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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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丰日复一日的好转起来。陆雪征用报纸卷了个筒子,在他那光头上啪啪的敲:“你是越来越娇贵了,往后我是不是得把你顶到头上过日子?”。

金小丰坐在餐桌前,从仆人那里接过第三碗米饭,碗是海碗,米饭结结实实的冒尖。端起饭碗往嘴里扒了一大口,他抬眼盯着陆雪征咀嚼。

陆雪征握着纸筒,“唰”的抽他下:“看什么看!还有脸看!大元旦的,人家过节,我出门去定棺材!”

金小丰又往嘴里扒了一口米饭,鼓着腮帮子继续大嚼,依旧盯着陆雪征瞧。他瘦,面孔轮廓越发清晰,仿佛一尊刀砍斧剁的阴森塑像,看起来很不好惹…

然而陆雪征是绝不怕他的。陆雪征绕到后方,用纸筒在他那后脖颈上又戳下:“我等着看你明年——再有这么一场,我先打死你!混账东西,你耽误了我多少事情!易家大公子说是年前要来趟,我这边可好,一切准备全没有,到时怎么接待人家?”。

金小丰把碗中最后一口米饭送进嘴里,然后颇为羞涩的打了个饱嗝…

陆雪征拿着那个纸筒子,围着金小丰唠唠叨叨,说着说着就要冷不丁的打他一下。金小丰连饭带菜是左一碗来右一碗,吃个不住,也不理会。后来陆云端蹦蹦跳跳的走进来,陆雪征就不说了。

第136章 惊雷

易轻澜在腊月十八这天,来到了天津。

陆雪征和易轻澜没打过交道,所以此刻须得经人介绍,才能认出对方。易轻澜是三十左右岁的年纪,和他爸爸一样清俊体面;虽是位锦衣玉食的公子出身,但是毫无骄娇二气,也和他爸爸一样和蔼可亲。

陆雪征把他请到家中居住,易轻澜并不惺惺推辞,一口答应。一路上又是谈笑风生,忽然提起自家弟弟,他毫无避讳的笑道:“家父和我上个月合力把他打了一顿,哈哈,说起来真是好笑得很!”

陆雪征饶有兴味的问道:“为什么要打他一顿?”

易轻澜像一阵春风一样,温暖的送出回答:“他身体好起来了,又开始不安分。家父是绝不敢再放他出门的,而他在家里怨气冲天,聒噪的了不得,所以就惹起众怒啦!”

及至进了家门,易轻澜宽衣落座,拉着陆云端问长问短。陆雪征冷眼旁观,感触良多,心想越是这样的好人家,越能养出这样的好孩子;越是这样的好孩子,越能把好人家维持下去。易崇德这样的性格,才是真正的大亨风范;那些趾高气扬天怒人怨的货色,至多只能威风一时,绝对不能威风一世的。

易轻澜称陆雪征为“叔叔”,叫陆云端为“小弟”。陆雪征听了这个称呼,几乎有些不好意思:“令尊不在眼前,我们不必拘泥于辈分。”

易轻澜一派自然的摆手笑道:“不不不,这是应该的礼数。若是家父知道我私下和您论起兄弟,恐怕发起怒来,不是好打发的。”

陆雪征听到这里,不禁一笑,心想云端长大之后,性情行为能够和这位易家大公子齐平,自己就可以满足了。

陆雪征对易轻澜的印象很好,当晚大排筵宴,热热闹闹的为他接风洗尘。易轻澜满面春风,一路只说“不敢当”,但也并没有畏缩羞怯之态,可见是经过大场面的。及至席散之后,陆雪征和他同车回家,各自休息。

到了翌日上午,两人并肩走入书房,才是进入了正题——易轻澜亲自动身前来天津,其中必是有个缘故;否则兵荒马乱的,易崇德怎能轻易放这最得力的长子出门?

隔着一张写字台相对坐下了,易轻澜表明来意之一——南京政府那边有一位高官,专门负责特务工作,当年曾是易崇德的朋友。这位高官对华北一带鞭长莫及,如今负有任务,便让易崇德前去联络陆雪征,想要借这把快刀去杀几个人。

易轻澜说完这话后,就望着陆雪征微笑。而陆雪征将一根香烟在写字台上磕了磕,然后递向了易轻澜:“大少爷,我也是讲一点原则的。”

拿起打火机“啪”的按出火苗,他为易轻澜点了烟,心平气和的轻声说道:“汉奸的买卖,我不接。”易轻澜用手指夹着烟,并没有立刻去吸:“其实家父也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不过那边既然一定逼着我们去牵这条线,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他苦笑点头:“自从租界陷落之后,人在矮檐下、不敢不低头,我们也活的艰难喽!”

