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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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差不多。”南瑰妍撒着娇又钻进薛永刚的怀里,两个人又开始亲吻缠绵。两件睡衣从床上滑落到地上,四只脚在交错蠕动,刚才上边还是男人的脚,转眼工夫女人的双脚又在上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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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四日下午河东省的全国人大代表和全国政协委员就要乘飞机到北京去开会,按照以往的惯例,陈唤诚和路坦平于三日下午组织了一个各界人士座谈会,参加会议的有省委省政府的领导、省内著名企业家、知名人士和老干部。目的是让大家畅所欲言,共商河东省的稳定发展大计,让各界人士提提意见,代表们把好的建议带到北京“两会”上去。

座谈会在古都路省委招待所举行,刚开始会议室内的气氛还比较融洽,会议室外春雨淅淅沥沥。这样的会议一般应该是轻松愉快的,糖果饮料应有尽有,标语祝福必不可少。会议室内左右两边的墙壁上挂着醒目的标语:畅所欲言共商国是为河东稳定发展建言献策;集思广益参政议政把国家复兴富强视作己任。“建言献策”和“畅所欲言”是座谈会的主题。省委书记陈唤诚比较重视今天这个宴会,把老干部都请到了,总共有七八十人参加。

八张圆桌上坐了八十个人,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位省领导作陪,省委书记陈唤诚和原省委书记马疾风,原省人大常委会主任岳秀山、杨再成,原省政协主席文景明、成大业坐在一起。省长路坦平、政协主席刘远超、原人事厅厅长井然等人坐在一起。

座谈会开始,陈唤诚先讲了话,陈唤诚讲话的要点是:老干部为革命流血流汗几十年,已经成为党和国家的宝贵财富,新同志要学习老同志兢兢业业、艰苦奋斗、不怕流血牺牲,为建设新中国立下不朽功勋的革命精神,学习他们无私无畏、廉洁奉公的高尚情操,并且要把这种可贵的革命精神发扬光大,为落实工业强省战略努力奋斗。当然在工业强省战略的实施中,以及平时省委省政府的工作都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也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和失误,希望老同志指导批评,对于河东省的稳定发展也要献计献策……

在谈到河东的电解铝市场出现前所未有的危机时陈唤诚说了这样的情况:二○○四年,电解铝的平均价格在每吨一万六千二百元左右。而据统计,同期国内电解铝的成本大都在每吨一万六千五百元以上。所以,业内人士普遍认为,除了以内部优惠价购买原料氧化铝和电力企业之外,电解铝生产企业都在亏损,大部分企业每吨亏损一千元到二千元钱——前几年盲目建设、低水平扩张的后果开始显现。这是国家发改委发言人对电解铝行业亏损的评判,也是我们的自省。而为了制止“重复建设”、“盲目投资”,在过去几年中,国家对电解铝行业的调控从未停止过,然而并没有真正控制住。那么谁是电解铝亏损的罪魁祸首呢?可以说是天灾而不是人祸。政府调控也没有收到明显的效果……中铝是国内最大的氧化铝生产商,其氧化铝占国内产量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二○○三年,中铝六次提高氧化铝的价格:由二○○三年初的一千八百元每吨涨到十二月的三千七百元每吨;二○○四年三月,中铝再次提高氧化铝的价格,从三千七百元涨到了四千三百元——这一价格大致保持到现在。为什么电解铝的价格不跟着氧化铝同步上涨呢?盲目投资、产能过剩是主要原因。据统计,二○○四年,电解铝产能合计为九百二十八万吨,超出实际产量百分之四十。这就是盲目投资、重复建设的恶果。企业除了购买氧化铝,生产电解铝最主要的成本还包括电费。企业每生产一吨电解铝要消耗大约一万五千度电。如果每度电的价格变动两分钱,将影响企业三百元的成本。二○○四年,国家统一上调工业电价,取消了对电解铝企业的优惠电价,并加收对某些企业的调控电价,使电解铝企业的每吨成本上升了三百元至九百元不等。不仅如此,二○○四年一月一日,国家把电解铝出口退税率由百分之十五下调到百分之八,使得部分电解铝的生产成本增加一千元左右;二○○五年一月一日,国家取消电解铝出口退税,反征百分之五的出口关税,使部分电解铝的生产成本增加一千五百元左右。而且这类政策抑制了电解铝出口,使更多的产品投入到国内市场,加剧了产量过剩的局面。现在企业是以投资一万多元来赚取可怜的每吨不到一千元……在电解铝行业面临困境的同时,处于上游的生产、进口氧化铝的企业却成为最大受益者。目前,在电解铝企业所用的氧化铝中,大约一半由国内生产,另一半靠进口。中铝几乎是国内唯一生产氧化铝的企业,而氧化铝进口权则由中铝、五矿和中国有色金属集团分享。业内普遍认为,氧化铝的生产成本大约在每吨一千元左右。以此计算,二○○三年后中铝生产氧化铝的利润经常超过百分之三百。一个奇怪的现象是,作为电解铝的上游产品,氧化铝涨价是导致电解铝行业亏损的重要原因,但电解铝行业的不景气却几乎不能影响氧化铝的暴利。氧化铝大赚特赚,电解铝几乎不赚钱,电解铝是竞争产品,而氧化铝是垄断产品,富了氧化铝,穷了电解铝。虽然中铝对氧化铝产品先后上调了七次价格,但在国际、国内氧化铝市场价格大幅攀升时,中铝始终以每吨低于进口氧化铝价格约三百元至一千元人民币的现货价格满足国内市场需求,遏制了氧化铝价格的过快增长,中铝集团的氧化铝价格过高造成了电解铝行业的亏损。对此,中铝方面一再表示很无辜很无奈。因此我在这里声明一点,河东省目前出现的经济危机是多方面的,但是该我们承担的责任,省委省政府绝不会推卸……

