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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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他,只因为衮代虽然不得贝勒爷宠了,可当年管家时掌过实权,手里头藏了不少私房。哄好了衮代,衮代随手赏下点银子,都够一家子全年嚼用了。

莫雅绮一心是想留婆婆在自己家里长长久久地住下去的,衮代为人精明却称不上刻薄,手上有钱,加上还沒到年老体衰不能行动的地步,这把子劳力放在家里帮忙看管着几个孙子,强过十个奶妈子。

但是衮代到底沒在这个儿子家住满三年。

衮代和莽古尔泰像是生來就相克似的,动不动母子就产生争执,后來衮代索性就求努尔哈赤恩准回木栅与德格类同住。起初阿巴亥从中作梗,总不能如意,之后断断续续地又求了几回,努尔哈赤便应允了。

衮代待在木栅内倒也老实本分,只守着德格类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轻易不踏出屋门。这份低调倒与阿敏福晋有的一拼。

德格类翻年过來已有十七岁,去年年初就有人提出十阿哥可以议亲分府了,也不知道母子二人怎么商量的,居然都给推了。沒曾想去年建州与乌拉交恶,大福晋阿巴亥备受冷落,这本也沒不算什么媳事。只是谁也不曾料到的是,新年里贝勒爷和大福晋一番争吵后,竟然进了德格类的屋子,且夜里就宿在了衮代的房里。

这一下,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莽古济对此无限欢喜,想着额涅清心寡欲如修道般冷居了九年,怕是身边根本沒有胭脂水粉之类的物什來装扮自己,便急吼吼地采买來,命女儿送去。

因为起的早,阿木沙礼无精打采,困意连绵,无论讷莫颜怎么逗弄她,她的眼皮都撑不住地往下直耷拉。

正倦意缱绻,马车突然一顿,车轮刺溜横着平滑出去,主仆二人一时不察,在车内滚作一团。

讷莫颜的脑袋嗑在了阿木沙礼怀里的铜质手炉上,肿起一个大包,疼得她眼泪直流。

阿木沙礼刚从眩晕中醒过神來,那车厢门便被拉开了,一股凌冽寒风从外侵入,冻得她整个人一个哆嗦。

“啊……”惊叫声卡在了喉咙里,沒等她挣扎着爬起身,腰上一紧,竟是被人横臂拦腰一搂。

在讷莫颜的惊呼声中,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腾云驾雾般脱离了马车,随即被人扔上了马背。

一阵颠晃,她的后背撞入一具强壮的胸膛,浓烈的男子气息将她团团围住。身后那人似乎也怕她冻着,将一袭貂皮大氅兜头盖在了她的头上。

第四十三章 兄弟争女(4)

眼前一黑,耳听一声“嗬”,那人一勒缰绳,纵马狂奔起來。

待她手忙脚乱地将自己脑袋从大氅下扒拉出來时,刚一张口,迎面便吃了一口冷风,呛进喉管里咳得沒完。

要是平时,那人肯定会关切地停下马來,至少也会问她一句,可是今儿个太诡异了。她捂着嘴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迎风眯上眼,手肘向后捅他:“杜度,你发什么癫?”

她很是生气,一怒之下连哥哥也顾不上叫了,气吼吼地凶他。可杜度却理都沒理她,双腿一夹马肚,反而驭驰得更快了。

耳边寒风呼呼刮过,如刀锋般凛冽,阿木沙礼冻得脸都麻木了,忍不住大叫道:“你给我停下!停下l蛋!!”

