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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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歌的神经立即紧张起来:“我看不像一般性的自杀案,其中必定有什么重大的背景……”

“还真的让你猜对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个案子是个大案子,死者水映月先被雷佑胤强奸,后被木成林强暴,因为雷佑胤吃醋,暗中指使年光景把她抓起来。刑讯逼供,非说人家是个卖淫女,还说人家和牛荃有什么关系,并要罚款一万元。她是从拘留所里逃出来后,会见了一个朋友,写了一封遗书,才服毒到市委门口自杀的,你也知道木成林和雷佑胤的关系,更清楚雷佑胤和年光景的关系。如果从这个案子上……”王步凡注视着向天歌,一口气说出了这段石破天惊的话,但是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

向天歌惊得有些发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王步凡继续说道:“这种时候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让你负责侦破此案,而不让年光景插手的原因了吧?雷佑胤可是要提拔年光景当市局局长的,名单都呈报给乔书记了,我提了反对意见,暂时放下了,如果人家当了局长,你只好挪窝了。”

向天歌惊魂未定,点着头说:“我明白,我明白。”

王步凡又语重心长地说:“小向啊,天野官场很复杂,在这里我就丧失原则一次向你泄露一点玄机吧。按理说我作为政法委书记是不应该跟你说刚才那些话的,然而我的用心是良苦的,就是希望你这次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把这个案子办好,也为你日后当局长铺铺路,树树形象,有机会我也好说话。雷佑胤向乔书记推荐年光景出任市局局长,乔书记征求我的意见,我投了反对票,我是主张让你接任市局局长的,不过这要看时机。当然你如果斗不过年光景或者没有什么政绩就没有办法了,你也知道年光景是什么样的人,他如果当局长简直就是天野人民的灾难,对你也没有好处……”

向天歌先是脸上有愠色,不等王步凡说完就怒道:“他年光景算个球,我偏要和他斗斗!”接下来是感激,“王书记的好意我领了。只要找到证据,天王老子我也敢向他开刀!在这里我向王书记保证,我和我的战友们绝不向权力和淫威低头!”

“这个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两会马上要召开了,乔书记的意思是外紧内松,先拖一拖,等两会开过之后再集中精力破案。我呢,担心夜长梦多,想让你外松内紧,对外并不显示出急于要破这个案件的样子,但私下里要派得力人员,十分秘密地调查此案,既要把情况吃透,又不要打草惊蛇。比如先到拘留所把关押水映月的那间房子偷偷拍个照,比如暗中监控刑讯逼供水映月的干警和甜妹子歌舞厅的老板,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在最短时间内,把人抓起来审讯,必要时包括年光景。很可能到时候我要你二十四小时或者十二小时内拿出有理有据的东西,你能够做到吗?”

“只要有证据,凭我多年的办案经验,应该是没问题的。”向天歌向王步凡表了态。

王步凡看时机成熟,就到门口给温优兰招了招手,温优兰小跑着过来,进了房间,就手捧着水映月的遗书“扑通”一下跪在向天歌面前,早已泣不成声了。向天歌有些惊慌失措,急忙扶起温优兰,接住了她手中的几页纸。

不待向天歌说话,王步凡又道:“这是唯一的证人,她对内情很清楚,你不但要保存好水映月的这份遗书,而且要绝对保密,这封遗书目前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这是最关键的证据。”

向天歌的心情也有些沉重,这个案子不同于一般的刑事案件,它牵涉到天野的上层,要么能够抓住几条大鱼,要么自己被大鱼咬死,向天歌看着水映月的遗书,脸上的表情在不停地急剧地变化着,直到看完。

王步凡见向天歌在低头思考,就说:“向局长,你可以走了。”等向天歌告辞时,王步凡紧紧握住他的手再次叮嘱道:“一定要保密,内紧外松,市委相信你,我王步凡相信你,天野市八百万人民也相信你!等你向天歌把调查案件的事情安排好之后,我还有重要的任务要你去完成。”

向天歌使劲儿地点着头,向王步凡敬了个礼,迈着坚毅的步伐走了。王步凡目送良久,心情仍然不能平静,又点了一支烟,坐在了沙发上。温优兰小心翼翼地给王步凡的杯子里加了水,噙着眼泪离开了王步凡的房间。温优兰在房间外边用目光看了一下王步凡,目光里充满感激和信任,而王步凡看到的是人民群众信赖一个国家干部的目光。