路坦平也十分谦虚地讲了话,他讲话的要点是:老干部是年轻一代学习的榜样,希望老干部对河东省人民政府提出宝贵意见,特别是对他本人要多帮助、多批评、多教育,使省政府在今后的工作中少走弯路,多出成绩,使他自己减少失误,使人民群众早日过上小康生活,使河东省的工业强省战略早日实现……但是就经济危机问题路坦平只字未提。

因为王步凡给井然送了一份关于电解铝情况的东西,他又复印后分别送给了老干部,只有文景明没有收到,因此老干部的发言听起来相当专业。

原省人大常委会主任岳秀山和原省政协主席成大业都八十多岁了,身体还比较健旺,面色红润,腰板硬朗。岳秀山是个老英雄,在一九四五年的春天,一个人端了日本鬼子一个据点,人称孤胆英雄。据说他枪法极准,当时已经是纵队副司令员的岳秀山却扮作一个送菜的农民,混进鬼子的据点里,突然从菜筐中取出双枪见人就打,竟然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把正在吃饭的二十多个日本鬼子全部击毙。成大业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功勋卓著,他在南下的时候一个人曾经俘虏过一连国民党的官兵,后来曾经是省委常委、平州市委书记,当过副省长、常务副省长,后来退到政协当了主席。他的左腿受过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身体很好,八十多了耳不聋眼不花,据说现在的饭量还抵得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人们说主要是他的形象不好,如果形象好可能会进中央。岳秀山、成大业和井然是目前河东省资格最老的老革命,很受人尊敬。他们一般不过问政事,但是一旦过问起来,谁也不敢不重视他们的意见。

陈唤诚和路坦平讲完话让老同志各抒己见,岳秀山率先发言。他的发言比较温和,只是谈了自己对河东省目前经济不景气的担心,没有具体批评哪一个在职的干部。很原则地说出政府工作中存在的缺点:说政府自身改革和职能转变比较滞后,行政审批事项仍然过多,社会秩序不够稳定,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弄虚作假和奢侈浪费问题比较突出,腐败现象在一些地方、一些部门仍然存在,并且还比较严重,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马疾风的话有些低调,除了说败阵之将不敢言勇之外,只对“2·28”矿难和白杉芸的死表示惋惜,并且还说河东出现的一些不正常现象他这个前任省委书记也是有责任的。其他没有说什么。

杨再成分析了电解铝目前的形势,他说:“二○○三年下半年中央对电解铝实施宏观调控,我们省工业强省大上电解铝可以说是正好撞在枪口上了,当时很多工程已经上马,叫停也已来不及。二○○四年电解铝行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按生产经营成本分析,目前约百分之七十八的产能处于亏损状态,整个电解铝行业陷入困境,挣扎着前进,这种现象很不正常,我们现在是挣得起钱赔不起啊……”

杨再成开了头,岳秀山又补充说:“现在电解铝行业已经到了全面亏损的边缘,据有关数字显示,不包括天首集团,我省一二月份电解铝行业亏损两亿五,共有九家电解铝厂停产,其中包括几家年生产能力达到五万吨的企业,形势令人堪忧啊。”

