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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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捕们找不到各个凶案现场的目击证人——或者说,没人愿意惹祸上身、去做那个目击证人;买凶杀人者绝大部分都是有些身份财力的,自然也不会坦白自己那伤天害理的阴暗举动;至于受害人——法律条文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未必受害人指控了谁,谁就必须要去伏法。

况且受害人也都不是什么身家干净的良民,他们自会去找对头本人报仇,没有揪住一把枪泄愤的道理。再说这把枪火力凶猛,子弹又没有缴出干净,一旦泄愤不成、反而成为枪靶,那才叫做糟糕!

有人想要暗中干掉陆雪征,可是鞭长莫及,无法控制英租界警务处的长官。于是在陆雪征入狱后的第十五天,因为证据实在不足,加之又有几位要人极力出面讲情,所以陆雪征以无罪身份,得到释放。

陪他一起出来的,还有李纯、苏清顺和李绍文;只有杜小东涉嫌在租界码头聚众斗殴,证据确凿,一时半会的还不能轻易脱身——当然,这就只是一件小事情了,不足挂怀。

金小丰和戴国章将蓬头垢面的陆雪征和李纯接回家中,而这两位似乎自惭形秽,所以也没有多说,首先便各自钻入浴室,痛加涤荡。一个小时后,陆雪征焕然一新的走下楼来,眼看着金小丰和戴国章并肩站在前方,就走过去抬起双手,用力拍打了两人的肩膀:“好孩子!”

金小丰和戴国章都不是善于言辞的人,这时便一起低头笑了笑,其中戴国章抬起头,又道:“干爹瘦了。”

陆雪征收回手,自己整理了西装领口与衣袖,随即深以为然的一点头:“是,瘦了。人到了那里,还能不瘦?”然后他抬头又问:“小灰灰呢?”

这回是金小丰主动做出了回答:“它在书房椅子上睡觉。白天睡觉,晚上到处乱跑。”

陆雪征单手插进裤兜里,慢悠悠的踱到了沙发前面。舒舒服服的一屁股坐下去,他翘着二郎腿向后一仰,闭上眼睛吩咐道:“戴国章一会儿去利顺德,定一百桌酒席,我明晚大请客!”随即他睁开眼睛望向戴国章:“记住,就以我陆雪征的名义,越热闹越好。只请自家,不要外人!”

戴国章知道陆雪征一贯深居简出,不爱交际,这时就是一愣。而陆雪征摸着下巴想了想,又道:“再订一处雅间,我另外单请几个朋友。顺便去一趟翡翠别墅——”说到这里,他转向金小丰问道:“翡翠别墅好不好?”

金小丰忽然有些忸怩:“还算不错。”

“还有更好的地方吗?”

“秋香别墅……近一个月……来了几个新人,好像是风头更旺一些。”

陆雪征笑着伸手向他一指:“秋香别墅,明晚我包了,你去办这件事。秋香不行,就去翡翠,反正我要找一处消遣的地方!”

金小丰红着脸,挺害臊的答应了一声。

陆雪征安排完毕后,向后仰靠回去,同时冷笑一声:“当我是贼?我他妈无罪!”

这时,李纯穿着衬衫长裤跑了下来,顺手还端来了一果盘洗净的大白梨。陆雪征现在扬眉吐气,心情大好,看这孩子收拾的洁净可爱,便抬手拍拍身边,口中唤道:“儿子,到这儿来坐!在牢里挨没挨揍?”

李纯受宠若惊,怪不好意思的在陆雪征身边坐下了:“挨是挨了,让人打了两顿。”

“谁打的?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李纯想了想:“是中国人,中国巡捕。”

陆雪征抬手揽住他的肩膀,很亲热的笑道:“你等干爹给你报仇!”

