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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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唇角浮起淡淡的笑容,然后跟我打起了商量:“我想,如果在我吻你的前提下,是给赵景铭看到呢,还是不给他看到?”

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不要给他看到,你别在人家婚礼上做缺德的事,省得人家夫妻今天刚结婚晚上洞房花烛的时候就恶言相向,而且其实也没必要给他看到,这婚都结了,众目睽睽之下,赵景铭想反悔也不可能,他家丢不起这个脸。”

仿佛无视我的话语,他的脸慢慢靠近我,说话的时候热气呵在我得耳朵上,痒痒的,他就着大厅窗帘缝隙透进来的灯光看着我,异彩流转,他的唇覆上来,在我的唇齿间喃喃的说:“你今天吃了什么甜食?怎么这么香?”

这样□的话语让我招架不住,我紧张的躲避,连忙回答:“糖,我刚才吃糖的。”

他笑起来,很少见的开怀大笑,然后跟我一样倚在墙上,下巴微微的上扬,目光不知道聚焦在天花板的某处,我不由的侧目,听见他轻轻的说:“刚回来就凑上那么热闹的事情,不过好无聊呀,不过你这件礼服很漂亮。”

我低头扯扯衣角:“你这话应该跟江风说,他肯定会得意好长时间的。”

他的脸再次转向我,上下打量一番,手指触到我左耳上的耳钉,然后缠上我散落在肩上的头发:“要是盘起来会更好看,你的景泰蓝筷子呢?”

我抚掌:“韩晨阳你的提议太好了,中西合璧,不过我早就忘记那筷子放哪里去了,上次在夫子庙丢了一根,两只拆成了一只就觉得心里多少有一些介意,所以索性就不用了。”

“剩下的那根筷子在我这里。”他微微笑,“但是我饿了,拿点东西给我。”

他走上去和一群人说话,我只好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有女孩子穿着一条嫩黄色的吊带裙子,裙摆好像是被剪碎了一样,长长短短,一走路刚好露出修长白皙的腿的轮廓。

我眼前一亮,连韩晨阳什么时候站到旁边都不知道,他问我:“你看什么呢?”

我连目光都没有离开,刚想告诉他我觉得那条裙子很有创意,但是如果在十年前我一定认为是破布一摊,可是就在我开口的时候,女孩子的身旁闪过一个背影,瘦削的肩膀,侧脸转瞬即逝,正在向门口方向走动,似乎准备离开的样子,我微微的愣了一下,不由的上前走了几步,身体也微微的倾向前去,韩晨阳漫不经心的调侃我:“干吗,那里有好吃的呀?”

我回过神:“没有,只是随便看看,觉得那个女孩子裙子很好看。”

他笑起来,旁边江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跟我们废话,有说有笑的,可是刚才那个身影萦绕在我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隐隐约约的觉得似曾相识,终于我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丢下一句话“我出去一下”,就往出口走去,后面江风急吼吼的喊:“什么事呀,你出去好歹穿件外套吧!”

“不用了!我一会就回来。”

我想,我一辈子都没有以那么愚蠢的姿态出现在生活中,在电视剧里看惯的表演——焦急的女孩子或是男人拨开人海,往那个没有终点的方向,朝那个转瞬即逝的背影奔跑过去,此刻发生在我的身上却显得那么的讽刺。

氖光灯映照着饭店前的路面犹如铺洒了白雪,不时有高级的车辆在停车场开进开出,远灯打出,在那个站在出租车前的男人身后镀上了一层金粉,我清楚的看见他的侧脸,看他笔挺熨帖的西装,白衬衫,他的领带,被风打乱的额发,仿佛又成熟了好几分,徒然生出陌生。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预感,他轻轻的回头看一眼,一瞬间,我们俩都愣在那里,我忽然害怕的想落荒而逃,只是脚下有千斤的重,怎么也不肯移开半分,那十秒钟的停顿,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从心底涌了上来,我紧紧的咬住了嘴唇。