马疾风好像不说点儿什么不太好,就又说了几句:“据有关人士透露,氧化铝加工贸易企业的关税优惠行将取消,电解铝出口关税可能从目前的百分之五上调至百分之二十,如果真是那样,电力又比较紧张,电解铝行业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井然补充说:“我听北京一位老同学说,今年取消铝出口退税,同时加征百分之五的出口税,这样一来氧化铝价格肯定继续上涨,电解铝行业几乎没有利润可言了,省委省政府对此必须引起重视,思谋良策,不然河东经济必然遭受沉重打击。关于电解铝,我也想谈一谈自己的看法,我们知道,上边为加强宏观调控,引导我国电解铝行业有序发展,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已连续两次发文,提出在铝工业快速发展的同时要注意总量失衡的问题。虽然受政策调控,以及电力、氧化铝原料供应不足的影响,目前电解铝投资有所降温,但在一些地方建设电解铝的积极性仍然很高,还在策划新的电解铝项目。据统计,目前国内在建和拟开工建设的电解铝规模近四百万吨。如这些项目全部建成,届时全国电解铝能力将达九百万吨左右,远远超过国内市场需求,即使考虑出口的因素,产能也将过剩。其不良后果:一是加剧产业结构不合理的矛盾。在过去的六年,我国电解铝企业从七十家猛增到一百三十家,超过全世界其他国家电解铝厂数量的总和,但企业平均规模不到四万吨,仅为世界平均规模的四分之一。我国铝行业结构不合理,国际竞争力不强,只有在低电价的优惠下,才能使价格具有一定的竞争力。新增加的六十家企业,遍布全国二十五个省市自治区,相当数量的电解铝厂建在了能源紧张的地区。电解铝产能盲目无序地扩张,扭曲了产业的合理布局,加大了结构调整的难度,制约产业升级和整体竞争力的提高。二是氧化铝原料供应严重短缺。我国氧化铝产能严重不足,到二○○二年底,国内六个氧化铝厂形成氧化铝产能五百三十万吨,预计到二○○五年最多能增加到七百五十万吨,仅能满足三百五十万吨电解铝能力的需要,不足部分需靠进口解决。由于我国大量进口氧化铝,已导致国际市场氧化铝供应紧张,价格大幅上涨,受其拉动,国内氧化铝价格也已由去年十二月的每吨一千八百元,上涨到目前的每吨三千二百元,涨幅高达约百分之七十八。三是加剧了一些地方电力供应不足的矛盾。电解铝是高耗能产业,吨铝电耗高达一万五千千瓦。随着电解铝产能的迅速扩大,电能消耗增长,加剧了一些地方电力供应紧张,已影响到当地居民正常生活用电,也使建成的电解铝能力难以正常生产。据不完全统计,受电力、氧化铝供应紧张的制约,已有七十万吨新建成的电解铝能力不能按期投产。四是经济效益已出现下滑。受近期氧化铝原料价格大幅上涨的影响,电解铝产品成本增加到每吨两千至两千二百元,而同期电解铝产品价格仅上升了每吨一千元,上半年电解铝行业实现利润较上年同期下降了百分之九。由于氧化铝价格居高不下,以及电价的上调,预计下半年电解铝行业的经济效益将会下滑。应当指出的是,电解铝成本中电费占百分之三十八,我国电解铝厂是在优惠的电价下才得以生存和发展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在每个千瓦时电价高于0.3元时,我国电解铝厂曾全行业亏损,为使我国铝工业得以生存,当时政府制定政策给予电解铝厂每个千瓦时0.25元的优惠电价,才使电解铝厂走出困境。一九九八年到二○○○年,我国电力供略大于求,也使电解铝厂能得到较低电价的优惠。据世界最大的美铝公司介绍,他们只在电价低于两美分的地方考虑建厂。一旦电价完全市场化,多数电解铝厂将出现亏损。五是银行贷款风险增加。电解铝单位投资一般每吨在0.6万至1万元,已投产和在建电解铝项目的投资大部分是使用银行贷款。由于今年上半年氧化铝价格和电力供应的市场情况发生了较大变化,新建能力不能按期投产达标,企业经济效益大幅下滑,预期效益难以实现,还贷能力减弱,使银行贷款的风险凸显出来,不过这种现象并没有影响天首集团的贷款,我不知道人家的秘诀在哪里?不知道坦平同志知道不知道?”

文景明是路坦平的支持者,但是他根本不敢和其他老干部叫板,于是态度暧昧地应付了几句:“电解铝行业疲软的态势已经很明显了,大气候所致,谁也没有办法啊。因此我们省要保子不保苗,不能再发展电解铝项目了,只要把已有的管理好就行了。”他自己也知道再发展几乎是不可能的。

成大业在宴会上也即席发言,他的话带着火药味:“我们党历来勇于纠正自己的错误,可是有些错误我们犯了还可以改正,有些错误是无法改正的,是贻害无穷的,比如二○○三年的银行抢劫案现在还没有告破,煤炭厅厅长白杉芸死得不明不白,到底是谋杀还是交通事故?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现在还没有抓到凶手,公安厅长是干什么的?天首市公安局是干什么的?啊?我十分清楚,在老陈来河东出任省委书记之前,河东其实已经在大搞电解铝了,这个功劳应该归功于我们的省长路坦平同志吧?在这里我就直话直说了,大上电解铝和工业强省不应该是一个概念,工业强省是战略,电解铝是战术,战术的失误路坦平难辞其咎,战略的正确陈唤诚功不可没。现在老百姓都说工业强省给两个路公子剃了个头,叫我说是电解铝给两个路公子剃了个头。为了河东人民,为了纠正错误,我提议让陈唤诚和路坦平两位同志对工业强省战略的得失做一下解释。我还是那句话,过去强调阶级斗争,我看现在的腐败与反腐败也是一场阶级斗争,因为廉洁者是代表人民群众利益的,腐败者是代表个人私利的,这就是两个阶级,两条路线的斗争!毛泽东他老人家也犯过错误,但他更大的是功绩,他犯的错误不是为了自己才犯错误的,因此人民能够原谅他,仍然遵奉他。老人家说过的话,他阐明的某些观点,到现在搞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的时候仍然不过时。因此在腐败分子坑国害民的时候,反腐败就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小平同志说发展才是硬道理,可是腐败分子正在影响发展,那么我们就要和腐败分子斗争到底,让他们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有铲除腐败,才能固我国基,才能造福苍生,才能谈及稳定发展和构建和谐社会!”

杨再成立即表示赞同:“我很赞成成主席刚才的话,反腐败确实是关系到国计民生,关系到我们党生死存亡的大事,我们不能不重视啊!我们一定要旗帜鲜明地反腐败,就像当年搞阶级斗争那样,让腐败分子在我们河东省没有藏身之地,我看河东现在就存在腐败现象。”

老干部大多知道路坦平的为人和他的两个孩子的事,也知道陈唤诚是被路坦平蒙蔽和利用了,因此没有人责难陈唤诚。

陈唤诚望着路坦平说:“路省长,你就把电解铝亏损的原因向老同志老领导们解释一下吧。”

