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王鼎三作品谁主沉浮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王步凡还没有说话,村长已经来到苗盼雨跟前:“我,嘿嘿,我就是王家沟的村长。”村长说罢直用手挠自己的头。

苗盼雨上下打量了一下村长说:“村子里的路该修了,不修对不起父老乡亲啊!我们天首集团资助王家沟一百万,作为修路建学的基金,王书记的家乡怎么能够连车都进不了村,这怎么能行呢?”

王步凡听了苗盼雨的话心里直发怵,他也意识到苗盼雨是有备而来,也觉得苗盼雨这样做不妥,急忙说:“这里是我的家乡,怎么能够让你苗总破费,还是以后我想办法吧!这样真的不妥!”可是当他“不妥”两个字刚刚说出口,村长已经接住支票了,一个劲儿地感谢。

苗盼雨嗔怒地说:“王书记呀,小女子今天可要斗胆批评你了嗬,现在的干部有几个没有给自己的家乡办过事呢?你不给家乡人办事,难道也不允许别人给村里办事吗?王家沟也是共产党领导下的王家沟,天首集团也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天首集团,我们天首集团嗬资助王家沟修路可不是冲你王书记来的,我们天首集团哪年的扶贫资金都有几百万,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王步凡真的没啥说了,他还是天野市委书记的时候,村里的干部就找过他,让他利用手中的权力给村里办点儿事,被他拒绝了,村子里边就有人说他忘本,有人说他忘恩负义。林君也曾经有意帮助村里修路,他觉得那样影响不好没有答应。现在苗盼雨把钱已经交到村长手中,如果他再让村长还给苗盼雨,显然也不太合适,人家明明说的是扶贫款,不过谁会相信这笔扶贫款真的与他王步凡没有什么关系?只怕只有鬼才相信!王步凡甚至想到以后等忙过这一阵子,把自己买彩票中奖的钱还给苗盼雨。

苗盼雨很有些雷厉风行的样子,临别又与王步凡握了手说:“王书记,不打扰了嗬,节哀顺变啊,我是个信佛的人,佛说人生的一切都有定数,毛主席的八三四一你听说过吧?伯父比毛主席活的岁数都大,我们这些晚辈应该知足了。您也要注意身体,我们走吧。”说罢不等王步凡表态一挥手准备上车。

王步凡这时才用怪异的目光注视着南瑰妍和东方云,那目光非常犀利,就像在问:你们什么时候和苗盼雨这样的女人混在一起了?你们怎么老不走正道呢?和她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南瑰妍脸色有些微红,东方云看起来有些什么,这让王步凡想起了在天野时候的东方云,她总是那么神秘,她现在会不会又充当了苗盼雨的无形克星呢?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一切都有可能,一切又都是未知数。人是会变的,当初的东方云,还是不是现在的东方云霞呢?鬼才知道!

苗盼雨离开后,王步凡对那一百万扶贫款仍然不怎么放心,他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李宜民,向他汇报了事情经过,又请示应该怎么办?李宜民在电话上说:“两码子事嘛,步凡同志,她苗盼雨扶她的贫,你办你父亲的丧事,这个事情我知道了,一切都由我来处理,此事与你无干!”

话是这么说,可是王步凡对苗盼雨跑到他的家乡来给他父亲吊孝,又来这里花钱扶贫仍然心存疑虑,总觉得苗盼雨这次动作这么大不会是简单的扶贫,扶贫的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13

三月五日是天野市公安局局长接待日,摆蕴菲早早就来到天首市公安局的接待室里,等候那些来公安局反映问题和求得援助的群众。

接待室里挂有“公正廉明”四个大字,一张简陋的办公桌,周围是木制连椅,摆蕴菲刚刚坐下就有人来向她反映问题了……

上午来反映问题的大多是中年妇女,一个中年妇女一见摆蕴菲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跪下大哭起来。

摆蕴菲急忙搀起啼哭的那个大嫂说:“大嫂,你别这样,有话慢慢说。”满军把一杯水递到摆蕴菲面前,摆蕴菲端着水说:“来,大嫂,坐下,喝点儿水慢慢说。”

中年妇女好像很渴,一口气喝完那杯水说:“摆局长,你说现在的男人怎么吃喝嫖赌啥都干呢?你可得管管我家那个不争气的男人啊,他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会到外边去赌博,我们辛苦几十年存了十万块钱,准备买套房子的,因为钱不够没有买成,可是那个死鬼不知怎么就染上了赌瘾,唉,也怪我,我太大意了,没有把钱看好,十万块钱全让他给输掉了,听说还欠了一屁股赌债,现在他躲出去不敢回来,可苦了我和孩子,少吃缺喝,连电费和水费都交不起,摆局长啊,俺不瞒你说,今年春节我和孩子都没有买一件新衣服……”

“大嫂,你知道你男人在什么地方赌博吗?欠谁的赌债?”摆蕴菲问。

“不知道,他从来不跟我说实话。”中年妇女摆着手说。

“有人上门逼债没有?”

