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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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肃从外衣兜里摸出了几张饭店里顺出来的纸巾,递到她手里:“擤擤鼻涕,都堵住了肯定喘不过气来。”

他本来想把梁雪从地上劝起来,后来就不劝了,只是默默地蹲在一边,听着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絮絮叨叨地跟自己说话,这是喝多了,也是忍的时间太长了。经过的路人最多瞟他们一眼,就继续走自己的路了。

每个人都每个人的难处,看见的红男绿女都是光鲜,可哪个光鲜后面没有几个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呢?

这么大的一个城市,谁又会为别人的喜怒哀乐驻足呢?

哭就哭吧,也不算丢人啦。现眼给别人看,别人都没时间看。

第五十八章 淡定帝养成

一般企业的实习都要求学生每个礼拜至少到岗三天,梁雪把所有的课都排在了周一和周五,实在排不开的放在二三四晚上,做了一段日子的实习,她又发现自己会得不够多,需要考不少证书,舍不得出补习班的钱,就每周末早早地在用他们学校场地的补习班教室最后一排位子上占个坐,蹭课听。

幸运的是她不是那种每天被作业和实验追得妈都忘了是谁的理工科学生,课程相对轻松,可即使是这样,还是过上了早晨六点钟起,半夜一点钟,一个礼拜七天连轴转的日子。

实习公司是一家民营企业,一个月给她不到一千块钱,主要内容是打杂,别人不愿意干的活——觑着眼睛往EXCEL里录入数据的活,需要费神的翻译材料的活,不大重要还必须要写的文案活,全都压在她头上。有的时候还要跟着一帮人出门跑业务,热天顶着高温大太阳,冷天喝着呜呜的西北风。

她所有的时间表都排得满满的,没有时间加班,只能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时间,一日三餐都能省则省。

工作读书考试,考试读书工作。

每天吃的是猫食,干的是驴活,尽管上班比上坟心情还要沉重,她还是坚持对着镜子里那面有菜色的女孩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你要知道感激,好多人想找实习还找不着呢,好多人要实习还要倒给人家交钱呢,好多人想上大学还考不上呢,好多人考上了还因为家里实在太困难——比自己还要困难,而没钱上呢。

想想这些,并不能让她好过,可是心里多少能平衡一点。

这还是梁肃教她的,要时刻保持着一颗往上看的心,做着往下看的动作——往上看,就是告诉自己不要局限在眼前的地方,你自己不拿自己当上等人,一辈子也成不了上等人,就算将来走了狗屎运,那也是个骨子里就卑下的暴发户;往下看,就是委屈难过觉得全天下自己最辛苦的时候,打开电视看看晚上七点的新闻联播,哪地震了,哪打仗了,哪的人民吃不饱饭水深火热了。

想想吃不饱饭的非洲人民、走在大街上随时准备被炸死的阿富汗人民,就觉着自己其实也算是蜜罐里长大的了。

她繁忙劳累,一分钱掰成八瓣花,一秒钟当成十秒过。这样,才能不至于在闲得蛋疼的时候想着未来,觉得渺茫得想哭。

当整个时代都在焦虑的时候,所有的淡定帝都是神。

成神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活,柳蓉坚信,只要我们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淡定就可以了。

她的腿没办法让她再像其他同学一样踩着电脑桌旁边的小梯子爬到上铺去,学校还算照顾她,给她安排了一间新的寝室,寝室在一楼,床的位置也比较平易近人,每天不用爬上爬下。

这一年春夏学期开学的时候,柳蓉就多了一个室友。

那位晒得好像窑洞里黑煤球的妹子,炮弹一样地冲进来,行李扔在门口,“咣当”一声,然后在柳蓉的目瞪口呆里,扑上来抱着她就开始哇哇哭。

柳蓉莫名其妙了足足一分多钟,才认出这个人是顾湘。

那个当年和她一起在山沟里分享过一个寝室的苗家妹子——她们又到了同一个寝室,可惜当年的另一个室友已经被挂在墙上一年多,恐怕蜘蛛网都要结一层了。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蛮幸运的,起码还活着。

顾湘哭完,把眼泪抹干净,吸了一下鼻子:“我休学了,一整年,刚回来。”

柳蓉就问:“怎么了?”

顾湘麻利地把行李摊开,东西都摆放好,从包里掏出一打乱七八糟的明信片、剪报和照片:“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不明白。”

她用热毛巾在脸上敷了一下,铺好床铺,面对着柳蓉坐在她自己的床上:“我小时候,听说‘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从来没当过真,后来我们那辆车出事以后,我就觉得不对了。你说我们做的是好事,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呢?”