李纯依靠在他胸前,手足无措,都不会笑了。

陆雪征遭受了这一场牢狱之灾,如今重获自由,竟像是转性一般,大张旗鼓的进行庆祝,又广发请柬,把唐安琪等朋友尽数请来相聚。戴国章与金小丰忙的脚打后脑勺,待到翌日中午,果然将这场盛会张罗起来。

陆氏门徒听闻大老板大请客,便蜂拥来到利顺德,去吃那不要钱的大餐,顺便给大老板压惊道喜。而陆雪征这两年对干儿子们疏于管理,万没想到这帮东西各自扩张势力,如今竟是引来无数食客。戴国章见那一百桌宴席还不够这帮人塞牙缝的,只得是统一管理,将那大小徒弟们分成几拨,打发到了其它馆子就餐。结果如此一闹,全天津的人都知道陆雪征在大排筵宴、庆祝“无罪”了。

平头百姓不问世事,既然警界说陆氏无罪,那就算他无罪;至于知晓内幕的上层人士,因为早已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故而也不惊讶。而陆雪征虽然出钱费力的操办了这样一场盛宴,却是依旧没有公开露面,只在雅间内招待几位好友。其中唐安琪自然是被让在首席落座,盛国纲因为曾经出面为陆雪征说过好话,所以如今也受邀参加进来,占据了一处位置。

这几位贵宾,主要都是军界人物,行径近似匪类,举止十分粗豪。肥吃海喝到了酒足饭饱之时,陆雪征在金小丰等人的簇拥保护下,引领这几位好友离开饭店,分头乘坐了八辆汽车,前去秋香别墅。

秋香别墅果然是个美女如云的好地方,这一群阔客分别坐拥三四位佳丽,饮酒谈笑无所不为,因此地备有上好烟膏,经过特殊调制,滋味极好,所以又三三两两的进入烟室,品尝了此地的销魂特产。陆雪征许久没有碰过女人,如今身在脂粉中央,也有些心旌摇荡,但又心有忌讳,只怕对方不够洁净。

思来想去的犹豫片刻,他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搂着三位美人大被同眠,痛痛快快的折腾了一夜。凌晨时分他下床穿衣,就觉身心舒畅,近日来的屈辱憋闷一扫而光。心知那些朋友们必然正是各自处在温柔乡中,他便独自出门,在随从的保护下坐上了汽车。

到了这个时候,戴国章等人也各自休息去了,只有金小丰依旧充当司机,等候着他。陆雪征刚刚经过了一番颠鸾倒凤,如今思索片刻,忽然说道:“找个地方,我要洗澡!”

金小丰答应一声,发动了汽车。而他这辆汽车甫一开动,旁边两辆汽车也随之跟上,充当保镖。

金小丰瞧着不声不响的,其实玩的更全,对城内一切场所都了如指掌。此刻他找到一家通宵营业的大澡堂子,引领着陆雪征走了进去。两人在更衣室内脱下衣裳围了浴巾,保镖照例是紧跟而上,杂役们见状,也不敢靠前,正好此时再无其它客人,就索性退下,不管闲事。

凌晨时候,澡堂浴池里已然换了新水,热气腾腾的十分洁净。陆雪征走到池边,满不在乎的解开浴巾随手一扔,在电灯光下显露出了线条流畅的白皙裸体。他双腿修长笔直,屁股饱满结实,腰部肌肉也收的很紧,周身上下没有半分松弛累赘。叉开双腿扭了扭脖子,他随即迈步走入水中,坐下去后又颇为惬意的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

金小丰不言不语,围着浴巾也下了水。

陆雪征背靠池壁坐稳了,伸开双臂搭上了池子边沿。懒洋洋的笑了一声,他拖着长音开了口:“他妈的,总算是去了这股子晦气!”

浴室空旷,声音发出去,几乎带出了回音。然而陆雪征知道此刻这里是自己的地盘,所以毫不在意。十分灵活的在水中转了个圈,他背对着金小丰说道:“给我揉揉肩膀。”

金小丰答应一声,划开水面游动而来。抬手握住了陆雪征的双肩,他把握着力道缓缓揉捏,同时就觉着自己的身体仿佛过了电,肌肉骨骼全都膨胀起来,仿佛随时可能爆炸。如此按摩了不过几分钟,他忽然情绪失控,不由自主的伸手搂抱住了陆雪征。

陆雪征一愣,侧过脸来问道:“干什么?”