此时,窗外西风怒吼,王步凡的心里波涛汹涌……

13

少女在天野市委门口自杀的案子一直拖着没有给老百姓一个明确的说法,天野的老百姓就怨声载道,他们终日议论着社会的不安定和官场的腐败,甚至议论这届领导和边关、井右序有着天壤之别。两会正在积极准备,市政建设正在继续进行,官场上似乎已经淡忘了水向东和少女自杀在市委门口这个严重事件,天野仍然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但是暗藏着的不正常现象老百姓已经感觉到了。

公安局破案是有一定保密性的,尤其是一些背景复杂的案件更是如此。调查水映月的死亡原因,王步凡只给向天歌了一周时间,并且强调说只查年光景,不查雷佑胤。因为要查雷佑胤必须得到省委的同意,事后他也从来没有过问过调查的结果如何。一切工作向天歌都是在秘密进行的,王步凡只要结果,不问过程,至于啥时候去公布调查结果,还要看情况而定。王步凡相信向天歌不会令他失望,因为年光景和雷佑胤的存在对向天歌是一种无形的威胁,他虽然不敢放手去调查雷佑胤,但绝不会对年光景手下留情。

常务副省长的女儿被抢劫强奸后的第二个星期,王步凡给南瑰妍打了个电话,说中午想与她在天道宾馆里一起吃个饭。南瑰妍听王步凡说要请她吃饭,有点儿惊喜。他们虽然认识已久,最初南瑰妍的工作也是王步凡给安排的,但是她知道王步凡对她这种女人一直有看法,一直不肯把她当作朋友相待。现在王步凡升任市政法委书记,南瑰妍在王步凡面前就更不敢随便了。她上次向王步凡反映市烟草公司经理范通与人合伙捣卖假烟的事情,王步凡的态度显得很冷漠,让南瑰妍有些失望,她甚至觉得王步凡变了,变得不敢主持正义,滑头滑脑了。现在王步凡主动请她吃饭,她以为王步凡是要过问范通的事情,很高兴地收拾打扮了一番,提前来到天道宾馆等候王步凡。

中午下班,尤扬和叶羡阳来办公室里叫王步凡,尤扬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纸包说:“王书记,我觉得书法作品不盖印不配套,正好你没有印,我就让一个刻印的老师傅给你刻了印,在书法作品上已经盖印了。”

王步凡觉得尤扬仍然没有改正自作聪明的毛病,嘴上却说:“小尤是个完美主义者,任何事情都追求完美啊!”也没有看尤扬是什么表情,和他们一起下楼。尤扬和叶羡阳把王步凡送到天道宾馆后,王步凡说他中午要会见一个老朋友,让叶羡阳和尤扬自由活动。尤扬用惊异的目光望着王步凡,等王步凡看他时,他又急忙把目光移向别处。尤扬现在多多少少感觉到王步凡在有意冷落他,他也有点儿怕王步凡,在王步凡面前办任何事情都赔着小心,生怕王步凡什么时候开了他。叶羡阳准备到彩票投注去再买几注彩票。

王步凡在天道宾馆下车后,忽然觉得在天道宾馆与南瑰妍一起吃饭不太合适,一是熟人太多,一个政法委书记与和一个行为放荡的女人在一起吃饭会无端生出许多绯闻。二是木成林是雷佑胤的眼线,说不定木成林一天到晚正在监视着王步凡,一旦发现他有可疑的行为就会马上去向雷佑胤汇报。因此王步凡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步行着走出天道宾馆才给向天歌打了电话,说中午想在一块儿坐坐。向天歌有点儿受宠若惊,诺诺地应道:“王书记,今天我请客,也早该请你了,可是小向知道您廉洁,一直不敢开口。今天我自己掏腰包,绝不花公家一分钱……”

“小向,我现在在天道宾馆门口,你来接我一下好吗?”他并没有向向天歌多解释。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到。”王步凡听着向天歌的应声,感觉出他的精神有些兴奋。等向天歌的车来到,还未停稳王步凡已经上了车,那样子就像一个地下工作者,害怕敌人盯梢,坐稳后自己先笑了。等向天歌问他去哪里,王步凡说吃饭的地方越偏僻越好,一切听向天歌的安排。向天歌笑着点点头开车离开天道宾馆,在天中大道上奔驰了一阵子,向天歌把王步凡拉到东城区一家比较偏僻的饭店里。未下车王步凡又给南瑰妍打了电话,说了具体的位置,让她自己坐出租车过来,并没有对她说改换吃饭地点的原因。

