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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枞言说:“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这么顺利就拿到龙衔珠?厉无咎明明知道你要去救紫府君。”

崖儿抱着那颗珠子抚了又抚,垂首道:“他领了天帝的惩罚,断尽了仙骨,救出来也是废人,所以厉无咎根本不怕他。”

话虽说得通,但情理上总有不通的地方,“如果他坚持要你拿神璧来换,你会怎么做?”

她犹豫了下道:“也许我会答应他。你没有看到烛阴阁内的景象,凭我自己的本事,根本不可能取出龙衔珠。”

枞言定定望着她,“那么他有什么理由,这么爽快地将龙衔珠交给你?分明可以僵持上三五日,最后迫使你拿神璧交换。”

崖儿想不出原因来,她只知道龙衔珠已经在她手里了,她终于可以出发救出她的心上人了。大司命的那封信,字字句句像刀一样刻在她脑子里。信上说他无衣可穿,无食可用,这对于生活精致的紫府君来说,是多大的折磨!还有冰刑,她在金缕城外的幻境里看到过那种刑罚,千疮百孔,周而复始。她不敢去想,一想便如万箭穿心,让她生不如死。

枞言都是为她好,她知道。可是事到临头又阻止她,让她忍不住心生烦躁。她有些口不择言了,在地心转圈,“你冷静,你看得清楚,那是因为八寒极地里关的不是你的爱人。你知道他走后,我是怎么过来的么?我每晚都不敢入睡,怕一睡就梦见他在受苦。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枞言。我连死都不怕,只要再见他一面,让他走出八寒极地,要我干什么都行。”

关于八寒极地对罪仙的惩处,其实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能靠自己的能力穿破那层壁垒,等同悟道成功,可以不追究其责任,让其再入轮回。可要是有人相救,那后果就不好说了,毕竟盘古开天地至今,还没有人敢擅闯过那里。

枞言原本是劝她再三思,毕竟这龙衔珠得来太过容易,只怕会有什么玄机。当然他也不否认,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但见她坚持,便不能再说什么了,按照胡不言四处奔走找回来的山海图,他化出真身,带她向八寒极地方向飞去。

既然坚持做一件事,那就做彻底。当初带她去方丈洲,驾的是璃带车,从王舍过去花了好几天工夫。现在他化了真身腾云,速度要比璃带车快上十倍不止,游曳在云层之上,他的体型又大,每挥动一下尾鳍,就能跨越一个洲。

万里高空上往下看,岛屿连着江海。崖儿以前一直以为九州很大,大到几乎走不出去,现在看来是自己目光短浅了。九州不过是这大千世界中很小的一部分,她躲在枞言的背鳍后往下看,那块像心脏一样形状的陆地,只有手掌心一般大小。

各种色彩的大陆和水泽,从她眼底一重重划过,她焦急地盼望着,越是在赶往救他的途中,就越是急不可待。

天是无垠的,太大太大了,因此难免东边大日头正旸,西边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枞言在雷电间游走,扭身闪躲忽然直劈下来的飞火,几次擦肩而过,险象环生。

不能再停留在八重天上了,他说:“这个高度太危险,我要降下去一些,或者飞出这片雷暴。”

崖儿心里隐隐担忧,曾听说妖和仙是不能踏足八寒极地的,是不是枞言参与进来,会连累他遭遇危险?

巨大的鱼形从云层上方一个俯冲,降到了百丈的高度。谁知刚平稳,便有惊雷尾随而至,一声巨响后,感觉魂魄几乎和躯壳脱离,从头麻到脚,然后天旋地转,翻滚着栽下了半空。

所幸还不算太高,落地之前枞言扑腾了一下,挺着巨大的肚皮蹭过了一丛树林,两座山头。等停下后辨不清东南西北了,干脆在地上躺了一阵子。

雨点噼啪打下来,他的鳍像屋檐,起到了很好的遮挡作用。崖儿在他的保护下连块油皮都没破,还能坐着欣赏山间美景。

晃晃脑袋,他打了个喷嚏,崖儿探过头来看他,“枞言,你还好吗??”

