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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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课我都是坐着上的,可是效果却不错,学生的互动特别频繁,不过确实也没有讲什么实用的东西,其实这些孤独的孩子,想要的更多的不是补习课,而是交流疏通的渠道。

课程结束后按时下课回家,我腿脚不方便,差不多等人都走光了时候才背上电脑包慢慢悠悠的扶着楼梯挪下去,刚走到三楼时候看到何彦非和另外一个老师走过来。

何彦非礼貌的问我,“要不要帮忙?”

我冲着他笑笑,“那帮我把包拎一下,谢谢。”

然后我们三个以龟速挪到了门口,站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我掏出手机发信息给薛问枢,“晚上去买吃的,姑娘现在伺候不了你了。”

他回的很简洁,“好。”

然后他们送我上车,我坐在颠簸的公车里,看着身边的人,有退休的大妈,有刚放学的学生,还有也许是坐办公室的白领,也许是跑销售的业务员。

而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没想过这样的问题,我所作的一切都是随性并且随缘,但我一直想薛问枢有一个安定的生活,保持自己的坚持和简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待在大学或是研究所里,做他擅长的研究工作,和同事上级关系和睦,手下有一群活泼可爱的学生,等他很老的时候已经退休了端着茶杯坐在院子的竹藤椅上晒太阳。

平静安详的一生,没有波折,动荡和颠沛流离。

可是每个男人都是天生的流浪者,有人感情流浪,一辈子在各种莺莺燕燕中周旋,总是觅不得最爱的人;有人身体流浪,从一个地方漂泊到另一个地方,居无定所;有人内心流浪,安定生活掩盖下的是永远躁动不安的内心。

我不知道薛问枢是何种的流浪者,他一步一步走的很坚定,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他的人生中究竟会不会有流浪的欲望,我不知道,我怕我抓不住他,等他有了流浪的心,要么我一路跟随,要么转身离开,我只有这两种选择。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抑郁,任是美丽的晚霞映红了天边,路边的小食店传来各种小吃的香味都让我提不起半分兴趣,也许我太渴望安定,而不能接受动荡的摧残,我都开始恐慌,这样美好的一天,什么时候会结束。

晚上照例薛问枢吃完饭就去了实验室,我在家做课件,看资料,上网找资料的时候不小心点开了网页的历史记录,我看了一眼愣住了。

很多关于申请留学的经验和各种需要办理的手续,还有托福和GRE的考试时间和考点,我从来没有查过这方面的资料,而能用过我电脑的人,只有薛问枢。

他要干什么,要准备出国,答案是一定的。

我想起寒假的时候他去上GRE,那时候他满不在乎的说,因为宿舍的人都去考了GRE自己为了很合群才去考的,那时候我没想过他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以为他觉得安定在国内一直读到博士,找一份研究所的工作已经足矣。

怎么可能,还是我太天真了,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困在狭窄的天地,如井低之蛙。

我不知道他是何时开始考虑这件事,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从未放弃过任何机会。

心渐渐的凉了下去,一寸一寸的寒意从脚上蔓延到心底,但是我还是保持着很冷静的状态,我告诉自己,在他没有明确的挑明之前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只能装。

我没有资格去追寻这些蛛丝马迹,然后在他面前一一摊开,然后去质问他,问他的打算,问将来,他是他,他有他的人生,跟我有什么关系,而我的那些事情,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们终究还会是个陌生人,只是现时的路,需要一个伙伴而伴。

其实我真的不多在乎,我站起来走到窗户前,夜幕已经悄悄的拉开,这个巨大的城市在灯光的映衬下如同白昼,我轻轻的把头靠在玻璃上,就好象每次靠在薛问枢身上的姿势一样,我告诉自己我真的不多在乎,我只是在乎有没有人靠着的温暖。

我喜欢他,但是分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件事并没有拖延很久,我就得到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十月的上海终于有了些丝丝扣股的凉意,有时候早上起来会不经意的看见薄薄的雾气在阳光下褪去,然后灿烂的阳光蔓延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美好温暖,这是夏日最后的余韵,度过了这段温暖,缠绵的雨丝就会笼罩全城。

