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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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妍也冷笑一声,“什么铁血公主?我不稀罕!我是男人,我为什么不能做个皇子,拥有继承皇位的机会?我明明才是公主,为什么要扮成侍女,让另一个女人代我享受尊荣?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是做我自己!”

“你自己?”君珂冷笑,“你瞧你自己,说的都是什么混乱东西?你到底是公主还是皇子?你说给我听听啊?”

步妍霍然扭头,眼神都在滴血,以手捶地,“闭嘴!闭嘴!不许和我说这个!”

“我和你说话都嫌脏嘴。”君珂看着步妍纯女人的姿态,即使在这样的时刻,她依旧是娇柔的,举手投足女人姿,她其实还是女人,虽然多了男人的器官,但多年来以女儿身教养,有些深入骨髓的东西,是抹杀不去的。

“此次尧国内乱,我原以为我有了恢复男儿身的机会。”步妍冷冷盯了她半晌,突然又恢复了平静,“我让皓莹去找你们,皓莹提出的条件,是我教她的,我原以为纳兰述会心动,谁知道多了一个你,我发现你在冀北联军中威望很高,你和纳兰述互相信任,也不是我能撼动,我只能慢慢等机会,先向你示好,博取你的信任,再通过你进入宫禁,掌握权力。只要我能夺得大位,我就可以恢复男人身份,公告天下,当初我是男扮女装。”

“你想通过我破坏天命星盘,也想通过我夺取遗诏。你还故意露出守宫砂,试图以守宫砂事件令我不能为后,令纳兰述不得不和天语决裂。”君珂淡淡道,“你很心急。”

“我原来不想这么心急,但皓莹马脚太多。”步妍神色鄙弃,“这女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我的人,但女人就是女人,水性杨花,见异思迁,贪慕尊荣富贵,她竟然看中了纳兰述,真心想要做他的女人,竟然真的妄想做女王,以纳兰述为王夫。为此不顾我的警告,频频表现,显露愚蠢嘴脸,我心中便道要糟,外面传的名声,步皓莹聪颖铁血,现在这个步皓莹,哪里有半分风采?你二人这么精明,怎么会发现不了?”

君珂听见那句“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我的人”,脑海中忽然掠过当日在羯胡,看见的步妍和步皓莹的特殊姿势,难道当时她们两人在…

然后被她发现,步妍才让步皓莹煽了她一巴掌?以作掩饰?

君珂脸色一白,直有呕吐欲望,咬牙忍住,“杨太妃是你的人?”

“这宫中我的人线多得很,多年来,我一直在宫内慢慢布网,收买人心,可以说,我是掌握这皇宫秘密最多的人。”步妍面有得色,“我是先皇最宠爱的公主,自然有很多便利,我们男人,忍一时风平浪静,日后自有天地。”

君珂听她一会“我是公主”,一会“我们男人”,直听得要吐,想起第一次看她,没有看出她的男性器官,这人妖,是隐藏双性,也不知道练了什么功夫,竟然可以隐藏起自己另一半的性征。

直到刚才暗室相对,扫视骨骼,才觉出了异常。

“不对,上次那批官儿,说你是德妃的大宫女…”君珂忽然皱起眉头。

“德妃的大宫女和我有几分相似,叫燕儿,我借用她的名字而已。”

室内陷入沉默,君珂不再问话,步妍说了这么多话也开始喘息,四面温度更高,火应该已经迫近了,远处隐隐有呼叫救援之声传来。

“我现在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很久之后,君珂闭上眼睛,一字字艰难地道,“你到底有没有…”

黑暗里她脸色苍白,凝立如雕像。

步妍怔了怔,抬头看她,看那雕像般洁白高贵的女子,眼神里掠过一丝疯狂的嫉恨。

“你说呢?”她忽然大笑起来,却换了男子声气,声嘶力竭地大笑,长发披散,披散的发内眼神疯狂,“步皓莹!步皓莹!你一生不得不做女人,不得不令人取代你的身份,不得不在不男不女的噩梦中捱活,一天天苦等可以清清爽爽做人的日子,一天天等着幻梦空花,没想到到最后,老天依旧不薄你,把一个皇后送到你嘴边,让你最后做了一回男人,哈哈哈哈…不亏…不亏…不…”

“哧。”

薄而厉的软剑,无声无息,斩断了她疯狂的大笑,步妍,或者说步皓莹,微微张开嘴,直直望着君珂半晌,身子向后大力一折,折出诡异的不可能的角度,砰一声贴在了地面。

地下,一汪血,静静地凝聚成泊。

屋外,温度越来越高,吵嚷越来越烈,隐约听见尧羽卫们的声气,似乎在呼喝,“全宫搜查!”