“没有,我只是听说他欠了人家的钱,人家知道我没有钱,找我也没有用啊。”

摆蕴菲望了一眼王太岳说:“太岳,你让这位大嫂去把详细情况说一下,做个笔录吧。”这个女人的话几乎就是一些废话。

王太岳点点头引着那妇女去做笔录,另一个中年妇女来到摆蕴菲面前,羞答答地说:“大妹子,我说个事,不知道归不归你们公安局管?”

“大嫂,你说吧,该我们管的我们管,不归我们管的我也能给你拿个主意,或者帮助你。”

“是这样的,我那个男人在老城区办了一个公司,后来在大世界嫖娼认识了一个妓女,竟然看上那个妓女了,先是把妓女安排在公司上班,后来在外边给那个女人买了房子,现在整天不回家,邻居说他包了二奶,我去问他,他骂得可难听了,说我的脸像核桃皮,也不知去美容,太老了,不好看。还说只要有我吃的有我喝的就行了,以后不让我管他的闲事,你说这叫闲事吗?你说那个小妖精怎么会那样不要脸,一个大姑娘家心甘情愿当二奶,还不是图几个钱?后来果然出问题了,我男人得了脑出血,刚开始狐狸精还挺关心他,拿着钱给他治病,第二次脑出血看人没有救了,狐狸精就不管了,后来我男人死了,我去收那个公司,没有料到半年前那个公司就在狐狸精名下了,我问了几个地方,都说狐狸精是法人……”

摆蕴菲摇摇头说:“大嫂,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太好,这种事情当初你如果反映到你们老城区妇联去,妇联出面也许能够帮帮你,现在你男人已经死了,那个女人又有合法手续,事情就不好办了。这种事情解决起来比较麻烦,在私营企业老板身上大多数存在这种现象,如果你有证据证明那个公司是你们夫妻共同的财产还好办,如果没有证据……唉,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你还是找证据吧,或者找妇联,让妇联出面和那个女人协商解决吧,这种事情公安局不好管,党纪政纪对那个女人都不好约束啊。”

大嫂满脸失望地说:“难道就那样便宜了狐狸精?我敢肯定公司里边大部分的钱是我们的,可就是没有证据,这可怎么办呢。”

“大嫂,现在是法制社会啊,任何事情都需要证据。可能你丈夫当初已经做好了和你离婚的准备,故意把资产都转移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得病,后来竟然……”

大嫂听了摆蕴菲的话,无可奈何地嘟囔着:“唉,试心石,可惜人世间没有试心石,如果有,拿个试心石一试,谁是真心真意,谁是狼心狗肺不全知道了?我说我对他好,他说狐狸精对他好,现在怎么样……你想一个曾经是大世界的妓女会是好人?”大嫂离开了,嘴里仍然在嘟囔,也不知道是在骂自己的男人还是在骂那狐狸精。

接下来是一位大娘来到摆蕴菲面前,哭诉道:“哎呀,摆局长呀,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摆蕴菲拉住大娘的手说:“大娘,你别急,有话慢慢说。”

大娘说:“我那个儿子不管管真是不行了,他现在吸大烟啊,不过现在大烟它不叫大烟,叫哈罗银(海洛因)啊!”

摆蕴菲立即警觉起来:“大娘,你的儿子吸毒吗?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从哪里弄来的毒品?”

