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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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个好孩子!”保罗像是脚蹲麻了,身子晃动了下,好不容易才站起

,他亲亲帆帆的发际,嘴角泛起苦涩。突然,他加快了步伐,把诸航和帆帆远远地抛在脑后。

“叔叔他?”帆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担心地看向诸航。

“叔叔他只是想家,想他爸爸妈妈了。”游必有方,如此直白,如此简单,周师兄今生只怕再也做不到了。

保罗回头时,虽然光线很不好,但诸航还是看出他眼角的湿意。他将诸航和帆帆送上出租车,手搭在车门上,在诸航耳边悄声道:“明天晚上九点,飞津巴布韦。你可以来送我吗?”

诸航嘴巴半张,眼瞪得溜圆,他被她震惊的样子逗乐了。“提前两个小时来吧,以后,我们见一面少一面了。”

诸航:

成功曾经问过我,假如帆帆是自然受孕的,你们还会选择要恋儿吗?我当时是用“你是不是妒忌啦”这样子的反问开玩笑似的应付回答了下,但后来我还是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没有假如”。

我和成功的性格用南辕北辙来形容不为过,可是我们不只是兄弟,还是朋友,这份友情会一直持续到我们生命终止的那一天。成伯伯总向我父亲抱怨成功不如我,其实他这是在谦虚,成功唯一让他遗憾的是没有从军。成功不仅智商高,情商更高。很多人看到他最后娶的人是单惟一,都大跌眼镜,我却觉得他是如愿以偿。

应该是更早的时候,他在他心里就为他未来的另一

半画了幅肖像。那些年,他看似流连花丛,女友一个个地换,事实上,她们都不是她,他不可能用心对待,谁走谁来,他不会在意。他也曾遇到过让他动心的女子,他尊重她们、爱护她们、欣赏她们,但他还是不会娶她们。我始终认为,如果那个人一直不来,成功肯定就会这么过下去的。

他是个非常坚定而又极爱惜自己的人,一点委屈都不愿受。幸好,单惟一终于让他等来了。单惟一是张可以让他肆意泼墨的白纸,她对他有着近似对神明的崇拜还有忠诚,她视他为天,他让她蒙上双眼,把生命交到他手上,她绝不犹豫。也许我们会觉得单惟一傻,没有自我,可是谁也不能质疑这不是因为爱。有的爱炽烈,像火焰;有的爱温和,相敬如宾;有的爱忘我,如单惟一,而这正是成功所要的。

成功的性格应该是天性使然,他的父母是很恩爱的夫妻,他的成长过程中,一直阳光灿烂,不曾被乌云笼罩过,我想可能是因为他太聪明、太挑剔。就像一个很有追求的酿酒师,什么酒都不能让他满意,最后他感到最好喝的竟然是一碗白开水,这是生活的本味。

和成功一比,我似乎是个没追求的人。无论是另一半还是事业,我都不曾强烈地构思过,我只是尽全力去做。但是这样随遇而安的我,却偏偏遇到了你。那个简陋的大杂院,你拉开门

出来,肚子明明高高地隆起,你却一点也不像个孕妇,动作那么轻盈,神情俏皮得像个孩子…我就这么看着、看着,无法挪开视线。我不知该用什么词来描绘我们的相遇,想来想去,唯有“天意”。

卓绍华

××年3月16日于午夜

“妈妈!”眼前晃动着一只小手,诸航抓住,闭了闭眼睛,这才回过神来。“妈妈在回味爸爸的信。”

信是昨晚给的,妈妈这反射弧也太长了。“我们该走了吧,一会儿辩论赛要开始了。”帆帆催促道。

诸航看了下时间,下午三点。从K大到机场,不堵车的话,一个小时内能到。想七点到机场,就得六点出发,还有三个小时。

K大每月会举办一次辩论赛,来锻炼学生的思维和口才应变能力。公告是昨晚贴出来的,帆帆看到了,就要求过来观看。诸航一看辩论的题目——黑客有没有存在的必要,脸立马黑了,这些熊孩子还真是乐此不疲。

