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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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电话已经断了。

  知春脑子里像塞满了杂草,思绪无从下脚,某个尖利的如锥子一般的嚣叫声顶得她耳膜发疼,她急切地回拨荣钧的手机号,指尖发凉,又微微沁汗,她希望这一切都是荣钧在和自己开玩笑,只要不是真的,她都打算原谅他。

  电话一直响,等待把知春的绝望拉长。她感觉自己像被嵌入噩梦,那里空间狭小,所有线条都向下弯曲,挤压她,缠绕她,她无法喘气,又挣脱不出来。

  终于,电话通了,嘈杂的背景中,有人“喂”了一声,用迟疑的口气,那不是荣钧的声音。

  “你是谁?”知春含着恐慌问。

  那人似乎不知该如何回话,反问:“你哪位?”“我是荣钧的妻子,他在吗?我要和他说话!”

  “他昏过去了。”

  知春眼前一黑,颤声问:“你,你们在哪儿?”

  “救护车上,车子正往人民医院开。”

  知春的心朝着一个没有底的黑洞迅速坠下去,她勉强抑制住嗓子眼里涌出的阵阵颤栗,问:“他人怎么样?”

  那个陌生的声音安静了几秒后回答她:“左腿没了,右腿还在,但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07-至少我还活着

荣钧躺在洁白的被子下面,眼眸紧闭,脸色苍白,知春听不到他的呼吸声,每隔几分钟,她就会神经质地将手指探向荣钧的鼻息,检查他是否还有呼吸。

  入院后的十多个小时,荣钧一直陷在昏迷中,一半因为药物,一半因为虚弱。期间他曾醒过来一次,知春双目红肿,坐在床畔,他看了看她,重又闭上疲倦的双眼。

  病房里很安静,可以听到挂钟走针持续的滴嗒声,知春扭头扫了一眼,凌晨五点,她迟钝而诧异,时间居然过得这样快。从她接到消息赶来医院到在急救室外等候荣钧,听知情人向她描述事件经过,再到陪着荣钧住进病房,十多个小时如同快进一样在眼前闪过,她浑浑噩噩置身其中,而大半的心思却游离在外。

  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不是。在急救室外,知春见到了接她电话的那位热心人,他姓郑,是同和源附近街区的保安,事发时他离开岗位去买晚餐,途径那段路,目睹了全过程——知春在同和轩喝茶等荣钧时,他正从同和源饭店走出来,饭店门前是一条斑驳的马路,他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离他约一百米远的地方有个建筑工地,里面机声隆隆,尘土飞扬。

  有辆在对面车道行驶的空出租车看见了他,停下,司机把脑袋钻出车窗,示意荣钧穿街过去。

  荣钧在渣土车带起的漫天黄尘中走向街对面,距离出租车还有两米远时,他已急切地伸出手,准备去拉车门。就在这时,一辆外地牌照的橙色拖挂车以不算慢的速度从旁边的支道里拐出来,它出现得如此突然,以至于位于它旋转半径内的荣钧根本没时间反应,瞬息之间,他就被卷入车轮!

  郑师傅吓得手里的盒饭掉到地上,几个路人也同时发出惊呼,人人都以为荣钧必死无疑,然而,他随即又神奇地从车子底下翻滚出来,浑身血肉模糊,前后不过数秒。

  郑师傅火速叫来救护车,又一路护送荣钧到医院。

  “他真的算命大。”郑师傅叹息。

  知春虽早已乱了方寸,但还没忘记向恩人讨要联络方式,郑师傅没给,他见荣钧的家属都来了,便悄悄走了,知春发现后赶紧追出去。郑师傅向她摆摆手,示意她回去,眼中充满怜悯:“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你就别记挂着了,以后要你操心的事还有很多,不容易的。”

  知春再三道谢,陪他走到电梯口,郑师傅忽然又回头说:“你俩一定很恩爱吧?他当时被撞成那样,还能把手机找出来给你打电话,打完他就昏过去了。”

  等郑师傅进了电梯,知春一转身,趴在三楼的窗口哭得死去活来。

  早上八点,荣韵来了,还给知春带来了早点。

  “我吃不下。”知春有气无力。

  “必须吃,你都十几个钟头没吃东西了。”荣韵半命令地说,看一眼还在昏睡的弟弟,“就当是为了荣钧。”知春闻言,拿起热乎乎的肉包子就往嘴里塞,一边咀嚼,一边淌泪。

  荣韵说:“我刚才去了趟王主任的办公室,他说八点半开会讨论治疗方案,你要去听吗?”