我待了这么久,一直觉得上海这座城市有种奇特魅力,它让人亲近不了,但是也不足以疏远,它让人心生不了爱恋,也了无恨意。

国庆放假却是我们最忙的时候,很多辅导班抓住难得的机会压缩课程紧密排课,原本我是打算回家吃喝玩乐轻松减压的,却被告知临时多排了几节课,只好放弃。

下午开完会,我照旧去超市买东西吃,准备给自己煮一顿丰盛的晚餐来犒劳自己,买好东西回到家里时候却发现薛问枢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书,他身后是落日的余辉,橘红色的光芒透过他的脸庞,穿过他的发丝,给他周身融上了一层柔和的红光。

这是我想象中他的生活,平静安宁。

我很惊讶,“你怎么不回家?”

“我有要说我要回家吗?”他丢下书走过来,很严肃的看着我,“施莐,你们那里谁讲托福比较好一点?”

我心头猛的一紧,果然我的料想变成了现实,我低下头去装作整理东西的样子,漫不经心的问,“不清楚,讲托福好的太多了,你要干嘛?”

“哦,我准备去考托福。”薛问枢的声音有些迟疑,不像以往那么干脆,甚至有些试探的意味,“我报了十一月份的托福,要准备一下。”

我还是低着头,“你要出国吗?”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的说,“…先考了再说吧。”

我抬起头看着他,忽然我的心没有任何慌乱和不安,其实我一直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来临,而他的那个“考完再说”的托辞实在不怎么高明,薛问枢这样的人,走一步是一步根本不是他的风格。

只是我有点庆幸,他至少没有隐瞒我,而是以最委婉的方法跟我表达。

可是结局都一样,委婉和直接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是我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更真切一些,“行啊,那我帮你问问出国部的哪个老师讲的比较好,你是报专项还是全程?”

“全程吧。”

“行,我明天问问。”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搁浅了,只是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很僵硬,似乎我们俩都感觉到了,和往常一样吃饭看书上网,但是直到晚上睡觉前两人都很诡异的沉默着。

只是睡觉前薛问枢翻了身亲吻我,动作力道似乎都很小心翼翼,窗户没有关严实,夜风透过缝隙吹来,我觉得有些冷,他似乎觉察到,胳膊搂着我,很巧妙的把我圈在他怀里。

那一刻,我清楚的感觉到,我和薛问枢都隐隐的知道,有些东西在我们之间慢慢的消失,而我们看不见,说不出,更无法挽留。

第二天早上下了课我就到网站上去找教师资料,可是资料上把每个老师都吹的天花乱坠的,于是问了几个老师才选定课程,于是打电话给薛问枢让他来报名,然后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在报名处等他,因为我有两个可以报班优惠的名额,等了一会薛问枢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快,我马上回去还要实验,机器开在那边,数据要出来了。”

“你中饭吃了没?”

“没,忙呢。”

“你们不是放假吗?”

“不实验干嘛,平时机器都有人用,现在好不容易有空缺了,我还不得使劲的用。”

报班缴费一气呵成,薛问枢收了发票,我说,“听课证和书我帮你领,你先回去好了,记得要吃饭啊。”

薛问枢一口气还没喘过来,点了头又急匆匆的出去了,前台小姐很八卦的问,“施老师,你男朋友?”

我想都没想就否决了,“不是,我同学。”

“嘿,可惜,我看你们俩站一起就挺和谐的。”

我朝她笑笑,没说什么,那边搞了一会把听课证和书都准备好递给我,我看了听课证上薛问枢的名字,有些讽刺的笑了。

这算什么,我给他未来铺路,然后给我自己的感情留条死路?

我料想到了结局,却没有想到过程。

刚走上三楼,就听到秦可书和钟宝瑶探了脑袋一起喊我,“来来来,吃月饼。”

跟我们平时玩的不错的同事都在,几盒月饼摊在桌子上谁想吃就去拿,秦可书还泡了茶,我走过去挑了一块豆沙的放在嘴里,轻轻一咬,月饼皮又软又酥,豆沙馅并不是很甜,但是非常细软,像是流沙一样融化在嘴里一般。

有人问,“秦可书,你哪找来那么好吃的月饼?”

