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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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织虹接道:“老房子太陈旧,不装修一下怎么住啊。”

王步凡见乔织虹的态度很坚决,就不再说什么。他不想在这些小事上与乔织虹争执,就随她吧,装修一下也不是什么大的原则性问题。

向阳故意走得靠后一点,看尤扬正与乔织虹说着话就小声说:“二舅,前一段时间乔书记让刘畅去下岗职工管理办公室捐了五十万元的现金,并嘱咐她以‘爱心妹’的名义捐,还说这个事情要保密,不准向任何人透露,捐款回来刘畅就把捐款条给了乔书记,她很满意。后来刘畅在报纸上见到报道,才知道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捐款了。刘畅说这个事情只是让我知道一下心里有个底,不让我乱说。”

王步凡听了这话有些吃惊,没想到乔织虹也会这么做。她捐的钱肯定是打牌赢的钱,因为郑清源、买万通出事之后,她怕在打牌一事上出什么问题,就学了东方姐妹的做法让刘畅把钱捐出去了。更让王步凡吃惊的是,乔织虹在短时间内仅仅打牌就赢了五十万元,这不能不说也是一种不正常的受贿行为。王步凡不想多说什么,就交代向阳道:“一定要保密,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千万要注意!”向阳点了点头。

晚上回到天道宾馆贵宾楼已经很晚了。温优兰见王步凡回来,急忙接了他的包,去给他开房门,一边走一边说:“叔,俺婶子来了。”

叶知秋正在卫生间里给王步凡洗衣服,见王步凡回来,向他笑了笑说:“怎么想起来买彩票了?”

经叶知秋一提醒王步凡才想起来叶羡阳曾经帮助他买了一百块钱的彩票,也不知道中奖没有,就说:“是叶羡阳帮助买的,也不知道中奖没有。”温优兰则倒了杯水准备退出去,王步凡叫住她说:“小温,你坐,我有话要跟你说。”这时电话响了,他一接是夏侯知打来的,“墨海秘书长安排我的施工队要给你和林书记的房子装修一下,我给林书记打了个电话,人家说暂时不搬,也不装修,你看你的房怎么装修,豪华一点儿吧?”

“别,千万别奢侈。那地方住的都是老领导,他们的房子都没有装修,我的房子装修得太豪华老领导们就会有看法,还是朴素一点儿好。另外给你透露点儿消息,得道山只怕是要开发了,你要有个思想准备,有时间约上李爽和乔书记打打麻将,联络一下感情,但不要叫我。哎,猴子,这次买了郑清源的一些资产,看来你还是有实力的。”

夏侯知在那边笑着说:“你不知道情况,我只是个托儿,有些人才叫有实力呢,贼膘!”

“啊,啊,啊……”王步凡只是啊着不想把话说得太明,夏侯知也知道他啥意思。

挂了电话王步凡道:“小温,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的房子市委已经安排好了,过一段时间可能就要搬走,我很珍惜咱们这段友谊呢。”

听王步凡说就要搬走了,温优兰忽然有些伤神,两行清泪早从粉嘟嘟的脸蛋上流下来了。王步凡急忙劝她道:“看你这孩子,怎么说哭就哭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光阴似箭,过客匆匆,这很正常啊!”

“王书记,您是好人,跟着您当服务员我有一种安全感。我代表死去的朋友水映月感谢您为她伸张正义,她终于能够含笑九泉了。可是我以后怎么办呢?再也不能为您服务了。”温优兰有些伤感,脸色有些发红。

王步凡能够猜透温优兰的复杂心情,当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时,他会觉得这个男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别的人根本无法与他伦比,只有当她爱上另一个男人时,她才会觉得这个男人其实比那个男人更优秀。温优兰显然是爱上他了,但他却不能让她有这种念头。于是就宽慰她:“小温,我走后如果你还想在这里继续干,我的同学要来天道宾馆当经理,我会交代他关照你的。另外得道山要开发了,你如果想到那里去,就去和小莫在一起也行,这个忙我会帮你的。”

温优兰想了想说:“在哪儿都一样,我还是不动吧。我想以后的天道宾馆会比以前要好一些。我以后有空就到您家里去帮婶子干些家务。叔,能够结识您这位当官的朋友是我一生的荣幸呢。当你困了、累了的时候就还来宾馆里休息,这个房间我会建议让经理给您留着。”

“那我先谢谢你。我的同学要来宾馆当经理,我会向他推荐一下,让你当个大堂经理什么的。”王步凡这么一说,温优兰就更加感激了。这时叶知秋洗完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温优兰又给叶知秋的水杯里换了水,甜甜地叫了叔叔和婶婶才退了出去。

叶知秋望着温优兰的背影说:“这个姑娘很聪明也很善良,真是个好孩子啊。”

王步凡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说:“房子已经安排好了,你的工作乔书记也正在考虑,过几天一搬家你可能就要来天野上班了。”

“过来也好,过来可以照顾你。老板娘没说让我去什么单位上班?”