辩论赛放在小礼堂,正方和反方同学都是一身正装以示郑重,礼堂内的气氛也很庄严。

K大学生会很会办事,特地把第二排的位子留给了宁大来的老师们。帆帆坐得很端正,小手平放在双膝上,眼睛炯炯地看着台子。坐在他旁边的是栾逍。

正方同学一上来就兵临城下:黑色,不仅见不得光,它还吸收一切光源。黑客虽然担了一个“客”名,却无法掩饰它黑暗的本

来面目,黑客的存在是计算机时代的畸形产物。反方同学显然比正方同学渊博了点,他从容地反驳,甚至还用上了黑格尔的名言:存在即合理。黑格尔所谓的合理是指合乎理性、合乎绝对精神。任何自然或事物,它的存在可能不合乎人理,但绝对合乎天理。正方同学言辞铮铮,天理实际上也是人理,包含人的价值判断、道德判断,借了天的名义而已。反方同学不紧不慢道,黑格尔所说的存在不仅指自然或事物,还包括最普通、最抽象的共相,如果黑客的存在不合理,为什么至今都没杜绝呢?

这句话得到了全场的掌声,台上出现了一小会儿的沉默。诸航又看了下时间,过去四十分钟了。

“妈妈,辩论不精彩吗?”从进来到现在,妈妈看了三次表。

“精彩呀…呃,你听得懂吗?”辩论赛是用英文辩论的,里面夹杂着大量生僻的单词,诸航听得都有些吃力。

“听不懂。”帆帆很是坦诚。

诸航哑口无言,听不懂还听得这么严肃。坏家伙很会装哦!

“我这是对哥哥、姐姐们的尊重。”

诸航懂了,结果不重要,态度很重要,如此一对照,她好像不够尊重辩手们。“坏家伙,妈妈知道啦!”翻了个白眼,诸航挺直了腰,专注地看着前方。

真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妈妈,没有错过母子互动的这小小一幕的栾逍,俊逸的唇角按捺不住地弯了

又弯。

其实辩论不是以赢为目标,辩论真正的目的是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听完辩论出来是五点,餐厅已经开始供应晚饭了,不过午饭吃得晚,帆帆还不太饿。“先少吃点,一会儿妈妈有事出去,要九点后才回来,你要是饿了怎么办,晚上是不可以吃饼干的。”诸航边走边和帆帆商量着。

“你有事忙去吧,我陪帆帆吃饭好了。”走在后面的栾逍加入母子的谈话中。诸航过意不去,“都麻烦你好多次了。对了,你在港城有朋友啊?”

“没有。”栾逍也是第一次来港城。

“上次我看见有辆黑色的汽车来接你,我以为是你朋友。”

“那个呀,人家找我有点事,不是朋友。”栾逍似乎不愿意多说,诸航也就没追问。栾逍建议让帆帆自己来选择,帆帆选择了和栾逍一块儿吃晚饭,天还很亮,他想去足球场看哥哥们踢球。

诸航向栾逍道谢,栾逍叮嘱她过马路时注意安全。

有好几次诸航上课,帆帆都是跟着栾逍的,诸航没什么不放心,但是今天诸航感到哪里有点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时间有点紧,她没心思去想,回公寓换了身衣服便出门了。路上只有一个路段堵了下,还算顺利地到达机场。

机场宽阔的电梯间里,四周镶着透明的玻璃,她看到拖着大大小小行李箱的人,茫然四顾地看着显示牌,广播里即将起飞、到港的航班通告

一个接着一个,璀璨的灯光映着锃亮的地面,富丽堂皇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她在一个个排在航空公司的柜台前办理登机手续的队伍里寻找,她担心保罗变装,她会认不出来,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机场人太多了,不一会儿,她就出汗了。“诸老师!”胳膊被人拽了下,她回头,看见了兰朗,也看到了闲闲地坐在一边捧着个笔记本的保罗。

