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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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雪征穿着一身整齐利落的长袍马褂,鼻梁上又架了一副墨晶眼镜,礼帽帽檐也压的很低,正好隐约遮住了眉目。手拎皮箱走上楼来,他停在戴国章的房门前,当着在走廊里摇来晃去的张家侍从,大模大样的又敲门又喊叫,手上的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贺老板!开门哪!”

房门立刻就开了,戴国章迎将出来,满面春风的同陆雪征热情握手:“老林!你总算来啦!我还以为你发了财,就懒得搭理我们这些老伙计了!”

陆雪征不急着进去,可是压低了声音:“那个……朴老板是在隔壁?”

戴国章伸手把陆雪征往房内拉去,像是有那不可告人的机密一般,随即立刻关上房门,显然是要做密谈了。

张家侍从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晓得自己时常能够从“贺老板”那里蹭到好烟。当然,贺老板是位出手阔绰的富商,不在乎那几根好烟;不过同样是富商,那个高丽货可就从来没给过他们任何好处!

陆雪征进了房间,先是摘下礼帽墨镜,随后将皮箱放到了门后角落处,口中低声说道:“五支勃朗宁,全带消音器。”

戴国章答应一声,转身找出一张白纸摊在桌上,弯腰用铅笔详细画出一张图纸。陆雪征走上前去低头观看,就见那是一间房屋的草图。

戴国章在描画完毕后,将图纸递给陆雪征,轻声说明道:“干爹,张的房间格局,和我这间不大相同。他那卧室和浴室之间存有一条过道,而且浴室带有窗户,窗户正对着饭店后身。”

然后他带着陆雪征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伸手指示方位:“从这往前的第一处窗户,是朴的房间,踩着那一处窗台跳过去,正有一条排水管可以落脚,过了排水管,下一扇窗户就是张的浴室。”

紧接着他转身又走回桌前,用铅笔在纸上标出路线:“张是独居,侍从都在走廊轮班值更。他每天早上都要在浴室停留许久,我们正好可以从浴室窗户进入。干掉他后要么直接原路返回,要么从卧室跳窗,走另一条小路——卧室的窗户朝东,那边下去,道路更僻静一些。”

陆雪征认真倾听了戴国章的讲解和意见,又把那张草图拿起来反复看了几遍。回身走到门口,他每向前迈进一步,就对照草图想象出张将军房间的格局布置,又向戴国章进行求证。戴国章见状,不禁说道:“干爹,让我来吧,我也有把握。”

陆雪征摇了摇头,低低的答道:“事情做起来,倒是不复杂,问题是时机难抓,我们又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抬眼望向戴国章:“今次不同往常,一旦搞砸了,两边的人物恐怕都要找到我们身上来。张有日本特务撑腰,那边有中国特务撑腰,我们犯不上去惹特务。”

戴国章听闻此言,倒是心虚起来,承认此事难度不高,可是机遇难求,万一动手时碰上张家侍从,或是干掉张将军后未能及时撤退,那就都要惹出大乱子了!

半小时后,陆雪征和戴国章并肩走出,嘻嘻哈哈的敲开了朴昌植的房门。朴昌植近来苦学中国话,已经能和戴国章比比划划的进行简单交流,而陆雪征一见他的面,就立刻兴高采烈的用高丽话问候了一声。

两分钟后,三人吵吵嚷嚷的经过走廊,经过楼梯口的张家侍从时,戴国章还推搡了其中一人,口中开了句玩笑。那侍从也不见外,直接就问道:“嗨!干什么去?”

戴国章告诉他:“吃饭去!回来给你们哥儿几个带雪茄,够不够意思?”

那侍从知道戴国章大方,故而还赶着嚷了一句:“顺便带桌宴席回来!”

戴国章这时已经走到了楼梯正中:“用不用再给你带个娘们儿?”