“她没有明说,我也不好问,反正我觉得乔书记这个人不错,她不会给你安排到什么不好的地方去。”

“我也不求当什么官,只是不要太忙就行。咱们是否该把女儿凡秋接过来了?”叶知秋乞求般地望着王步凡问。

王步凡沉思了一阵子很无奈地说:“她今年才两岁多,等上幼儿园的时候再接过来吧,我们在天野还立足未稳,让她在二姐家再待两年吧。”

听了王步凡的话,叶知秋的脸色立即晴转多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悠。自从女儿凡秋生下来后,就被王步凡的二姐抱走了,现在母女已经有些生疏,想到这些叶知秋的眼泪就掉下来了,还差点儿哭出声来。

王步凡能够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就是他这个当爸爸的有时候夜晚睡不着觉也常常想起在北京大学的儿子含愈和与前妻舒爽生活在一起的女儿含嫣,更想念小女儿凡秋,何况一个女人呢!可是目前各方面的条件还不成熟,凡秋还小,只能过两年再接到天野来。

叶知秋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哭归哭,最后还是顺从了王步凡的意思。

亲情割不断,血总浓于水。曾有无数次王步凡在梦中与知秋牵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凡秋在沙滩上、公园里散步,小凡秋是三个子女中最淘气、最会逗父母开心的一个,让王步凡在心中无限眷恋,可是在梦醒的时候凡秋不在身边,他只好去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叶知秋在准备睡觉的时候又看见床头的彩票,就说:“这彩票中奖没有?如果没有中奖赶紧扔掉,让别人知道你买彩票该说你财迷了。”

“不知道中奖没有,你打电话问一问叶羡阳。”

叶知秋给叶羡阳打了电话,问彩票上那一期的中奖号码是多少,叶羡阳说了号码又说:“那一期天野中了一个五百万,我觉得我帮王书记买的肯定中奖了,我不好意思问。”叶知秋挂了电话仔细看彩票,惊叫起来:“步凡,中奖了,彩票中奖了,可能是五百万!”

王步凡以为是叶知秋和他开玩笑,就漫不经心地说:“天上掉馅饼吧,是不是在痴人说梦。”

“真的,你看看,你的彩票和中奖号码一样,听叶羡阳说天野中了一个五百万呢!”

王步凡这次相信了,就和知秋商量着让她去领奖,叶知秋有些害怕,王步凡说:“怕什么?叶羡阳就中过五百万,让他陪你去领奖。”

天野市各县区的干部只调整了一部分,省委组织部部长井右序就带着省委考查组来考核天野市的班子了,说是考核班子,其实是考核要提拔的人。下午井右序与乔织虹单独谈了一下午,谁也不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

晚上井右序下榻在天道宾馆贵宾楼四楼。王步凡估计井右序已经洗过澡了,就登门拜访。井右序原是天野市的市长,他父亲井然与王步凡的岳父张问天又是同学,两个人的关系走得很近。

王步凡敲门时是侯寿山开的门。王步凡看侯寿山一脸春风的样子,就能猜测出侯寿山肯定有什么好事了。坐下之后,侯寿山主动给王步凡倒了水,又给井右序的杯子里添了点儿水,才很恭维地说:“井部长,王书记来找你肯定有工作要谈,我就不打搅了。”说罢就要走。

王步凡急忙说:“侯部长,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来看看老领导,一块儿坐吧?”