君珂静静听着,她知道暂时没人想到这里,因为刚才她追步妍离开,她的护卫一定第一时间冲进来看过,也一定将内室无人的消息告诉了纳兰述,之后她出现在西六宫,谁也想不到,她又回了这里。此时纳兰述应该还没接到这里发生的消息,他昨夜就在前殿,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为了不影响登基大典,这里发生的事,一定不会立即报知他。

当然,再耽搁下去,很快,她就要被发现了。

君珂仰头,看看屋顶,那里是启明星的方向,天,快要亮了。

天亮之后,就是纳兰述一生最重要的日子,他的登基大典。

天亮之后,她要以命定皇后的身份,陪同他登上大殿,一同接受百官祝贺,共享这尧国天下。

万丈荣光从此始,她和纳兰述的美好终局,似乎也在那里。

然而…

君珂的目光,缓缓落在礼服上。

深红礼服卷成一团,零落在地,依旧流光溢彩,动人心魄,袖子上那一道透明的纱,晶亮刺眼,刺着了她的心。

那是守宫砂的位置…

君珂忽然缓缓蹲了下去。

她蹲着,渐渐便成了跪姿,软在了地上,她将礼服抱进怀里,越揉越紧,越揉越用力,似要将那深红锦绣,揉成热血一泊,汩汩流进心底。

心底那一处,早已裂开巨大的伤痕,泻尽这一生的勇气和欢喜。

暗室无光。

火苗幽幽将内壁舔舐。

外间救火声已绝,有人踏着尘灰梭巡,一无所获,转向另一处匆匆而去。

无人知道这一刻一墙之隔,有人静静埋首,不愿抬头。

耸起的肩背单薄如纸,割出这命运千疮百孔,隐约有低低的呜咽传出,被外间的喧嚣淹没。

那样翻生到死的无限疼痛,那样内心深处无法接受的巨大侮辱,于这黑夜尚未过去,黎明正在到来的那一刻,狠狠蹂躏过那少女不堪挞伐的心。

深红礼服,渐渐濡湿,颜色变成天亮前那一刻最重的深紫,那是心头血,一掬深痛,不得解脱。

当!

金钟鸣起,清脆嘹亮,宫内寻不着她,已经陷入慌乱。

那片内室的黑暗里,君珂挣扎着爬起。

像从尘埃和灰堆里,将碎裂的灵魂努力拼凑,能支住身体的,靠的不过一缕行尸走肉的呼吸。

那一张惨白的脸,黑暗中幽幽凸显,她聆听着钟响,露一抹惨淡笑意。

纳兰…

原谅我。

原谅今日荣极殿上,立在万众之巅的你,再等不着我。

我已经无法穿上这礼服,无法伴着你坦然行走在百官目光之下,如果说之前我的存在是你的骄傲,此刻我若再出现,便会令你永远蒙羞。

无暇白璧,被这世间最为肮脏的手抹脏,我不能接受,更无颜令你接受。

也不能让你的群臣和天下接受。

这一路而来何其艰难,我不能让不曾染红的臂弯,承载住破碎的江山。

这是命运。

因为我的矛盾茫然,所以给我最重最狠的一刀,劈裂我最后的犹豫,让我不得不带血分离,做那最后的抉择。

纳兰。

荣极殿如此大而空旷。

宝座之上,别忘…御寒。

荣极殿富丽辉煌,大而空旷,御座宝殿之下,百官跪侯,千层玉阶之上,龙袍御冕的纳兰述,翘首而望。

年轻的帝皇,此刻满心欢喜,一路风霜,越遍荆棘,到此刻终于可以和她携手金殿,苍天朗日之下,万丈荣光之上,他与她共享。

今日万人见证,从此她是他永恒的海湾,便纵今后依旧风浪浊涛,艰险前路,可是转顾身侧,有她宛宛笑颜。

如此,无惧。

心花开在此刻,为天下,也为她。

然而他凝定的神情,渐渐出现

天定风流之笑扶归 第一章 春梦

草原到了冬季,都难免有些萧条,羯胡草原的冬也是如此,一望无际的草原,露着些灰黄的草尖,地上啃剩的草茬子旁,都是迁徙的牛马群的脚印。

这里是羯胡那蒙草原北界,大概还有一天路程,便过了羯胡地界,进入云雷高原,也叫苍芩高原。

远处地平线上,走来几个身影,步子不算快,带点悠游的味道,和这草原牧民在冬季急迫匆匆的神情不太符。

左边是一只狗,巨大的白狗,懒洋洋的步子,懒洋洋的“表情”,斜着的眼睛里,满是对狗生的不满。

右边是看上去很老实的圆脸姑娘,虽然衣裳穿得不错,但是满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我是丫鬟”的味道,怎么养尊处优都改不了。

中间是黑衣的少女,脸也很黑,一双眼睛却晶光闪烁,亮得令人不敢逼视。

不用说,幺鸡、红砚、君珂两人一狗组。

君珂在纳兰述继位那日跑路,趁乱先回了自己宫中,询问了红砚的意见,将她带走,她带走红砚也是为了安纳兰述的心,好让他不至于怀疑自己是被绑架或有危险。

以她的武功,纳兰述又不在,出宫那是轻而易举,出来的路上在城郊又召唤了幺鸡,幺鸡一直住在城外大营,因为它的狼军不适宜进城,听到君珂召唤,神兽狼领大人第一时间窜了出来。