这三人下楼走出饭店大门,坐上从汽车行里租来的汽车,果然是要去共进晚餐。汽车夫发动汽车,一路绝尘而去。而叶崇义藏在路边的汽车内,倒是无意跟踪。

他偶然在天津大街上看到了陆雪征,然后就一路追赶而来——当然,陆雪征的警惕性很高,所以他这一路尾随的很不容易。

上火车,下火车,他与陆雪征之间仿佛永远相隔着人山人海。他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的疯,不过疯子有疯子的敏锐性,他几乎是依靠着直觉在寻觅奔走。

他自觉着耳聪目明,同时又一阵一阵的恍惚。而在抵达北平后的第三天,叶家汽车夫接到主人的电报,开着汽车也赶过来了。

汽车是新购置的,陆雪征一定没见过。他躲到汽车中,梦游似的先是守在戴公馆附近,后来又鬼鬼祟祟的跑来了六国饭店。守得太长久,不饿不渴,不吃不喝,让他时常感觉自己是借尸还魂,其实早已死了。

在后排座位上换了个姿势,他不知不觉的微笑了。前些日子,他做期货生意,赚了一笔巨款,满够他再无度的挥霍一阵子。他对自己的本事很有信心——能挣会花,“千金散尽还复来”。

他愿意这么跟着陆雪征。只有在看到对方时,他才能确定两人的确是处在同一世界中的。

六国饭店周边所停的汽车实在是太多了,你来我往,永不空旷。叶家的汽车夫每天把汽车开过来停好,然后就自找地方溜达去,约摸着天色晚了,再过来把汽车开到北京饭店,让叶崇义安歇。

叶崇义连一滴水都懒得喝,仿佛是生长在了汽车里。疯就疯吧,无所谓,他就是这么任性,到死也不变。

陆雪征实在是没有意识到叶崇义的存在。他现在每天不论早晚,必会前来六国饭店一趟,和戴国章与朴昌植见面笑谈,顺便和张家侍从混个脸熟——也和张将军打了几次照面。张将军老的都没样了,须发皆白,不知为何会老有所为,去当汉奸。

饭店茶房和张家侍从统一的认定这三位是活泼可爱的阔商,对他们讲起话来,也无甚保留。而戴国章不急不缓的,就从侍从口中套出了张将军的作息时间。

如此又过了一个礼拜,陆雪征估量着,差不多可以下手了!

这天清晨他早早前来,走上二楼经过一名张家侍从,随即敲开了朴昌植的房门。

他大大方方的走进去,然后从朴昌植手中接过一张纸条。纸条上是戴国章的字迹,将他目前为止已经做好的安排尽数罗列上去。如无意外的的话,此刻六国饭店内应该有便装人士守住了走廊与楼梯,以免届时枪响,张家侍从会从楼下赶上来保护应援。而朴昌植紧握手枪站到房门前,随时预备着开门射击,堵住走廊中的那位侍从。

陆雪征站在窗前,无言的又想了想,感觉这行动步骤应该是天衣无缝了,便将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贴身揣到怀里,而后推开窗子,向下望去。

太早了,路上还没有行人经过。

于是他抓紧时间抬脚踩上窗台,探身向外面对了那根排水管。

第50章 节外生枝

陆雪征站在窗台上,险伶伶的探身出去,纵身一跃抓住排水管,一只脚同时蹬在墙壁上,借力又是侧身向前一纵。未等在浴室窗台上站稳,他已运足力气拔出枪来,合身撞向了玻璃窗户。

窗框是木制的,细高狭长,因为精巧,所以结实的有限。在刺耳的玻璃破碎声中跳进浴室,他却是没有立刻看到浴缸——这很正常,他不清楚浴室格局;也正是因此,所以当初在计划时并未打算隔窗开枪,直接击毙张将军。

一口气提到胸口,他脸不变色的大踏步向内走去。瞬间转过一处墙角,他在幽暗角落里找到了浴缸,以及浴缸中大惊失色的张将军。不假思索的举枪扣动扳机,他一枪打爆了张将军的脑袋。

而后他一脚踹开浴室房门——根据他这几日的了解,张将军在起床后,有打开卧室窗户通风的习惯。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戴国章的汽车应该已经在这二楼卧室的窗下等候着了。可就在他疾风一样冲向卧室窗口之时,走廊内忽然响起了纷乱的枪声,随即房门轰然而开,有人龙行虎步的冲将进来,抬手对着陆雪征就是一枪!