陆雪征给自己也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后答道:“理解。”

易轻澜其实不大吸烟,不过既然陆雪征把烟送上来了,他也不好直白拒绝。轻描淡写的吸了一口呼出去,他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家父先前有一位朋友……”

陆雪征心想:“你那老爹的朋友可真是不少!”

易轻澜没有读心术,不能体会陆雪征对于易崇德的腹诽:“这位朋友如今在河北拉了一支队伍,家父想给他送些给养过去。物资路线我们都已经预备筹划好了,只希望您能够在码头关照一下。”

陆雪征听到这里,彻底看出易崇德是个八面玲珑四处见光的人物,朋友多,门路多,相应的牵挂多、麻烦也多。汉奸的生意不能接,游击队的忙却是应该帮的。他把手肘支在写字台上,微微向前探过身去:“他是谁?”

易轻澜夹着那大半根香烟,看着陆雪征笑道:“要说出他的姓名,恐怕叔叔就未必肯帮这个忙了。他姓李,名叫李继安,听说您先前和他在天津是有过节的?”

“李继安”三个字像一道惊雷一样劈中了陆雪征,他怔怔的望着易轻澜,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良久之后,才轻轻发出声音:“他……他没死?”

易轻澜留意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反应异常,心中便是惴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是没死。”

陆雪征不愿在易轻澜面前失态,故而干巴巴的咽了口唾沫,他若无其事的在烟灰缸中摁熄了烟头:“哦,我还以为他早死了。”

易轻澜莫名其妙而又若有所思的答道:“他没有死,只是失踪许久而已。家父也是近来才和他联系上的。”

陆雪征又问:“他……真是游击队?”

易轻澜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现在哪里有人敢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他原来可是给日本——”

“后来就不是了。”

陆雪征向后一靠,只觉自己和李继安之间是有着血海深仇,不过话到嘴边,他又感到索然无味——帮就是帮,不帮就是不帮,扯那些陈谷子烂芝麻有什么意思?

陆雪征沉默片刻,末了抬手在脸上搓了一把,搓的很用力,五官都走形了。

“我可以帮这个忙。”他低声说道:“但是千万不要向李继安透露这件事情。我信他现在是游击队,可我信不过他的人品。一旦哪天他倒戈投降了,我怕他卖了我!”

易轻澜如释重负的笑了:“叔叔,您请放心。家父那边也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至于李先生的人品……”他似乎也是心中有数,故而一言难尽的摇头一笑,转而说道:“对于国家来讲,这样的人总是越多越好,其它方面,姑且也就不能考虑太多,叔叔全当是为国为民吧!”

陆雪征听到“为国为民”四个字,忽然想起了唐安琪。

回忆并没有让他心痛心酸,因为他向来是看生不看死。思绪再次转到李继安身上,他心头涌出一阵强烈的反感与厌恶,两只手下意识的握紧椅子扶手,手指关节泛了白,仿佛攥的是李继安的骨头。

易轻澜此行为的就是这两件事,第一件,陆雪征拒绝了,正中他的下怀;第二件,陆雪征同意了,也正中他的下怀。于是他心满意足,赶在春节前夕回上海去了。

陆雪征并没有声张此事,只是暗地吩咐了几名干儿子,要他们留意船上货物,如果遇到了违禁物品,也不要声张,照常卸货装车。除此之外,他口风严密,丝毫不透。金小丰与他朝夕相处,竟也没能料到那些物品的去向——也不曾特意猜测,因为夹带私货并非罕见事情。

陆雪征,出于民族大义,不情不愿的帮了易家这个忙。而在另一方面,出于个人恩怨,他时常暗自祈祷:“老天爷啊,让那个杂碎快死了吧!”

然而春节过去了,春天过去了,陆云端都提前换上夏装了,杂碎的死讯还是没有传来。及至到了秋天,陆云端已经够了上学的年纪。

陆雪征不许儿子到学校里去学日本话,从码头上请了一位账房小先生过来充当教师。小先生很惶恐,表示自己只是认字而已,没读过几本大书,然而陆雪征告诉他:“认字就够了!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有谁是依照书本过日子的?”