路坦平听了这话脸色很难看,急忙用手理一理头发,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然后说:“同志们,老领导们,我省电力紧张大家都知道,二○○四年从三峡等购进省外电量弥补省内电力缺口。电解铝企业亏损的原因主要是生产成本高于铝锭出厂价。我们知道电解铝生产成本主要包括两部分:原料氧化铝的购进价格,占成本的一半,生产电解铝的电价将近占一半。二○○二年,国内氧化铝价格为每吨两千元人民币,国际市场价为每吨两百美元,目前中国铝业集团提供的氧化铝是每吨四千三百多元人民币,比二○○二年翻了一番还多,就这还不算,因为中铝提供的氧化铝满足不了需求,许多厂家只好在国际市场上高价购买氧化铝,当然中铝的价格还在上涨。而国内电解铝价格从去年四月开始下跌,现在每吨至少下跌两千元,市场又供大于求。在此我需要说明两点:一、由于二○○二年电解铝市场情况良好,我国的电解铝企业对氧化铝价格将继续走低的预测非常看好,谁会知道形势瞬息万变?二、我的儿子过去可能参与过铝行业的进出口,但是他们是合法商人,为了避嫌,我已经不让他们沾手铝行业的事情了……”

陈唤诚怕哪位老干部再放炮不好收场,用右手向后拢了一下自己的背头,急忙接过路坦平的话说:“目前,我们面临的困难虽然很多,艰难日子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但是我们相信国家正在采取有效措施,我们也在积极努力,氧化铝供应的不正常情况不可能持续很久,我们一定能够走出困境。今后我们要从根本上消除发展非公有制经济的思想障碍和疑虑,真正把大力发展非公有制经济作为实现工业强省的重要力量,使我省的公有制和非公有制经济谋大发展、求大突破、上新台阶……”

成大业听了陈唤诚的话有些不高兴,说:“我看你老陈就是在护着路坦平,其实他是有问题的。据我了解,路坦平同志存在对儿子约束不严的问题,上级三令五申不准干部子女经商办企业,如果说路坦平同志支持苗盼雨,啊,就那个苗盼雨,这个……搞天首铝电集团情有可原的话,那么他的儿子办起了公司就有些不太正常吧?儿子路长通在澳大利亚办起了铝电贸易公司,在深圳办起天首铝电货物转运公司,河东省所有铝厂进口的氧化铝都由路长通经手。这样做好不好呢?刚才路坦平同志分析了大形势,可是有一点他没有说明:河东省所有铝厂进口的氧化铝价格偏高,一切都是路长通说了算,路长通如果不赚钱他开公司干什么?出口铝产品的价格高低是路长通说了算,他难道不赚钱吗?路长通现在完全垄断了河东省的铝行业,他现在手里到底拥有多少资金谁也不清楚,反正都知道他有钱!另一个问题是天首集团究竟与路坦平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难道我们不应该问一问吗?”

陈唤诚并不想替路坦平说什么话,可是在这种场合他也只能这样,他也不计较成大业怎么说他,他笑着没有再说什么,显得很有修养。

路坦平脸色灰暗,有些难堪。文景明和路坦平的关系很好,见成大业这么说就反驳道:“成主席,你怎么不让人说话呢,我看唤诚和坦平两位同志的话很好也很真诚嘛!”

成大业平时最看不惯文景明,现在火气上来了:“路坦平的话你文景明肯定爱听,把你女儿提拔了处长,把你那个犯了错误的儿子调到平州当了副市长,你敢不听他的话?”

文景明气得脸色铁青:“你怎么不讲理啊?”

成大业几乎是在吼:“我不讲理?就让我们看一看文景明同志的儿子文史鉴是个什么样的干部吧!一九九九年,因工作需要,省委将文史鉴安排为天首市的副市长。原来文史鉴担任省城一家企业的总经理,想干啥干啥,谁也不敢违背他的意志,尽管花钱如流水,挥金如撒土,也没有一个职工敢提意见,谁提意见就整谁。后来企业搞垮了,经前任省委副书记呼延雷的手把文史鉴安排到天首市当了副市长,嗬,人家厉害呀,有一个政协主席的老爸撑腰太厉害了,权倾一方,‘一言九鼎’,由特权思想衍生的骄横也在工作中表现出来,一开始就凭自己的好恶处理问题,听不进去干部群众的正确意见和批评,甚至搞‘一言堂’,查扣举报信件。二○○二年七月,有人举报文史鉴利用职权,非法指使公安机关截扣举报信件,阻挠压制群众检举控告,文史鉴不以为然,文景明也不以为然。人家怕谁?在天首市这个小地方人家有遍布各地的关系网,有上级领导做靠山,根本翻不了船。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中央电视台新闻评论部在天首市采访时发现了文史鉴的问题,并且搞到了揭发材料,上报到河东省纪委,纪委决定对文史鉴立案调查,文景明像热锅上的蚂蚁开始为儿子四处活动……”