“不啦。你们谈,你们谈。”说着这话,侯寿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缝外边了。

井右序正在看一本《河东内参》。当他把《河东内参》放下时王步凡发现井右序看的那篇文章题目是《天野经济发展滞后的剖析》,署名是侯寿山。王步凡的第一反应就是侯寿山在哗众取宠。平时也没见他写过什么有分量的文章,对天野经济的发展也没有提出过什么高深的见解,现在不知借用哪里的笔杆子整出这么一篇东西来,还登在《河东内参》上。在天野干部任用的敏感时期,侯寿山整出这么一篇东西来,显然是有政治目的的,或者说是受了某位省领导的点化,才这样作秀的。

王步凡正在发呆,井右序开腔了:“步凡,按规定有些话我是不应该跟你说的,不过咱们之间已经不仅仅是上下级关系,是兄弟关系啊!根据省委常委会的决议,天野的班子这次要调整一下,下午我已经和乔书记通过气了,省委副书记呼延雷的意图是准备让侯寿山出任天野市的常务副市长,主持市政府的工作,而政协主席文景明则力荐文史远出任天野市的市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由于争执不下,马书记搞了折中,一个当副书记,一个当常务副市长,看看将来侯、文两个人谁的政绩突出,就提拔谁为市长。总之市长人选一时还没有敲定,也可能以后会另派他人。我现在抓组织工作,有必要了解他们的为官为人,要说过去对他们也有所了解,不过那只是上下级之间的了解。你们是同事关系,应该更了解他们,我想听一听你对他们的评价。政协主席同志要退了,廉可法同志将要出任政协主席,人大常委会主任将由天野汽车厂的厂长兼党委书记向天吟同志出任。原计划让白无尘同志出任天野法院的院长,省纪委书记李宜民同志提议让白无尘同志出任天野市的纪委书记,可是省委的意见不统一,最后决定让时运成同志出任纪委书记,还是让他继续在法院当主持工作的副院长吧。天西县的县委书记出任宣传部长,天南县的县委书记王宜帆同志出任组织部长。常务副省长路坦平同志提出反对意见,说王宜帆同志任县委书记的时间太短,组织部经过慎重考虑,准备从省委组织部和省委宣传部下派两位同志来天野市出任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人员还没有具体定下来。我已经让乔织虹通知下去了,明天各县区的主要领导来参加会议,对几位要提拔的同志民主评议一下,评议是评议,是不是能够提拔还不一定。”

说完这些话井右序突然话锋一转说:“以后在任用干部上一定要注意点儿分寸,免得别人说长道短。”井右序没有把话说明,王步凡也不便多问,他猜测可能有人又说他任人唯亲了,就一阵阵的耳热脸红。他偷眼看了看井右序,井右序并无责怪之意,好像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说而已。王步凡觉得对侯寿山和文史远的为官为人不宜评价,就以“相处时间短,不怎么了解”应付过去了。

王步凡知道现在的民主评议实际上只是走走过场,上边定了人选,下边的人都会异口同声地说好,甚至有人会发挥性地说出某某同志在工作上,在魄力上,在廉洁奉公方面的许多先进事迹,谁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不识时务地提什么宝贵意见,假如你说了反对的话,尽管是站在公正无私的立场上,也会有人认为你不顾大局,不识大体,与上级组织部门不能够保持一致。对天野班子的问题王步凡不想发表什么意见,井右序也无意深谈这方面的话,两个人拉了一会儿家常,王步凡起身告辞。

回到二楼自己的住室门前,温优兰帮王步凡开了门,又给他倒了水。见王步凡有心思,温优兰就悄悄掩上门退出去了。王步凡靠在沙发上在想王宜帆的事情,路坦平说他当县委书记的时间长与短显然是个借口,而且也是不想提拔他的借口,如果组织上真正要提拔他时,只怕也不会死搬教条地计较他当县委书记的时间,看来关键还是边关在省委常委里说话没有分量,不过路坦平在省委不一定有边关的势力大,他的反对意见会不会被省委书记采纳还是未知数。

王步凡正在想王宜帆的事情,电话响了,他一接是乔织虹打来的,说让他过去一下。王步凡急忙起身出门。到了乔织虹的屋里,见向阳、水涟和水漪都在,向阳忙着给王步凡倒水,乔织虹则说:“向阳,你带上水涟和水漪到健身房里玩去吧,我和你舅舅谈点儿事情。”

向阳点点头,把水放在王步凡面前,带着水涟和水漪出去了。

乔织虹开门见山地说:“王书记,那个啥,这次关于调整天野班子的事情省委常委会议开得很不愉快,老廉是熬到时候该升了,也该退到政协了,向天吟是马书记提拔的人,侯寿山和文史远都是有靠山的人物,边秘书长只提了王宜帆还被路坦平否决了,气得边秘书长把打火机摔在会议桌上中途离开了会场。呼延雷否决天西县的县委书记出任宣传部长也有人不高兴,那个啥,边秘书长这么一发怒,马书记就私下找路坦平进行协调,认为还是把王宜帆同志提起来的好,宣传部长要从省委宣传部调来。说要尽量保持班子的团结,不要在任用干部上闹什么意见。刚才刘书记和我通了电话,讲了这个事情,看来省里也不平静啊!另外我还得到一个重要消息,雷润耕和陈默已经联名将你告到省委了,说你有任人唯亲的问题,我把这个事揽下了,说重用天南的干部是我和刘书记的意思,不干你步凡同志的事。看来陈默和雷润耕等人是不死心啊!那个啥,我已经把情况通报给廉书记了,有关部门会派人去查处的。”

