这么黑了,黑得跟个羌戎兵似的,怎么还会脸红?你教教 我,以后我也可以学着装羞涩骗那些小姑娘大嫂们去。”韩锷气得一句也不想理她,却觉得她的语调渐次温柔起来,只听她低低道:“锷,你看着似块木头,不太会 说话的。其实呀,你这样人,最会勾人,最会下套,最会往别人心里掺沙子了。”韩锷心中也升起丝温柔。他是拿这方柠全无办法。一向她最会左右自己,想让自己 怒则怒,想让自己喜则喜。只听杜方柠轻声叹道:“我这么一个人,怎么就会上了你的当,被你骗了去?”

那话里不止是温柔,还有一丝丝空茫的意味。

韩锷怔了怔,他知杜方柠是一个极骄傲的女子。真正骄傲的人,是不会喜欢真正的两情相悦的吧?在自己深心底处,对…那一种交颈相欢,尔汝缠绵不也 是总有一分说不清的抵触?因为所有骄傲的人都早已在深心里把自己嫁于孤独。那是一个人的初心,杜方柠那一句话似乎就是对自己有违初心的感慨,所以才显得有 那么一丝茫然。

韩锷说不出话,只是把那草根苦苦地嚼着。抬眼四周,草荒云低,好大的天地,双驹并辔,纵横驰骋,确为至乐。但,独牧星野,眼望云起,无拘无束,那一种少年时的怅望,却重又在心底浮起。

两个人的相伴,相守与相依,就是对这人生最严厉的拷问的最后回答吗?有时真觉得是的,在两情欢好,耳鬓厮磨时。但生活并不在那一刻嘎然而止,人生 总是很长,长得你尽有时间偶起心情想重又独自一人脱略而出,无视天下,纵骑飞驰,一剑高逸。——但就是浮起这种渴望孤独的心态时,方柠与自己也是相通的, 所以,这一种相伴真的是…很好。

——他们这时已又行出了五六百里,离青草湖日近了,所以杜方柠才会那么郑重地提出刺杀羌戎王的问题。一时,杜方柠回过神,想起开头正经的话题,掠了掠鬓,重新问道:“锷,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做呢?”

韩锷闭目倒在草地上:“我也还没想。我一直在盘算的是:这件事到底可不可做?是不是刺杀了羌戎王后,他的部下必然分崩离析,虽说还必有搔扰,已不 足成为大祸。毕竟这也是一条人命,虽不见得比别人更贵,但也并不更贱。咱们总不能平白无顾去杀了他。如果真是一刺可以瓦解羌戎逼临塞上之势,那么,这事就 必须做。”

“至于怎么做——事情是做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你我现在两眼一摸黑,想是想不出什么的,只有遇机而动吧。”

那晚,他们却碰到了一拨游牧的羌民。杜方柠此时果然已把自己改成了羌戎妇女的打扮,也给韩锷换上了羌戎牧民们常见的袍子。她似很精擅化妆之术,自己颧骨下抹了重重的两抹赤红,十分夸张,却也别有一种野悍的好看。她还把韩锷头发打散,截去了?

第三章 已断燕鸿初起势

青草湖占地极大,韩锷与杜方柠放牧来到青草湖边上后,就不敢再向前靠近——十余里外就是羌戎王大会左、右贤王与诸部落首领的中心地带,那里的守卫极严,人 马又多,以韩锷与杜方柠的相貌,一旦混入,必遭猜疑。所以,他们只在一个极背人的地方扎了个帐蓬,摆出了副过冬的架式,以求掩人耳目。这数日之内,韩锷与 杜方柠已数次探入青草湖中心之地。他们小心翼翼,却还是数度遇警。让他们遭遇尴尬的最大原因就是:他们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随便出手伤人。