文景明看成大业戳到了自己的疼处,愤愤地说:“难道今天要开声讨会和检讨会吗?就让成大业如此撒野?如果是这样我就不奉陪了!”说罢悻悻地拂袖而去。

成大业见文景明不辞而别,更加来劲儿了,把拐杖在地上敲着,有些愤慨地说:“不想听啊?不想听我也要说。调查结果怎么样呢?文史鉴有以下罪状:利用职权向财政和企业领导施加压力,为老婆经商办公司提供资金、承担债务和本人收受钱物共计三百万元。具体操作过程是这样的:二○○二年春天,大夏物业总公司为文史鉴老婆担保的三百万元贷款到期,文史鉴无力偿还。儿子有难,父亲焉能坐视不管?六月的一天,文景明将华夏棉纺厂厂长李某叫到家中,提出儿媳所办公司想抽出资金做其他生意,让李某把儿媳的大东方公司买下来。并且对李某说:‘你们厂压锭任务很重,工厂要求走”退二进三“的道路,买下大东方既是”退二进三“,又可以安排一些职工。我儿媳在银行有贷款,你不用出现金,三百万债务你们承担就行了。’李厂长无奈只好答应了,他被迫将三百万元债务转接过来,一招‘瞒天过海’之计,三百万债务没有了,真高明啊!更奇怪的是大东方并没有成为华夏厂的资产,而是卖给了另一个企业,他们白白得了三百万。事发后虽然文史鉴的老婆把三百万吐了出来,难道文史鉴没有责任?文景明没有责任?文史鉴调到平州去当副市长,他的老婆弄了个判三缓四,在家里生孩子。我笑官场像游戏,法律也像游戏……我老成就是不识时务,明摆着的问题解决不了,还用提什么新问题?到底是谁同意把文史鉴调到平州的?河东的问题多了,我也懒得说,饭我也不吃,还是给人民省点儿吧,我老成告辞了!”成大业说罢气呼呼地拄着拐杖要离开会场,岳秀山急忙把他按在座位上。

在座的老干部听成大业这么一说,又见他中途要离开,一齐把目光注向陈唤诚,把陈唤诚看得有些尴尬。他没有想到今天的座谈会会是这样。因为岳秀山的资格最老,陈唤诚就望了一眼岳秀山,征求他的意见。

岳秀山这个时候说话了:“老同志的话可能直了一点儿,但是也是好心啊!工作是你们干的,只要干工作,既会出成绩也会有缺点,老同志有话还是应该让他们说嘛,当然该怎么纠正,该怎么干还是你们的事啊!你们要相信老同志革命了一辈子,现在绝不可能成为经济发展的绊脚石。”陈唤诚知道岳秀山是在提醒他耐心听下去,要尊重老同志。他微笑着点点头说:“老同志们畅所欲言,我们会认真听取认真对待意见的。”

杨再成这时也提了意见,他说:“咱们河东省的怪事就是多啊,在这里我就不提名吧!有一位领导干部原来是一个市的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他主持人大常委会的日常工作。有一次赴新疆参观,与新疆一家酒厂达成包销酒的口头协议。回来后,他主持召开人大常委党组会议,确定以人大常委所属经济实体公司的名义经销新疆白酒,并派人赴新疆签订了合同书。合同规定,新疆酒以十元一瓶的出厂价销给他们。那个市的人大常委会为强行推销白酒,做了一系列的动员、部署工作,并亲自参与销酒催款活动。那个主任主持召开人大常委党组会议,提出要把销酒当做大事来抓,要以破釜沉舟的精神,完成销酒任务。动员人大常委会所有工作人员参加,并制订销酒措施,分配任务,明确规定:人大常委职工每人一吨,一般干部每人两吨,科级干部每人五吨,处级干部每人十吨,地级干部每人三十吨,并增派三名人大常委干部到下属公司专门销酒收款。那个主任还在机关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要求:一定要放下架子,扑下身子,干出样子。奋力拼搏一个月,打好以销酒收款为中心的实体攻坚战。并进一步动员人大常委会全体工作人员销酒,规定年终评比时把销酒催款任务完成与否作为最重要的条件。那个主任又多次在人大常委全体工作人员大会上动员,提出千斤重担人人挑,人人肩上有指标,要利用经济手段、个人关系、面子加权力,拼命销酒。同时规定,每销一吨酒都有奖励,否则将给予经济处罚。为进一步督促人大常委会机关干部销酒,人大常委还专门下发文件,把行政销酒作为人大常委会的一项大事来抓,要求全体人员把全部精力放在销酒上。那个主任抓住了一切可以销酒的机会,扩大销售额。某年某月某日,市党校的乡镇长、书记培训班学员被人大常委请到宾馆开座谈会,然后宴请。席间,那个主任提起了销酒的事:请大家帮忙,销售一下,算是对人大常委会工作的支持。话虽客气,但要求当场签订合同。部分乡镇长、书记被迫接受,然后由人大常委会下属的公司按合同送酒到乡。在地委党校县处级班学习的各县人大常委会主任也如法炮制地被请到思源宾馆吃饭,并接到了销酒的任务。作为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他自然需要‘率先垂范’。他给某县领导写信,要求该县接受十吨白酒,并在一个月内付清酒款。该县被迫接受后,按乡镇大小和经济实力强弱分摊给全县各乡镇,使各乡镇苦不堪言。那个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还忘不了在检查工作时捎带一下。他到一个贫困县检查工作时,一个乡镇勉强答应接受五吨,后来只接受了三吨,遭到严厉批评;陪同的县人大常委会领导也被要求‘支持地区人大常委会的工作’,每人被迫接受两吨。销酒之后,关键就是收款。那个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在人大常委党组会议上强调要齐心共奋,打胜销酒催款战,谁销出去的酒,谁负责要款。此后,人大常委党组要求:除已确定的少数人坚持工作外,其余同志全部下去打收款大仗;下基层要酒款的同志,除在单位报销差旅费外,每天还可以在人大常委会下属公司领取二十元的补助费;人大常委会机关除留一辆车值班外,其余车辆均参加了催要酒款工作。就这样,在主任的领导下,人大常委会下属公司销售了二百吨白酒。全市县区中普遍出现强行推销白酒现象,全市各乡镇的酒款除了摊销到村,直接由村提留支付以外,绝大多数是用乡财政资金,致使工资都无法发放。下边的同志叫苦不迭。人大常委强行推销白酒,给某市所属县区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加重了农民负担和基层财政负担,损害了党和政府的形象,影响十分恶劣。就是这样一个人,后来竟然当了市委副书记、市长、市委书记。不可思议,不可思议,都是体制问题啊!”