金小丰喃喃的答道:“我……我一直在担心干爹……”

陆雪征听了这话,又知道金小丰是个闷葫芦,也许不善表达感情,故而释然一笑,扬手向后拍打了对方的光头:“我的罗汉,你怕什么?我们是好日子过得太久,有些疏忽大意。这也没什么关系,吃一堑长一智,得到教训就是了!”

陆雪征的手是湿淋淋的,金小丰的头脸也是一样的湿淋淋,所以巴掌拍上去,声音分外响亮。金小丰弓腰紧抱着陆雪征,下身那里已经鼓胀到了惊人的程度。

他个子大,胯间的家伙也大,如果略一挺身,就会突破浴巾,触碰到陆雪征的身体。他不敢妄动,因为眼下绝不是最好的时机,而他由于了解陆雪征,所以也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他需要留下性命与身份,等待将来更合适的那一天。

陆雪征死里逃生,心情愉快,并不介意干儿子这样亲近自己。在氤氲水雾中闭了眼睛,他昏昏欲睡的低声说道:“我怕什么?我在天津卫没有老婆没有孩子,没有工厂没有店铺。就这么几处房产算是值钱的,其它还有什么?如果巡捕房敢再来这么一次,我就跟他们斗一斗,倒要看看是谁先死!”

然后他侧过脸来枕上了金小丰的肩膀,在热水蒸出的满面红光之下,显出了几丝疲惫神情:“今天要处理一下叶家。那个疯子太不懂事,我也没有办法了。说起来,这次真是要感谢唐安琪。要不是他疏通了巡捕房的关系,派人对我多加保护,我恐怕会被疯子弄死在里面。”

金小丰低低的答应一声,随后一手扶住陆雪征,一边转身尽量靠近池边,伸长手臂拽下了方才备好的毛巾。重归原位之后,他浸湿毛巾,开始慢慢的为陆雪征擦洗后背。陆雪征受了十几天的折磨,又刚刚辛苦了一夜,如今坐在这热水之中,身心放松,不由得便是昏昏欲睡。金小丰见他在水里快要坐不住,便搀着他起身出水,走进了隔壁的小屋子里。

屋内温暖湿热,摆着一张小床,算是这澡堂里的雅间。陆雪征趴到床上,闭着眼睛一声不响。而金小丰站在一旁继续为他按摩身体,也觉察不出他是否入睡。双手捏过结实的腰身,他张开五指抓住了陆雪征的屁股蛋儿,状似无意的用力抓揉了两下。臀间密处因此显露了一瞬,在雾气蒸腾的昏暗灯光下,金小丰一眼看清,就见那一处颜色洁净,紧揪揪的闭着,正是一副未曾开封的模样。

继续向下敲打了两条大腿,金小丰无声的咽下了一口唾沫。

陆雪征小睡片刻,醒来后便是精神焕发。穿好衣裳走出门去,他见外面晨光明媚,正是一派生机勃勃的大好气象,便颇为自得,感觉自己是又活回人样了。

第38章 好好活着

午夜时分,叶崇义坐在车内,眼看着一具尸体从天而降,血水四溅的砸在了前方挡风玻璃上!

汽车夫吓的大叫一声,猛踩刹车。叶崇义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一仆,随后挺身坐正,不为所动。

一帮黑衣青年围拢过来,将另外两具骨断筋折的尸首扔到了发动机盖上——三人都是叶家的随从,跟着叶崇义去过巡捕房的。

叶崇义是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按理说,应该娇嫩怯弱,可是他茫然的盯着前方三具狼藉尸体,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丝毫没有畏惧情绪。

叶家一家染厂、一家丝厂,在入夜之后同时起火。火光冲天,现在救火队员还在那里架着水龙奋力扑救,当然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坯布原料必然是要化为灰烬了,机器受了烈焰烧炙,恐怕也是再用不得。

损失太巨大了,一时间也无法统计。叶崇义站在火场之前,裸露出来的手脸皮肤被烘烤到了疼痛的程度——然而也没有心痛欲裂,仿佛头脑已经麻木到底了。

叶崇义从不可救药的染厂跑到了火势稍逊的丝厂,再眼看着丝厂在烈焰中坍为废墟。几位经理闻讯赶来,见了这幅惨景,痛心疾首之余无计可施,只得是劝着四少爷先回家去,等到大火熄灭再说。