他说很好,发现她的头发根根笔直竖在那里,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一鳍撑地,一鳍指天,“贼老天,我还没到渡劫的时候,劈错了算谁的?”

温文尔雅的枞言也学会骂人了,大概这段时间憋屈得够呛。大雨过后他才变回人形,同她坐在一块山石上研究地图。

这是哪里?没有界碑也不见人影,只有从高空往下俯瞰,才能借助地形勉强辨别方位。

往北又飞两盏茶工夫,地面上越来越荒凉了,只看见绿色渐少,白色渐盛,崖儿知道,八寒极地快要到了。

忽然一片纯净的雪原撞进视野里来,这里和雪域完全不同,雪域尚且有树林,能看见一点青葱的颜色,这里半点也无。就是一片白,从上往下看,连高山和平原都分不清。

枞言不能靠近,只好在极远的天顶一圈一圈盘旋,可惜万里浩淼,根本无法发现紫府君的踪影。

崖儿让他放她下来,八寒极地果然名不虚传,距离边缘还有一段距离,已经足以冻得人牙关发僵了。

枞言忍不住哆嗦,以前常说天威,九重天上的神佛固然值得敬畏,但从没有太深刻的体会。到现在才明白,那是种多么不可冒犯的存在。

崖儿有龙衔珠护体,对这种刻骨的严寒没有任何感觉。她转身看向极地的边界,刚要迈腿,被枞言拉住了,“你要想清楚。”

她轻轻一笑,“我想得很清楚了。”

天顶有无数双眼睛看着,看着这诱惑上仙的女人,如何再一次犯下弥天大罪。

一个凡人,哪来这种不顾一切的勇气。上仙们不做凡人很多年,爱恨情仇距离自己太遥远,早就忘了这颗丹心长得什么模样。众仙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面疑惑地看向天帝,不知他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

上首的天帝正襟危坐,云纹广袖下的拳紧紧握起来。他也在等待,等她迈出最关键的一步,只要结界被她穿破,触犯天规就彻底坐实了。

这蝼蚁般的凡人,每前进一寸,他唇角的笑痕便加深一分。不愿让众仙看出他的期待,他刻意闲谈着:“本君忽然想起来,紫府君在领罪那天说起,说这凡人有了身孕,才过去两个多月而已,孩子生下来了么?”

生个孩子耗时自然不会这么短,有的仙比较悲观,揣测着:“不会是掉了吧!”

也有人摇头,“仙根仙胎,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孕育的。当年贞煌大帝和璇玑佛母……”后面的话便吞进肚子里去了。

紫府君的身世虽然人人知道,却没有谁敢多作议论。关于这段机缘,官方的解释是贞煌大帝路过忘川河畔走累了,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休息了会儿。后来璇玑佛母也来了,也走累了,也坐下休息了会儿,于是紫府仙君就这样坐胎了。至于璇玑佛母怀他究竟怀了多长时间,这个很难定论,毕竟体系不同,又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沦为谈资太失格。不过紫府君是个天生天养的可怜孩子也是事实,出身再辉煌,爹不亲娘不爱,所以长到万余岁开始向往爱情,其实情有可原。

天帝并不真的关心那个孩子,他知道完全是紫府君在胡扯。他看着那个凡人步步迈近,只差一点儿了。可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凭空出现,飘渺的丝缕幻化成实质的身形,拦住了她的去路。

天帝拍案而起,一声暴喝回荡在天庭的瑞霭梁柱间,“这个混账!”

第81章

“咚”地一声,崖儿撞上了个坚实的胸膛。雪白的一片衣衫闯进她视野,离得太近,两眼几乎贴在那衣料上,只看见细密的缎质经纬,和缠绵飘来的流云纹样。

起初撞得有点懵,她扶住了额头。再一想不对,这时候不应当有人横亘在她面前的。她退开一步正欲拔剑,一双手臂环绕过来,温柔地,有力地圈住她,一言不发,但能感受到袖下微微颤抖的双手。

心脏忽然被击中,她几乎流出眼泪来。她记得这个温度,记得这个力量。可是之前遭遇过关于他的幻象,她不敢轻易相信了。八寒极地没有指引,是永远走不出来的。她知道他被流放进极地之前受过断骨抽筋的苦,也许他现在正卧在积雪里等着她去解救,怎么可能站在极地边缘!

