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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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的路灯好好坏坏,久未修葺,他们时常隐没在昏暗的夜色里,而谈话却是轻松而欢快的。

“…奶奶叫爷爷去买米,说是限定三天内特价,爷爷是个急性子,话听了一半就跑出去了。结果买回来的米被奶奶骂了一通,根本牌子都不对,还比我们平常吃的米都贵。”

梁钟鸣看着她笑,不觉问:“你一直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伊楠点头,“我爸爸很早就过世了,妈妈又嫁了人。”

她简短地给他讲了自己的身世,并没有带太多的忧伤,然而,梁钟鸣听了,却恻然无语,默默地走了好一会儿,才问她,“你…恨你妈妈吗?”

伊楠听他这样问,于是认真想了想,“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她那时候那么年轻,爸爸又走得早,她也挺不容易的。”然后很积极的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爷爷奶奶对我很好,还有我们镇上的那些乡邻也特别关照我,每年我拿奖学金,爷爷都要我带些这里的特产回去送人,呵呵。”

他仔细审视她的脸,的确没有怨愤或者不平,这让他感到震动,心里有难言的情绪挥之不去,她不过是个小女孩,却能想得如此豁达,他情不自禁想到养育他多年的母亲…

当然,那是不一样的。他悄然暗叹。

他的目光掠过伊楠光洁欢乐的面庞,她笑容里的灿烂和毫无保留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没有任何约定,然而,每次梁钟鸣来C市,几乎都会抽空与伊楠见面。

仍然是热闹纷飞的大排档,仍然是漫无目的的闲聊,不见得爱吃,只是他喜欢听她神采飞扬地说话,每一次,都是种享受,是紧张劳碌之后的彻底放松。

有时,他临时脱不开身,也会派冯奕先去接她到指定的地点——大都是些普通的餐饮店,然后给她点上满满一桌菜,陪她聊上一会儿,等梁钟鸣到了,他遂自觉地离开,即使受到力邀,他都不会留下来与他们一起用餐,久而久之,伊楠了解了这是个极为识趣的人。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伊楠会半开玩笑地问梁钟鸣,“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非洲难民?”

梁钟鸣认真思索,然后笑着回答,“不,一个小妹妹。”

每逢此时,伊楠就会撇嘴,他又在自己面前“倚老卖老”了。

偶尔,他们也会聊起远在异国的志远,梁钟鸣的语气总是淡淡的,但又不乏爱护之意。

“他很好,去了那边,人也开朗了许多,参加了不少活动,滑雪、赛车,都爱去尝试…最近正在筹备一个画展,年底要我们都过去捧场呢。”说完,目光又有意无意地在伊楠脸上飘过,似在观察着什么。

伊楠倒是真心替他高兴,“是嘛!他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搞不好,将来又是个梵高。”

在绘画方面,她的知识实在有限,但至少还记得志远喜欢梵高。

也有一次,她突然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他跟志远不是一个姓,明明是亲兄弟嘛!

梁钟鸣的脸上顿时有轻微的尴尬,转瞬即逝,却被伊楠看在眼里,她凑巧扫了他一眼。

“我随父亲的姓,志远随母亲。”他很淡漠地做了解释,面色却有些阴沉,低了头,默默啜一口咖啡。

伊楠迅速吐了吐舌头,也感觉自己问得有点唐突,可是没办法,她平时是随意惯了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不过,大多数时候两人的交流还是很愉快的。梁钟鸣最喜欢听伊楠聊学校的趣闻轶事,碰巧她提到的老师正是他也认得的,便会适时做一些补充。有时,伊楠还会带一些集体照给他欣赏,让他辨认他认识的老师,他找得认真仔细,当准确无误地认出来时两人会象捡到宝一样开心,接着,他又会感叹,“老了,都老了。”

是啊,连他自己不也正逐渐步入不惑么。

到了他这个年纪,几乎没有什么风浪可以再在心头掀起波澜,对于伊楠,他也仅是怀着宠溺和怜悯,他曾答应过志远,既然有此机缘,他不介意维持下去,虽然有一点,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那就是,他贪恋伊楠那阳光一样明媚的笑颜,那样的笑容,曾经在他风华正茂之时,在另外一个女孩身上领略过,痴迷过,也失落过。他没有弟弟那样的执着和勇气,甚至连争取一下的想法都不曾有过,因为他始终清醒,清醒自己的位置和职责。

如今,他看着她,总能情不自禁在心底撩拨起一缕若有似无的荡漾心绪,那感觉与爱无关,却同样温暖和煦,提醒着他,原来他也年轻过。

伊楠一直不明白,那时的梁钟鸣是怎么看自己的,虽然后来她曾经问过,而他总是浮现出最柔和的微笑,抚抚她的发顶,“你就是个孩子。”

她有些丧气,可是也无法否认,就连她自己,最开始,不也一直拿他当半个长辈一样敬重的么?