向天歌是个很机灵的人,知道王步凡今天肯定是布置重要的任务,自己先把手机关了,然后简单向王步凡汇报了水映月自杀案件的调查情况,因为案件还没有大的突破,王步凡也没有往深层次去问,水映月的事情牵涉到雷佑胤和木成林,必须在证据充分的情况下,一击把他们置于死地,否则会让他和向天歌陷于被动。等南瑰妍来到之后,向天歌装作要安排饭出去了。

餐桌上只剩下王步凡和南瑰妍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各要了一杯冰咖啡慢慢地品,两个人都想到了在天南县交往的岁月,但都没有提及。南瑰妍已经三十二岁了,依然肤如白雪,面若桃花,青春之气依旧,成熟之美尤甚,有点儿风姿绰约楚楚动人的样子。

南瑰妍觉得王步凡今天的样子有些怪,就笑道:“王书记,我是老虎吧?最好不要在老虎前边再加上个母字,我真的就那么可怕吗?”

王步凡笑了,他这时也意识到没有必要回避南瑰妍的目光,尽管她会有非分之想,但是她也会知道他不可能招惹她。就开始注视南瑰妍,他发现现在的南瑰妍有些诡秘,忽闪着一双勾魂的杏眼一直在看着他。

王步凡点了一支烟抽着说:“瑰妍,你今天的打扮挺好,比往常穿着华丽的衣裙有气质,真的。”

南瑰妍自作多情地望了一眼王步凡说:“王书记,今天请我不是为了夸奖我吧?你这可是第一次夸奖我哩,过去一般都是讽刺我。是不是想过问一下范通的事情?”

王步凡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说:“瑰妍,官场上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掺和。你们厂长与范通之间有矛盾,那是他们的事情,现在还很难说哪一方是正义的,斗到最后不管是谁取得胜利对你都没有什么好处,你就不怕有人说你是个搬弄是非的女人?你只要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如果认为工作环境不合适,我可以与有关人士打个招呼给你换换工作,或者想办法给你调一下单位,这些我可以帮助。今天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破个案子。”

南瑰妍有点儿吃惊:“王书记,你不是在取笑我吧?我一不是公安干警,二不是私家侦探,一个女人能够帮你破什么案子呀?”

王步凡笑着说:“南女士,现在公安需要利用一下你的姿色,去套住一个色狼。瑰妍,是这样的,最近一段时间内西郊湖那边接连发生了几起漂亮女人被抢劫强奸的案子,受害者大都顾及面子吃了亏还不肯报警,只有一个女的报警,经过公安询问这个女的是个按摩女,她给多家按摩中心留有自己的电话,前两天有个男子与他联系,按摩女就把那个男的引到自己的家中去,谁知一到家里,那个男的凶相毕露,掏出尖刀威胁按摩女,先抢了她家中的现金和首饰,然后又将她强奸了……我们就是想让你扮演个很有钱的女人到西郊湖去引蛇出洞,公安局的便衣警察就在你的身边,只要罪犯一有动作,公安干警就会立即拘捕他,绝对保证你的安全。我这个政法委书记不是因为破不了案才想让你帮个忙嘛!况且这也是为民除害的好事,难道你不想做个高尚的人?”王步凡知道南瑰妍嘴松,副省长女儿被强奸的事情他没有告诉她,而是说了一个按摩女被强奸抢劫的事例。

南瑰妍听王步凡这么一说高兴了,拍一下胸脯很豪爽地说:“行,王书记,咱俩谁跟随谁呀,只要是你书记大人用着我南瑰妍,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一定完成你交给我的光荣任务,把那个色狼捉拿归案!”