  知春眉头一颤,目光哀求:“姐,还是你去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他。”

  荣韵点点头。

  病房里的人陆续多了起来,护士过来给荣钧换药水,几位亲戚闻讯赶来作探视,知春无心应酬,他们干坐了一会儿,撂下慰问品走了。

  荣钧忽然醒过来,脸痛苦地扭曲着,嘴里喃喃不停。知春惊慌,凑上去宽慰:“我在呢,荣钧,我在这儿。”

  “痛……”荣钧低语。

  知春心里一阵抽搐:“我马上去叫医生来。”

  才冲出病房就碰到刚才来换药的小护士。

  “王主任他们还在开会,我先看看去吧。”

  小护士问荣钧哪儿不舒服。

  “腿。”他说,“两条腿都痛。”

  知春在床尾荣钧看不见的地方用力捂住嘴巴,不让哽咽声泄露出来——荣钧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条腿已经不在了。

  小护士看看知春,弯腰柔声细语安慰了荣钧一番,他说话费神,不多会儿又闭上了眼睛。知春在走廊外拦住护士,擦着涕泪问:“他的左腿没了,怎么还会觉得疼呢?”

  “大概是神经紊乱造成的,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过来。”

  会开完了,荣韵从主任办公室回来,她把知春叫到僻静处交谈。

  “照目前诊断看,他身体的好多部位都检查出来有撞伤或擦伤,不过王主任说问题不大,以皮外伤为主,大体都没伤到筋骨。左腿伤势最严重,碾断部位在大腿上部,需要动手术去除掉腿根的腐肉,王主任说会尽量保留多一截骨头,将来装义肢方便些。”

  知春努力让那些刺耳的字眼从脑海中快速掠过:“手术什么时候做?”

  “得等炎症消除以后,他目前一直在发烧。”

  知春咬着唇,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很冷似的:“那右腿呢,右腿能保住吧?”

  荣韵说:“右腿从小腿到脚背也都受到程度不小的撞击,脚跟和脚趾部位查到有骨折,不过王主任说可以治好,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把左腿的手术做了,其他一步步来。”她看看知春,“荣钧他,知道自己腿没了么?”

  知春摇摇头:“一直没敢告诉他。”

  荣韵叹了口气:“那就等他好一点儿再说吧。”知春感觉上下牙齿筛子似的不断碰撞,咯咯作响,所幸还能控制住,她紧咬双唇,怕在荣韵面前失态。

  荣韵看着她,缓缓说:“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感觉会好受些。”

  知春的眼圈再次红了,但她倔强地摇摇头,她已经哭过太多次,她不想总是浸泡在泪水里。

  荣钧时而清醒时而迷糊,醒来时,他很克制地喊痛,王主任几次过来给他加大了药量,他又给知春推荐一种营养物质。

  “他现在没法吃东西,身体又太虚,只能通过输液提供营养,这种白蛋白是目前最好的,就是比较贵。”

  知春立刻说要,她还要求王主任给荣钧用最好的药,她暂时不去考虑高昂的医疗费用,也不去考虑追索肇事赔偿等麻烦问题,她现在只关心荣钧,只要能减轻荣钧眼下的痛苦,要她做什么都愿意。

  有天半夜,荣钧忽然醒来,意识如水晶般清澈透明,他看见伏在枕边倦极而眠的知春,这两天她时刻不离他左右。

  知春蓬头垢面,脸上犹挂着泪痕,几缕散发粘在湿润的面颊上,凄楚可怜。

  荣钧费力地移动手,吃力地帮她把发丝拨开。知春动了动,醒过来,目光触及荣钧的眼睛,整张脸立刻陷入警觉而温柔的备战状态。

  “是不是哪里疼?”