烦心的事还不少,韩锷与杜方柠虽终于到达了青草湖,但青草湖驻扎的部族相互间却分得极开,虽都是羌戎人,一共好有二十余万,却并不驻扎在一起, 而是散落于方圆数十里的草场之内。左右贤王,二十几个部族,加上羌戎王本部,一共就有近三十个驻地,这让韩锷与杜方柠想查清到底哪个是羌戎王驻所也难,更 何况羌戎王随时可能巡游在别的部族里。

他们又不便找人探问。因为这里随时可能变为一个战场,附近牧民早已绝迹。杜方柠想随便抓个羌戎士兵来盘问,但韩锷情知,如果那样,问完后为免走 露风声,只有杀之灭口。他不愿轻开杀戒,杜方柠也明白他的意思,提了一次后也就没有再提。可是——“只诛首恶”又谈何容易!而每次夜探,为了避开那些参差 错落的各部驻营,韩锷与杜方柠就要多花上几倍的时间。加上他与杜方柠二人的马儿极为打眼——羌戎人素好骏马,万一给他们看上了不免就有大麻烦,这又给他两 人添了一层心累。

“看来羌戎王大概已平定了他们的内乱与左右贤王间的争斗。”韩锷到了青草湖的第二天就发出了这么一句感叹。不错,青草湖一带驻扎人马虽多,却极 为平静。杜方柠知道他心里的忧虑,没有接口。几日来韩锷的神情一直极为闷郁,杜方柠也无法安慰,只有白天里陪他在那已彻底霜白了的草甸里坐着,默无一语。 ——“居延城北猎天骄”,听起来何等豪壮!可这世上,所有的壮伟奇崛之举,其间的烦难磨折又岂是外人能了解得尽的?

这夜,却是韩锷一个人去探察营寨,杜方柠要自己出去看找不找得到别的牧人打探些消息,碰碰运气。韩锷早易装扮做了羌戎人,他原不惯于改服易容这 等江湖门道,所以还是不太象。他也不敢骑斑骓,只随便在马群中选了一匹。今天他要探查的已是第十三个营寨,他先偷偷绕进青草湖深处的腹地把马儿先放到青草 湖中系着。——所谓青草湖,原来并不是指一个湖,而是这一带的草长得极为茂盛,虽已入冬,但也想象得出每到春夏,这里的草野一望无际青碧如镜的样子。那里 真是一片人间乐土,韩锷与杜方柠每每于草甸中静坐时,只觉得这里是个几乎可以归心的地方了。可这样宁静的人间天堂,却正隐藏着多少人间杀戳。

韩锷系好马,一个人便施展开轻功,飞快地向二里许远处的那处营寨奔去。他绕过守卫,潜入营寨,慢慢地在那营寨内搜寻。本是深夜,加上他身法极 佳,却也没有惊动什么人。这一处营寨极大,帐蓬挨着帐蓬,连绵足有里许。韩锷慢慢靠近了寨中中心地带,却见这里明显空落了许多,一个羊毡大帐极为堂皇气派 地兀立在那里。韩锷吸了口气:到了。

帐外还有守卫的羌戎兵士。韩锷调了调呼吸,目测自己立身处与那帐蓬阴影间的距离,趁守卫的几个士兵都不注意,长吸一口气,身子一腾,掠地而飞, 直扑到那帐蓬另一面的阴影里。他才立定身,就听那帐蓬内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他调了调呼吸,知道自己行动要尽快,伸指在那帐蓬上一划,已用指甲在那羊皮帐上 划出了一小条裂缝。他才要凑眼去看,却听得帐内忽有人一惊,用羌戎语叫道:“有刺客!”