可恨!她怒不可遏,抽出朝颜便向对面的人刺去。一轮眼花缭乱的奇袭,长剑似鞭,迅如急电,将他攻得连退好几步。

忙于应对的人没想到,久别重逢后迎接他的不是温香的怀抱和娇软的思念,居然是这一顿好打。他又气又好笑,“是我!”

她咬紧槽牙,“杀的就是你。”

他也有些慌了,难道是误听了什么传言,以为他在外面有人了,要痛杀负心汉么?

空手实在接不住这彪悍的攻势,他震袖化出天岑剑。自然是不能和她真斗的,不过见招拆招化解她的招式。她却恨极,翻腕向他脖颈横削过来,他吃了一惊,仰身避让,不料她动作奇快,反身便追加一击。他只得挺剑相迎,心里暗暗惊讶,以前只知道她武功了得,但从未领教过。今天倒好,她下手毫不留情,真像见了十世仇人一样。刚拆完一招,眨眼她左手的刺蒺便由纤丝牵引着向他面门攻来。当地一声,他抖剑拍落暗器,这时她右手的朝颜已经到了他鼻尖。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他斜剑而上,天岑从她剑底弹出,剑身平拍击中她的左肩。他趁乱暧昧地调侃:“你想谋杀亲夫么?”

她全当没听见,吃痛却不退缩,阴沉着脸卷土重来。只听剑风飒响,纵贯而下,一击不破再接一击、再接一击……一瞬便和他的天岑交击数下。用力之大,震得他虎口一阵发麻。

“你到底是怎么了?”再这么下去,他就不得不擒住她了。近身缠斗,她的发丝凌乱地横过秀面,他看见她赤红着眼,眼底有波光,心头便牵痛起来。一个姑娘,吃了那么多的苦,怎不让她有满腹怨气。

崖儿心里的苦楚没人能懂,明明只要迈进极地,一直往深处去就能见到他了,却被这妖魅拦阻,让她前行不得。她又气又恼,全部的愤怒都融进了攻势里。她要斩断这幻境,刺穿这赝品,她不能再耽搁了,她要进极地。

“让开!”她长剑去势迅捷凶猛,剑首擦过他的颌下,虽然刺了个空,但也划破了他的皮肤。热热的一滴血落下来,落在纯白的衣襟上,红得像他眉心的烈火一般。

“月儿……”枞言焦急地唤她,他冷眼旁观了半晌,发现来人恐怕并不是她想的那样,“他有血!”

任何幻境,见血即破。崖儿在一片剑影里听见枞言的喊声,才犹疑着放缓了攻势。对面的人苦笑了下,“你的本事真是见长,杀了我,你不会后悔么?”

她顿下来,奇异地看向他。

这人……是她的仙君么?分明一样的五官,可气势和以前截然不同。以前他是枝头的新绿,是雪后初晴的阳光,是读过《花间词》后心底留下的芬芳。可现在的他,给她深海一样的感觉。从他的眼,到那光洁额头上如花瓣又似烈焰的印记,都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她迷茫的样子都透着可爱,他慢慢笑起来,“相别两个月,真的不认得我了么?”微一震袖,天岑化作流光收回他袖中。他一步步向她走去,“我本以为你见了我会高兴,没想到居然执剑相向。”到她面前了,目光缱绻地在她脸上流转。抬手落在她肩上,玲珑的肩头拱着他的掌心,虽然有些事让他印象模糊,但她的一切相较从前更深刻百倍。

他的眼中倒映出一张惊慌的脸,他听见她颤声问:“仙君,是你么?”

他微微侧着头,神情很骄傲,“本君风姿超群,难道还有谁能冒充我么?”

崖儿半张着嘴,忘了阖上。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道:“你以前怎么称呼我?还想得起来么?”