“那我就代表天野市公安局谢谢你了,任务完成后我再请你撮一顿。”王步凡开着玩笑说。这时向天歌进来了,王步凡说:“瑰妍,你先出去一下,我和向局长说点儿事情,过一会儿你再进来。”南瑰妍很不情愿地出去了。她觉得王步凡始终没有把她当作红颜知己看待,既要利用她,还要对她保守着什么秘密。南瑰妍出去后,王步凡让向天歌坐下说:“小向,最近西郊湖发生的抢劫强奸案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就是因为年光景工作不力,受害人不配合,一时还没有破案。”向天歌很无奈地说。

王步凡递给向天歌一支香烟,自己也点了一支皱着眉头说:“这个案子必须在近期内拿下来,还不能声张,因为副省长的女儿一个星期前在咱们市的西郊湖被抢劫强奸,副省长对此很气愤,又没法声张,就通过雷佑胤跟我打招呼,要求咱们尽快破案,把歹徒绳之以法。我刚才已经与南瑰妍谈好了,让她充当诱饵,配合你们公安捉住那个歹徒,你们行动的时候要穿便衣,要保护好南瑰妍,抓捕结束后要秘密审讯,结果不得向外泄露。”

向天歌听明白了王步凡的话,又对王步凡想出的这个绝招叫好。近一段时间他被西郊湖的抢劫强奸案弄得心烦意乱,挨了不少批评,受了不少责骂,甚至有些老百姓骂着说养他们这群饭桶还不如养一条狗。他正窝着一肚子火呢,这么简单的办法他怎么就想不出来呢,看来领导就是水平高啊!等王步凡与向天歌谈好后南瑰妍进来了,王步凡把南瑰妍介绍给向天歌,然后三个人开始吃饭。

当天夜里,南瑰妍出现在西郊湖畔。她今晚的打扮让正常人看了不顺眼,让流氓阿飞看了流口水。鲜红的嘴唇,鲜红的指甲,再配上青色的眼影,既像个巫婆又像个妓女。西效湖被天野人称为不夜城,这里每到夜晚便人头攒动,霓虹灯闪烁,歌舞厅、按摩房和夜市,整夜都在营业,来这里的人成分很复杂,有企业老板,有官场痞子,有市井无赖……南瑰妍此时的打扮还有点儿像阔太太,她肩上挎着一个小包,一会儿掏出手机打电话,一会儿到商店里买东西。她在一家商店里花了八百块钱买了一套西服,还故意在走出商店后才把手中拿着的那一大把人民币装进包里。

此时此刻,早有一个穿着夹克、留着胡须、戴着墨镜的青年人盯上了南瑰妍。等南瑰妍走到偏僻的街道上时,那个留胡须的青年人突然从一条小巷里窜到南瑰妍的身后,用匕首顶住南瑰妍的后腰威胁道:“别出声,出声就捅死你,跟我走!”说罢,留胡须的青年人左手搂住南瑰妍的腰,右手握着的匕首顶在南瑰妍的右肋下,像一对情侣般向铁路桥那边走去。南瑰妍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心里有些害怕,身子有些颤抖,心中暗骂王步凡是个坏东西,原来这个差事一点儿也不好玩。她这么一害怕让歹徒就丧失了警惕性,以为这次又可以财色双收了。

南瑰妍在西郊湖出现的时候,向天歌已经安排了五十个便衣公安,有些在外围监视,有些在离南瑰妍不远的地方跟踪,有些早已埋伏在铁路桥下守株待兔了。等歹徒挟持着南瑰妍来到铁路桥下时,两个人突然被绳索绊倒了,还没等歹徒明白过来,几名干警已经把他按在地上铐上了手铐,匕首甩出老远。这时向天歌笑着走上来握住南瑰妍的手说:“谢谢你小南同志,为民除害你可是立了大功啊!”南瑰妍惊魂未定,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觉得刚才那一跤跌得不轻,胳膊还有些疼。向天歌打了个电话,几辆警车迅速驶抵现场,一辆警车专门去送南瑰妍,一辆警车押运犯罪嫌疑人……

在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向天歌审视歹徒,觉得他有些面熟,他走近歹徒,突然一把拽掉了歹徒的假胡须,歹徒原形毕露,竟然是年光景的小舅子,在西城公安分局当合同民警。向天歌怎么也没有想到让他头疼的犯罪分子竟然是公安内部的人。

王步凡交代过向天歌审讯歹徒要秘密进行。因此他挑选了几个得力助手,把其他人都支走了。对歹徒的审讯向天歌故意拖到当天夜里十二点才秘密进行。年光景的小舅子是个脓包,一被审讯,什么都交代了,还说他作案是年光景授意的,而年光景也是在市领导授意下这样安排的。审讯结果让向天歌大吃一惊,他不敢擅作主张,要等天亮后去向王步凡汇报。

第二天向天歌来向王步凡汇报审讯结果。王步凡简单听了歹徒作案经过和犯罪动机之后,故意把向天歌引到雷佑胤的办公室里与雷佑胤共同听取汇报,听着向天歌的汇报,雷佑胤的脸色就阴暗下来,似乎这个结果令他也非常吃惊,很下不来台。王步凡也觉得这个案子并不简单,特别是牵涉到市领导,很可能还有什么微妙的背景,正在这时向天歌的手机响了,他一接有些吃惊地问:“怎么死的?你们是怎么看守的,啊?”