于是叶崇义就这么面无表情的上了汽车回家。汽车开到半路,却是被活人死人一起拦住了道路。

一辆汽车缓缓停到了前方路上,车门开处,陆雪征跳了下来。

叶崇义一动不动的向前望去,就见车灯璀璨,陆雪征逆光而来,还是往昔那个模样,干净利落,一脸和气。忽然抽泣似的一咧嘴,他的眼中却是没有泪水,泪水被大火烧干了。

这时,陆雪征已经走到了近前。

陆雪征拉开车门,弯腰望向了车内的叶崇义。

叶崇义扭过头来凝视了他,呆呆的开口发出了声音:“你要杀了我吗?”

陆雪征淡淡一笑:“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不杀你。”

叶崇义紧盯着他,眼睛忽然一眨,便眨出了一颗晶莹的大泪珠子。

陆雪征知道他疯——其实早就看出端倪了,只是当初叶家有人压制着他,他装模作样,勉强算作骄矜任性;现在父亲大哥都没了,他无所忌惮,就一天不如一天的神经质起来。

伸手摸了摸叶崇义的短头发,陆雪征低头摘下了腕上的手表。拉过叶崇义的一只手,他把手表放到了对方的掌心中,然后轻声说道:“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叶崇义听到这里,忽然战栗了一下,带着哭腔唤道:“雪哥——”

陆雪征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臂,最后柔声说道:“把吗啡戒掉,好好活着。”

随即他挺起腰背,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了。

叶崇义紧紧握着那只手表,身体哆嗦成了一片风中枯叶。他不知道事态为什么会发展到这般地步,他只是爱陆雪征。在此之前他从没这样深刻的爱过一个人——他承认自己脾气暴躁、性情乖戾,可他没有坏心,他只是爱陆雪征。

从这夜起,叶崇义果然是在陆雪征的生活中消失了。

陆雪征偶尔会想起他——想想而已。他和叶崇义纠缠太久了,除非无情无义没心没肺,否则不可能转眼便把对方忘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么一个颠三倒四的东西竟然也能全须全尾的活到了二十几岁,他就忍不住要苦笑。苦笑归苦笑,他绝不敢再去招惹对方。疯子就是疯子,和疯子在一起,能混出什么好下场来?

一只小野狗跑来了金公馆门前,一天一顿的吃那残羹剩饭。扫院子的小仆人看它小的可怜,像个毛球,就从厨房找出各样零碎饮食喂给它。小野狗得寸进尺,试试探探的进了院子,想要取得家狗身份。结果小灰猫偶然在院内发现了它的存在,气的毛发倒竖,尾巴翘起老高,上前就向那小野狗拍出了一爪。小野狗受到袭击,立刻龇牙狂吠,作出反抗。一猫一狗就此咬做一团,末了还是陆雪征闻声赶来,一脚踢开小野狗,又弯腰抱起小灰猫。

小灰猫这回猫仗人势,击退劲敌,越发得意的喵喵大叫,露出口中几颗尖牙。陆雪征像抱孩子似的抱着它,一路颠颠跑回楼内,因为已经把猫当成了人,所以还煞有介事的做出了训导:“小灰灰,人家也碍不到你什么,你怎么这样霸道?”

小灰猫实在是不会说人话,只得高一声低一声的乱吵了一通,想必也是发表了许多见解,可惜无人聆听——陆雪征把它放回地上之后,便心不在焉的上楼回到了书房。

在书房内,陆雪征和金小丰商议正事。

正事一共有两件。第一件是盛国纲那边不忘旧仇,还是想要置金光耀于死地;第二件是金光耀手下的二老板派人前来联络,想要干掉法租界内的一位对头——可笑的是,这位对头又并非盛国纲。