王步凡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岔开话题问了水涟和水漪的学习情况,乔织虹脸上露出慈母般的笑容,夸两个姑娘很懂事,学习成绩也不错,将来肯定会成才的。两个人就水涟和水漪的事情谈了一阵子,王步凡才离开乔织虹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王步凡再也高兴不起来,雷润耕和陈默看来是真的告了他的状,怪不得井右序很含蓄地提醒他在用人上要注意。但愿廉可法派下去的人能够查出些什么问题,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就为他王步凡洗刷了罪名,不然省委还真的会认为他任人唯亲呢。但是回想一下,自己确实犯了任人唯亲的毛病,井右序的提醒,乔织虹对他说起雷润耕等人告状的事,是否都是为了给他敲一下警钟呢?

第二天在市委207会议室里井右序组织召开了民主推荐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县区书记、局委领导和部分离退休老干部。会上,先把向天吟、廉可法、文史远、侯寿山、时运成和王宜帆提拔的事情提了出来,也没有说让廉可法回避,这个东西应该是上次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来整的。在这种推荐会上大家自然要对推荐对象一致说好,谁也不会说某某同志有问题不能提拔。文史远和侯寿山激动得满面红光,额头发亮,廉可法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多人不了解向天吟的情况,对他说得要少一点儿。井右序也没有把拟任的职务说明,这是组织上的技巧,只让民主推荐,不说任什么职,也不说准备提拔的事情,但谁都清楚,平白无故组织上是不会无端去考核一个干部的,现在考核与“双规”形成鲜明的对比,考核是喜,“双规”是忧,被“双规”的人很少有再爬起来的,而被考核的人大都升了官。

民主推荐会议开得时间不长,进行得也很顺利。由于会议开始得晚,民主推荐完毕已经该吃午饭了。中午井右序与大家共进午餐,下午回省城的时候把林涛繁带着走了,说是明天林涛繁他们这批学员就要赴京了。民主推荐离提拔还有个时间差,这些被考核的人只有耐心地等待,同时还要千万分地提高警惕,绝不能在考核期间出什么问题,毁了自己的前程。该做的事情要做好,该管的人要管好,尤其不能出现集体上访事件,或者有人告状的事情。

省委那边迟迟没有考核结果,倒是雷润耕和陈默的查处有了结果。市纪委办事的效率比省纪委的效率高,雷润耕和陈默的案子比雷佑胤的案子来得也快。天野市纪委对他们的受贿卖官案件进行了通报,看着这份通报材料,王步凡先是解气和高兴,紧接着就产生了忧国忧民情怀,心情就又沉重起来。县委书记这一级的官员,看来屁股上没有屎的人没有几个,不查则已,一查就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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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野市被考核的那些干部无一不是在焦虑中等待着省委的考核结果,一等就是半个月。在这期间,关于天道山开发的事情提上了议事日程。乔织虹主持召开了市委常委会和市长办公会,然后把会议决议报给人大审议……

四月十五日,井右序来到天野,代表省委宣布了干部任命决定:侯寿山为常务副市长、文史远升任政法委书记,时运成升任纪委书记,王宜帆升任组织部长,宣传部长马一鸣是从省委宣传部调来的,法院院长要从省高院调来,白无尘只能是副院长。最让市民想不到的是天道汽车厂厂长兼党委书记向天吟调任天道市人大常务委员会主任。宣布政协主席退二线,廉可法升任政协主席。上边这次没有下派新的代理市长,而是宣布政府的工作暂由常务副市长主持。省委的这个决定又使天野的一些官员们开始做市长梦了,有点儿门路的人又开始频繁地往省城里跑。王步凡对廉可法当政协主席并不感到意外,唯独想不通的是向天吟的提拔。向天吟为人虽然不错,但为官并无政绩,把天野汽车厂弄得千疮百孔,成了一艘随时都会沉没的破船。向天吟把厂子弄成这个样子,把职工带到这种地步,不但没有人追究他的责任,反而当了天野市的人大常委会主任。向天吟一走了之,天野汽车厂一万多名职工怎么办?将来让谁来当这艘破船的船长?谁又能使出浑身解数使它起死回生?目前的问题是向天吟通过省委书记马疾风的关系平调到天野市人大,省里并没有哪位领导对天野汽车厂作出具体的指示。刘远超与向天吟同过事,关系似乎有些微妙,上次到天野汽车厂去视察,只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没有谈到实质性的问题,临走曾经许诺给天野汽车厂解决二百万元救济资金,可是到现在仍然是空头支票。天野的大小官员也没有人站出来为汽车厂的职工说话,都在绕着矛盾走,谁也不想沾上令人头疼的事儿。向天吟其人似乎很高明,离任时竟有上千人跪在大门口挽留他。他双眼噙满泪水专门下车抱着双拳说,他向天吟永远是天野汽车厂的一员,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天野汽车厂和厂里的老少爷们。天野汽车厂是在向天吟手中垮掉的,尽管与大气候小气候有关,难道与他本人就没有一点儿关系?职工不仅没有人提出让他承担什么责任,而且还出现了哭喊着挽留他的反常现象,着实令天野的官员们感慨和费解。