“我早就看到你了,你着急的样子让我很开心。”保罗打量着她,那目光看上去给人一种十分深情的错觉。

“无聊。”诸航长舒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你在看剧?”还是很老的港剧,妆化得怪怪的。

“嗯,《陆小凤传奇》,你以前也爱看的。”

“我爱看的是书,电视剧都爱拖,谁受得了。”机场里冷气开得足,一热一冷,诸航打了个冷战。

保罗看得津津有味:“这里面我最喜欢的人是叶孤城。”

“我喜欢西门吹雪。”她就爱和他唱反调。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是知己,却不是朋友。在悬崖上最后一战时,叶孤城所有的梦都破了,皇帝梦,复国梦…心里只有决斗,这反而让他达到了忘情的境界。而西门吹雪心里有了放不下的东西——妻和子,他无法做到人剑合一。可是最后叶孤城死了,他是生无可恋,不是输,能死在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剑客手中,这是一种荣耀和解脱。他将自己绝世剑客的

荣耀托付给西门吹雪,这是信任,也是敬重。西门吹雪在这一战之后,离开了妻与子,恢复了心中无情。以后他的剑法,再没有人能够看到,因为曾经看到过的人都已入土。

在这危机四伏的机场,聊这江湖里两个神经病的故事,鸡皮疙瘩一身下去,一身又起,诸航抚着自己的双臂,感觉像在摸一只刺猬。“什么时候安检?”

“现在就要过去了。”保罗背起背包,看上去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外国男人,除了有点瘦。

“以后你会叫什么?”她故作轻松地促狭。

“伍道夫?”

“别,这个名字像个修士,你没有那个定力的。”

VJ负责人担忧地看着安检处:“那儿是最后一关,过了安检,里面就属于国际区,不是港城政府领域,我们就安全了。如果在我们出示护照时,有人拦阻,我们将…应该不会的。”他不知是在安慰保罗,还是在安慰自己。

保罗耸耸肩:“暴风雨前海面哪会这么平静。”如海洋一般蔚蓝的眼眸在机场内扫视一圈,又落在诸航身上。

诸航的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她走向保罗,犹豫着抽出手。保罗迎上来,张开双臂,两个人的身体和手臂试着合作,却不是同时向左就是同时向右,调整了两次,终于轻轻抱了一下。短暂的相拥,诸航觉得保罗的双手稍微紧了下,就立刻松开。

“一点默契都没有,看来我们以前拥

抱得太少了。”保罗斯文地笑着,仿佛深邃而用力地看了诸航两眼,然后大步朝等待安检的队伍走去。诸航悄悄地观察了四周,海面确实是风平浪静,但是等待的过程仍然很煎熬,心咚咚地跳得像刚跑过百米,她有一点想吐,这是因为太过紧张。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终于轮到了保罗。工作人员接过他的护照,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诸航不由自主地攥紧双拳,呼吸都快停止了。

保罗还在等着,工作人员应该是认出保罗了,她拿起了电话。诸航快要站立不住,她看到VJ组织的成员每个人背都绷得笔直。通话时间不过一分钟,诸航却觉得像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工作人员终于在护照上盖了个戳,朝保罗礼貌地笑了下,应该还说了句“欢迎再来港城”。

保罗拐了个弯,把背着的包递给另一位工作人员,包放进输送带上的篮子里,工作人员示意保罗站到一个高台上,她要用仪器检测他身上是否携带不可以上飞机的物品。

背面没有问题,工作人员让保罗转过身来。保罗看着诸航,挥了挥手,诸航跟着也挥了挥手。好了,那儿是国际区域,安全了,保罗可以踏上新的旅程,他以后会怎样,就交给以后吧!