在场的人都知道杨再成说的是秦汉仁,很多人用目光瞄向路坦平,可是路坦平好像没事一样,让人们非常佩服他的心理定力。这个问题是陈唤诚当省委书记和人大主任之前的事情,他既不好表态,也没有说立即追查,只是多多少少有些窘迫地抿了一下嘴。

井右序的父亲井然一般是不说什么反对意见的,可能最近对一些事情太看不惯了,也发了言:“我也说点儿看法吧,咱们这里有一个市委书记好像手伸得太长了,什么事情都要管,他受人之托帮助一家房屋开发公司承接某别墅区工程及解决建设资金,即利用职权,擅自将那家公司直接划归市委办公室管理,并要求市计委为那家公司承接该工程立项;指示市政府大幅度压低工程土地价格;要求银行为那家公司发放工程贷款人民币七千万元。事成后,那家公司不会亏待这位书记大人吧。又过了不久,那位书记大人受人之托帮助那家公司承接煤矿承包工程,又利用职权,将凤凰山煤矿交给那家公司建设开发;先后要求银行为其发放贷款共计两亿元,如果他自己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与体制有关,也不能全怨体制,西方资本主义就没有贪官了?就没有腐败现象了?不是!做官自古以来都是以人为本的,体制能把和大人改变成刘罗锅吗?我看未必,教育固然重要,但关键是个人素质问题,现在为官主要的弊端是官员的信念沦丧,道德缺失啊!语气重点儿就是道德败坏!近几年查出来的哪个案犯不是如此?关键是以后提拔重用干部首先要考察他的官德啊,没有德的人不可能干好工作,不可能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井然是在不点名批评刘颂明。

陈唤诚很赞赏井然的话,不停地在点头,右手不由自主地又拢了一下自己的背头。也为自己及时把刘畅安排为天首市的代理市长感到满意,在他看来刘畅这个人能够在不久的将来把刘颂明架空,甚至代替刘颂明。因为她多多少少了解刘畅,这样的政治女人只要当上市长,眼光马上就会盯着市委书记的位置。因此在刘远超推荐刘畅的时候他同意了,从表面上看是因为《河东日报》上的那篇文章,内在的东西其实和文章无关。

成大业这时又开始发感慨了:“刘远超是政协主席,政协是参政议政的,平时老同志没少向他反映问题,可是人家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全当耳边风了。我想问问刘远超,你参的什么政?议的什么政?我看你就是个太平官!而天首市现在别的不说,就毒品这一项就让老百姓骂娘了。不知道你推荐自己的义女来天首市当市长,是不是准备对毒品开刀?据天首市有关部门统计,登记在册的吸毒人员就达一万余名,而且还在以百分之八的速度增长。建议省委省政府对此引起高度重视,天首警方要组织开展一次禁毒严打的人民战争,迅速遏制毒品蔓延趋势……”

陈唤诚和路坦平先是吃惊,接下来都非常不安,因为省城现在可以说是千疮百孔,急需治理整顿的。

政协主席刘远超平时负责老干部工作,老同志纷纷提意见的时候,他始终没有说话,他平时和路坦平的关系还算好,可是今天老干部都在提意见,他就不敢多说什么,他知道老干部是千万得罪不得的,现在成大业已经点名批评他了,他仍然没有急于辩解,一直到老干部说完了,他才发表意见说:“老干部革命一生,坦荡无私,确实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我今天听了老干部的话,心灵受到很大振动,也使我重新认识了当前的形势,过去我的工作做得确实不够深入,老干部批评得很对,以后我一定要纠正自己身上的不足,及时听取老干部的意见,并且及时把意见和建议上报省委……”

陈唤诚这时又说话了:“刚才老同志的意见很好,对省委和省政府今后的工作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下边我就近期河东省的反腐败工作提出以下意见,望老同志批评指正。第一,维护党的纪律,促进领导干部廉洁从政。对顶风违纪、跑官要官、领导干部子女家属经商、参与赌博的要严肃处理;第二,要以解决群众反映的突出问题为重点,坚决纠正企业重组和破产中损害群众利益、乱批项目、乱收费用的不正之风;第三,要及时查处发生在领导机关和领导干部中滥用职权、谋取非法利益的违纪违法案件,严肃查办产权交易和经营管理中国有资产流失案件,严厉惩处腐败分子;第四,要不断推进治本抓源头工作。依法行政,从严治政,反腐倡廉,切实维护职工的利益,努力开创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的新局面……”

陈唤诚的话像作报告,没有几个人愿意仔细听,特别是老干部们更不想听,他就又把话题扯到了对联上,他阐释了河南省内乡县衙的两副对联,一副是“为政不在言多须息息从省身克己而出;当官务持大体思事事皆民生国计所关”;另一副是“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座谈会在陈唤诚阐释完对联之后结束,座谈会结束后很多老同志都不愿意吃饭先离开了,还嘟嘟囔囔说陈唤诚不应该当省委书记,应该去做学问,一天到晚说那么多对联有什么用处?老干部的离开,使中午的饭局显得有些冷清别扭,多亏来了一些为省领导送行的企业家,一个个热情洋溢地为领导们敬酒,才使饭局显得不那么尴尬和冷清。