向天吟当上人大常委会主任之后就搬到李直的那套房子里住,据说是林涛繁主动让给他的。

欧阳颂虽然在天野没有选上市长,回省城后却出任了省政府秘书长。据有关人士说是人大常委会主任杨再成亲自到省委书记马疾风的家里去说情施压,对天野市出现的选举丑闻相当不满。马书记是杨再成向中央推荐继任省委书记的,对老书记的意见比较重视,答应对欧阳颂给予恰当的安排。一时又苦于没有合适的位置,曾拟订了几个安排方案,杨再成都说不很理想。正好省政府秘书年龄大了,自己提出要退下来,马书记就把老秘书长弄到政协任了个政协秘书长,腾出个位置把欧阳颂安排了,最终皆大欢喜。欧阳颂就职后还专门给王步凡打电话通报了情况,并询问了因他受害的莫妙琴现在的情况。王步凡告诉欧阳颂说他已经把莫妙琴安排在得道山开发办公室任副主任了。欧阳颂竟然说了一些感谢之类的话,好像莫妙琴真的是他什么人。王步凡顺便又说了让欧阳颂在省里活动一下,拨些款项,使得道山早日得到开发。欧阳颂满口答应,并让王步凡与乔织虹商量一下尽快打个报告,由他负责转送给有关领导阅批,并尽力促成此事。欧阳颂还特别交代,送报告的时候最好让侯寿山去送,王步凡明白欧阳颂的用意。省委副书记呼延雷的权力很大,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支持事情就好办了。

雷佑胤的案子还在进一步审理之中。因为东方云和东方霞提供了有力的证据,郑清源交代问题也十分主动,加上王步凡暗中提供的那些证据,案子有了重大突破。《天野日报》已经报道了雷佑胤受到党纪政纪处分的消息。至于检察院何时提起公诉,法院何时量刑审判,还没有定下来。经济案件审理起来一向复杂,虽然司法部门正在加紧审理,但在短时间内不可能作出判决,天野百姓仍然在翘首等待最终的结果,仍然在议论文史远不仅成为漏网之鱼,还提拔成政法委书记,进了市委常务。

东方云和东方霞因为把郑清源和买万通所给的钱都捐给了下岗职工管理办公室,自己本身又没有什么罪行,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王步凡感念她们心系下岗职工的义举,把她们姐妹两个都安排在得道山开发办公室。王步凡又请示乔织虹并得到她的同意,让常务副市长侯寿山以市政府的名义起草了一个《关于开发天野市得道山风景区的请示报告》,和得道山开发办公室副主任莫妙琴一块儿给欧阳颂送去。据莫妙琴回来后汇报说,欧阳颂对开发得道山很重视,当即和侯寿山把请示报告给呼延雷送去了,呼延雷看后对开发得道山很感兴趣。因为开发旅游景点是全国的热门话题,各级政府对旅游事业都相当重视,更何况这个报告是侯寿山送去的,他就更加重视了。

在天野官场,乔织虹最近重用的人大多是王步凡推荐的,有些步子跨得还很大,有悖于官场的游戏规则。也不知是雷佑胤的余党,还是常务副市长侯寿山和政法委书记文史远他们耍小聪明,就编了顺口溜来讽刺王步凡。

