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马伯庸作品古董局中局4:大结局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我感慨不已,忽然心中一动,心算了一下,发现他北上的时日,与我爷爷许一城的玉佛头案时间居然差不多。

难道两者之间,还有什么关联?

“他北上去做什么,有跟你们说过吗?”

尹鸿摇摇头:“我父亲他一直念叨,说有心为老人尽孝,却连埋骨的地方都不知道。他恪于药慎行的交代,不敢北上寻人,一直就在绍兴待着。”说到这里,尹鸿抬起头来,望着穹顶喃喃道,“我总感觉,我们不是隐居在此,而是在守护着什么东西。”

药慎行捎回绍兴的,只有那一卷海底针。可我刚才也看到了,那就是一件古董工具箱,牛皮上插着那么十来件精致小工具。若是暗藏什么玄机,恐怕早就被尹鸿发觉了吧?再者说,既然要他们守护,又不提那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用,怎么守?

不过现在想什么也晚了,那卷海底针,恐怕已经落入柳成绦的手里了吧。

这时尹鸿道:“你刚才说……你是许家的人?”

“不错,许一城是我爷爷。”我不自觉地挺直了胸膛。

尹银匠“哦”了一声,说我父亲提过这个名字,药爷爷对他可是赞赏有加,说比自己更有资格统领五脉,那套海底针,据说原本就是属于他的。

我倒没想到,这卷工具居然是我爷爷的遗物。可转念一想,我突然眉头皱了起来:“药慎行和许一城,可是平辈相称?”

“应该是吧,许一城比药慎行要小几岁。”

这就太奇怪了。如果尹鸿说的没错,那么尹念旧和黄克武、刘一鸣、药来、沈云琛四人同辈,而我父亲许和平,也是这一辈才对。以此类推,药不然、烟烟他们,岂不是我的侄子侄女吗?

之前烟烟给我讲许一城的故事时,我就隐隐觉得不妥,现在从尹鸿这得到确证,更是一脑门子糨糊。

这事若是真的,麻烦可就大了——我可是跟我侄女谈恋爱呢!

尹鸿可不知道我脑子里的纷乱思绪。他叹了口气,重新恢复到祷告的姿势,闭上眼:“我能说的,都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这时我才想起来,正事还没办呢。我晃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暂时甩开,从怀里拿出那一片“三顾茅庐”的瓷片,递给他。

“你帮我看看,这枚碎片有什么说法没有。”我的语气很强硬,不容推辞。

尹鸿知道这事若不遂了我心意,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只得转过身来,把瓷片接过去,细细看了起来。

“这是明青花吧?是个人物罐?”他一边看一边判断,基本上都猜对了。一接触到自己的专业,尹鸿的说话神气就完全不一样了。

焗瓷之人,对瓷器有着相当深刻的理解,有时候甚至还在瓷家之上。瓷器玩家,往往关注的是器形、釉色、历史传承等方面,侧重于美学鉴赏和分类,而在焗瓷匠眼中,这是一件有毛病的器物,釉滴如何堆积,纹路如何开片,看的是物性,研究的是成分——这就有点像是选美评委和医生之间的区别。

“主要请你看看这一条白口。”我特意提醒了一句。

尹鸿手里一转,视线就移到了诸葛亮袖子上的那道白口。他唯恐看不清,托到眼前,借着外头射进来的光线端详了许久。

他忽然起身,我以为他要跑,没想到他快步走到布道台前,旁边有一个小屋,是神父休息准备的地方。小屋没锁,尹鸿进去,从里面拿出一个搪瓷缸子来,缸子上还写着某某单位三八红旗手奖励云云,和教堂的气氛充满了不协调感。

尹鸿晃了晃缸子,里面还有喝剩下的茶水。他把瓷片浸泡进去,约莫两分钟后拿出来看了一眼,然后又泡回去,再拿出来。如是三次,他才微微点了一下头,眼神似乎找到了答案。

“看出东西来了?”我问。

尹鸿让我看那道白口的边缘,手指抠住。我瞪大了眼睛,视线顺着他的指尖移动,却没看出什么端倪。尹鸿道:“瓷器的釉面叫作玻璃相,一般经久不变。不过若是环境太差,釉面就会发生沁蚀,个别部位变得松软,拿锐物一抠,会有粉末下来,俗称酥骨,科学名叫作钙化。”

银匠一般小拇指都留着长指甲,便于掐银做记号。他用小指甲往白口底部一刮,我清晰地看到指甲缝里嵌入一星白色微颗粒。

“焗瓷工匠在修补瓷器时,最头疼的就是碰到酥骨,无论钻孔还是向前,釉色往往一碰就掉一大片,让局面难以收拾。”

“这么说,这白口也是个酥骨的痕迹?”