这来的是太突然了,陆雪征本来已经将一只脚踩上了窗台,如今猛然受到袭击,下意识便扭身向旁一扑,想要躲开子弹;然而高抬起来的那条腿慢了半秒钟,在枪响的一刹那间,他的姿态僵硬了一下——没有剧痛,单是右侧小腿受到了刻骨般的重击,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铁钉穿过了他的肌肉!

随即翻身面对来人,他扬手刚要射击,哪知那人动作极快,跑上来一脚便踢飞了他手中的枪支。陆雪征看出这人是有点功夫的,不敢轻敌,在松开手枪的那一秒,他竭尽全力的一跃而起,抬起左腿横扫向了对方的手臂。而那人挨了这样狠重的一击,臂骨几乎当场折断,紧握着的手枪也不由自主的脱手而落。

捂着胳膊后退一步,那人抬头望向陆雪征,心里猜到双方都已经被迫缴械,力量平等,便沉声问道:“你是哪部分派来的人?”

陆雪征这时才看清了他的面貌,就见这人高大身材,军装打扮,生的是浓眉毛,丹凤眼,高鼻梁,倒也算作一表人才。斜眼再次瞟向大开的窗户,他在楼上楼下传来的零落枪声中忽然冲向对方,举掌作势劈向颈侧。颈侧是一处脆弱部位,一旦受击,必会昏迷;那人立刻抬手一架,动作正是既利落又坚决,显然是个练家子出身;哪知陆雪征别有心肠,在如此虚晃一招的同时,他奋力抬起右腿,一膝盖就顶中了对方肋下!

这一下子可是太厉害了,疼的那人闷哼一声,当即就委顿在地蜷缩成了一团。陆雪征知道手枪距离自己太远,自己腿上受伤,无暇捡枪。为了速战速决,他蹲下来高高抬起手肘,随即准确无误的狠狠击下,正是瞄准了对方的太阳穴。而那军官情急之下举手一挡,随即疼的惨叫了一声,想必是手骨被彻底击断了!

四面八方的枪声越发密集起来。陆雪征有心对那军官斩草除根,可是右腿伤处汩汩流血,并不是个打持久战的时候。拖着伤腿走到窗前向下一望,他正看到戴国章带着随从跳下汽车,举着手枪在向包围上来的张家侍从还击。

现在显然不是跳窗的好时机了,但是不跳窗也无其它出路。陆雪征在情急之下爬上窗台,而后不假思索的纵身向下扑去。房内军官还在断断续续的哀鸣着,本来已经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哪知陆雪征飞身而逃,这倒是让他在周身传来的阵阵剧痛中,感到了些许意犹未尽的失落。

二楼的高度,对于陆雪征来讲,本来不算什么;但是现在他伤了一条腿,那情形就不大一样了。单腿趔趄着落了地,他刚要往汽车上跳,可是未等起身,他便发现汽车轮胎已经全被打爆,不能开动。街上枪战还在继续,四周一片混乱,陆雪征一步一个血脚印,刚要辨认方向逃命去,不想忽有一辆汽车横冲直撞的疾驰过来,随即尖叫一声刹在了陆雪征面前。

车门被人从里推开,驾驶座上的汽车夫,赫然正是叶崇义!

叶崇义苍白着脸,向他伸出了一只手:“雪哥,上来!”

陆雪征没犹豫,连滚带爬的钻进车中。叶崇义伸长手臂 “砰”的一声关了车门,而后一脚将油门踩到最底,就这么疯疯癫癫的穿过枪林弹雨,一路绝尘而去!