“不是毒药,是哈罗银。”

“不是哈罗银,是海洛因,毒品。”摆蕴菲解释道。

“我也没有见过他吸,在家里也没有见过烟枪。烟枪我见过,当年我爷爷就吸大烟。我是听别人说他吸哈罗银,对,是海洛因。唉,摆局长,你是不知道啊,我可是个苦命人,孩子他爹死得早,我三十多岁守寡,就这一个儿子,是把他惯坏了,他把家里的存款都取了,我问他干啥了,他不说啊,后来才听别人说他是去吸大烟……”

摆蕴菲又叫住王太岳:“太岳,让大娘把详细情况说一说,这个事情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视。如果事情属实,立即将吸毒人员送往戒毒所,并追查毒品来源,对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都要引起重视,追根求源。最近吸毒案件频频发生,我们必须引起高度重视……”

又是一个大嫂来反映情况:“摆局长啊,你可要救一救我那个闺女,她才十六岁啊,说啥也不上学了,说是要去打工,一开始我还说打工就打工吧,现在才知道她原来是在大世界里干那种事情……唉,丢人啊,我都说不出口啊,你说她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啊!我叫她她还不回去,打扮得就像个小妖精……”

整整一个上午,摆蕴菲都在忙,不过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比如少女卖淫,比如青年吸毒,这些事情竟然都和大世界有关系……

下午,天首市市委组织部部长亲自到天首市公安局宣布周大海和王太岳被提拔为副局长的事情,会议室里不免搞得有点儿像开茶话会的样子。

那位组织部长先谈笑风生了一阵子,然后拿出一份文件宣布道:“根据天首市公安局的推荐,天首市委组织部对周大海、王太岳二位同志进行认真考察,专门召开常委会议研究,并进行了公示。根据公示结果,周大海和王太岳二位同志思想觉悟高,业务能力强,符合提拔为天首市公安局副局长的条件,经市委常委会议再一次研究决定,任命周大海和王太岳二位同志为天首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在此我代表市委向二位同志表示祝贺,并希望你们紧跟市委步伐,围绕经济建设的中心,在新的岗位上做出更大的成绩,不辜负组织的培养,不辜负人民的重托,也不辜负领导对你们的信任……”随着大家的掌声,文件已经传达完毕,放在了摆蕴菲的面前。

那位组织部长好像和周大海很熟悉,两人不停地交谈着什么。摆蕴菲对周大海的提拔曾经提出过异议,但是刘颂明一再坚持,其他常委没有一个反对,就连刘畅也没有表态,摆蕴菲只好服从。她看了一眼周大海,周大海的眼中分明放射出一种胜利者的骄傲和自豪,正和那位女组织部长探讨什么稳定和谐的大问题。再看一下文件,她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什么叫无奈,什么叫身不由己。

轮到两个人表态了,周大海先说:“感谢组织上的信任,感谢摆局长的培养。我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今后一定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干好工作,报答组织上的信赖和人民的重托……”

王太岳情绪有些激动,眼里含着泪花说:“我当警察二十年了,年年都是系统模范,仅经侦副支队长、队长就干了十五年,曾经被评为河东省的十佳民警,遇到三次提拔副局长的机会,可是三次都没有提拔上来,这已经是第四次,唉,不管怎么说……记得摆局长刚来的时候就把我推荐为副局长,不知为什么组织上没有批准,有人曾经劝我说,现在当官要跑,不跑不行,可我就是个从来不知道跑官要官的人;也有人说我这个人不合时宜……唉,事实证明,组织是公正的,我不跑不送,照样得到了重用。其他我没什么要说的,今后好好工作,一定要对得起副局长这个称号……”

摆蕴菲听着王太岳的话,心里有些发酸,她很清楚王太岳的提拔与周大海有关,如果不是有人急于要提拔周大海,不便否决王太岳,很可能他这一次照样在“组织”那里卡壳,而代表“组织”的人仍然是刘颂明。摆蕴菲自己是个量才用人的人,可是像提拔副局长这样的大事,就不是她这个公安局长说了算的。她清楚地记得王太岳上次被否决的理由是开拓进取精神不强,工作没有新思路。而这一次周大海被提拔的理由恰恰是富有开拓进取精神,工作有魄力、政治上可靠。像这些漫无边际的虚话,怎么说都是理由,重用的时候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重用的时候同样也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一个干部了。当初也不是她非要推荐周大海,是因为刘颂明主动要求为天首市公安局配备两名副局长,人选有三个:一个是办公室主任,一个是刑侦支队长周大海,一个是经侦支队长王太岳。摆蕴菲本来是要推荐办公室主任和王太岳的,可就在关键的时候,那个办公室主任莫名其妙地被提拔到市政法委当了办公室副主任,现在人选只有两个,她只好推荐了王太岳和周大海。她也隐隐约约感觉出刘颂明有意要提拔周大海,也有意要把那个办公室主任调离,可是她又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她推荐人选的时候王太岳是排在周大海前边的,可公示名单上周大海却排在了王太岳的前边,今天的宣布和文件上的排名都是周大海在前边。