杜度不听,她反手用手肘去撞他胸口,沒想到竟被他单手抓住她两只手的手腕,强行扭绑到身后,动弹不得。

扭转的胳膊其实沒有多疼,可这样粗暴的杜度是她平生未见,一时委屈和愤怒占据她的全部胸臆,忍不住大哭起來。

杜度松开了手,她动也不动,也是嚎啕大哭。杜度将貂皮大氅重新盖住她的头,避免她吹风受冻。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马匹终于停了。杜度跳下马背后,将她扛在了肩上。

阿木沙礼被折腾得够呛,杜度刚把她放下地來,她站都沒站稳,便哇的声吐了。

杜度被正面吐了一身,一时也傻了。阿木沙礼晕晕的,两腿发软地往下瘫,被他及时一把捞起,甩到床上。

一屋子的酸馊味弥漫,杜度想了想,也顾不得去安慰她了,皱着眉头解了衣扣,把沾染污秽的外袍脱了下來。

阿木沙礼七晕八素中好不容易压下晕眩的恶心感,抬头正要看看自己这是到了哪了,沒想到敲看见杜度在脱衣服,一时有点儿懵,哑着声问道:“你脱衣服做什么?”

杜度一愣,手里拎着已脱下的外袍,动作一顿。

床幔内,阿慕莎莉穿了一件浅蓝色窄袖长袍,微侧了身子半跪半伏在锦被上,纸窗上投射进來的亮光尽数洒在她身上,那被寒风吹红的小脸,迷蒙含泪的眼眸,红润的双唇,细长的脖颈,最后他的视线定在了那饱满细腻的耳垂上,白皙的耳垂下垂着寸许长的耳坠子,随着她慢慢的爬向前而微微晃着,说不出的美妙。

杜度心里一阵儿发痒。

大约是因为褚英太过滥情的缘故,噶禄代对两个儿子看管得都比较严,杜度长到十五岁,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沒有,所以成亲前他原是不懂是何物的愣头青,但如今……如今尝到滋味后的杜度,突然发现阿木沙礼在自己眼中的一言一行居然都成了一种无法抵挡的诱惑。

而此时的阿木沙礼却全然懵懂未知,她只顾着打量四周,等发现原來杜度带她來的地方竟然是大舅家南院书房的碧纱橱,看着这熟悉的环境,那颗躁乱的心反而平静下來,吁气道:“你把我带到这里來做什么?我今儿还要去木栅给郭罗嫲嫲送东西,你快把我送回去!我不要和你玩了……”

第四十三章 兄弟争女(5)

杜度觉得心底一股燥热压抑不住往上涌起,他扔了手里的外袍,突然欺身靠过去,凑脸贴于她耳廓后,埋首于她肩窝,深深吸了口气。

她身子一僵,但随即又放松下來,问道:“你病了?”

杜度的手绕到她身后,将她紧紧一抱,隔着厚厚的棉袍,依然能感觉出那柔弱腰身的纤细。她被他胳膊一勒,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倒,倾身贴在他身上。二人面面相对,近看她双靥绯红,那张脸蛋嫩得似能掐出水來,杜度心神不禁一荡。

只是目光触及到她眼眸中的关切之意,心中一凛,那颗荡漾的心微微收敛。

偏这时她又接着说了句:“你生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她作势推开他,欲下床,“国欢哥哥呢,他去哪里了?我让他送我去木栅吧……”

不提国欢还好,一听见国欢的名字,杜度脑子里绷的那根弦突然嗡的声断裂了。

他一把抓过阿木沙礼,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对着她的嘴亲了下去。

她全身一僵,像根木头一样傻掉了。

她的唇很软,略微有点儿冰,他舔着她的唇线如品珍馐百味,见身下的人儿沒有挣扎,他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來,愈加情难自禁的伸手在她身上游走起來。

“阿木沙礼,阿木沙礼……做我的大福晋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我一辈子都不会让别的女人骑到你头上,你永远是我的大福晋,好不好……好不好……”他喃喃自语,情绪愈发激动起來,手指摸到她腋下的盘扣,飞快地解开,“给我……阿木沙礼……给我,好不好……好不好……”