向天歌接完电话,很窘迫地说:“雷书记,王书记,小向没有把工作做好,年光景的小舅子用皮带吊死在窗户上了。”

王步凡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震惊,他精心布置的套子竟然套住了一只死狼,仍然无法向天野人民交代。雷佑胤听了这个消息则一脸满意的表情。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才漫不经心地说:“你们没有刑讯逼供吧?不然他怎么会胡说八道呢,市领导不可能掺和这样的事情,就是年光景也不会那么没有水平,对不对,凡事都要多问几个为什么。”

“没有,我们绝对没有刑讯逼供。”向天歌急忙这样解释。

雷佑胤又笑着说:“我只是不相信歹徒的胡说八道。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副省长对这个结果肯定会很满意的。小向,我想王书记肯定跟你说了事情的原因吧,这样一来我们既不用公开审理他,又对上级领导有了个圆满的交代,不是最好的结局吗?我这就给远省长打电话。”雷佑胤说着话故意当着王步凡和向天歌的面给副省长打了电话,汇报了破案经过。打完电话雷佑胤说:“副省长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并且强调对外只说歹徒强奸妇女多人,被捕获后畏罪自杀,其他就不要公布了。谢谢你小向,你辛苦啦,谢谢你啊王书记,你们完成了一项政治任务。哎呀,没想到你们破案的速度这么快,令人钦佩,令人钦佩啊!不过咱们可要照副省长的指示办啊!年光景那里我也要嘱咐一下,歹徒自杀就自杀了,绝不能再说什么不利于团结的话。”

从雷佑胤的办公室里出来,王步凡有些被利用和捉弄的感觉,向天歌也有些大惑不解,跟着王步凡来到他的办公室里。向天歌不及坐下就发牢骚说:“这么不好的结局,竟然成了圆满的结局,不可思议,真他妈的不可思议!”

王步凡笑道:“天野市不可思议的事情多着呢,还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后头哩。小向,你不觉得幕后有只黑手吗?怎么前边抓了坏人马上就自杀了?据我所知罪犯想自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在这方面公安局是有防备的。这个事情要查,但仍然要秘密地查,很可能歹徒的自杀与年光景有关,以后对年光景这个人可要提防着点,别总是让他耍了你。你想过没有?如果天野市对一些大案要案破不了,你会是什么下场?可是现在破案了,如果年光景硬说你们刑讯逼供整死了人你又如何解释?我看这个年光景是针对你向天歌来的,是针对市公安局局长这个位置来的。如果你向天歌是个不称职的局长,那么就只有让称职的人来当局长了,真到了那一天,我这个政法委书记又如何面对市民?这里边有文章啊!”

向天歌紧锁眉头,一声不吭,他对王步凡的判断很佩服,也意识到自己面临的挑战。

王步凡这时拍拍向天歌的肩膀说:“放心吧小向,这中间的奥妙还是在雷书记身上,歹徒一死,万事大吉,副省长那里就有了圆满的交代。年光景也不用为他小舅子的所作所为背黑锅,不是皆大欢喜吗?这是有人求之不得的结果啊!我相信在这件事情上年光景连屁也不会放。其实这样的结果我们也求之不得啊!小向,能够破案不正说明你这公安局长还是称职的嘛!后边的事情你一定掌握好尺度,既要打蛇,还不能让毒蛇咬了。”向天歌明白王步凡的意思,使劲儿地点着头。

省市县三级落实“小康战略”重要决策帮教队准备下去了。在工作队员下乡之前,省委副书记刘远超又来到天野市,省委市委的领导们免不了要作个动员报告。省市领导一个个都讲了话,无一不是言之凿凿。地点在天野广场,没有搭设台子,给人一种平等亲切的感觉。