出于礼貌,摆蕴菲免不了要向二位副局长祝贺一番,因为上午群众反映的问题中有些牵涉到大世界和凌海天,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她没有多说什么。当她正要给周大海下达再查大世界、再抓凌海天的任务时,却又接到了刘颂明的电话,电话的主要内容是:为了维护天首市的形象,营造宽松的投资环境,市委上报省委批准,对市里的重点企业要加以保护,因此市委作出决定:一、建议提名凌海天为天首市十大经济新闻人物候选人之一,河东大世界必须保证正常营业;二、以后没有市委的批准,公安局不得以任何借口进入重点企业搜查或者抓人,对凌海天这样的经济新闻人物一定要尊重。

摆蕴菲对刘颂明的话十分吃惊,听那语气是毫无商量余地的,好像凌海天已经成为十大经济新闻人物了,刘颂明并且还搬出省委指示来压她,让她有些想不通:刘颂明啊刘颂明,凌海天明明是有罪的呀,我有事实摆在那里,我们已经知道他有罪啊,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要这样袒护凌海天呢?让这样的人当十大经济新闻人物妥当吗?你就是这样为人为官的?

摆蕴菲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终于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刘书记,十大经济新闻人物的标准是什么?凌海天够条件吗?你对他了解吗?你对大世界了解吗?”

刘颂明听了摆蕴菲的质问有些恼火:“老摆,公安是不是在省委市委的领导下工作的?公安就可以不听省委市委的招呼了吗?蕴菲同志,发展和稳定是密不可分的,你的行为有些时候已经影响到天首市的和谐稳定了。和谐,和谐,不和谐怎么稳定和发展?你说十大经济新闻人物的标准是什么?标准就是形势的需要,不是照搬什么条条框框,老摆,我们可不能弹出什么不和谐的音符啊!”

“刘书记,我怎么有些糊涂了,不抓犯罪分子就和谐稳定,一抓犯罪分子就不和谐不稳定,我们除暴安良不正是为了社会的和谐吗?”

“谁是暴?谁是良?我看凌海天就是良,就是十大经济新闻人物。你不要多说了,这一次你必须服从,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谁说凌海天是犯罪分子?有什么证据?我说他是合法商人,他是十大经济新闻人物。”刘颂明说罢,根本不听摆蕴菲的解释已经挂了电话。

摆蕴菲气得脸色铁青,正想发牢骚,她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只有“放虎归山”四个字,仍然是公安部那个侦察员小田发过来的。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对周大海说:“周局长,就让凌海天和大世界照常营业吧,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到大世界去!”

王太岳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摆蕴菲也恼火了:“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要问你去问天首市委,去问刘颂明。嗬,凌海天现在厉害了,马上就是天首市的十大经济新闻人物了。”摆蕴菲说罢也不理睬那位女组织部长,自己先离开了会议室。

其他人都垂头丧气自行解散,周大海脸上挂满春风,组织部长对摆蕴菲的态度有些不满,特意握住周大海的手说:“周局长,祝贺你,祝贺你呀。”

周大海急忙说:“副局长,副局长,感谢领导的关心和帮助,我一定努力干好工作,不辜负组织上的期望。”此时的周大海不仅笑容灿烂,而且几近满面春风了。而王太岳却在心里边骂道:凌海天是他妈的什么狗屎,他也配十大经济新闻人物的称号?真他妈的怪了!

李宜民送走井右序他们来到医院门口,院长已经等在那里,见了李宜民,院长神秘兮兮地说:“李书记,走,到我办公室里去说话,是关于你身体健康的事情。”

“怎么?我的身体有什么毛病了吗?”李宜民盯着院长的脸问道。

院长好像有难言之隐:“走,到办公室里再说吧。”

李宜民随院长来到院长办公室,院长小心谨慎地开了自己的抽屉,态度非常严肃地拿出李宜民的血液化验单,欲言又止。

李宜民是个性格豪爽的人,看院长那个样子就笑着说:“看样子可能还真的病了,什么病,说吧。”

院长顿了顿说:“我们怀疑李书记得了白血病,你的血型还属于比较稀少的那一种……”

尽管李宜民是个心胸比较开阔的人,但是听到自己得的可能是白血病后仍然有些震惊,可能得了这个病就预示着老天爷已经给他判了死刑。虽然现在的医疗条件很好,能够搞骨髓移植,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血型不好配对,就连女儿李梅的血型都和他不一样,在河东连给他输血都很困难,移植骨髓只怕就更难了。他不由自主地问:“已经确诊了吗?”