尹鸿的语气里略带困惑:“是酥骨没错,可却像是故意弄出来的。你看白口周围的釉面,似乎有星星点点的钙化斑点,浮于表面,这是用银粉撒上去的。你敲一下会发现,其实质地并未软化,硬实得很。民国有一种造假手法,即故意伪造酥骨痕迹,以新瓷冒充旧瓷。”

我瓷器水平太差,理解起来有点吃力,不过大概能捕捉到尹鸿的意思。酥骨钙化发生的区域,边缘通常是个渐进过渡,有个半软半硬的中间地带——就像从森林地带到草原地带,中间必有过渡的平原。

这片瓷器上的白口,边缘非常硬实,没呈现出过渡带的特征,但却被特意撒上银粉,伪装成有过渡的样子。

“这个碎片的边缘,很像是被人切出来的啊……”尹银匠自己念叨。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罐子摔碎,然后从中拣出来的。”

尹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你见过其他罐子上的白口吗?位置一样吗?”

我想了想,现在一共只见过“三顾茅庐”人物罐和“鬼谷子下山”人物罐的仿品,两件罐子的白口,开在了诸葛亮和鬼谷子的衣襟处。

“这就对了。为了处理衣襟层叠的效果,这里施釉往往比较重,堆叠厚积,手摸上去会微微拱起。像同治粉彩器里有一种叫波浪釉,跟这个差不多。利用这个厚度,里面的空间是可以藏东西的,称之为釉囊衣。”

“啊?这怎么可能?”我忍不住脱口而出。瓷器是要上窑里烧成的,几千度的高温,里面藏什么东西也都化了。我前两天看《倚天屠龙记》,里面说倚天剑、屠龙刀里藏着《武穆遗书》和《九阴真经》,这怎么可能嘛,炼起铁来,啥书也都烧光了,跟这个情况一样一样的。

尹鸿慢悠悠道:“没说一定是书。如果是在素胎上刻几个字,还是能够保留下来的。明代有过一个故事,讲一个瓷匠染了重病,他担心自己死后,小儿子要被女婿侵夺家产,遂精心烧制了一个瓷瓶。瓷匠死后,儿子被姐姐和姐夫收养,家产也被移并过去,只有瓷瓶还留在身边。他儿子长到十五岁,把釉囊衣刮开,胎体里面刻着家父遗嘱。他拿这个印记去见官,终于把自己的家产拿了回来。”

“你的意思是,这个瓷罐的釉底囊衣里也藏了什么信息?”

尹鸿他手一翻,把瓷片的白口亮出来:“藏着什么,我不知道,但很显然里面的东西已被人取走了。这白口,就是刮开釉囊衣残留的痕迹。为防止别人发现,那个人对白口进行了精心修补和伪装,使之看上去只是一道酥骨浅沟。”

“这怎么可能?我看过白口边缘,很平滑,和周围瓷面是一体的。刮开后的瓷面,怎么可能会补成这样?”

补釉这种事,并不算罕见。用调好的釉汁涂抹在器物表面缺损处,入窑焙烧,出来便能补好,甚至开片纹路都能模仿出来。但是这种手艺,只适用于单色瓷,而且无法抹平釉面衔接的痕迹,总会留一道伤疤。像青花瓷的釉面,若是被刮开,绝不可能恢复如新。

尹鸿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说绝对可未必。这世间尚有一种焗瓷手艺,能够做到打开釉囊衣,再天衣无缝地修补回去,那就是‘飞桥登仙’。”

“啊?”我一愣,“飞桥登仙”不是用金银补瓷的手艺吗?