“人家送的。”她笑笑,“要吃多吃啊,过了今天就没有了。”

又遭来一阵哄抢,因为下午课快开始了,慢慢的人都散开了,钟宝瑶嘴里咬着一块,手里拿着两块,跟我们支吾半天,秦可书说,“小姐,你要上课就去吧,别张牙舞爪的。”

钟宝瑶一溜烟跑掉了。

秦可书又问我,“你没课了?”

“对啊,马上回去,反正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干。”

她注意到我手上的书,“咦,你要去考托了?你考托犯的着报班啊!?”

“不是我。”

她恍然,“你家男人是吧,他要出国,他出国你怎么办?”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能这样回答,在我们之间都没有任何交谈的情况下,我给不了任何人一个明确的答复。

她看了我一会,摇摇头,“你们这什么关系,不明不白的,算了,我也不说啥,这月饼你要不要带点回去?”

我想到薛问枢还没吃饭,就顺手拿了四个,秦可书笑道,“你还真不跟我客气。”

“当然,不该跟你客气才不客气呢,走了,改天请你吃生煎。”

“好!”

这是我第一次来薛问枢的研究所,因为我打电话他也不接,发信息也不回,大概是做实验无暇顾及,这个研究所湮没在民居之中,面积不大也不小,楼全是新的,门口的保安拦住我让我登记了才能放行,我凭着点滴的印象摸到了他们实验楼门口。

恰好门口蹲着一个正在抽烟的男生,他漠然的无焦距的看着远处,我走过去问,“同学,请问薛问枢在不在?”

“恩?薛问枢?在啊。”

他还是一动不动的蹲在地上,我只好说,“那能不能麻烦你叫他出来一下。”

男生很不情愿的站起来,走到花坛边的第一个黑暗的窗户口喊,“薛问枢,有人找你。”

然后薛问枢从实验楼门口走出来,看到我很惊讶,“你怎么进来了?”

“我给你发信息打电话都没人啊,你吃饭了没?”

他摸摸脑袋,“没,忙呢。”

“哦,你的听课证,托福书,还有月饼。”我一股脑的翻出来递给他,“就把这个递给你,明天就开课了,没事了,我先走了。”

他显然还在沉浸在实验数据当中,思维跟不上我的步伐,我都走了好远了,他跑过来,“我送你到门口。”

我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不认识路。”

他没做声,陪我走到大门口,那两个保安看见了,一脸的警戒才消失,然后他悄悄的对我说,“晚上做完实验,我去你那。”

我不知道薛问枢找我什么事,快到十点钟他还没来,我有些忐忑,上网翻帖子看的,都有些心不在焉,忽然我听到门锁开动的声音,果然是薛问枢。

他似乎很高兴的样子,看见我就说,“数据终于出来了,对了,月饼太好吃了。”

“你就知道吃。”我懒懒的回了一句。

薛问枢顺势倒在我床上,伸了个懒腰,然后把我搂过来趴在他身上,我的下巴刚好齐到他的肩膀,我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危险,想站起来换一个角度,却被他按住。

我看着他的眼睛,深黑的眼眸中只映的出我一个人的影子,像是暴风雨前夜的海洋,深邃却不够平静,隐隐的一些情愫在他的眸子里流转,然后他亲吻我,那个吻很猛烈,像是海浪的波涛一寸寸的拍打在沙滩上。

从未有过的很□的亲吻。

连呼吸的节律都变了,我和薛问枢之间的亲密动作多半是些波澜不惊柔和的动作,参杂的甜蜜温馨更多一些,而一切却在亲吻中失控起来。

他看着我,微微的喘着气,嘴唇上有些嫣红的残痕,忽然他轻轻的笑起来,“施莐,我觉得我好厉害,居然能忍三个月。”

我立刻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于是反嘴道,“你之前二十几年不都那么过的?”

薛问枢把我的腰扶住,头抵在我的额头上,小声的问我,“施莐,你想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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