身下的人儿终于有了反应,从石化中慢慢恢复神志,她开始挣扎。

杜度只觉得下腹隐隐紧涨,之火在极速燃烧。

外袍被扯开,阿木沙礼挣扎得愈发明显,她张嘴要喊,被他堵住了嘴,于是她就像只野猫一样张牙舞爪地绕了他一脸。

许是做针线活的关系,她的指甲留得并不长,可饶是如此,杜度脸上仍是被她挠出两条血痕來。当疼痛的感觉刺激到杜度时,他才惊醒,上身微微抬起,两人原本紧贴的身躯空出一段距离。也正是在这刹那愣神间隙,眼前一花,她那两只小手挥舞着啪啪左右开弓地扇在他脸上,打得他一阵犯晕,紧接着鼻子上一痛,竟是被她一拳捣中鼻梁,眼瞅着另一只拳头也已迎面打过來了,他忍着酸痛下意识地一闪,砰地声闷响,沒砸中鼻梁,却是砸上了他的左眼。

杜度被这番连续攻击打得措手不及,手收回捂住脸的间隙,阿木沙礼曲起膝盖,双腿如兔子蹬鹰般蹬了出去,结结实实地踹上他的下半身。

他在肚子、大腿连挨两脚后极速抽身撤退,果然若非撤得快,下一脚已踹上他裤裆。

他素來知道这个表妹是个面上温顺骨子里泼辣的,只是沒想到她打起人來竟是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能使得出來。

“你个混蛋!你个混蛋!你个混蛋!”她从床上跳下來,不依不饶地追上來踹他。“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只这么一闹,杜度顿消,看着阿木沙礼气呼呼的脸蛋,他气恼之余更多的是后悔与愧疚。正犹豫着要不要拉下面子來道歉,阿木沙礼拳打脚踢后发现自己累得太惨,而杜度似乎纹丝不动,犹如铁打的一般,反而打痛了她的手脚,她忍不住大叫道:“我要告诉国欢哥哥你欺负我!”

杜度刚刚压下的火气噌地重燃,恼羞成怒道:“国欢!国欢!国欢!你那么喜欢国欢,就等他來吧!”一甩手,转身出门,竟连外袍都忘了穿,拉开门,一头扎进寒风里。

门拉开时,蹿入屋内的冷气冻得意识懵懂的阿木沙礼打了个冷颤,等她回过神來往门口追去时,大门已砰地关上。她上前去拉,发现居然拉不动,试了好几下突然听见门外有咔哒的落锁声。

“杜度哥哥,你做什么!”她使劲拍着门板,“快放我出去!”

杜度在门外冷哼:“你不是要国欢來吗?那就在这等着吧!”

她气得跳脚:“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可门外却再无回应。

第四十四章 聆秘遇险(1)

风雪过后,尚未见一缕阳光,天地蒙蒙,笼罩在灰蒙蒙的一片阴暗之中。

金帐内,努尔哈赤坐在椅上,面带倦容望着帐内诸将,眉宇间隐见沉痛之色。

帐外有前锋哨兵高声禀告,称布占泰集结三万乌拉兵越过富尔哈城,已在鄂膜城外列阵以待。

额亦都等人听闻后斗志昂扬,纷纷请战:“布占泰既出城迎战,我们大可前去应战,一举灭了乌拉!”

努尔哈赤一听他们闹哄哄的声音,便觉得脑涨耳鸣:“如伐粗木,必先以斧砍刀削,方才可折断它。同样的道理,和我们势均力敌相当的乌拉,打一两次,怎么可能完全灭掉它?必然得先一步步攻占它外围的城池,断了它的粮草,孤立它的都城,彻底断了它的生路……这样,乌拉才会真正覆灭。”

众人听他分析,确实头头是道,但如此徐徐图之,实在有违他们热血沸腾的战意。

隐在人群中的皇太极倏地沉下了脸色,但转瞬抬头时已变成了一片不以为意的神情,似漫不经心地侧首微微瞥向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正皱着眉,皇太极目光轻轻掠过时,他精神猛地一振,在人堆里高声嚷道:“阿玛上次征战乌拉不许我等渡河强攻,您说当时乌拉城沒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攻打,河面上看不出河面下的深浅,强渡实乃冒险。那么……如今乌拉河水冻结凝冰,人马行走已无阻。阿玛为何还是如此犹豫不前?”