天野干部真不凡,

不凡之外在天南。

最美莫过白骨精,

无知少女笑声甜。

为什么有人会编出这样的顺口溜,也不是空穴来风。据尤扬提供的情报说是这样的:得道山筹建指挥部已经成立,莫妙琴任了办公室副主任,吴丽华、东方云和东方霞都到指挥部上班了,有人就造谣说王步凡与莫妙琴有染。中国人对男女关系这类事情一向特别敏感,也特别喜欢谣传。王步凡确实喜欢莫妙琴,但他绝对没有任何邪念,倒是温优兰对王步凡怀着眷恋之意。自从王步凡为水映月申冤之后,温优兰见到他总是脸红。少女脸红多半是因为羞涩,温优兰在王步凡面前本不该羞涩,现在总是羞答答的。王步凡慢慢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她似乎有意要对王步凡“报恩”。

有一次市委在天道宾馆召开常委会,中午王步凡喝了酒,头有些沉,温优兰给他开了门,开完门温优兰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先给王步凡沏了茶水,端到王步凡面前,王步凡去接茶水时,无意间碰到温优兰的手,温优兰满脸羞涩地用火辣辣的眼睛望着王步凡,尽管脸上布满绯红和羞涩,却丝毫没有畏惧感。接着温优兰又给王步凡削了一个苹果,递给王步凡柔声细语地说:“您吃个苹果吧,可以醒酒的。”那声音娇滴滴的让人听了心里直发热。

王步凡喝了酒,眼睛有些蒙眬,望着温优兰越发觉得她耐看,就有意无意地用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这孩子真乖,我要是有你这么个闺女该多好啊!”

温优兰娇态万状地想靠上去,听了王步凡这样说就有些怅然。又坐了一会儿王步凡就发出鼾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听见卫生间里有哗哗啦啦的流水声,他以为是水龙头没有关上,就爬起来进了卫生间,一进卫生间他惊呆了:温优兰一丝不挂地正在里边洗澡,他只看见了她雪白的后背,她身上的肌肤白得发亮,有一种巨大的吸引眼球的功能。他正要退出来,双脚却有些不听使唤。

温优兰感觉到身后有人,她此时全没了羞涩感,转过身用手拢一下长发说:“乐经理现在要求很严,不让服务员随便用房间里的水洗澡,我都一星期没有洗澡了,浑身感觉都不舒服,就借用您的房间洗个澡。”说罢望着王步凡,两只手不停地摆弄着秀发。

王步凡此时心里有些冲动,忘乎所以地迈步上前拥抱住温优兰,温优兰顺势扑进王步凡的怀中,主动抬起头,闭上了眼睛,等待他的亲吻。王步凡此时又后悔了,他想到了天野市复杂的环境,自己应该洁身自好,绝不能有半点儿越轨行为。因此他没有用手去抚摸温优兰,也没有去吻温优兰的小嘴儿。温优兰睁开双眼,见王步凡无动于衷的样子就哭了,“您嫌弃我吗?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只是想给你,只这一次,我就终生无憾了。”

王步凡拍一下温优兰的肩头说:“乖孩子,咱们还是保持纯洁的友情吧。我谢谢你对我的爱,就让这种爱藏于心底吧!爱在心中其实才是最高的境界。”说罢他松开温优兰走出卫生间。刚才的拥抱,使王步凡洁白的衬衣上有两团被水渗湿的印儿很显眼,他此时心中有些慌乱,生怕别人看见不好解释,就打开窗子,让风来吹拂自己的衣服,想尽快把衣服吹干。其实刚才他下身那个不安分的东西硬得让人难受,他忍住了。他想催温优兰早点儿离开,又于心不忍。

温优兰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脸蛋儿微微有些红,莞尔一笑说:“王书记,你休息吧,我该上班了,这个房间我会一直打扫下去的。”

王步凡没有说话,向温优兰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房间,直到她下了楼梯。王步凡忽然心跳加剧,生怕别人见温优兰刚洗完澡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去,那样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起身从窗子探出头向外看,楼下静无一人,才放心了。温优兰以为他是在目送她,朝他很灿烂地笑了笑,挥舞了一下左手。

温优兰离开时间不长,乐思蜀来了。王步凡不知道乐思蜀是否碰到温优兰,他不去问,乐思蜀也不会说。两个人闲扯了一会儿,乐思蜀小声说:“天野的官儿也养情人?最近听人说侯寿山带着白杉芸,文史远带着魏酬情常去桃花源别墅住,天野市最大的秘密你是否知道?乔织虹原来是省委副书记刘远超的情人。”

王步凡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只是他现在不随便乱说而已,他也不允许乐思蜀乱说。“大头,这可是最高机密,很犯忌讳的,对我说着没啥,在别人面前可千万不要多嘴,在领导身边工作的人,该装聋子时必须装聋子,该装瞎子时必须装瞎子,该装哑巴时一定要装哑巴,该装傻子时最好傻得憨厚可爱,不然小心有人把你的草料桶踢翻,到那个时候你可就没吃的了……我知道你的嘴巴不值钱。”王步凡警告乐思蜀说。

乐思蜀扮了一个鬼脸,逗得王步凡差点儿笑出声来,然后又很明事理地说:“我这不是跟你说说嘛,跟别人我会乱说?我傻呀?”