是的,这个男人,从前我是爱的,现在只觉得恨,或是爱恨皆有,四年前也不曾有的巨大恨意,瞬间滔天,湮灭一切。

其实明明是深恨岁月,深恨回忆,我不恨他,却迁怒于他。本来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从未给我任何承诺,我何苦要作茧自缚。

他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我本以为他会走过来,而他只是轻轻的挥挥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就在毫秒之间,他潇洒的从我眼前消失了,幽兰色的车牌号码在路灯下诡异的亮着,然后一点一点的融入夜色。

这样的结局,最适合我们俩人,终于孽缘,完美的落幕。

可是这样的情况是应该拍手大笑还是应该嚎啕大哭,我只是觉得麻木,从头到脚的僵住了,我拖了拖脚上的鞋子,一阵刺骨的寒冷终于占据了所有的思维。

连离别惆怅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抱着肩膀缓缓的走进大厅,一股暖气袭来,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冷热相互撞击,神经稍稍恢复了知觉,我开始打寒战,连关节都在战战作响。

有人在韩晨阳面前殷勤的说着什么,我悄悄的站到了一边,取了一杯红酒大口大口的喝起来,俗话说酒暖人肠,半杯之后全身慢慢的衍生出热气,我刚缓过一点气息,冰凉的手触到了一个温暖的大掌,反握过去:“韩晨阳,带我回家,冷死掉了。”

他怔怔的任我握住他的手取暖,过了好一会他点点头:“好。”

宾利沿着刚才唐君然离开的路缓缓前行,暖气开的十足,我还是很配合的打了两个喷嚏,韩晨阳默默的开车,只是装作不经意间他问了出来:“你去找谁的?”

我想了一会,还是说了实话:“我没有预料他来找我,但是我们什么话都没有说,我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他离开,什么也做不了,感觉就像拍电影一样。”

“为什么不喊住他,难道你没有话要说?”

我笑起来:“难道这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实话告诉你,不是我不想喊他,是外面实在太冷了,我冻的嘴都张不开了,更要命的是那个死男人看到我穿那么少居然没有一点惜香怜玉之心,好歹来一个风衣披身,没准我还会感激涕零一下,看透这个男人了,太失望了!”

他勾起唇角扯了扯笑容:“失望了?”

我警惕的看着他,每次跟韩晨阳这样的人说话时候我总秉承两个原则,一个是诚实,二是胡扯,一时间我能想到很多说辞,都被我推翻,我只是轻轻的说,也许他都没有听见:“喜欢一直给我失望的男人,最终会变成一件绝望的事情。”

一生之中,很多瞬间,经历的时候我们不以为然,等过些日子回首,却发现那一天那一秒,如深壑一般,赫然的截开你的生活,做了那条清楚的分界线。

就如我再也没有想到,那天之后我和唐君然的结局,就是生生相离。

也许是红酒喝得有些急,坐在车里的我都自觉有些发晕,下车时候被寒风吹了一下,才觉得清醒许多,可是一到暖气十足的屋子里,整个人放松下来,酒劲又上来了。

韩晨阳给我建议:“要不你先去洗个热水澡,你刚才那一会在风里吹的没准就能感冒了。”

我摸摸已经有些堵塞的鼻子,再看看尚未有意离去的某人有些犹豫:“那个,我到家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他眨眨眼,想了一会:“有事呀,很大的事情,我现在回家也没用,我们小区今天因为水管破裂,停止供水。”

我狐疑的看着他:“你是要在这里洗澡还是要睡觉?”

“皆可!”