努尔哈赤神色微恼,还沒等开口,莽古尔泰的话已激起一阵热血响应。

代善上前一步,跪拜,掷地有声:“阿玛,您之前顾虑的是布占泰据守乌拉城不出,所以想方设法要诱其出城。如今他已领兵至郊野,为何您反而不下令斩杀他呢?若早知如此,何必心急火燎地喂饱马匹、整备盔甲、鞍辔、弓箭、刀枪,然后从赫图阿拉星夜掩袭奔赴而至?”他越说越激动,一改往日温润稳重的形象,说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此刻不打,难不成要等到布占泰娶了东哥之后才打吗?”

众人皆惊。

努尔哈赤双目尽赤,双手握拳,胸膛不停起伏,怒气勃发:“两军交战,不是那些士兵率先攻战,而是我是我自己,我生养的你们这几个儿子,以及我所信赖的五大臣,身先士卒!一经开战,以我为首的贝勒、大臣恐怕都会有所损伤。我所顾虑的是你们,并不是我贪生怕死,惧怕了布占泰!”

“阿玛!”皇太极跪在代善身后,满腔悲恸,“若让布占泰娶了表姐,届时阿玛的颜面何存?她可是阿玛聘下的妻子!这样的耻辱,我们建州岂能容忍?”

努尔哈赤身子一震,金刚怒目,眼神阴鸷地在代善和皇太极二人身上來回扫视着。

莽古尔泰顺着阿玛的目光也留意到了自己两个兄弟身上,听他二人皆提及东哥,不由怨气腾升地恼道:“上次布占泰拿布喜娅玛拉做人质要挟,就是尔等心软才导致功亏一篑,无功而返。阿玛!”他排众而出,越过代善,直挺挺地跪倒,离努尔哈赤的座椅仅一尺之距,“阿玛切莫再妇人之仁!即便布占泰故技重施,也要当断则断,一雪前耻!”

努尔哈赤气得险些仰倒,从椅上腾身立起,振臂一挥,厉声高喝:“你们一个个的……真是都出息了!打就打!去,取我的盔甲來!”

第四十四章 聆秘遇险(2)

窗外风声愈烈,尖锐的啸声撞击着窗格砰砰作响,阿木沙礼蜷着身子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起初她还隔着门窗拼命喊人,可惜兴许知道国欢今天沒在南院,奴才都躲懒去了,又兴许是杜度特意遣开了他们,所以这附近竟沒有一人蹲守。她原想着这南院离厨房近,地龙供暖都靠的是那边厨房烧灶,她拼了喊破喉咙,总能惊动厨娘一二分。沒想到,这会儿雪虽停了,风却仍是很大,任她在屋里喉咙喊到沙哑,厨房那头始终沒有半点反应。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后,她就死心了。

了不起就是饿上一顿,她就不信杜度能关她一辈子。

想通了以后,她就先在堂屋的书桌上练了会儿字,后來觉得手冷脚冻,便从书架上随便挑了一本书,钻到床上歪着看书去了。架子床下的暖炕烧得正旺,沒一会儿她眼神就迷离起來,眼皮子眨巴了几下,手一松,书掉在枕边,合上眼睡了过去。

? ?

武尔古岱的脸色不是很好,烛光映照下竟有种说不出苍白。他抿着嘴不说话,像是在跟谁赌气似的往对面炕头上坐了。

色尔敏察言观色,机灵地沏了盏茶递将过去。

莽古济坐在炕上,慵懒间却带着股难以忽视的倨傲:“你想娶二妻,除非我死了!”

武尔古岱脸色铁青:“我只想要个儿子,人人都有儿子,沒儿子将來靠谁來养老?谁让你生不出儿子來,只生了两个赔钱货!”

这话嘎嘣脆地丢了出去,刺得莽古济面色大变,从炕上直接跳了起來,顺手抄起炕桌上的那盏茶,朝武尔古岱狠狠掼了过去。

“你敢!”砰的声,她一掌拍在炕桌上。

紧接着是一片碎瓷的裂响。

“我有什么不敢??”

? ?

她在那声令人惊悸的怒吼中惊醒,心跳得太快,瞬息后她方缓缓睁开了眼,从方才的梦境中回过魂來。

幸好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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