王步凡不想多谈论乔织虹与刘远超的事情,就把话岔到了别处说:“我看小温这个姑娘不错,你打个报告把她提个副经理吧。”乐思蜀望着王步凡傻笑了一阵子,似乎想说点儿什么,忍住没有说,然后点了点头。

莫妙琴与欧阳颂的事情人们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因此并没有多少人说她和王步凡有什么关系。其实欧阳颂在政治上不成熟,在人品上却是个谦谦君子。他在天道宾馆和莫妙琴接触那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动过邪念,这在一个少女心中就产生了敬仰之情。特别是年光景一手制造裸体照片事件之后,莫妙琴的心中总觉得对不起欧阳颂,好像是因为她欧阳颂才在人大会上落选的,其实欧阳颂现在的职务比市长高,靠近权力中心,干起来也得心应手,从某种角度上坏事最终变成了好事。后来莫妙琴到省里去跑得道山的项目时是欧阳颂接待她的。那天去省城的时候侯寿山还带了白杉芸,夜晚侯寿山和白杉芸去拜会呼延雷,莫妙琴因为寂寞便主动邀请欧阳颂去酒吧里唱歌。欧阳颂的歌唱得很动听,莫妙琴又能歌善舞,这时候欧阳颂才发现莫妙琴竟然是一个多才多艺,堪称红颜知己的女子,大有相知恨晚的感觉,由此两个人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他们唱了一个多小时的歌,两个人都有些累,莫妙琴主动提出想去喝点儿什么,休息一会儿。欧阳颂就找了个雅间,要了一瓶红酒、一瓶果汁,两个人就对饮起来。欧阳颂的心情很复杂,总觉得对不起莫妙琴。而莫妙琴此时此刻正为自己无端受了诬陷和侮辱而心如刀绞,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那样默默地坐着。欧阳颂本来是让莫妙琴喝果汁的,可她偏要喝红酒,欧阳颂只好由着她。莫妙琴不胜酒力,三杯红酒下肚,头就有些晕了,脸色红润得让欧阳颂望着有些心跳。他过去从来没有对这个女子有非分之想,今天晚上却忽然觉得她是人间少有的佳丽,越看越觉得可人,血压似乎都升高了,心里也产生出一些原始的冲动。

莫妙琴见欧阳颂一直在注视着她,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就顺着腮帮子流下来了。欧阳颂急忙拿了餐巾纸让莫妙琴擦泪,莫妙琴没有接欧阳颂递过来的餐巾纸,任凭泪水往下流。她不想在欧阳颂面前掩饰什么,她心中确实有很多委屈,甚至经常在滴血。虽然是这个男人毁了她,但她知道他是无辜的,她并不恨他,甚至常常为他感到不平。

欧阳颂见莫妙琴伤感,有些手足无措,喏喏地说:“妙琴,是我害了你,你恨我吗?”

莫妙琴听了欧阳颂的话伤心欲碎,一下子扑进了欧阳颂的怀里,再也抑制不住感情,“呜呜”大哭起来,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表明她的无辜,证明她与欧阳颂之间的清白。一时间弄得欧阳颂更加惊慌失措,不由自主地也落泪了。莫妙琴哭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抬起头望着欧阳颂的脸说:“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不,你是个好女人。在我心中你是一块纯洁无瑕的碧玉,永远都是,真的!”

“可是天野人却不这样看待,永远会以为我是你的情妇,只怕我的婚姻都会因此受到影响呢。前几天妇联的叶主任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是天野市财政局王夕多局长家有点儿残疾的儿子,就那人家一听说我的名字头摇得像拨浪鼓,其他再也不多说了。唉,在天野我可能……”

“唉,是我害了你啊。这个……妙琴,你是知道的,我们之间真的很清白……”

“别人会说咱们之间清白吗?”

“那么……那么就让将来的事实说话!不求天地神知,只求无愧我心!”