9

散会后陈唤诚正要回家,突然接到女儿陈香的电话,说白杉芸已经被安葬在北山公墓了,她准备去辞行,下午就回北京去。陈唤诚决定忙里偷闲陪女儿去看望一下白杉芸。

北山公墓松柏青翠,一片沉寂,白杉芸的墓碑上写着“白杉芸之墓”几个大字,墓碑上的照片微笑着……

陈唤诚站在白杉芸的墓前,心情很沉重,但是他说不出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用右手不停地拢自己的背头。白杉芸的死应该怨她自己还是应该怨陈唤诚?他到现在也没有具体的答案……

陈香对白杉芸的死很悲痛,她哭了一阵子说:“爸,到底是谁害死了芸姐?”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

“你们河东的公安都是吃干饭的?”

“小香,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爸爸,我怀疑是因为她写的那封信。”

陈唤诚点点头没有接话。

“我怀疑是路坦平派人干的。”

“无根无据的话不要说,路坦平至于那么傻?”

“那你说是谁干的?我要给芸姐报仇!”

“我要知道不早让公安去抓了?你怎么报仇啊?小香,我可警告你,犯一次错误就已经付出血的代价了,以后河东的事情你不要插手,相信爸爸,不要给爸爸添乱。”

“我添乱了吗?我是正义行为啊!”

“唉……你太幼稚了,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也可以这么说,是因为你们的鲁莽……不说了。”

天又开始下雨了,墓地一片苍茫,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陈香又落泪了:“芸姐,安息吧!妹妹每年都会来看你的……”陈香已经泣不成声。

陈唤诚也落泪了,擦了一把老泪,催促女儿陈香及早下山……

滨海别墅,是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建成的豪华住宅区,小楼的风格中西结合,别墅所在的地点原来叫龙头山,说是山,海拔只有八十多米,因为有一块大石头很像龙头,面朝大海,背向天首市,于是这里就被人们称为龙头山。据说原来龙头山上还有一座庙,供奉着东海龙王爷,祈求龙王吸纳海水,润泽万物。“文革”期间红卫兵一把火把龙王烧毁,建别墅时又把龙头裹在别墅里。于是这里被人们称为“风水宝地”,价值连城。别墅建成,苗盼雨带着路坦平到别墅区看了一圈,比较迷信的路坦平选择的别墅区离那个所谓的龙头最近,而苗盼雨为了避嫌,自己住的别墅与路坦平的别墅相隔两家。这里的房子因为离龙头近,当然比别处每幢别墅价高二十多万,大老板仍然不嫌价格昂贵而抢购一空,让苗盼雨狠狠赚了一把。

三月四日清晨,苗盼雨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她去拿自己的手机,才发现是路坦平的手机在响,她拿过来手机推了一把躺在她身边的路坦平说:“老路,电话。”

路坦平这段时间总是睡不好觉,昨天晚上苗盼雨让他服了安眠药,总算睡了个好觉,现在又被电话吵醒,他一脸不高兴地接了电话。电话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昨天晚上大世界被查封,凌海天被带到天首市公安局接受审查,原因是大世界里有黄毒赌现象,藏污纳垢,今天的《河东日报》上也有一篇文章是针对河东大世界的,作者仍然是闻过喜。”

路坦平听后长时间没有说话,停了一阵子才说:“事情已经发生,我就不好再说话了,一出面就好像我与大世界有什么关系似的。河东大世界现在已经不是小通在经营,这个你是知道的,这个事情好像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再说了,河东大世界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无非是涉黄吧,罚个款就可以了结,没有必要大惊小怪,你记住,以后这种小事不要和我联系。”合了手机,路坦平睡意全无,望着手机发呆。

苗盼雨推一把路坦平说:“要不要给薛永刚打个电话?可不能在小问题上出大差错啊!”

“小雨,薛永刚现在是否已经被你完全控制住了?”

“差不多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嗬,他现在正和十全大补丸的第八味在一起销魂呢。”苗盼雨笑着说。

“那你就给薛永刚打个电话吧。”

“我昨晚已经打过了,应该是你打嗬。”苗盼雨说。

路坦平摇摇头说:“这个电话我不能打,你私下里让刘颂明给凌海天活动活动,正面也不要有什么行动,要注意影响。”

苗盼雨点点头:“我会的,你放心吧。”

“小雨,你说凌海天这个人到底靠得住吗?”

“我看还行。老路,不管靠得住靠不住嗬,都得保护凌海天,小通让他把白杉芸做了,我们如果不保护他,他一旦反咬一口把那个事情抖搂出来,可就不好收场了。”苗盼雨觉得路坦平似乎是在耍滑头。

“唉,小通这孩子办事就是鲁莽,事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他的胆子也太大了,连一个厅长他都敢派人下手,只怕我早晚要受到连累的,我本人虽然没有问过,但是凭直觉,我怀疑小通可能已经涉毒。”

“哼,还算你明白,据我所知嗬,天首市百分之八十的毒品均出自小通的手,你那位大公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呀?”