韩锷大惊,接着,他就觉得有一箭直向自己这边飞来。他侧脸一避,只见那一箭居然穿透了那羊毡厚帐,飞射而出,在自己脸边上险险划过。这帐内是什 么人?居然在自己划开帐蓬冒进的一点北风里马上就能感觉到遇险?韩锷身影一腾,他不确定帐内之人是否羌戎王,也就不知该不该出手。而帐蓬外的人都已惊觉, 韩锷无处隐身,一手按剑,人藏在帐后阴影里,一提身,轻轻巧巧落在了那大帐之上。他放眼一望,只见四下里帐影幢幢,黑压压的说不出的压迫之感。他心里一 凉;今日只怕要葬身于此了。

那大帐门口攸地有人涌出,韩锷还来不及看清楚有几个人,却见有人已拿起一把号角,放在嘴边就吹起来。号角一吹,马上就是全营耸动,到时,再要想 逃已无可能了。帐外四周人马惊觉,一时哄乱。就在这时,空中忽有光华一亮,远远的不过二里开外的青草湖上空,忽爆起了一大片烟花来。那烟花极为耀眼,姹紫 嫣红,明黄裴碧,在空中极绚烂地开了起来。

那烟花晃住了这营中人的眼,人人不由抬头上望。韩锷心中一喜,知道这是绝佳的时机,他身子轻轻一耸,一瞬之间已跃离那中央大帐。然后身子连腾, 于众人不查中已奔出十余丈远。情知只要离开了那中央之地,今日险局,已脱去大半。果然,那烟花一谢时,中间大帐边的人已回过神来,号角再响,只见好多人向 那中间帐蓬涌去。韩锷抬眼一望,只见那帐蓬门口,立了个身材极壮伟的羌戎汉子。他狠狠地盯了一眼,把那人身材记住,不敢多做停留,趁着场面混乱,已悄悄向 营外潜去。

好在他穿的也是羌戎人的衣服。羌戎士兵原不比汉兵,并无特别的号衣,混在人中,别人不仔细打量却也分辨不出来。又是夜,韩锷一路卖弄小巧身法,足用了一盏茶工夫,才出了那营寨。他一抬头,只见自己系马的那片深草地带上空,正又有一片烟花爆起。

那是一瞬即逝的绚烂瑰丽的开放。韩锷只觉背心全是冷汗——适才,自己按剑于千营之内,如无这一朵烟花,只怕自己的生命也会最后如这烟花一爆,转瞬无踪吧?他提起身形,在草尖如同飞般掠过。心里好奇,不知是谁恰好放那烟花救了自己一命,倒要前去看看。

烟火本是汉民才有的花巧事物,怎么这羌戎人驻扎的腹心之地,却会出现这个?适才不断涌到空中开谢的烟花却都早已谢掉了,草甸之上,只有一个黑沉沉的夜。韩锷脚下甚快,转眼已扑到了适才烟花起处。他怕惊动那放烟花的人,身形放慢,悄悄潜近。然后,他听到了有一个孩子在哭。

那哭声哽哽咽咽,似是人间最伤心的事都在哭的人心头了。而人间最伤心的事,大概无过于一个孩子被人夺走他心爱的玩具了。韩锷心底一紧,似乎系挂起了自己的童年。他又潜近了些,却见一地枯草深处,正有个四尺多高的孩子立在那里,那小孩儿正用袖子抹着脸,哽哽地哭着。

他小小的肩头一耸一耸,让韩锷都有冲上前去轻轻拍拍他肩膀的冲动。可那孩子穿的却不是羌戎孩子的服色,仔细一看,却似汉装。可这汉装却也忒怪,竟鲜艳异常——虽说汉人儿童也多有穿着艳丽的,可那孩子穿的却戏服不似戏服,童衣不似童衣,说不出的古怪。

这么一个戏彩斑衣的孩子,半夜三更的在青草湖深处恸哭,本有一种诡异的味道。韩锷只觉得心头一股凉气升起:那孩子实在太瘦了,他又看了两眼,一眼 眼下去,不觉就动起了怜惜之念。——这是谁家的孩子,他的母亲是汉人吗?难道象当年蔡文姬一亲别子而去,把这孩子独自留在了羌戎人的部落?韩锷心中一时疑 惑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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