  荣钧摇摇头,他也觉得奇怪,这一刻为何身心都如此宁静安详,让他心怀感激。

  “知春,辛苦你了。”

  知春说:“不辛苦。”她捉住荣钧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轻轻磨蹭。

  荣钧的目光温柔得令她心碎,她想给荣钧展示轻松的一面,想让荣钧觉得她扛得起现在的局面,可她缺乏她所期望的那种定力,泪水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滚落。荣钧的手指滑过她面颊,为她拂去湿漉漉的泪珠。

  “知春,你相信有神灵吗?”

  知春不明所以,呆呆望着他。

  “我被卷进车里时,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我死了,你该怎么办呢?”荣钧眼中充满怜惜。

  知春泣不成声。

  “后来,好像有只手用力推了我一把,把我从阎罗殿里给推了出来。”荣钧充满困惑,“你说奇不奇怪?”

  知春不信鬼神,但此刻,她衷心感激那只把荣钧重新推回尘世的手。这天夜里,他俩断断续续说了不少话,彼此宽慰,彼此取暖,直至荣钧因疲倦再度昏睡过去。知春不断亲吻荣钧的手,两天来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了一些,她觉得自己好多了。

  住院第三天,姚天若把蓉蓉带到医院来了。

  “天天吵着要见爸爸,我怎么哄都没用。”姚天若很无奈。

  知春叮嘱女儿:“一会儿见了爸爸别大声嚷嚷,也别缠着他说话,爸爸生病了,你要乖一点,知道吗?”

  蓉蓉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使劲点头。

  荣钧躺在床上,眼睛闭着,似乎睡着了。蓉蓉初来病房,对什么都好奇,东张西望,指指点点地问知春,知春抱起她,压低嗓门给她解释。

  “蓉蓉。”荣钧醒了,看见女儿,如做梦一般。

  蓉蓉立刻惊喜地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踢踢踏踏奔到爸爸床前。

  “爸爸!”她愉快地大喊。

  女儿不知忧愁的表情感染了荣钧,他也浮起一丝笑:“想不想爸爸?”

  “想!”

  “亲爸爸一口好不好?”

  蓉蓉双肘撑在床沿上,小身子朝前探着,在荣钧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荣钧虽然身子不能动,但女儿的到来让他精神振作了不少,两人说了会儿话,知春见荣钧有强撑之意,便走过去拉女儿。

  “蓉蓉别跟爸爸讲太多话,他会累的,你和外婆回家吧。”

  蓉蓉哪里肯,扭股糖似的粘在荣钧枕头边。

  “就让她再待一会儿吧。”荣钧说。

  知春只得放手,蓉蓉开始教爸爸唱她在幼儿园学的儿歌。

  知春和姚天若站在窗前低声说话。

  “那闯祸的司机有什么说法了没?钱怎么个赔法?”

  “不知道,荣韵在帮忙交涉,说是不太顺利。”

  姚天若嗔责:“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能做甩手掌柜,自己留点神盯着,关系到荣钧往后的医药费的。”

  知春不想在这时候讨论如此头疼的问题,心烦意乱地敷衍:“我知道。”

  她和母亲说着话,眼睛却始终望着床那边。

  蓉蓉一边唱歌,一边左右摇晃身子,两只小手抓住床沿,仿佛正坐在一条小船里。唱着唱着,她就挪到床尾去了,猛然一掀荣钧的被子。

  知春头皮一炸,像被电击了一样惊跳起来。

  蓉蓉惊讶地叫唤:“爸爸,你怎么只有一条腿了?还有一条腿呢?”

  知春踉踉跄跄冲过去,想弥补,想掩饰,但心知已于事无补。

  荣钧奇怪地静默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蓉蓉看看身后颤抖的母亲,又看看床上呆呆的父亲,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她还在等荣钧的回答。

  “另一条腿?”荣钧的声音却镇定得让人心酸,“……我把它藏起来了。”

  当房间里只剩下荣钧和知春时,他问知春:“我哪条腿没了?”

  知春张开发黏的双唇,语声干涩:“左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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