这样两件正事,单拿出哪一件都是平常无奇,然而如今凑在一起,就凭空生出了一点“造化弄人”的趣味。金光耀这人现在深居简出,很是难杀,所以着急不得,可以让金小丰先去观察留意着,慢慢再找破绽动手;至于金家二老板这边,陆雪征因为情绪不错,所以起了闲心,愿意亲自去接这一单生意。

正事商议至此,也就得出结论、告一段落。金小丰起身离去,而陆雪征把两只脚架在写字台上,一手攥着份三流小报,一手拿着只大白梨,一边吃梨一边看报。报上登载了一篇桃色艳闻,将那细节描述的绘声绘色、活灵活现,陆雪征把这条新闻反复阅读三遍,裤裆那里就支起了帐篷。

他年纪轻、身体棒,欲望其实偏于强烈。先前虽然也时常憋的难熬,但是隔三差五的,毕竟总还有个解馋的机会。如今可好,茹素到底,下身那条命根子日夜孤独,已然是许久没有尝过肉味了。

丢开小报站起来,他接连几口吃掉白梨,而后扔下梨核走到书架前,想要找本佛经出来修身养性。鬼使神差的抽出一本《红楼梦》,他随手翻开,却是正看到贾琏“将小厮内有清俊的选来出火”。若有所思的合上书本,他忽然想到:“李纯这孩子半大不小的,模样也很好,倒是可以一用。”

李纯是他的私有财产,可以由他任意处置。于是他走过去拉开房门,对着走廊就大喊了一声:“李纯!”

一名正在扫地的小仆人闻声跑来,语气天真的告诉他:“李纯开车出门买西瓜去啦!您有什么吩咐吗?我来做。”

陆雪征并非饥不择食的人。看了小仆人一眼,他一挥手:“没事,你下去吧。”

小仆人答应了一声,拎着笤帚乖乖跑开了。

第39章 切磋

陆雪征颇想拿李纯“出火”,然而李纯显然是更爱游玩,竟是一直流连到傍晚时分方归,且用汽车载回六七个奇长的大西瓜。指挥仆人将西瓜逐个搬运进楼,他一派天真的跑到陆雪征面前,笑嘻嘻的说道:“干爹,今年的西瓜好,很甜呢!”

陆雪征今晚和那金家二老板有约,故而此刻无暇去品尝西瓜。将一只早预备好的皮箱递到李纯手中,他一马当先的向外走去:“开车,去小白楼。”

李纯答应一声,不假思索的立刻跟上。

在小白楼附近的一家俄国馆子里,陆雪征见到了等候已久的金家二老板。

二老板年纪轻轻,面色苍白,是个病歪歪的美男子,弱柳扶风的向陆雪征做出寒暄,居然也能有说有笑。陆雪征先前和此人并不相识,如今也无意东拉西扯的去攀交情,故而有一说一,直奔主题。

二老板显然是杀敌心切,所以很是大方,直接就命随从奉上一半报酬作为定金,又请陆雪征站到窗前,亲自将那仇人指给他瞧——仇人是位花花公子,乘着汽车前来道路对面的秋香别墅消遣,而陆雪征等人站在二楼雅间窗前,借着下方路灯光芒,正是能将对方面貌看个一清二楚。

花花公子生的方面大耳,十分富态,胖墩墩的站在街边,与身边随从交谈不止。陆雪征今晚本是前来收取定金和确定目标,然而此刻见对方身躯庞大,戒备全无,实在是个最好不过的下手时机,便心中一动,迅速扫视了楼下前后的道路情况。

一手从李纯那里接过手枪,他也没和那二老板打招呼,本能似的便扭头冲出雅间跑下楼梯,离弦之箭一样冲出了馆子大门。

脚步不停的抬起手来,他也不加瞄准,下意识的就扣动了扳机。而在枪声响起的同时,他仿佛鬼影一般,已经瞬间掠过平坦马路,消失在了前方的阴暗小巷之中。

陆雪征知道自己准确无误的打爆了对方的头颅。

他并没有后怕的感觉,步伐轻松的只是奔跑。伶伶俐俐的绕开小胡同中的垃圾堆与臭水沟,他像一个大顽童似的,蹦蹦跳跳的窜上了另一条繁华大街。

叫来一辆黄包车坐上去,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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