我郁闷的想吐血,“皆可”是什么意思,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位主子八成是赖定了这里,不过顺水推舟做一个人情也未尝不可,再说成年男女有什么扭扭捏捏的,董安妍有句话说的好“偷看有啥用子,摸又摸不到”,事已至此,不如大大方方的接受。

我“哦”了一声,非常不甘愿的摊摊手:“小店简陋,客官您请便。”

滚烫的热水冲散了身体里的寒气,连呼吸都变的通畅,我穿着睡衣坐在自己的床上喝茶,暖暖的让我昏昏欲睡,耳边液晶电视不断的在骚扰耳膜,“全党必须坚定不移地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带领人民从新的历史起点出发,继续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加快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完成时代赋予的崇高使命。”

“喜欢看新闻?”韩晨阳穿了原来的白衬衫从浴室里出来,头发上还有几滴水珠。

“青年人要与时俱进嘛!”我懒懒的回答,“其实是因为温爷爷说话好听,有种让人莫名信赖的感觉,比那些明星电视剧好听多了。”

他看了我一眼,我打了一个哈欠:“好吧,其实是因为我不晓得遥控器被我丢在哪里了,所以只好听新闻三十分了,韩晨阳,我家客房的床和客厅的沙发随便你挑,要是交替使用我也不介意,枕头被子啥的柜子里都有,刚晒过的,我就不伺候你了。”

他笑道:“我比较喜欢你的床!”

开玩笑,谁会把自己的床让给他,我嫌隙的看了他一眼,正色的告诉他:“我允许你在精神上意淫我的床,可是不许在实际行动上霸占!”

他没搭话,微微笑站起来从装礼服的购物袋拿出一个长条的锦盒出来,在我面前虚晃了一下,就敲在我脑袋上:“没的记性,要旁人给你寻回来。”

我打开来一看,正是那个丢失的景泰蓝筷子,细细把玩竟然又觉得欢喜,顺手把头发绾起来,韩晨阳有些好奇:“我一直奇怪一根筷子居然能把那么多头发盘起来,不可思议。”

“其实很简单呀。”我转过身去背对他,伸手把筷子取下来,“先放在这里,头发挽一下,再顺着筷子转一圈,筷子就插进去,再穿出来,就好了。”

话音还没有落,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已然在我不注意间消失,房间顿时安静下来,我刚转头还未问出口“关电视做什么”的时候,他的手已经移到了我的脑后,轻轻的一下,景泰蓝的簪子被拔了出来,头发在空中打了一个小圈,散落在肩膀上。

他说:“漂亮但是碍事,尤其是在床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就被轻轻的揽住,他的唇沿着我的脖颈蜿蜒,含住了我的耳垂,在我耳边轻轻的问:“水水我问你,你的心究竟在谁的身上?”

我哭笑不得,想找个理由搪塞一下,于是微微笑:“是谁说过在床上说的话不要信,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没有做声,揽住我的腰有些收紧,呼吸的热气和湿意,被轻轻含咬的触感,以及他唇齿间的暧昧声音,引起我的颤栗,我什么都做不了,一由他放肆,由他主导。

水汽在我们周围氤氲,柔黄色的灯光给一切都染上了迷离的色彩。

那一瞬间,我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攀上他的后背,无意识的喊出声:“疼.....不要!”

他却用男性强大的力量蛮横的让我身体屈从,没有我躲闪的一丝余地,更不给我反抗,我受制与他只觉得不服和委屈,可是身体的疼痛却慢慢的消失,辗转于唇舌之中的身与心强烈的颤动,既惊慌,又欢喜。

我不自觉的咬住嘴唇苦苦压抑那份快慰,他诱哄我:“喜欢就喊出来,我想听。”

狠狠的瞪他,无奈此时身体总是比意识诚实,他亦不饶我,一声声喘息和无意识的呻吟在他面前愈演愈烈,浓烈而□的□气味张扬着,一切都太过放荡,逃离了我的掌控,因而让我无法抗拒,等待着一波高过一波的刺激爆发,直到最后的那一刻,死亡般的野蛮欢愉将我推上了最□的顶端,我死死的攥住了他的手臂,继而神智一片空白,他也觉察到我的反应,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将我抱在怀里,我只觉得神志昏沉,眼睛都不愿意张开,只有□的极度的快乐反复徘徊不去。

汗湿的头发被他拨开,我无力的倒在他的臂弯里,倦意汹涌而至,可是脑中却出乎意料的清明,好久他问我,声音沙哑:“我问你,你心里有没有我?”