“啊,有这么严重?唉……看来我让他出国是正确的,不然他迟早要出问题,一出问题就要连累到我。”路坦平叹道。

“小通的问题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他刚下海接管河东大世界的时候你也知道是一种什么情况。河东大世界原来的老板嗬为什么站不住脚,还不是被公安整得回了老家,小路接管大世界为什么就能够站得住脚呢?一是他有个当省长的爸爸,不识字他们也得看看招牌吧,不管是天首市公安局嗬还是河东省公安厅,谁敢找省长公子的麻烦呀?二是他有一帮哥们,公安内部也有他的结拜兄弟,韩二宝、周大海你认识吧?这些人嗬都是小通的铁哥们。”苗盼雨问路坦平。

路坦平想了想说:“名字这么熟,他们的工作是不是我帮助安排的?对,好像小通提起过他们。”

“完全正确。韩二宝现在是凤凰山看守所的所长,天首市拘留所的所长是韩二宝的战友,是小通通过刘颂明给提拔的,小通当时经营大世界的时候嗬,那里边黄、赌、毒样样俱全,又有公安当保护伞,生意能不兴隆?你别看那个天首市公安局局长摆蕴菲是个任长霞式的人物,敢于碰硬,可是她嗬每次行动的时候事先都有人向小通通风报信,摆蕴菲就没辙了。不管怎么说小通在大世界的时候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也算没有让你丢脸。这年头黄、赌、毒也不赚大钱了,你知道小通是在什么地方赚了大钱吗?”

路坦平有些吃惊地问:“在哪方面?我还真不大清楚。”

“在走私上发了财。”

“走私?小通什么时候走私了?你可不要胡说。”

“嘿嘿,看来你对你的儿子嗬真是疏于管教,太不了解了,他虽然不是干大事的料子,但是他的父亲这棵大树可是太有吸引力了。我告诉你吧,河东的走私品都是一个姓柴的港商干的,涉及走私的物品有汽车、香烟、淫秽影碟和手机等,柴老板的公司叫飞龙公司。怎么,连飞龙公司你也没有听说过?这不可能吧。”苗盼雨问。

“听说过,好像有这么一个公司,不太大吧?”

“不大?是不大,可人家是贼膘,你知道光走私一项你们家公子弄了多少钱?”

“多少?”路坦平问。

“一亿五千万!”

“啊!”路坦平本来是躺着的,可苗盼雨的话太耸人听闻了,吓得他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坐了起来。

“老路,不过你放心,那个港商精明过人,他在一个地方只干一年就撤离,现在他又到其他省里去了,小通也出国了,这个事情就算过去了,不过当初周大海、韩二宝、凌海天和凌昊天这些人可都是小通手下的四大金刚,这些人都知道小通的底细,都为小通卖过命啊,关键的时候你还必须保护他们,保护他们就等于保护自己的儿子,也等于保护自己,不然可能对小通不利,对你更不利,现在是非常时期,一点儿问题都不能出啊。”

“我只知道有一个凌海天,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凌昊天?”

“是凌海天的同胞兄弟,现在是天首集团煤业公司红旗煤矿的矿长。”

“啊,是这样,他们最近不是都没有什么事吗?你告诉他们千万不要惹是生非啊!”路坦平现在真有些担心了。

苗盼雨点点头说:“其他人嗬都好好的,现在只有凌海天出了点儿麻烦事,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放心,我会替他摆平的。”苗盼雨之所以向路坦平透露这些,是为她的哥哥苗得雨,凌昊天原来确实是跟着路长通当打手的,自从路长通出国之后,凌昊天就投奔了苗得雨。凌昊天过去和苗得雨是哥们,但是他们没有合作干过什么违法的事情。路长通在的时候,由于走私的需要,他网罗了一批亡命之徒,渐渐在天首市形成一股黑恶势力。因为这些人不缺钱,他们不干打家劫舍的事情,在老百姓那里还没有什么民愤。路长通的离开,使这些人一时间群龙无首,后来苗盼雨有意收留他们,他们便无形之中渐渐地投奔到苗盼雨麾下,现在这股黑恶势力实际上是双重领导,既听路长通的遥控指挥,又听苗盼雨的近距离指挥。凌海天谋杀白杉芸是路长通指使的,而周大海现在正听从苗盼雨的指挥为凌海天四处奔走,准备弄个交点儿罚款就放人的圆满结局。

苗盼雨是个比较有心计的女人,也不是一个喜爱玩火的人,但是自从她知道哥哥苗得雨抢劫银行的事情之后,她知道哥哥犯的是死罪,那个时候为了救哥哥,也急于用钱,她办公司时借用了苗得雨抢来的钱,从她用了那笔钱之后,就知道自己也走上了犯罪道路,兄妹两个的命运已经拴在一根绳上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因为苗得雨不宜多露面,她才把凌昊天安排在苗得雨的身边帮助哥哥,为了必要的时候能得到路坦平的支持,她才把凌昊天和路长通的合作历程讲给路坦平听,她知道仅一个情字是拴不住路坦平的,人与人之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她现在必须把她和路坦平的生死系在一条船上,也只有这样才能牵制住这位高官,如果仅仅凭一个情就想控制路坦平那就错了。路坦平的夫人和他不能说没有感情,他岳父不能说对他没有恩,但现在又怎么样呢。

路坦平听了苗盼雨的话,觉得事情确实比较严重,凌海天必须马上放出来,大世界必须马上营业,不然可能对路长通不利,对他路坦平也不利。最终他还是听了苗盼雨的话给天首市市委书记刘颂明打了个电话:“大世界那个凌海天你知道吧?昨天晚上被摆蕴菲给抓了,我不好出面,你出面疏通一下,尽快把凌海天放出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嘛。”

刘颂明在那边很为难地说:“路省长,摆蕴菲是李宜民的老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性格,她软硬不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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