柳蓉沉默着没接话。

好人没有好报的案例很多,有的人一辈子帮助别人,到最后自己要么早早夭折,要么晚景凄凉,有的人一辈子收养孤儿,到最后自己的孩子也成了孤儿。说句玄乎一点的话,六合之外,圣人不言,凡人之所以是凡人,就是因为看不透天命。

“你不是被接回家了么,我们那时候心里都特别不好受,他们有几个人去看过李琦,我没敢,你说那个丫头咋咋呼呼的,满嘴都是‘三次元’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她要回‘二次元’去,结果就真的……”顾湘抬头看了一下天花板,抿抿嘴,足足沉默了有三分钟,才算把眼泪憋回去。

“后来学校统一组织我们去看过心理医生。”顾湘说,“也挺扯淡的,不知道他们从哪找来的砖家,一口一个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障碍那个障碍的鬼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好像不把那堆名词都拿出来溜溜,就对不起他拿的出诊费似的。然后我们回学校上课,半年发生了好多事,我每天坐在教室里,没心思听老师讲课,就是在那里想好多事,想不明白。每天上网看新闻,看见这个富二代穷二代又是杀人又是车祸的,看见一堆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哪个企业家又为富不仁又侵权,还看见好多人对骂、维权……”

“我就觉得弄不清楚了。”顾湘说,她想了好一阵子,好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似的,“我觉得……很困惑。我活到这么大,受了这么多年主流教育,高考考了我们县第一名,成了我们家第一个上名牌大学生,我觉得我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可是到那时候,才发现原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在房间里脱下了鞋,光着脚丫踩着一双拖鞋,柳蓉的目光就落到了她明显也黑瘦了好几圈的腿上,忍不住问:“那是怎么弄的?”

“哪个?”顾湘一低头,然后笑了,指着自己脚上七上八下大大小小的伤痕说,“光荣伤,有些是走路走的,有动物咬的,有摔的,各种原因——这还有呢。”

她把浓密的头发撩开,侧过脸,让柳蓉看清她耳朵附近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一个泛白的疤痕,顾湘满不在乎地一笑:“这个啊,是走到一个治安不大好的小地方,被小混混们劫了,我就左板砖右钢管跟他们干架,不小心被弄上的……当时头破血流还一副要挖他家祖坟的架势,硬是把那帮孙子给吓跑了,哈哈。”

柳蓉就问:“那你想明白了么?”

“明白了呀,不然我就不回来了。”顾湘双手撑在自己身侧,露出手腕上突出来的骨头,微微歪着头,哭过还在泛红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一点笑意,“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有各人的对错,有好多人,一辈子什么都不明白,也照样活得高高兴兴,有的人凡事都要求个明白,一辈子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净顾着钻牛角尖了,也是遗憾。”

“活你自己的,做你自己觉着对的事,我看就行了。”她总结说。

活自己的……

柳蓉笑了笑,没有评论,顾湘说得对,她自己觉着自己任性出走的这回事是有价值的,那就行了。

她们俩一起过上了和下一届一起上课的日子。期中刚过的时候,年纪思政老师找到了柳蓉,大意是让她准备一下,学院打算让她作为本年的“感动C大代表人物”。

柳蓉想了半天,没觉得自己做过什么特别让人感动的事——虽说她的腿是在一次支教途中出的意外,可这又不是出于她的本来意愿,她没那么高尚,要是早知道去一趟山区就要丢两条腿,那绝对是打死她也不去的。

于是她就这么实话实说了,一个男生主持和一边负责会场的老师帮她把轮椅抬上了演讲台,柳蓉没怎么煽情,她口才不错,不过这回倒没有刻意渲染,只是平铺直叙地描述了自己从那年暑假到现在的生活。

没想到反响也不错,闪光灯此起彼伏,很多人拍照,几个前排的女生哭完了一打面巾纸。柳蓉垂下眼对她们笑了笑,心里忽然觉得很平静。

他们大概觉得自己的经历很跌宕坎坷,无法想象,可她经历过了,就也觉得没什么了。

听说C大空手道社的禽兽教官有句名言,说没有骨折过的人练不出腿来,骨折过再长好的地方,骨质和一开始的是不一样的,会变得更结实,更厚,折着折着,就铜皮铁骨了。

她看着那几个直到离开会场都哭哭啼啼的小姑娘,颇有优越感地想:这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啊,听见什么都觉得大惊小怪。