他弯下腰,在她耳边呢喃:“叶鲤,我一个人的叶鲤。”

她手里的剑终于落在地上,没错了,这是他。

他张开双臂,她简直像不要命了似的,一下便扑进他怀里。他身上的紫檀香浓厚醇净,一丝一缕填满她心头的裂缝,她竟笑不出来。满眼流不尽的泪,仪态尽失,如果让楼里人看见,大概会惊脱下巴。

只有在爱人面前,她才会表现出这种脆弱来吧!枞言立在一旁喟然长叹,到现在才明白爱与不爱的区别。他认识她远比紫府君早,可生命中的提前到场,并没有为他赢得先机。来得早不及来得巧,喜欢终究和爱有区别。

他们腻在一起,哭哭笑笑尽是人间悲欢。崖儿捧着他的脸,擦他眉心的印记,“这是什么?以前没有的。”

他把她的手拉下来,攥在掌心亲了一下,“别擦了,擦掉了皮也没用,这是堕仙印。”

崖儿不懂堕仙的含义,枞言心下却一紧,一位上仙若是入了魔道,那么天地间便再也容不得他了。

可他倒不以为意,笑道:“断我仙骨的时候,我心里生了杂念,一不小心就往斜里岔了。没什么,只是个印记而已,留着吧,还可以用来吓唬人。”

崖儿失笑,再审视他,除了眉目因那一抹红色变得更妖娆些,其他不见太大改观。性情……应当还是以前那样随遇而安吧!听他说断仙骨,她心里五味杂陈,也不说话,只是默默从上到下把他摸了一遍。

摸的人专心致志,被摸的人虽然很喜欢,但毕竟有外人在场。他脸色泛红,扭捏地瞥了枞言一眼,“对不住,我们分开太久了。”

崖儿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回身看枞言,她只顾重逢,把他给忘了。

忙拉仙君过去,介绍他们认识。紫府君向他拱起手,“我们好像不是第一回 相见,多谢你伴在她身旁。”

枞言勉强笑了笑,回礼道:“琅嬛上空,远远见过一面。月儿是我的朋友,我答应过,刀山火海陪她一起走。”

情敌相见,剑拔弩张是常态。枞言的话里虽没有棱角,但机锋分明。他在她身边是出于他们之间的情义,用不着谁刻意来感激他。

紫府君听后不过淡淡一笑,他有圆融的风度,也从不为一点小事怒形于色。不过心里有数,以后多加提防就是了。

暮色缓缓爬上头顶,有夜雾在脚下萦绕,他立在烟气里,斜阳映照在他眉间,依旧是占尽风流的人上人模样。

他看向天顶,叹息着:“太阳要落山了……极地里没有黑夜,睁眼就是天光大亮。”可能那一仰头的动作牵扯了颌下伤口,嘶地吸了口凉气。

崖儿忙替他捂上,讪笑着:“我以为自己又看见了幻象,所以下手狠了些。疼么?我给你揉揉。”

他眼波一漾,将手覆盖在她手背上。崖儿只觉甜腻漫上身来,心里却又酸苦,哽咽着,重又偎进他怀里。两条手臂紧紧抱住他,害怕他飞了似的。等略平了心绪才问他究竟是怎么逃离八寒极地的,“我拿到了龙衔珠,本打算进去救你的。”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得知她要闯八寒极地,心里是怎样一番复杂的感受。会油然生出一种奇异的自豪来,他的女人敢不顾生死,进入那个无人敢踏足的绝境,证明这场爱情轰轰烈烈之余,也是掏心挖肺的。他庆幸自己的付出得到回应,虽然开始得糊里糊涂,完全是沉迷于她的色相。但越是深入便越沉淀,比那些始于温暖,最终一拍两散的,更坚决笃定。

他说:“不用救,我自己出来了。虽然有龙衔珠,但极地的严寒无孔不入,会在你身上留下病根的。我呢,天生仙骨,即便具毁也伤不到根基,慢慢就复原了。这囚笼也不是我逃出来的,琅嬛建于我手,一砖一柱都是我的心血。我被困极地,浮山松动,妖鬼夜行,天君无法收服,便提前让我出来戴罪立功。”

只是这立功里,至始至终不包含擅自离开方丈洲这一项。天帝不过想把囚禁他的地方,从八寒极地换到蓬山。要不是大司命闯上浮山,他差点就信了大禁的话,以为她三天之内来不及赶到八寒极地。