父亲这个举动,让陆云端很是满意。陆云端本来对于读书一事也并无太大兴趣,每天早上只拿着当日的一份报纸自己浏览,遇到了不认识的字,便去请教小先生。如此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他便能顺顺利利的阅读报纸以及一些简单书籍了。

与此同时,陆雪征开始招揽门徒。

世道艰难,让人活不起也死不起。到了这个时候,贫苦的人慌不择食,那野兽的性子就盛了起来,为了一口干饭,能说杀人就杀人。陆雪征退居幕后,不再出面,但是在这无形的人命市场中,他还是唯一的掌控者。

无论是太平盛世还是兵荒马乱,人间总少不了爱恨情仇,于是他就总有生意可做。

他存下一笔二十万美钞的现款,用细绳一捆一捆的紧紧扎了,外面又包上两层塑料布,放在一只衬有钢条的密码皮箱里。皮箱交给金小丰,他说:“这是云端的钱,你给我留着,无论如何都不许动。”

金小丰接下皮箱:“干爹,您这是……”

陆雪征摆了摆手:“别乱想,我手中散漫惯了,吝啬起来对不住别人,不吝啬又对不住孩子。有这笔款子做后盾,我就轻松了。”

第137章 话不投机

年末岁尾,杜文桢庆祝自己的五十大寿,大排筵宴,十分热闹。

陆雪征没有露面,但是派人给他送去了一份重礼。杜文桢接了礼,表面上趾高气扬、不屑一顾,其实心里挺高兴,认为陆雪征还算是给了自己几分薄面。

为了表示自己领了情,他第二天让独生儿子出门,前去陆公馆做了一番道谢。杜文桢豪横一世,儿子却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病秧子,大名就叫做杜定邦。杜定邦像个小鸡崽子似的到了陆家,香汗淋漓的往沙发上一坐,叽叽叽的开始向陆叔叔致谢,声音又轻又高。陆雪征含笑坐在对面,恨不能给他撒一把小米。

杜定邦没有父亲的雄心,也没有父亲的手段,叽叽完毕就要告辞。陆雪征让金小丰送他出去,然后忍无可忍,自己坐在沙发上笑了一场。正笑着,陆云端从楼后小门咚咚咚的跑进来,满嘴流血。陆雪征一眼看见,当即惊问:“怎么了?”

陆云端迈开大步往洗手间冲,且跑且答:“又掉了一颗牙!”

陆雪征这才放下心来——陆云端正在换牙齿,经常掉牙。

陆云端长的很快,因为父母都高挑,自己营养又足,所以到了如今,已经显出长胳膊长腿的大个子雏形。风一样的跳到陆雪征面前,他探过头去咧开嘴巴嘻嘻一笑——两个门牙全没有了。

陆雪征一撇嘴:“呃!无齿之徒!”

陆云端立刻闭了嘴,又一皱眉头。而陆雪征随即起身把他扛在了肩膀上,正儿八经的一边迈步一边说道:“这是谁家的猴子呀?我是不要,送给白嘉治吧!”

果然,陆云端立刻就闹起来了——他最怕见白嘉治!

金小丰送走了杜少爷,进门时就见陆云端在干爹身上连滚带爬、连纠带缠;陆雪征站立不动,像个变戏法的一样,两只手忙的上下翻飞,把儿子依次从腿间、肋下、肩上拉扯出来。父子两个都出了汗,后来陆云端像条小狗一样,四脚着地的从父亲裆下爬过去,然后马上起身,刺溜一下逃了个无影无踪。

陆雪征穿得太多,上楼回房,脱了身上一件绒线衣。金小丰见他一头热汗,就掏出手帕为他擦了擦。陆雪征自己摇头笑道:“老了,看这一身大汗。”

金小丰仔细看了看他的面孔,然后答道:“没老。”

陆雪征正视了他的眼睛:“没老?”

金小丰抬手抚摸了他的腰。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腰身依旧是结实的,骨骼坚韧、肌肉分明。陆雪征那张脸,年轻的时候不显年轻,如今人过中年,也未见得老;加之身体完全没有发福走形,所以金小丰可以实话实说的告诉他:“没老。”

陆雪征抬手摸了摸他的光头,然后转身向外走去。他倒是不很怕老,就像他不很怕死一样。人就是这么一茬一茬轮回的,他不老,云端怎么长大呢?