十分钟后,戴国章等人全身而退,撤离六国饭店,朴昌植却是在走廊内被人乱枪打死——区区一名张家侍从当然不足畏惧,可是谁能想到大清早的会有一位李团长来访呢?谁又能想到那位李团长在楼梯口处受到阻挠后立刻察觉出异常,锐不可当的便带领卫士们冲杀向上了呢?

如此又过了二十分钟,六国饭店周边道路全被封锁,人们用担架从楼上抬下了一具具尸体,包括朴昌植与一丝不挂、面目全非的张将军。

最后一副担架上躺着的倒是个活口——被陆雪征打断了肋骨与手骨的李继安团长四仰八叉的瘫在其上,一声不吭的望天。

他本来打算与张将军进行秘密会谈,不管投靠哪方,至少应该先讲讲条件。这回可好,张将军死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抬出现场,这还秘密个屁?几十万上百万的巨款也必然是不能到手了!

羊肉没吃到,反而惹了一身骚。李团长心里恨得慌。

第51章 痴人

叶崇义在看清陆雪征腿上那淋漓的鲜血之后,就无法再继续全神贯注的开车了。

他从未见人流过那么多血,又因为对方是他心上的人,所以他慌作一团,恨不能放开方向盘,腾出双手为陆雪征捂住伤口。陆雪征挣扎着坐正身体,却是没有大惊小怪,只咬牙忍痛说道:“崇义,把你的领带给我!”

叶崇义没言语,抬手一把拉开领带结,撕撕扯扯的将那领带拽下来送到了陆雪征手上。而陆雪征弯腰俯身,把领带狠狠勒在了膝盖下方——他一直在滔滔的流血,现在已经感到了阵阵眩晕。

叶崇义把汽车开到将要平地起飞,一路尖啸着掠过空旷街道,同时带着哭腔问道:“雪哥,你要不要紧?你不要怕,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陆雪征把手上的鲜血蹭到了大腿上:“医院危险,你……”

一个“你”字说出来,陆雪征转念一想,发现自己目前还真是无处可去。这次暗杀虽然成功,可是己方人马完全暴露了身份;如果张将军一派当真是不依不饶的痛加追杀——其实追杀本来也算不得一回事,问题是他腿上有伤,现在是个行动不便的废人了!

正在他犹豫之际,叶崇义忽然再一次加快了速度,口中说道:“雪哥,我们直接回天津!”

叶崇义说要回天津,就一定要回天津,谁也别想阻拦住他。

他脑子聪明,因曾乘坐汽车在平津之间往返过几次,故而已把路线牢牢记住。全神贯注的一路飞驰,他清晨出发,果然是在下午平安进入了天津市区。半路在一家药房门前停下汽车,他推开车门要去买药,哪知双腿已经疲惫到了极致,一只脚刚踏上地面,他便脱力一般的跪了下去。

连滚带爬的站起来,他扶着车身绕到药房门前,蹒跚着冲了进去。

片刻之后,他拎着一只大纸包跑跳出来,不顾形象的钻回车内。陆雪征毕生还没坐过这么快的车,一路上心惊胆战,一直没敢和叶崇义说话,如今松下一口气,便扭头向他说道:“崇义,多谢你,你现在把我送回家去就好。”

叶崇义将那一纸包药品扔到陆雪征的怀里,随即一言不发的发动了汽车。

叶崇义把陆雪征带回了自己的新居。

陆雪征现在势弱,右小腿上的伤口被黑血厚厚糊住了,一阵一阵钻心的疼痛。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惹恼叶崇义,只得是乖乖被对方搀扶着下了车,一路单脚蹦进了楼内。

叶崇义把他送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然后仍旧是不言不语。东倒西歪的转身跑出去,他失踪了足有十多分钟,才亲自端着一只大托盘走了回来。

托盘放到沙发前方的茶几上,上面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咖啡。叶崇义端起一杯送到嘴边吹了吹,而后坐到陆雪征身边,将这杯浓郁咖啡一直送到了他的面前。