君珂因为忙碌,和它也近月不见,一眼看见幺鸡,吓了一跳——一个月之内,幺鸡又心宽体胖了。跑起来和一堆雪山雪崩似的。

心宽体胖的幺鸡,却对君珂大发牢骚,挤眼睛甩爪子大肆抨击军营宿舍条件不好,士兵们呼噜太响脚太臭,活动范围太窄,精神娱乐生活不足,并严肃表达了狼军对现状的不满——羯胡狼不适应尧国水土,尧国内陆山林又不够多,狼军们很多生了病,思乡病。

君珂也觉得,在战争期间,带着狼军是很能杀敌人威风的,但任何时候要想豢养群狼那都不现实,放归山林会为害百姓,留在专门营地那肉食谁也供应不起,纳兰述刚当皇帝穷得很,还是替他把这问题给解决了算了。

于是她就把幺鸡拐走了。

于是狼们一夜之间撤退,临走时欢乐嚎叫了一夜,惊得附近军营士兵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战战兢兢送肉到狼们的专门山头,发现早已狼去山空,唯留一地狼屎。

君珂没有让群狼同行,那动静太大了,幺鸡无比心痛地令群狼就地解散,自己回归羯胡,并严令万一找不到食物,可以抢劫,不可以吃人。狼军每只狼脖子上都有一枚代表狼军的标记,在狼军失踪之后,尧国朝廷立即传令全国,但凡发现脖子上有狼军标记的狼,无生死威胁一律不得打杀,并尽量予以供奉,以确保这群有功之狼,能够顺利回归家乡。

幺鸡失了小弟,顿觉威风大减,君珂抱着它脖子好一阵蹂躏,表示还要去羯胡,路线还是往高原去,到时候狼更多,说不定还有熊啊豹子啥的,统统收来给你做小弟玩。幺鸡这才没有更年期提前发作。

两人一狗行出尧国地界,距离离宫之日已有半月。

“主子,你为什么一定要涂黑脸。”红砚第一万次唠叨,表达她的不满,“多漂亮的皮肤,看着都让人心里舒服,非要搞成这死样子。”

“我凭什么拿我的皮肤养你的眼?”君珂摸摸脸,触手细腻,手指放上去就会滑下来,自己心里也觉得诧异。

这皮肤她在离宫第二日,去溪边洗脸才发觉变化,当时给惊呆了好半天,险些以为自己一觉醒来又穿越了,明明还是那个人,但仅仅因为肤质的完美变化,忽然便美上一倍,美到她自己都不忍多看——害怕迷上这张脸,哪一天一觉醒来再变回去,她得崩溃。

“到底用了什么美颜圣品,”红砚掰着手指,“拿出来卖一定很值钱。”

君珂叹气看了精明丫鬟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好的何止是皮肤?更诡异的是,连身上原本的各种伤痕印记都没了,她穿越以来受伤不少,可是现在,那些伤疤一个不见;她记得自己腿上原本有几块淡红的印痕,生来就有,但是现在也没了,整个人当真就成了玉,还是毫无瑕疵的玉。

这种变化也让她心中一动,守宫砂也是体表肌肤的斑痕,会不会在这场奇遇之中,也被洗去?

因了这个想法,也因为后来对自己身体的探查,她心中关于那个“失贞”的可怕认定,渐渐淡了些,只是心中依旧纠结——据说有人破处不痛?据说有人破处不流血?当时我到底晕了多久?当时我到底身体麻木到什么程度?我醒来的时候是觉得身体发麻,那到底是种什么反应?

君珂越想越觉得脑子发混,她知道关于破处的常识,却实在记不清当时发生的一幕和事后反应,“火薇”锦里用的那种染料,迷幻效力实在太厉害,君珂能抗毒,却不能抗拒那种迷幻,导致中药那段的记忆被搅乱,到最后,越想反而越空白。

一路上她借宿时,也悄悄问过那些年老有经验的妇人,但得出的五花八门结论,只让她更糊涂,最后只好罢手。

但有一点她确定,就是肯定给人妖摸过了,仅仅是这个认定,也够她崩溃一阵子,这导致她离宫的初期,近乎神经质的要洗澡,一天洗七次,后来被红砚拼死拦住,怕她洗出毛病来,洗澡的毛病虽然得到遏制,但从此就留下了洁癖。

君珂叹口气,觉得摸过脸的手又脏了,找水沟,去洗手。

红砚也叹息着跟过来,再次嘟囔,“真不明白主子你好好的皇后不当,干什么就跑了…”

君珂无意识撩着水的手指,停了停。

为什么跑?

当时无法去大殿参与登基典礼,她可以另找理由推脱,最后强硬地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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