“哦,应该说还没有。为了慎重一些,我们派人到北京去了,让北京的专家再鉴定一下。”院长的表情十分复杂,尽管李宜民的病已经确诊,但因为他是省委副书记,对他的病就要格外谨慎小心,说的话也留有很大余地,就连把李宜民的血样送北京再一次鉴定,也是为了慎重起见。

李宜民将信将疑,感情十分复杂,他虽然是一条硬汉子,但是对于生命同样是珍惜的,也希望自己得的不是白血病。于是他强装镇定地笑了笑,然后说:“不管结果如何,都必须先让我知道。现在矿难问题正在审查处理,陈书记和路省长去北京开会了,在这种情况下我的身体状况是最高机密,你必须保密,如果确诊,如果需要……唉,到该公开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不该公开的时候要坚决保守秘密。”

院长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

李宜民得知自己有可能患了白血病的消息后,心情是极其沉重的。他知道现在骨髓移植治疗白血病是有希望的,可是正常人找能够配对的骨髓都非常困难,更何况他又是属于“熊猫血型”的那种特殊人,配对的难度和可能性就可想而知了,医生的话无异于向他宣布了口头病危通知,或许从现在起他就只有等死了。目前天首市乃至河东省都动荡不安,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他根本不可能躺在病床上去安心养病,要治病也必须等陈唤诚从北京回来,也必须等天首集团煤业公司红星煤矿的事故有个了结。

李宜民毕竟是一条硬汉子,面对疾病,他没有萎靡不振,更没有对自己丧失信心,反而自己警告自己:李宜民啊李宜民,你是一个共产党员,是一个国家干部,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话你对别人说过多少次了?现在终于轮到你对自己说了;你不是焦裕禄式的干部吗?焦裕禄不就是经常带病坚持工作的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正是焦裕禄的追求吗?

离开医院,李宜民一脸憔悴,十分疲惫地上了车,重重地坐下,他现在还没有心思去考虑自己的病情,因为省委书记陈唤诚有明确的指示和分工,省委和省政府的领导都要在这几天完成自己的任务。陈唤诚的具体想法只和井右序说了,没有仔细和李宜民说,他现在还弄不明白为什么这几天非要把人都派下去。

司机看了他一眼,脸上满是心疼的表情,又知道他是个工作狂,没敢说什么,只是请示他到什么地方去。李宜民心中茫然了一下,然后有气无力地说出“凤凰山”三个字。几天来李宜民几乎天天泡在红星煤矿上,中午他抽时间又到煤矿上去了一次,据抢险队员说矿下已经不再塌方,巷道正在疏通,马上就会到达出事地点。

整整一个下午没有来,当李宜民又来到红星煤矿井口时,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地上黑压压一片尸体,就像是烧黑了的木桩子,而“黑木桩子”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井口往外搬运……

井口有一个铁栅栏,上面写着“安全为本,质量第一”八个醒目的大字,红字写在白漆涂抹之后的铁板上,铁板后边就是那个吞噬掉一百多名矿工生命的井口,黝黑的竖井井口好像一张大哭的嘴巴,那个大嘴巴上边还挂着一个“天首市贡献大企业”的奖牌,极具讽刺意味。

李宜民是个最见不得伤亡的人,看着那片黑压压的尸体,他痛心疾首,脚步蹒跚了一下,差点儿晕倒。季喻晖正好这时来到李宜民的身边,急忙搀扶住李宜民说:“李书记,你怎么了?用不用去医院?”

李宜民眯着眼睛,清醒一下头脑,向季喻晖问道:“季省长,红星矿这一次到底死亡多少人?”