关于柳蓉的帖子在学校内部的论坛里被高高顶起,用顾湘的话说——她红了。

不过红的后果可不大令人愉快,好几个社团以至于好几个学院的学生会,都企图拉她去做励志演讲,不过都被柳蓉拒了,她答应了那个阿姨,暑假之前要拿下的几个外语考试,到现在还没考完,正在紧张地准备,系里的课业也不轻松,再者,她也没那么大的兴趣转着圈地给人展览她的断腿。

这些还都是小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在这个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年代,一个叫做“玫瑰哥”的神物,横空出世了。

第五十九章 表白门事件

事情是这样的,首先是柳蓉那个被顶上论坛首页的励志贴下面,突然出现了一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歪楼帝,硬生生地把这个根正苗红的话题,转成了关于“这个妹子有没有下家”的集体大八卦。

C大的BBS柳蓉是不大去的,高校的BBS大多是实名制,一般来说,除了娱乐八卦贴,里面的气氛相对还是很和谐的,有很多事讨论不起来,偶尔有不和谐的音符冒出来,也会被神出鬼没的管理员飞快地平了。有些板块还自成小圈子,版规各种复杂,逛起来不如一些私坛好玩。

八卦这种东西不犯法,但是它依然很凶残。一中女厕所里的匿名论坛在清洁工阿姨“每天一小扫”的不懈干预下,依然能那样茁壮成长,别提这个网络的大平台。

很快,无数披着“知情人”的马甲出现的“真相帝”们开始从柳蓉的日常生活习惯等等小事人肉起,经过严密的推理论证和分析,觉得此女可能有人追,但是状态目前应该是暂时空窗的。

还是顾湘先看见的这个帖子,她个人觉得这种随便把路人当成公众人物,打探别人隐私、把别人随便顶上娱乐版头条的行为很没品,于是也没跟柳蓉提,自己张牙舞爪地找上了版主,拍桌子骂人地逼着版主把帖子给撤了。

可是这件事的风波远没有过去,三天以后,又一个关于柳蓉的帖子被套红加火地顶上了首页十大,一个披着“夸父”这个古典且意蕴深远的马甲,让人蛋疼的兄弟冒了出来,也就是后来被戏称为“玫瑰哥”的凶残人物。

他用山寨莎翁十四行诗的格式,诌了一篇情诗出来——中英文一式两份,为了显示自己有文化,生搬硬套地弄出了不少古英文,可惜古典文学学得不过关,除了知道把“you”换成“thou”,连这个词是主宾的有别都没弄清楚,就给贴到论坛上了。

对此,被围观很久才发现的柳蓉,在“已阅完毕”之后,面无表情地对顾湘说:“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丫哪庙烧香的,谁跟他‘阿娜达’来去‘你我他他’的?”

她推开笔记本电脑,忽然觉着怎么都不解气,也说不出有多愤怒,就好像……吃到了一个死苍蝇那么恶心,于是动作顿住,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不是愤怒”的恶心,顾湘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就听见柳蓉突然蹦出一句:“想出名都想疯了么?擦!”

这回终于感觉舒服点了,她才晃悠着轮椅走了。

“科技就是生产力”的时代还没过去,这句话就已经先落伍,社交网络才刚刚露出一点苗头,大娱乐时代已经就已经拉开了序幕。

“水门”事件过去了不知少年,无数人为了争夺别人的目光,前仆后继地往各种门上撞。

城市里的生活越来越匆忙,那种渴望被关注的心情也就越来越焦灼。

柳蓉本来私下里跟顾湘说过几句难听的评论,算是发泄一下,也就算了,可没想到人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就在那帖子因为缺少另一个主角的回应,而渐渐冷下去的时候,这位“玫瑰哥”他居然捧着一大捧被太阳晒得有些蔫的玫瑰,选了一个正是人来人往热闹的傍晚时候,跑到了柳蓉她们寝室了楼下,单膝跪地,梗着脖子,荒腔走板地用野兽派的腔调嚎起了一首《我心依旧》。

……不知道Jack泉下有知,该作何感想。

轰动了,热闹了,打好酱油已经开始散去、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围观群众们再次基情燃烧、热血沸腾了。

这是个谁都可以靠摆S型造型、唱神曲和征婚一炮走红的年代,是个可以卖萌可以卖腐,到最后连脑残都能拿出来当卖点的年代,懂得抓住“眼球效应”能获得经济效益的,看来从来不只有百度。

顾湘把中午吃完泡面没来得及刷、泡在水池里的泡面碗里一碗满满当当冒着油花的水直接泼了下去,浇了“玫瑰哥”一头一脸,酱料和残存的干菜叶五彩缤纷地漂浮在他的脑袋上,可这位“银才”愣是把整首不知道跑到哪个星系的歌唱完了,浑身流汤地用一句:“只有我这么优秀的男人才配得上你,柳蓉,亲爱的,相信只有我是理解你的,理解你对这个残破的世界残破的看法,做我女朋友吧!”做了最终的总结。