从小到大,伊楠并不缺爱,可她缺少一个能听懂她说话的人,在她困惑的时候给予指点,在她偶尔沮丧的时候给予鼓励。不指责她的幼稚狂妄,也不打击她的意气风发,而梁钟鸣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伊楠喜欢向他诉说自己那些琐碎的烦恼,然后听他给出建议,他的条理总是很清晰,分析问题也一针见血,他的智慧令伊楠讶异,由衷倾佩,当然,这种景仰与爱无关。

爱是什么?

对那时的伊楠来说,爱是第一眼时就能许定的钟情,是想到对方就满身颤栗的悸动,是奔腾的激流,是燃烧的火焰。

可是梁钟鸣给她的感觉永远是安宁平和的,他是一块温润的玉,一潭宁静的水。他对她,是一个特殊的个体,介于长辈与朋友之间。

有一度,她曾在心里用“忘年交”这个字眼来形容两人的关系,连梁钟鸣自己都说,他的年纪,做她叔叔都绰绰有余。但伊楠很快推翻了,她不喜欢听他说自己老,事实上,他也并不老,他的所谓老,是比照着自己说的,他越是说自己老,就越显得伊楠年轻幼稚,这不是她期望的。

伊楠一直致力于为两人之间这种云淡风轻的“友谊”找到一份合理的解释,直到有一天,她在书上读到这样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

她终于豁然开朗,将此引为经典。

君子之交淡如水,这不正是她跟梁钟鸣之间最贴切的写照么?没有名利的交换,更不涉及欲望,他们的友谊甚至比清水更淡,伊楠一直坚信能涓涓地延续下去。

年轻而未经涉世的女孩,总希望能有这样一份特殊且纯净的秘密,满足她的憧憬。她为此还自鸣得意过好一阵。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跟梁钟鸣之间的感觉发生了潜移默化的转变?

22. 幻觉再现

云玺这一阵又走掉了不少员工,关于酒店要被收购的传闻在沉寂一段时间后又在内部广为流传,只是版本改过了数次,而官方始终没人对此作任何正面回应。

大家就在这样的不稳定状态下忐忑地过着日子,能谋到更好出路的,自然也都往高处走了。

伊楠站在初冬的风里,无动于衷地听着母亲的抱怨,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小军不肯好好上学,整天溜到电脑房去打游戏,导致被学校开除了。

“当初要不是没办法,我怎么会抛下你嫁到那种人家去,上梁不正下梁歪,没一个争气读书的料,迟早我得给他们活活气死。”母亲怨忿地数落,似乎又滴下泪来,“小军要是有你一半出息,我真的死也闭眼了。”

伊楠忍不住打断她,“妈妈你别这样,多跟小军聊聊,他慢慢会懂事的。”

伊楠说的话其实也很无聊,可是母亲就是愿意听,她希望得到伊楠的宽慰,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她对伊楠的愧疚。

“还有,你别老在周伯伯面前说以前那些事,他会难过的。”

“哎,我听着呢!小楠…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吧,妈妈…想你了。”

她心里到底动了动,低声答复,“知道了,妈。”

她是该回去一趟了,自从料理完爷爷的后事,她就一直没回去过。

爷爷的坟上,是不是该长草了?

站在电梯里,却频繁走神,也不知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阵子,伊楠状态总不是很好,兼之入冬后生意越发惨淡,于是她也不再象从前那样频繁地加班了,听从晶晶的劝说,能早走则早走,当然,每天离岗前,职责范围内的巡视是不能不履行的,她始终是个责任心很强的员工,哪怕没人监督。

电梯门叮呤一声打开,她走出去,却发现四处有些眼生,原来是进了贵宾层,刚才显然按错了楼层,这里不是她管辖的范围。

摇摇头,她转身重回电梯,余光却扫到斜对面的电梯门缓缓拉开,几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子鱼贯而出,大约又是什么VIP客人,她思量着,站定,伸手按了要去的楼层。

缓缓闭合中的电梯门,总让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天方夜谭》,似乎喻示着什么,芝麻开门,芝麻关门…财富进进出出。

她的目光透过愈渐收拢的缝隙,无意中瞥见了门外正经过的那群人,三三两两地走进视野,又迅速没去。

如此短暂的时间,她却捕捉到了某个墨色西装的细节,臂弯里搭着一件同色系的风衣,头发微长,坚毅的脸部轮廓,笔挺的鼻梁,唇边一小弯弧度,然而那绝不是微笑,不用看正面,伊楠也能想象得出他脸上的漠然,象封存了数千年的冰川,冷硬而无色彩。

可是,伊楠知道,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那片荒漠会呈现怎样迷人的景致,仿佛风拂过草原,一切都焕发神采。

只是那么诡异的一瞬,时间却就此定格…

伊楠突然浑身一颤,仿佛盹着了,又仿佛才初初醒来,她不管不顾地扑上前,然而门早已关闭,她无法掰开。她伸出手去狂按刚才的那个楼层,可是电梯不听使唤,我行我素地向下滑行…

她象一只绝望的困兽在狭窄的电梯间里挣扎,看不到镜子里自己疯狂的面色…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返回贵宾层的,然而,当门再度拉开后,她如风一般冲出来,却不知该往哪里去寻找。

茫然四顾,周围没有一个人影,柔和的走道灯散发出昏昏欲睡的光芒,她仿佛从现实步入了梦境,却找不到回来的出口。

伊楠一口气奔回办公室,飞速打开电脑,接入酒店的客人信息系统,她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指间微颤,终于将那三个字准确地输入,她瞪视着屏幕,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唯恐漏掉了什么。

然而,片刻之间,她就颓丧地倒在椅背上。

系统提示,查无此人。

她该怎么解释?