既然说开了,尹鸿也就不再忌讳,给我作了解释。原来这“飞桥登仙”,指的并非是具体的工艺,而是一种手法。让焗匠靠腕力控制釉浆或金银液走向,在极短的时间内精确覆盖到指定位置,既能镶金嵌银,也能开釉补釉,补起来不留痕迹。

这道理,就像是给一面墙刷漆,你一刷子一刷子地涂,再如何均匀也能看出刷痕。但如果你直接把一桶漆泼上去,又能控制油漆恰好盖住全部墙面,便能光滑如镜了。

讲完这个,尹鸿拿起瓷片,又说道:“‘飞桥登仙’只有一个缺憾,它必须要用到一种料引。而这种料引,与茶碱接触,就会泛黄。所以这个手法唯独不能用来补茶具。你看看?”

说完他把瓷片递给我,用眼神示意。我记得他刚才把瓷片泡在茶水里,赶紧接过去看,果然在白口沟底微微泛起陈黄色。

一看到这个,我心头剧震。这确凿的黄痕,说明那五个罐子确实是被人用“飞桥登仙”的手法打开,然后又近乎完美地修补起来。之所以说近乎完美,是因为还有一道白口无法遮掩。所以他们还费了心思在附近撒了银粉,伪装成酥骨钙化的表皮。

“这绝活除了尹家和药慎行之外,还有人会用吗?”

“不可能,这是尹家不传之秘。”

我闭上眼睛,靠在长椅上思索了一阵。莫非……药慎行最后一次离奇北上,就与这个瓷罐有关?他人没回来,却送回了本属于许一城的海底针,这件事又是在玉佛头案后不久。那么我爷爷和五罐之间,是不是也有关系?

最重要的是,老朝奉如此急切地派遣柳成绦,来绍兴寻找“飞桥登仙”的传人,说明他很看重五罐里隐藏的秘密。他知道,如今整个中国只有尹鸿懂得这手绝活,他是打开这个秘密唯一的一把钥匙。

一点击破,全局通明。一个一个碎片,被我逐渐拼了起来,在我面前的迷雾中点亮了一条明晰的小路,图景越发清楚。药不是说得对,只有自己挖掘出的线索,才真正值得信赖。老朝奉恐怕也没想到,我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寸寸地敲碎他的城墙,攻入他的城堡。

接下来要做的事,很明白了。敌人急欲得到的,就是我必须极力阻挠的。只要我抢先一步控制了尹鸿,便能从极度劣势中扳回一点。

现在,终于到了扭转战局的节点,我要开始反攻了!

我从尹鸿手中拿回碎片,从教堂长椅上霍然起身,浑身战意凛然。尹鸿半靠在椅子上,疲惫不堪:“我知道的,都已经跟你说了,你可以走了吧?”

“莫许愿还在柳成绦的手里,我不能让更多无辜的人受牵连。你得帮我把她救出来。”

“这跟我无关。”尹鸿断然拒绝。

我背着手,悠悠走到布道台前,仰望十字架,转头对他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我现在走了,难道他们就会放过你?从他们踏入你店铺的那一刻,你就注定没有安宁日子,除非他们得逞,或者把他们击败。”

“他们……不知道我在这里……”尹鸿变了变脸色。

我笑道:“要不要赌一赌?一刻钟内,如果他们找到这间教堂,就算我赢,你得跟着我走;若是无人上门,算是你赢,我自己去救人。”

尹鸿思索了半天,觉得赢面比较大,遂答应下来。我一扯他的袖子,躲入布道台后。这里的木台既高且宽,足够我们两个蹲下身子藏身其内,把厚绒布帘子一放,几乎看不出来。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门被推开的吱呀声,随即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重重踏在木地板上。脚步声在整个教堂转了一圈,正要跳上圣餐桌时,另外一个惊恐的声音传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那个声音应该是这间教堂的神父。脚步声立刻停住了,来人用凶恶的口气问道:“刚才有人来过这里没有?”我分辨出他的声音,应该是柳成绦的另外一个手下。神父气愤地斥道:“这里是圣洁之地,你们快离开,不然我报警了。”

这时柳成绦的声音响起,依然那么文质彬彬:“请神父恕罪,我等只是来寻两位朋友,有些急了。并非有意亵渎。《马太福音》有云:你们饶恕人的过犯,你们的天父也必饶恕你们的过犯。还请见谅。”神父听他引用了一句圣经,态度相对好了一些:“我并没看到有人进来,就算有,你们也需去外面解决,莫在教堂胡闹。”