诸航再次挥了下手,缓慢地转过身去,她想着保罗刚才的样子,好像有点兴奋,身子都摇晃了,额头…诸航的脸突地一白,猛然

回头。保罗的额头中间多了个红点,那个红点在扩大,最后鲜血像喷泉一样地涌出,他的脸很快就被血染红了,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在尖叫,VJ组织的成员拼了命地向前奔,警铃在响,井然有序排着队的人疯了样四处逃窜。

保罗的目光一直在追着她,她看不见里面的光芒,只见他嘴唇翕动着,他状似支撑不住,身子向后倒去。很多很多的警察来了,人群像潮水,把诸航冲击得东倒西歪。她突然什么也听不见,四周静得像一架纸钢琴,像哑女唱歌的口唇。她感觉特别冷,仿佛在寒冬赤脚踏进冰冷的溪流。

又一波潮水打过来,她跌倒在地。她突然知道今天哪里不对了,栾逍呢?栾逍在哪里?

太阳从黑色塑钢窗户外面,透过百叶窗,分成小条格地照射进来。窗台上放着一盆吊兰,绿得很秀气。诸航用手遮住眼睛,一时不能分辨这是哪里。她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木棉树的枝叶在窗外摇曳着。听不到病人的喧闹,隐隐还有海浪的声音以及上课、下课悠远的音乐铃声,这儿应是K大的医务室。

“你醒啦!”捧着药盘的护士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的帆帆惊喜地扑过来,在靠近床时,又站住了,生怕碰坏她似的,伸出小手贴近她的额头。“护士阿姨,我妈妈不烫了。”

“是的,再吊两瓶水就可以回公寓休息啦!

”护士温柔地笑着,动作娴熟地给诸航扎针、输液。“我说过你妈妈没事的,昨天谁哭鼻子了?”

帆帆不好意思地凑到诸航身边,看到诸航的嘴唇有些干裂,忙拿了杯子去饮水机那儿接了水,拿了根棉签,沾着水,细心地滋润着诸航的嘴唇。“妈妈你昨晚发热到39°℃,人都烧迷糊了,我喊你你也不答应我。”帆帆扁扁嘴唇,眼里闪过水光。

首长说得没错,白开水果真是世界上最好喝的东西。诸航舔舔嘴唇,一张口,才发现嗓子竟然烧哑了。“对不起,妈妈昨晚让帆帆吓坏了吧!”

帆帆长长的眼睫毛颤抖着,低不可闻地“嗯”了声。

“昨晚是栾叔叔送妈妈回来的吗?”她最后的印象是如沸腾的粥锅的机场、保罗满是鲜血的脸。

“不是我,是机场警察。”栾逍提着一个保温桶从外面进来,镜片后面翻涌着内疚、自责,“对不起,昨晚我应该陪你一块去的。”

诸航觉得身体的某个地方隐隐疼起来,却不是头。她抓着床栏慢慢坐起,帆帆体贴地在她身后垫了只枕头。“帆帆,妈妈想喝奶茶了,你能去帮妈妈买一杯吗?”

帆帆离开了,用跑的。诸航不舍地听着脚步声远去,她看向栾逍。“保罗现在是什么情况?”

栾逍的唇紧抿着,不说话,许久,轻轻叹了口气,他找出遥控器,打开挂在墙壁上的电视。端庄的女主播在播报午

间新闻,右上角的小方框上正播放保罗昨晚安检的一幕。他兴奋地挥手,然后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额头上的红点在扩大,他慢慢地倒下。这样看着一点也不悲壮,反而像部蹩脚的戏剧。