其实一切尽在天帝的掌握,这位上神果真从来不做蚀本买卖。看看时候,该来的人就快到了,毕竟他摆脱了大禁的看守,又打乱了天帝的计划,想就此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天底下哪来那么容易的事。

他徐徐长出一口气,望向平原的尽头。天兵在前开道,身着朝衣,手执笏板的众仙分列两旁,其后有人漫步而来。

他轻牵了下唇角,阵仗摆得这么大,吓着了他的叶鲤怎么办?和天帝斗智斗勇不是第一回 ,他有的是经验,便将她护在身后,自己向上一揖,“天君驾临,有失远迎了。”

天帝的面色很不好,眼中山雨欲来,厉声道:“紫府君,你敢一次次罔顾本君之命,当真以为本君奈何不了你么?”

他说不,“我不过一介小仙罢了,天君想如何惩处,全由天君做主。琅嬛不稳的根基,我暂时稳固住了,那些作乱的妖鬼,我也重新归了册子,总算不负天君所托。该办的事我都办完了,天君事先的承诺,不能因为只有你我彼此相谈,就全不算数了。当然天君要反悔,我无话可说,那就让时间倒流,重回三日之前,琅嬛当倒则倒,我当受天谴,一分一厘绝不推诿,如何?”

天帝的威严怎么能容他这样亵渎,那位天界的首神,充分展现了他的震怒,天上风云开始奔涌,他望向紫府君身后的女人,“本君确实答应过让你们成其好事,但紫府君未免操之过急了。琅嬛的稳固只是暂时,妖鬼也因府君坐镇而宾服,结果你竟为了儿女私情,在本君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私下蓬山。你如此目中无人,本君问你,你该当何罪!”

他完全就是一副认罚的态度,摊着两手道:“我既然已成堕仙,本来就为天地所不容。天君如果想解决我,大可动手,不必看在大帝和佛母的面子上。”

他这么一说,是真搬出两位大人物来了,众仙立刻面面相觑,连天帝都有些迟疑了。贞煌大帝人虽游离在九天之外,但鸿蒙是他开辟,他的地位,远远高于首神,早到了真宰的境界。虽说这一家子千万年来各归各位,基本没有交集,但大帝知道有这么个儿子,真要是动了他,于情理上也交代不过去。

这就是上面有人,有恃无恐。

天帝的目标当然也不是他,只是他身后的女人,“区区凡人,盗取地火龙衔,擅闯囚仙禁地,这样的罪过足够万死。紫府君请将她交给本君发落,念在府君万年前定鼎九州的功劳上,这次私自下蓬山的罪过,本君可以不予追究。”

崖儿听了这话,自然不能再缩在他身后了。她没见过这么多的仙,原本都是得道的上仙,应当心存敬畏。但这些仙要是以多欺少,蛮不讲理,那么这点敬畏就荡然无存了。

她推开他,昂首上前一步,“我的死活何值一提,只要天君不动他,就算把我磨成粉,我也悉听尊便。”

众仙不免交头接耳,却见紫府君笑意丛生,似乎很为自己女人的勇敢无畏感到骄傲。不过这不是她逞能的时候,他还是轻握了下她的手,让她不必强出头。环顾众仙,他一字一句道:“天君若是动她,我能战便一战到底,不能战,大不了自毁灵根,也绝不束手待毙。”

天帝大怒,“看来紫府君是打算与天界为敌了。”

他冷冷一笑,“我身在其位,一万年来自问无愧天地。我从来没有背弃天界,但天界若是打算舍弃我,又岂会在乎我是否与天界为敌?我可以抛下一切,只要得我所求。如果天君有此雅量,将功补过再来一次也无妨。天君知道四海鱼鳞图并未遭毁么?臣请命追回图册,事成之后归入琅嬛,以弥补臣看守不力的罪过。”

一时众仙哗然,既然鱼鳞图还在,那么紫府君之前受的抽筋断骨之痛,又罪从何来呢?是天君不查,就算遭受蒙蔽,亦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天帝眼中冷光浮现,依旧是万众敬仰的威仪,但没人看见威仪背后的面具开始龟裂。

“是么,看来府君顶罪时的一场戏,演得十分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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