柳成绦声音略提高了几分:“若神父您看到尹银匠,不妨转告一声,我们在沈园闲云亭设宴款待,莫姑娘作陪,不要耽误了时辰,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他也不多留,立刻转身离去。神父向十字架祈祷了几句,忽然发现自己的茶杯居然摆在长椅上。他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是自己老糊涂忘记放回准备室了?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也没什么异状,摇摇头,握着走了出去。

我们两个从布道台里钻出来,我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确,你赌输了。

尹鸿说不出的沮丧,问我是怎么知道他们会来的。我耸耸肩:“玩古董的人,眼力都非常尖。我一进屋就发现了,你厅里挂着一个十字架,还有圣母像,无论是兰稽斋老板还是柳成绦,都不会忽略这个细节。刚才柳成绦站在八字桥顶,不为别的,是在凭高眺望,寻找附近的教堂尖顶——他若连这点都做不到,怎么当老朝奉的尖刀?”

尹鸿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我看看门口,忽然叹了口气:“而且我怀疑,他早已经发现我们了。只是碍于有神父在,不便动手。”我指了指过道上的水渍,那是进门时湿衣服滴下来的痕迹。

“他刚才那一番话,表面上是说给神父,其实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让我们知道,莫许愿在他们手里,不去赴宴的话,恐怕她会有性命之虞。”

尹鸿一听,不住地唉声叹气。他不过是一个胆小的小市民,却被我硬拖着要面对这么可怕的敌人,实在是百般不情愿。我一把抓住他的双肩,声色俱厉:“老尹,你们两代人在绍兴隐居坚守,我很钦佩,也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但你懂得‘飞桥登仙’的绝活,这就是怀璧其罪,敌人可不会体谅你的苦衷。现在战争已经开始了,你若不奋起反击,就只能被他们吃下去连骨头都不剩。”

“可……可他们是谁呀?”

“五脉的敌人,我爷爷许一城和你爷爷药慎行的敌人。”我只能说到这里,如果说是全国假古董幕后的总黑手老朝奉,恐怕尹银匠早就吓跑了。

一提到药慎行,尹鸿总算恢复了一点勇气。

“所以事到如今,你不能退缩,你得跟我联手,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我拽着他往外走。对于这种脾性的人,与其跟他商量,不如霸气地替他做主。

“真的去沈园啊?”尹鸿胆怯地说。

“是的,让我领教一下细柳营的厉害。”我目光灼灼。

如果要逃脱细柳营的追捕,我有很多办法。哪怕是考虑到莫许愿的安危,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但是这样太消极了,我希望能更积极一点。细柳营虽然危险,但却是唯一能引导我通向老朝奉的线索。

一直以来,我都是被老朝奉的人追着跑,现在也该轮到他们吃点苦头了。

绍兴这个地方,最有名的除了鲁迅故居之外,就要属春波弄的沈园了。这里本是南宋时一位沈姓富商的私家园林,最有名的事迹,莫过于陆游和唐婉儿的爱情故事。当初陆游和表妹唐婉儿结婚,夫妻两人情投意合,却因母亲反对而被迫离婚。十年之后,陆游游历沈园时又逢唐婉儿,两人相顾无言,陆游填了一首《钗头凤》以寄相思无奈,唐婉儿读完忧郁而终,临终前同样填了一首《钗头凤》唱和,成为千古凄情的代表之作。陆游七十多岁重游沈园,又写了《沈园二首》,仍对当年念念不忘,成为毕生的一个心结。

如今沈园已经过重新整修,改成了古迹公园对社会开放,市民游客皆可入内游览。柳成绦选在这里见面,未免太有恃无恐。我们两个抵达园子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游客们三三两两地往外去,眼看就到了闭园时间。

“要不还是报警吧……”尹鸿仍在犹豫,他缩手缩脚,简直跟迈进地狱似的。

我摇头道:“没用的,柳成绦从头到尾,没说过任何威胁的话。莫姑娘至今恐怕还蒙在鼓里,不知自己身陷险境。叫警察过来,怎么跟他们说呢?细柳营狡猾之处在于,平时他们会巧妙地踩在合法线上,让你捉不到破绽,一旦他们觉得有必要出手,会毫不犹豫。”