“我已经打电话叫了医生过来。”他一眼不眨的盯着陆雪征说话:“雪哥,你不要怕,我这里很安全。”

陆雪征接过咖啡,滚烫的喝了一口。抬眼望向叶崇义,他忽然笑了:“谢谢你,崇义。”

叶崇义痴痴的凝望着陆雪征——他今天凌晨起床赶去六国饭店,穿过了一场激烈的枪林弹雨,而后驱车几百里赶回天津。现实生活是这样的激烈鲜明,可为什么在他注视着陆雪征时,还会感觉人生如梦?

这时,陆雪征又问道:“崇义,你怎么会在那里?”

叶崇义,像个鬼似的,实话实说:“雪哥,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陆雪征听了这话,因为不知实情,所以心里有些难过,感觉叶崇义现在是越来越神经了。

半小时后,医生来到。

这医生自驾汽车前来,一看周身做派,就可知他不是个正经医生。帮着叶崇义把陆雪征架到楼上卧室中躺好,他闲话一句不问,直接就将陆雪征那条伤腿抻出来搭在了床边一把木椅上。打开随身携带的皮箱,他像名熟极生巧的手艺匠一般,抽出一把剪刀剪开了陆雪征的裤腿。

一针麻药打下去,他默然无语的略等了片刻,随即将那手术刀在打火机的火苗上燎了一下,然后就割向了那血肉模糊的弹孔。

陆雪征这枪伤拖的太久,伤口已经隐约化脓,亏得天气尚凉,还不至于腐烂。那医生仿佛是对一切都不讲究,大刀阔斧的在那深深刀口里乱扒乱捅;叶崇义在一旁看着,脸都青了;而陆雪征仰卧在床上,虽然伤口麻痹,但因心里清楚知道那医生的所作所为,故而咬紧牙关,一眼不看,权作不知。

片刻过后,房内起了“叮”的一声轻响,正是医生用镊子夹出弹头,十分麻利的将其扔到了床边的痰盂里去。拿起一瓶酒精略略冲洗了伤口,他穿针引线,竟然像个裁缝似的,三针两针的便将那孩子嘴一般大的伤口缝合了起来!

丢下一包云南白药和几粒消炎药片,该医生宣布治疗完毕。从叶崇义那里索取到了五百块钱的诊费,他拎着箱子下了楼,扬长而去。

这医生虽然仿佛屠夫转世,不过社会上往往还少不得这样的货色。陆雪征如今既然不敢公然住进医院,伤情又不能再被耽搁下去,只得是经受对方的炮制——毕竟子弹是被取出来了,伤口也被缝合起来了。他并不是什么娇贵人物,如此治疗也就足矣。

送走医生之后,叶崇义跑上楼来,仿佛很高兴似的,坐在床前问陆雪征:“雪哥,饭菜马上就好,你要不要先吃点饼干垫垫肚子?”

陆雪征仔细审视了叶崇义的面貌,忽然问道:“你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

叶崇义一愣,立刻抬手摸了摸脸:“我……我不知道。”

陆雪征虚弱的微笑了一下:“瘦的都不好看了。”

的确是不好看了。叶崇义的底子再好,也经不住他这样作践祸害。他的眼窝深陷,面颊也深陷,相应的就显得颧骨支出,是一张眉清目秀的青白画皮蒙在了骷髅上。

无地自容的低下头去,叶崇义显然是有些惶恐了:“我……我……我很丑吗?”

陆雪征知道他爱漂亮,皮包骨头了也仍旧衣冠楚楚。再次勉强笑了一下,他轻声说道:“傻子,逗你玩呢!”

叶崇义惶惶然的望着陆雪征——随即低下头,抬手捂住了脸。

陆雪征这时又道:“给我家里打个电话,让李纯夜里过来接我。”

叶崇义猛然放下双手,双眼放光的做出了回答:“不!我不让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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