穿过走廊到了楼梯口,他忽然起了玩心。一手撑住栏杆飞身跃出,他像只猎豹一样直接跳了下去。轻轻巧巧的双脚落了地,右边小腿是隐隐疼了一下,但也不算大碍。直起身来跺了跺脚,他自我感觉很是不错。

正在这时,仆人进门,送来一封电报。陆雪征找来密码本子亲自译出来,却是大吃一惊——文字上面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可是他和易家有那不得见光的往来,这时一瞧,便立刻读出了端倪。

把电报条子撕碎扔掉,他起身喊道:“小丰!”

金小丰应声跑下来,就听陆雪征放轻声音吩咐自己道:“你快去码头,让俞振鹏拦住今晚六点以后的所有易家货轮,不许它们靠岸。”

金小丰莫名其妙的愣了一下:“就这么硬拦?”

陆雪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快去吧,轮船经理自己明白!”

金小丰领命而走,果然在当晚拦截下三艘货轮。船上经理并未因此表示异议,待到入夜之后,这些经理带着亲信手下行动起来,把几箱高价药品绑上大石,沉入海底。

李继安叛变了。在得到了足够多的金钱与承诺之后,他再次投了日。

易崇德在怨恨自己识人不明之余,只能把贵如黄金的药品尽数抛入海中;而易轻澜想起陆雪征当初对于李继安的质疑,也是后悔不迭。幸而他这一家在上海苦心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倒还不怕会被李继安反咬一口。

翌日清晨,轮船靠岸。经理不再承担药品风险,总算可以坦然。陆雪征把这件事压在心底,嘴上不提,其实仿佛吞了一颗定时炸弹一样。

这天晚上,他对金小丰说道:“我总觉得,天津不是我的久留之地。”

金小丰不明就里:“干爹,您想去哪里?”

陆雪征没理他,自顾自的只是思索。如此又过了三五天,他把李绍文和李纯这一对干儿子打发出门,去了重庆。

此举一出,众人皆惊——天津这边的日子过得正兴旺,无缘无故的跑去重庆干什么?

陆雪征懒得解释,单是坐在家中沉沉的思索。现在让他们去重庆,当然还是漫无目的,但是既然不肯把天津作为永久的安身之所,那就必须开始着手在他乡建设家园了。上次离开天津前去上海时的狼狈模样,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如果当时上海能有自己人做出接应,那情形定然就完全不同了。

李绍文和李纯两个人年轻力壮,沿途又有易家手下做出保护,故而一路走得毫不为难。而陆雪征坐在家中,惴惴不安的只怕出事;结果到了这年夏天,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是一个傍晚时候,火烧云在天际连绵起伏,烧红了半边黯淡天空,陆公馆院内的花木草坪也被泼上了一层金红颜色。陆雪征缓步走出楼门,就见院外停了两辆军用吉普车,而一名高个子男人怪模怪样的站在车前,正在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

陆雪征的脚步顿了一下,真没认出那是李继安。

李继安穿着一身颇为笔挺的卡其色军装,右手拄着一根乌黑锃亮的手杖,弓腰驼背的,却又并非朝前,而是倾向右侧,看起来正是一个肩膀高、一个肩膀低。大概是为了保持平衡,他把脖子歪向左侧,头顶的军帽偏是端正,水平的扣在了他半边脑袋上。

面对着这么一位状如病树的李继安,陆雪征在狐疑之余,心里倒是痛快了一些。及至慢慢走近院门,他看的清楚,就见李继安五官并未变样,依旧英俊不凡,但是两鬓花白,竟是如同霜染一般。

两人对视片刻,李继安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声音沙哑:“我找上门来啦!”

然后他探头过去,像怕吓到对方似的,故意压低了声音:“怕不怕?”

陆雪征隔着铁栅栏门,公然上下打量了他,末了皱着眉头问道:“我说,你怎么老成了这个×样?”

李继安抬起左手摘下军帽,青天白日的帽徽就在夕阳余晖下一闪。尽数露出满头花白短发,他把军帽随手向后一扔,落进卫士手中。

“我可怜嘛!”他似笑非笑的盯着陆雪征,忽然一口气上不来,弯腰空洞的咳了两声,又啐下一口唾沫。潮红着一张脸抬起头,他轻声细语的继续说道:“有人杀,没人爱,多可怜呀!”

陆雪征用眼神把他从上到下刮了一遍:“那你还活个什么劲?可以去死嘛!”

李继安有气无声的嗤嗤发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一口唾沫吐到陆雪征的胸前,他抬起头来斜着眼睛答道:“我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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