“谁会在和我谈恋爱之前让我出示一张处女证明吗?唉,你啊,真是个天真可爱书呆子!”

“唉……”欧阳颂无言以对。

“我这一辈子算是被毁了,毁在那些乌龟王八蛋的手里。我不会怪你的,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个君子呢。嘿嘿,没有人娶我我就过独身的生活。”

“真不行就找个离过婚的男人,他们不会嫌弃你的。时代不同了,人的观念也变了,只要生活幸福就行。”

莫妙琴吃惊地望着欧阳颂:“亏你能够说出口,那样我心理上就平衡吗?”

欧阳颂满脸无奈地垂下了头。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用什么话才能安慰这位因为他而遭到陷害的姑娘。

莫妙琴这时像疯了似的,抓起酒瓶狂饮起来,她要麻醉自己,忘掉所有的烦恼。欧阳颂急忙去夺酒瓶,莫妙琴挣脱了,等欧阳颂第二次去夺酒瓶时,莫妙琴已经把瓶中的酒喝光了。欧阳颂知道再坐下去,可能莫妙琴会烂醉如泥,让他不好收场,就赶紧去结了账,搀扶着莫妙琴离开酒吧。欧阳颂怕人看见了不好,招手叫了出租车送莫妙琴回宾馆。

到了宾馆,莫妙琴已经步态蹒跚,难以行走了。欧阳颂几乎是抱着莫妙琴把她弄进房间的。一进房间,莫妙琴就顺势搂住了欧阳颂的脖子,喃喃地说道:“反正……反正在别人眼里……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今晚……今晚我就把身子交给你吧?你不要走……”话没有说完她就疯狂地吻了欧阳颂。她从心底里爱慕这个男人,借着酒力,她什么也不顾了。欧阳颂此时也动了真情,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着,狂吻着滚到了床上。莫妙琴来不及脱掉裙子就把内裤脱了,欧阳颂则急不可待地脱掉衣服压了上去……

翻江倒海,狂风暴雨之后,欧阳颂爬起来,见莫妙琴软绵绵的好像已经睡熟了,但她的眼睛似乎没有完全闭上,两串晶莹的泪珠从她那双乌黑美丽的大眼睛里滚落出来,顺着脸颊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而从下身流出来的血染红了洁白的裙子,幸好没有把床单弄脏。欧阳颂心头顿时升起一股负罪感,他越来越觉得对不起莫妙琴。明天莫妙琴还要和侯寿山回天野去,她的裙子脏了,让她怎么迈出这个房间的门。欧阳颂这时想叫醒莫妙琴,可是叫了几声莫妙琴根本没有反应,反而把微睁着的眼睛闭上了,似乎睡得正香。欧阳颂在床边呆呆地站了足有一刻钟,然后像贼一样悄悄地溜出房间,离开宾馆。

欧阳颂夜里没有回家,他在办公室里一宿未眠,脑子像过电影般地回忆着在天野的所有经历,包括和莫妙琴的交往,以及昨天晚上的莽撞之举。天亮后,他跑了几家商店才挑选到与莫妙琴身上那套色调一样的裙子,买到裙子后又急忙坐出租车赶到宾馆。因为昨天晚上欧阳颂是和莫妙琴一块儿回来的,走的时候他没有锁门,服务员也懒得去问,欧阳颂很顺利地又来到莫妙琴的房间里,他连续叫了三声,才把莫妙琴叫醒。莫妙琴醒后发现自己身下的血迹,又望见欧阳颂手上捧着的新裙子,便明白了一切。她哭了,哭得非常伤心,然而她并不后悔。哭了一阵子她当着欧阳颂的面脱光了衣服,跑进卫生间洗澡去了,欧阳颂捧着裙子进退两难。

莫妙琴洗浴完毕,她叫欧阳颂把新裙子给她送去,欧阳颂没有送裙子,而是放下裙子进卫生间里把莫妙琴抱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平放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玉体,她闭着眼睛不说话,只管尽情地享受着温馨。欧阳颂又来了精神,重新脱衣上床,当他的身体剧烈起伏的时候,莫妙琴用双手轻轻地推他,直叫疼痛,他哪里还顾及这些,只顾自个儿不停地起伏。渐渐地,莫妙琴也进入佳境,身子开始扭动,口中也开始哼叫,那情景就叫二合一的完美结合。

事毕,莫妙琴穿了新裙子,感觉还可以,就笑着对欧阳颂说:“认识你我并不后悔,给了你我也不后悔!”

欧阳颂很惭愧地说:“只是有点儿对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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