当天晚上刘远超照例没有走,又与乔织虹在一起打麻将,至于是不是住在一起,没有人去关心这个事情……

工作队下乡后不久就该过春节了。春节前夕,从省城传来消息,说常务副省长出事了,副省长路坦平升任常务副省长。对于这种敏感的问题,在官方没有作出什么公开报道之前,人们多是私下议论议论,在公开场合是没有人去说的,一旦是误传,就会把谈论谣言的人置于十分被动的境地,显得你没有修养,是个政治上不成熟的人。

二零零二年的二月五日,已是农历的腊月二十四了,机关里很多人都在忙着过节的事情,已经有些人心惶惶。王步凡在市委的住房还没有安排好,看来今年的春节只有回天南去过。

八点钟上班时,乔织虹临时组织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去看望老干部,其中就有边际。现在看望老干部也像走过场,市委领导分了几组,先后用了不到两三个半天就看完了。

王步凡看望完自己要看望的老干部,回到机关里,尤扬急匆匆跟了进来,递给他一张《河东日报》,很神秘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退出去了。尤扬专门把今天的《河东日报》送给他,上边肯定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不然尤扬不会特意把这张《河东日报》递到他手里。尤扬现在的心态王步凡已经琢磨透了,而王步凡竭力在玩弄一些手段,使尤扬摸不准他的心态。

王步凡展开《河东日报》,在头版显著位置登着标题为《因严重违纪违法河东省副省长×××被“双开”》的报道:

本报讯 近日,中央纪委就河东省常务副省长×××严重违纪违法案件发出通报。

通报说,经查,×××在一九九九年十二月至二零零一年十二月在担任河东省常务副省长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为其独生女儿出国留学收受贿赂二十万元,严重违犯了党纪国法,现在其女儿已经到美国留学。另外,×××还违犯原则犯有收受礼金的错误,经中共中央批准,中央纪委批复同意,河东省委给予×××开除党籍处分的决定,监察部决定给予其行政开除处分……

王步凡看了这则报道,终于明白副省长的女儿为什么要到天野来,雷佑胤让他尽快侦破抢劫强奸案时他就有点儿纳闷,副省长的女儿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女独自一个人到天野来干什么?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西郊湖?还被歹徒抢劫强奸。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副省长的女儿肯定是来天野要钱的,到西郊湖是青年人好玩的天性,导致发生了意外,至于雷佑胤究竟给了副省长的女儿多少钱,这是个未知数,只怕中纪委也没有把这个事情查出来,根据雷佑胤的经济实力,不给五十万也至少要给三十万,如果真把这两笔礼金查出来,副省长就不会仅仅是双开除了,但是雷佑胤不说,副省长不主动交代,罪过就小多了。

副省长出事了,雷佑胤的后台顷刻之间如一堵高墙轰然倒塌,他要想在政治上再进一步,必须寻找新的后台,投靠新的主人,但是关系网织起来要比渔网难织多了,有些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建立起来的,总之原常务副省长的倒台对雷佑胤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

王步凡正想着,刘畅来叫他,说乔书记叫他有点儿事情。王步凡以为乔织虹要针对副省长落马这件事召开廉政会议,强调廉政问题,就随刘畅来到乔织虹的办公室里。见雷佑胤也在,大家见面后并没有议论副省长落马的事情,乔织虹仍然用手习惯性地拢一下短发说:“那个啥,清源公司今天要成立党支部,万通公司今天要成立工会,这两家民营企业成立党支部和工会是新生事物,市委要对他们的做法给予肯定。林书记下乡没有回来,我想让二位去祝贺一下,我跟抓宣传的领导也说了,让报纸和电视台宣传一下。”

王步凡听乔织虹这么一说,立即就想到“作秀”两个字,看来郑清源和买万通又要作秀了。但乔织虹已经定了“新生事物”的调子,王步凡就没有发表个人意见。雷佑胤也许出于避嫌的目的,主动要求到万通公司去,王步凡只好到清源公司去。