“这个……这个……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困在井下的一百九十九人可能全部遇难,无一生还,有一名矿工下落不明,直到现在矿上也说不清到底那个矿工下井没有?因此搜救工作仍在紧张有序地进行。李书记,现在的安全形势越来越严峻了,谁负责安全工作谁倒霉。原来这个安全工作是路坦平委托组织部长周姜源负责的,去年硬是在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让我负责了。”季喻晖有些委屈,有些不满地说。

李宜民听了季喻晖的话,脑袋上像被谁打了一闷棍,他没有理会季喻晖的抱怨,只注意死亡一百九十九人这个数字,矿难一次死亡一百九十九人这是河东省矿难事故中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这样的特大事故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都无法向全省人民交代,无法向中央和国务院交代。

此时会聚到井口啼哭的遇难矿工家属越来越多,有些痛哭欲绝,有些哭昏在地,其情其景,令人堪悲。

李宜民看着那些可怜的矿工家属,脸色苍白,表情悲哀,他本来想去安慰一下那些遇难矿工的家属,刚迈出一步,头就晕得差点儿跌倒。季喻晖赶紧把李宜民搀扶住说:“李书记,你应该保重身体哩。上车,上车吧。”他几乎是架着李宜民的胳膊把他搀扶上车的,并且一再嘱咐李宜民应该马上回去休息。坐上车,李宜民又强打精神交代季喻晖道:“季省长,你是抓工业和安全的副省长,一定要做好矿难的有关善后工作。赔偿的问题可是个政治问题,千万马虎不得,也一定要让天首集团有个明确的态度,不要因为赔偿的事情激化矛盾,影响稳定。”

“这个李书记你放心,苗盼雨已经明确表态,在理赔上一定要让遇难矿工家属满意,准备根据以往赔偿标准再追加一万元。”

李宜民对这样的理赔方案还比较满意,头往车座后背上一靠,对司机说:“走,下山吧。”

车子走在山道上,李宜民接了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是李书记吧?”

“是,我是,你哪一位?”

“我是红星煤矿的一名矿工,红星煤矿上有个叫牛铁柱的人好像你认识是吧,他是省劳动模范。煤矿出事故那天早上,牛铁柱明明没有上班,矿上不知为什么非说他上班了,这几天牛铁柱又神秘失踪了,他会不会已经被什么人谋杀了?”

李宜民心中一惊:“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反映这个情况?难道你怀疑牛铁柱有什么不测?你能够证明牛铁柱确实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我是老牛的朋友,老牛现在是否活着我不太清楚,反正矿上出事的时候他确实还活着,他是三月一日早上被人叫出去之后就没有消息的,这个事情他老婆可以作证,我也有证据,他们家住在老城区七号大杂院里。三月一日凌晨他还给我送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李宜民确实认识牛铁柱,牛铁柱曾经是他的徒弟,他也很想从牛铁柱那里了解一点儿红星煤矿的事情,于是就说:“你是不是觉得天首集团有什么问题?是不是知道牛铁柱出什么事情了?如果你了解什么内幕可以直接告诉我,也应该告诉我,你不会连我李宜民也不相信吧?你叫什么?也是一名矿工吗?”

“李书记,我相信你是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我现在也只能提供这么一点儿情况,牛铁柱知道的情况比我多。我不是矿工,但我是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我知道牛铁柱是工段的段长,他应该了解事故发生的原因,并且还了解一些红星煤矿入股的情况,不是民股,是官股,因此他可能已经被人盯上了,至于死活我现在还不知道。”

“入股?什么人入股?什么官股?”李宜民有些吃惊。

“官股就是一些官员入的股,据说还是一些领导干部,具体是谁我目前还不清楚,但是我有证据。”

“哎,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我怎么和你联系呀?”

“李书记,我会主动跟你联系的,我敢肯定天首市有黑恶势力,就是天首集团也有,说不定他们还有联系。我现在还不敢抛头露面,一露面就会有人对我下手,我不想做牛铁柱第二,因此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我的具体情况。”

“有这么严重吗?”

“我们是基层干部,对基层的情况比较了解,可能真实情况要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啊!”

“啊……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李书记,天首市公安局的摆局长不是搞了个局长接待日吗,今天她在接待信访的群众时,我打了她的电话,说要反映红星煤矿上的有关事情,并且是非常重要的,她告诉了你的手机号码让我直接打你的电话。李书记,咱们河东省纪委为什么就不搞个接待日呢?”

“有啊,省信访局有接待日啊,我们省领导经常接待上访群众呢!”

“哈哈,那个嘛形式大于内容……我不想多说什么。”

“啊……既然你现在不想在电话上说,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及时打电话给我,或者约个时间见个面,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我现在要到煤矿上去开会离不开,你可以随时找我。”

  如果觉得谁主沉浮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王鼎三小说全集大道无形(官场三部曲)谁主沉浮,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