仿佛一根刺戳在手指上,不是刺痛,是钝痛,延续不断的痛攀岩到我的心里,我一直闭着眼睛,我想回答“有”但是一瞬间我强压住这个念头,那短短的几十秒钟很多念头在我脑中浮现,我清楚的知道我在恐惧什么——恋爱的人,最怕自己是爱的深,付出多的那一个,而我,曾经在一个人面前那么卑微,早就缺失了承认的勇气。

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告诉他,因为我不愿意看到自己粉身碎骨。

眼前是晕黄的灯光,影绰绰的,他的呼吸在我耳后小心翼翼,我动了动自己僵直的手指,非常违心的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卧室里太过安静,一切声响都被放大到极致,侧身翻转,丝滑的床单发出动听的细微摩擦声,他的手卡住我的肩膀,力道简直蛮横,我明白他听了我的话心里定然有芥蒂,可是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挣扎,可是身体绵软的没有力气,两只手被他捉住按在头顶上,看不见他的脸,游走在身体上的手指火热而又冰冷。

女人的本能告诉我,我让自己处在一个危险的境地。

他用身体钳制我,用凶悍粗野的冲击惩罚我,我在持续不褪的剧烈欢愉中只能苦苦哀求,不知道是哀求他停止还是哀求他更残虐,一切都超脱了我的想象,近几痛苦的快乐让我完全放弃跟随着身体的快慰而颤抖。

是□,却不是爱,我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抽泣着呻吟出声。

“等你想明白。”他吻着我的嘴唇呢喃,说出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在翻天覆地的倦意中坠入黑暗,完全不能思考。

唐君然站在我面前,穿着休闲装,帆布鞋,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我欢喜的像个孩子一样跑过去,欢喜的笑,自言自语:“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他们都说错了,因为他们说你不爱我,可是你终于来了,快点带我走。”

他只是对我微笑:“不是我不带你走,是你根本不愿意跟我走。”

我迷惘,头摇的飞快:“怎么可能?”

“因为是你从我身边走过的,你连一声挽留我的话从来都没有说过,四年前是这样,四年之后也是这样。”他伸出手,拭去我滴落下的泪水,“缘分错过了就过了。”

我眼泪兀自又流了出来,而他整个人隐去不见,我忽然从床上坐起,脸上湿漉漉的,未来的及控制的眼泪,又砸在手腕上,回头再看枕边,湿了一大片。

而我的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床头的钟,显出微弱的荧光,清晨五点半不到,衣服被叠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其他一切完好。

唯独少了他。

窗外的风,敲打玻璃窗,天未亮,阴沉的可怕,让人窒息。

我惶恐的发现,我只被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拿起手机,拨下那个人的号码却被告知无法接通,再拨的时候就已经关机。

麻木的洗澡,做早餐,花生油下锅,炸的噼里啪啦,我手忙脚乱的丢了手机关小火,油锅长柄撞到我胳膊上,从歪歪斜斜的炉灶下“哐当”就摔在了地上,白色的地砖上,黄色的油肆意的逃散,一直蜿蜒到我的脚下,还是滚热的。

我蹲下来,不知道是先拾起油锅还是先把油擦干净,我拿出一瓶洗涤剂,横七竖八的洒在地板上,蚕食一般,一点一点的抹掉。

只是地板上油渍越来越少,水渍越来越多,我从来没有哭过那么多。

连离开唐君然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哭过,不可抑制,无休无止。

哭累了,我再也没有力气去做饭,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墙上的钟,一步一步的慢慢挪动,厨房里手机依然是一片死寂,我甚至一度以为它没有电了。

我站起来去洗手间洗脸,看着镜子里面那个人,长长的头发搭拉在额前,滴着水,眼睛红红的,我低下头,看水缓缓的沿着水池流淌,头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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