辞别乔织虹,王步凡带了尤扬来到清源公司门口,未下车就听见清源公司的职工正在唱歌。

大海航行靠舵手,

万物生长靠太阳,

雨露滋润禾苗壮,

抓经济靠的是董事长的思想。

这首音乐旋律在“文革”期间人人都熟悉,王步凡就是唱着这个旋律读完小学又读初中的,没想到郑清源的公司胆大包天,竟敢把这首歌的歌词给改了一下作为公司的司歌,你郑清源无非是个暴发户,岂能跟毛泽东他老人家相提并论?他一时产生出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强忍着心中的不悦走下车来。一下车见郑清源已经西装革履、满面春风地站在办公楼外边了,电视台记者左绣扛着摄像机正在录镜头,报社的记者也在现场采访,门口还站了几个长相俊秀的礼仪小姐,大门左边有一支乐队正在奏乐,大门上边的横幅上写着“热烈庆祝我公司党支部成立”的标语。郑清源见王步凡从车上下来,小跑着迎上去与王步凡握手。握过手才把身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介绍给王步凡:“王书记,这是我们清源公司的党支部书记金师傅,是我们专门从天野汽车厂请来的下岗职工,老党员,省劳动模范。”

王步凡在天野汽车厂见过金师傅,他与老金握着手,听着乐队在奏乐,礼仪小姐在唱歌,就忍不住说:“老郑,用革命歌曲来歌颂你自己是不是多有不妥呀?董事长的思想是不落的太阳这句话,是不是太不谦虚,太不严肃了,这种行为不停止,我就不能参加这个会议了,别人会说你郑清源混,说我王步凡没有一点政治敏锐性。”

郑清源一边解释是手下人为了奉迎他搞的花架子,一边去阻止了歌唱,并且当着王步凡的面宣布以后不能再唱这首歌了,歌的词曲都要重新征集。郑清源阻止了唱歌,王步凡才记起他不是共产党员,要成立党支部,支部书记必须是党员,因此郑清源就请了个党支部书记,只怕这个党支部书记也是个摆设。尽管如此,王步凡还是再一次很热情地与金师傅握手,然后一起步入清源公司的办公大楼。

王步凡来到清源公司的会议室里,见里边坐了三个男的,两个女的,这五个人可能就是清源公司的所有党员。郑清源指着一一介绍,三个男的来自已经倒闭的天野手表厂,都是下岗职工,两个女的年龄偏大些,都来自已经破产的天野纺织厂,也是下岗职工。看来这个郑清源确实是在作秀,这样既落了个安置下岗职工再就业的好名声,又能成为私营企业建立党支部的先进典型,不知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王步凡从接受来清源公司祝贺的任务之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随着郑清源的“天野市清源石油天然气公司党支部成立大会现在开始”的话声,金师傅像个害羞的老女人,扭扭捏捏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稿子念,记者左绣急忙把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他。也许是金师傅平时很少讲话的缘故,脸憋得通红,停了很久才念出了声音:“私营企业里的职工来自四面八方,大多都是青年人,他们很容易受西方资产阶级思想的侵袭,也容易受固有的不良风气毒害,特别是在黄、毒、赌有所抬头的当今,公司成立党支部是非常必要的,也是非常及时的,党支部成立后必将充分发挥其战斗堡垒作用,教育青年人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

金师傅终于把稿子念完了,然后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坐下。他是个劳动模范,但不一定能够当好这个支部书记,尤其是在郑清源的私营企业里。

接下来是座谈会。党员们面前都放着鲜嫩的水果,一个妇女正在大口大口地吃香蕉,那样子好像从来就没有吃过香蕉似的,她乘人不备还往口袋里装了两根香蕉。王步凡问两个妇女在清源公司里都干些什么工作,两个妇女说她们是清洁工,三个男的说他们都在施工队里干活儿。王步凡再问他们的工资待遇,郑清源抢着说:“第一个月每人三百元,以后视工作表现可以适当增加些工资,金书记负责公司的收发工作,月薪是五百元,享受我们公司中层领导的待遇。”

听郑清源这么一说,看来这个党支部肯定是个虚设的机构,只怕在这里也发挥不了党领导一切的作用,党组织只怕也将成为郑清源利用的工具。王步凡看似很随意地问:“老郑,是不是参观一下公司党支部的办公室?”

郑清源脸红了一下搪塞着说:“因为时间紧准备不充分,目前党支部还没有专门的办公室,与公司公关部合署办公,过段时间我们将专门设立党支部办公室。”

王步凡明知郑清源是在摆花架子,但是自己身为政法委书记,还是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肯定了清源公司的做法,然后与党员们一起参观了清源公司,并照了合影留念相。参观时是郑清源的情妇东方云介绍公司情况的,看样子她对清源公司的情况比较了解。在海南旅游的时候王步凡就认识东方云,今天他装得就像不认识她一样。

中午郑清源要留王步凡和党员们共进午餐,王步凡谢绝了。他很真诚地说:“郑董事长,这几个党员都是下岗职工,生活相当困难,我估计你中午这顿饭安排得肯定很丰盛,我建议你把饭局辞掉,省下一千多块钱先给他们每人发放二百元的生活费,这也算是你以实际行动支持党支部的工作,关心下岗职工的生活吧。”

党员们听王步凡这么一说都拍手了。郑清源只好说:“那么就按王书记的指示办吧。”

左绣急忙说:“闻过喜,王书记这番话,这个行动本身就是很有价值的新闻呢,你说是吧?”