“警方发言人说狙击手使用的是射程为一百米的便携式带消音的枪支,此枪支不必预先埋伏、瞄准,只要枪手枪法精湛,夹在人群之中,便可以不动声色地击中目标。因现场混乱,警方至今未发现枪手的行踪。据相关人士猜测,枪手有可能是飞翔的山鹰聘请的杀手,也有人称是保罗的泄密彻底激怒了某超级大国,此次谋杀实际上是他们的特工所为。因谋杀地点在国际地域,此案件不属于港城刑事案件,但港城警察将会和国际刑警一同展开调查。警方目前最关注的事,一是枪手是谁,另外就是保罗手中的资料在哪儿。以上是由本台记者从机场发回的报道。”

高热退了后,身体本来就虚弱,诸航感觉所有的力气都像耗尽了,手脚发软,头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保罗呢?”她已猜到了答案,可是她想听栾逍说。栾逍不会撒谎。

“因为头部中弹,当场就不治身亡了。”

一百米的射程,那人应就在她附近,好精准的枪法,好优秀的射手,百步穿杨莫过如此。一股冰寒从骨髓里向外蔓延,那透骨的寒意仿佛浸透了肌肉和血管,甚至冻住

了她的血液和心跳。

周师兄再也不需要东逃西窜了,不必伪装,不必阴谋,这下,他彻底安全了。情感丰富的人说:“有时,人生实在承受不起真正的告别。”她以为自己情感寡淡,告别也会别得云淡风轻,何况这已是第二次面对周师兄的死亡,上次是耳闻,这次是目睹,她真的承受不起。眼睛很痛、很胀,却哭不出来。

“我可以问吗,你是不是之前就和保罗特别熟?”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悲痛,栾逍久久地注视着她,眼睛不肯转动。

诸航嘴边浮起一个淡不可辨的微笑:“诗人们爱把那种关系形容成青梅与竹马,其实我觉得不太恰切,我喊他师兄,他叫我猪。就这样!”

那一刻,也许她注意到了,也许她没注意,栾逍的脸色变了,十指哆嗦着,他想攥起成拳,手指却怎么也弯曲不过来。

发热并不是什么大病,挂了几瓶水,睡了两天,什么指标都正常了,除了精神萎靡的。诸航分析了下,可能是港城的雨季太长,几乎每天都要下两次雷阵雨。天空越洗越蓝,云越洗越白,空气越洗越清新,天气播报小姐说起天气,俏脸上都是笑意。

不到一周,保罗的事件已经下了热搜榜,他的支持者们、那些曾经对他咬牙切齿的超级大国,都沉默了。倒是关于他手中那份资料的热度持续不下,有人说被枪手抢走了,也有人说落在VJ组织手

里,还有人说在机场丢了,说不定被垃圾工人当垃圾扔了。一个小U盘,又不是多大的东西,谁会注意。这成了个悬案,忐忑不安的世界渐渐稳定,那份资料保罗加了密,不管在谁手中,想解开都有一定的难度,索性乐观看待吧!

一场战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就好像冲完浪,解下安全绳、救生衣,放下冲浪板,顺利返回陆地一样。

诸航变得很沉默,睡眠也出了问题,吃了药,也是整夜整夜醒着。这天,公寓管理员给诸航打电话,说有位客人来拜访她。诸航头昏昏地跑出去,公寓大厅里站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很是面熟,名字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叫不出来。

“我是梅娜,在特罗姆瑟时,我给你和周文瑾打扫屋子、做饭。”

梅娜——西蒙的堂妹,是的,那时她和周师兄搬到夏日岛,她也跟着一起过去,说是帮着做家务,实际上是帮着西蒙监视她。“你…也在港城?”诸航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梅娜点点头:“这些年,我一直和周文瑾在一起。他来港城我也就来港城了。”

不是汉伦,不是保罗,她叫他周文瑾,这也是个执着的人。“你找我有事?”

梅娜打开随身背着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一本书。“他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带我回去》——保罗在帆船酒店看的那本小说,诸航轻抚着平滑的封面:“他…”梅娜苦涩地

低下眼帘:“这书是他去机场前给我的,他说你看到后就会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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