围观群众无不表示压力山大,为此人叹为观止——果然高手都在民间。

柳蓉皱皱眉,在顾湘的帮助下走上了阳台,她们住在一楼,这么一出来,几乎是和玫瑰哥面对面的。她用眼一扫就发现旁边有十来个人正举着手机,不知是在抢“头版头条”还是在拍照留念。

这种感觉不是恶心,她觉得这是受到了侮辱。柳蓉沉默地坐在轮椅上,心里想着。这一辈子,最大的挫折好像已经过去了,可还从来没有人这样侮辱过她,总会有人躺着也中枪,也总会有人为了某种目的,不吝惜把任何人卷到风口浪尖,不吝惜掀开任何一个人的伤口。

因为别人四肢健全,别人不懂。

……也因为别人没有被这样当成马戏团里“种在花盆里的猴子”“短了一条腿的大象”“花花绿绿扮成小丑的侏儒”那样供人取乐。

柳蓉看着阳台上顾湘没事养的一盆花,其实想把花盆推下去,最好把那个满脑袋泡面的脑残砸成真残,可是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没有城府的人是痛苦的,因为遇到运气不好、遇人不淑的时候会吃亏,有城府的人也是痛苦的,因为很多时候明明吃亏了,也不能表现出来。

忍人所不能忍,真的没那么舒服。

有那么三秒钟,柳蓉觉得耳朵里好像谁的声音也听不见,只有自己如雷的心跳,连手都在抖,她按着轮椅冰冷的把手,微微低下一点头,这样人们就不会看出她因为咬牙而绷得有些狰狞的脸部线条。

最终,她还是抬头笑了笑,用不快不慢、不咸不淡的语气说:“谢谢,对不住,我对世界的看法一点也不残破。”

“玫瑰哥”说:“不,你只是在假装坚强,我看得出你是……”

“同学,”柳蓉打断他,“我不认识你,请问你是C大的么?”

“玫瑰哥”一愣。

柳蓉就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那能报一下你的学号么?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C大哪个学院的传统这么猎奇?”

四下一阵哄笑。

柳蓉也应景地跟着笑了笑:“而且我很好奇,我对世界有什么看法,跟你有几毛钱的关系呢?我就算承认自己的看法特残破,承认自己三观不正,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她的目光往下走了一下,最后落到了玫瑰哥手上的花上,撂下一句:“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屋里没有花瓶,没地方放你的花,特别是红烧牛肉味的。”

就示意顾湘推着她进了屋。

眼看顾湘要把阳台的门也合上,“玫瑰哥”忍不住喊了一声:“我是真心喜欢你!不管你对世界有什么看法我都喜欢你,我可以……”

顾湘忍无可忍,一把拉开阳台的门,做了柳蓉刚才想做而没敢做的事——把阳台上的花盆举起来,照着玫瑰哥的脑袋就砸了下去,所幸那位这回是身手敏捷了,连滚带爬地躲开。

顾湘横眉立目地说:“干什么干什么?你不依不饶啊?老实告诉你,人家早有男朋友了,你想怎么样,做男小三还是‘姨公公’?想出名想疯啦?我呸,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然后她在柳蓉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仗着自己行动方便,一把抓起柳蓉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找到最近的通话记录,回拨了回去——柳蓉依然没有打电话的习惯,通话记录里留下的一串记录都是同一个号码,梁肃同学打来的那个——那边刚接起来,颇有些惊喜地“喂”了一声,顾湘那张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说:“喂你个头啊喂,你老婆被别人欺负,被猥琐男拿着红烧牛肉味的残花败叶堵在门口逼婚啊!你还在干什么?做什么清秋大梦呢?是爷们儿赶紧滚过来!”

随后不由分说地挂上电话,又一声巨响把阳台的门砸上,一把拉上窗帘,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第六十章 回家

很多童话故事都以“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结局,可不是每个人都是公主,而若干年以后,当年面容如花性情柔软的小王子,说不定也会变成大腹便便喜欢听信谗言的龙套国王。

当古老的藤蔓爬上荒凉的古堡,宫殿的仪仗最终只剩下冰冷的金属的微光,尘土附上油画上的少女那张仿佛不老的脸,镶嵌着的宝石的殿堂走廊里唯有走过的时候,才响起孤独而旷远的足音……老去的公主是不是也会回忆起若干年前,那个默无声息地跟在她身边,包裹在布满风霜的铠甲里的骑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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