再一次看到他,这一次她根本没有喝醉;难道疲劳也能产生幻觉?还是,他在她心里,从未真正远去?

伊楠离开之后,狠了狠心,把与梁钟鸣有关的一切都销毁了,她没有办法不这么做,惟其如此,她才能够忘得彻底,断得干净。

可是,他有一个手机号码却始终刻在心里,那不是用撕,或者用烧就摧毁得了的,她知道,只要稍稍一拨,那串熟悉的号码就会流畅地跃入大脑,她怎么也忘不掉,仿佛是用刀刻在心上似的。

他说,他会永远为她保留那个号码,即使这辈子她不再给他打,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连线。

伊楠缓缓地抬起右手,一点一点伸向桌上的话机,每探前一分,她就与他近了一点,只要轻轻按几个数字,他们就可以再次连接起来…

她的手终于碰到了话柄,可是刹那间,她象被火烫着似的缩回手,脸色灰白。

只消轻轻一下,这两年的努力也许会在瞬间灰飞烟灭,她怔忡地坐着,如梦初醒…

23. “愚蠢”的表白(一)

临近毕业,同学们都陷入找工作的疯狂之中,伊楠也希望能留在C市,再怎么说,这里也是省城,有着小城镇无法媲美的各种机会。

梁钟鸣曾婉转地问过伊楠,是否需要他帮忙,伊楠一口拒绝了,并非她清高,只是她天真地认为,如果自己接受了对方的好意,那么好不容易维持到现在的友谊就会蒙上尘埃,纯洁不再。

实习的那家公司虽好,但因为只是一个办事处,又非总部的得力支柱,便好似一潭死水,太过风平浪静,时光在这里总有凝滞住的感觉,当然,养老是很不错的,只是对伊楠这样刚踏出校门,正准备摩拳擦掌有番作为的年轻人来说,实在是过早了。

她跟同学们一起汇入了汹涌不绝的人才市场的滔滔洪流中,几经翻腾、涤荡,她终于如愿找到工作,在一家新兴的生产型企业里做工程部助理。

正式毕业后,伊楠又与几个要好的同学合赁了间房,热热闹闹地住着,仿佛只是从一间宿舍挪到了另一间。当然,这一间明显要自由地多,再没有舍监的管头管脚。

新环境和新工作令伊楠振奋不已,更让她激动的是,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向家里,向母亲艰难地伸手要钱了,相反,她还可以反哺给爷爷奶奶。

领第一份工资时,尽管钱没多少,她还是豪迈地请了一次客,请客的对象自然是梁钟鸣。

在包厢柔和的橙黄色灯光下,服务生给他们开了一瓶香槟。梁钟鸣望着伊楠闪亮的双眸和红扑扑的脸庞,微笑道:“嗯,能赚钱了,是大人了。”

他上午刚到C市,开了一整天的会,此时连笑容也略带疲倦,但心情是轻松的。

以往吃饭,每次都是梁钟鸣理所当然地买单,而这一次,伊楠扬言她来,颇有些扬眉吐气之感。

伊楠心满意足地嗅了嗅杯中的美酒,一脸得意。

“爷爷奶奶是不是高兴坏了?”他用公筷给她盘子里夹菜,她的胃口一直不错。

伊楠嫣然笑道:“爷爷说这两天头都不怎么晕了,我还笑他心理作用太强烈呢!”

梁钟鸣擒着酒杯,含笑听她讲着,他能体会到那一家子显而易见的快乐,不由心生艳羡。

某些时候,快乐不是用金钱即可堆砌起来的,而他这些年来最深切的体会竟是,财富越多,快乐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和她在一起时,时光总嫌太短,不经意间就飞逝而过,临了,还是他乘伊楠上洗手间的功夫,偷偷结了帐。

出来时,伊楠的嘴依旧不满地嘟起,他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疼惜,顿了一下道:“给爷爷奶奶买些东西吧,这可是你第一份薪水呢。”

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感动的是她那份倾巢而出的心意,又隐约觉得太重,他有些受不起。

伊楠当然不会象他那样想得如此深远,她做事一切凭直觉,很少会想到去探究原因,直到那一天,那一刻,一切赫然改变。

多年后,伊楠也曾费力回忆,那天的事究竟是怎样发生的,如果当真只是她心血来潮,那么后来的纠缠又是为了什么。

她想了许久,却只是摇头,感情,没有办法找出泾渭分明的路径,它总是悄悄地沿着自己固有的轨迹行进,不听人指挥,也不受理性的控制。

梁钟鸣也曾经跟她提及过自己的家庭,寥寥数语,却足以令她明白他有着怎样完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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