闻过喜并没有看左绣,而是点着头在迅速写着什么。王步凡顺便注视了一下左绣,她长得很漂亮,很有女人的魅力。再看闻过喜,留着长发,满脸都是黑胡须,一副文化人的打扮,很有特点。闻过喜这个名字王步凡并不陌生,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人,他特立独行的样子给人以非常特别的印象。

王步凡从清源公司回市委去,车到市委门口看见一个农村妇女要闯市委机关,门卫不让她进,她嚷着说:“王步凡是我哥呢,我见他有急事,就是那个王书记!”

王步凡仔细一看,认出是老家族弟王步流的妻子。王步凡让叶羡阳停了车,尤扬也随他下车。王步流的妻子一见王步凡就哭开了:“哥,步流那个死鬼,收破烂不知怎么收了石榴园工地上挖出来的废炮弹,被西城公安分局抓了,说是要罚款拘留呢,我没有办法只好来找你了。”

王步凡听了这话先是有些吃惊,然后对王步流的妻子说:“步流的性格我知道,办事做人原则性都比较差,你要做好家庭监督员呢。收破烂可以,但违法的事情坚决不能干。怎么就收了炮弹呢?弄响了怎么办?”

“几个民工说是废弃的炮弹,因价格很低,那个死鬼就当废铁收下了,不想让公安局查出来,人就被带走了。”

王步凡扭头对尤扬说:“小尤,你去一趟西城公安分局,王步流是个农民,没有什么知识,应该以教育为主,不要让他们小题大做,把废炮弹退掉就行了。”又对王步流的妻子说:“你上车吧,让我的秘书去西城公安分局跟他们说一下。”

王步流的妻子显出万分感激的样子,上车时只顾看王步凡,就碰了头。王步凡目送尤扬他们离开市委门口,才步行着向市委办公大楼走去。

14

王步凡向市委大楼里走,正是下班时间,各部门的人大多提着年货满面春风地从办公楼里出来。见了面都要打个招呼,说王书记好。王步凡总是很恰当地点点头,或说声好,既不使自己太没有官架子,又不让机关干部说他架子大,这一点他把握得很有分寸。

现在过节时单位里时兴发年货,这样既收买了部下的心,领导也能够从中得到好处,因为这些年货大多是领导的亲戚朋友经手购买的,以低廉的价格购进,以昂贵的价格报账,甚至还会弄虚作假把不合理的开支变成合理的开支。王步凡上着楼梯,就感慨这也是一种不正常的风气,也是一种腐败现象。

下班后,王步凡在回宾馆的路上,接到夏侯知的邀请,说晚上和夫人一起请他吃饭,王步凡无法推辞,就开玩笑说:“猴子,钱多了花不完是吧?那你应该扶助一下失学的贫困学子,我这个政法委书记目前还不缺吃不缺穿啊。”

夏侯知被逗得没办法,只好说找王步凡有事情。晚上,王步凡在天道宾馆里陪同夏侯知和他的夫人吃饭,因为没有外人,王步凡让司机叶羡阳和秘书尤扬也来了,两个人有些感动。吃过饭,夏侯知把王步凡叫到一边说:“检察院的办公大楼已经盖成一年多了,当初是雷佑胤牵线,郑清源的石油天然气公司揽了工程,因为郑清源太贪,造价太高,楼盖成后,智奇绍不让他们装修,现在还一直放着。”

王步凡很吃惊地问:“石油天然气公司也盖大楼?”

“这你就不懂了。他是大包,还会二包给别人嘛。”夏侯知说。

王步凡明白了夏侯知的意思,他曾不止一次告诫自己不要和这些人多打交道,但是夏侯知的忙又不得不帮,他考虑再三,最终还是打通了智奇绍的电话:“智检吗?今天在乔书记那里,她问起你们检察院办公大楼的事情,要我过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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