我虽然只跟细柳营接触了一次,但那股盗墓的土腥味让我能了解这些人的行事风格。

我和尹鸿进了沈园,无心欣赏周围精致园林,直奔北苑而去。那里有一个葫芦池和一座太湖石的假山,是真正的宋代遗物。假山之上有一处仿古的闲云亭,柳成绦就在那里等着我们。

在假山下面,有数个面色不善的壮汉看守。一看到我们来了,立刻聚拢过来,其中有一个家伙,一米八几的大个,肌肉在西装下鼓鼓囊囊,他拦住我:“你下午弄伤的那个人,是我弟弟,他现在还在医院。”

“然后?”我冷冷地反问道。

“你等着吧,小崽子,我叫龙王,早晚我弄死你。”他目露凶光,却到底没有伸手过来打人。反倒是尹鸿被他一瞪,腿软了一下,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

我们走上假山,看到在闲云亭里,柳成绦正和莫许愿说说笑笑,在他们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把宜兴紫砂壶和四个精致的粉彩茶碗,还有几碟瓜子花生。

我带着笑意,从容踏入亭中。尹鸿本来不太情愿,可被我一拽袖子,只好也迈步进去。莫许愿转头看到是我们,兴奋地叫道:“尹银匠?许愿?”

她这一声喊出来,我脑子一嗡,登时浑身冰凉。我忘了曾跟莫许愿提过真名,当时只觉得是个略带浪漫的小巧合,现在想想,纯属作死啊。

柳成绦没见过我,但一定知道“许愿”的大名。被她这么直接当场喊出来,我的一切后续计划都将泡汤,这还没出师呢就身先死了。

果然,柳成绦的动作一滞,眼神里疑窦大起。我心思电转,哈哈一笑,对莫许愿大声道:“尹银匠,莫许愿,尹银匠,莫许愿,你这名字无论接在谁后头,都有点意思啊——对了,你怎么跑这里来啦?”

莫许愿有些羞涩地看了眼柳成绦:“这不碰见了柳先生嘛。他也是来游玩的,说跟尹银匠很熟,还约在沈园吃晚饭。我是过来蹭饭的。”

柳成绦眼神里的疑虑这才消退了几分。我暗叫侥幸,幸亏这姑娘名字和我一样,总算蒙混过关。尹鸿没我这么好的演技,哭丧着脸勉强一笑,不再吭声,额头上却全是汗水。

我们坐在石桌对面。柳成绦殷勤地把茶杯斟满,手势优雅,姿态从容,颇有几分旧社会大族公子的气度。莫许愿在一旁看了,又是双眼闪亮。

待得这一通弄完,柳成绦才慢条斯理道:“尹老师那一手绝活,晚辈非常欣赏。老一辈手工艺者的传承,不能就这么断了,要不您开个价?”

他言辞恳切,表情真诚,就好像下午撕破脸皮的恶斗没发生过似的。尹鸿胆怯地看了我一眼,我清清喉咙:“尹老师的事,已全权授权给我处理了。”

“哦?”柳成绦白眉一扬,“那阁下是什么意见?”

我瞥了一眼莫许愿:“大人谈话,小孩子就别掺和了吧?我们既然已经到这儿,她还是赶紧回家得了,家里可是还有门禁呢。”

我这么说,一来是为了救她尽快脱险,二是生怕这姑娘在席上再喊出我名字来,可就全完了。定时炸弹,得早点排除。柳成绦还没表态,莫许愿却不乐意了,气呼呼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柳先生请来的,又不是你许愿的客人!干吗撵我走啊,我偏要在这待!”

我暗叫不好,赶紧接了一句:“是,我是许了愿,要请你吃一顿。今天太晚了,改日再吃不急嘛。”

我心里苦笑,这姑娘不知道我是在救她。她再这么说下去,光是圆场就会活活把我累死。眼看着莫许愿娥眉直竖,这时尹银匠出乎意料地站起身来,用绍兴话恶狠狠地骂了两句。

  如果觉得古董局中局4:大结局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马伯庸小说全集长安十二时辰望古神话之白蛇疾闻录帝国最后的荣耀:大明1592抗日援朝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古董局中局3:掠宝清单古董局中局2:清明上河图之谜古董局中局4:大结局三国配角演义吴承恩捉妖记龙与地下铁殷商舰队玛雅征服史古都探幽欧罗巴英雄记笔灵4·苍穹浩茫茫笔灵3·沉忧乱纵横笔灵2·万事皆波澜笔灵1·生事如转蓬三国机密(下)潜龙在渊三国机密(上)龙难日古董局中局风起陇西她死在QQ上,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