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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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就这样被赵奕南轻松撑起，小桥大大松了口气。
江秋梓跟赵奕南聊了没多久，心头原本的一点担忧也消除了。
赵奕南的谈吐举止无不显示出修养和风度，那样一种从容笃定的气度需要经年的阅历积累，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假装得出来的。江秋梓虽长期蜗居小镇，但在机关单位那样复杂的环境里浸润多年，自信看人不会太离谱，她相信像赵奕南这种社会地位稳定的中层精英多半都洁身自爱，不可能对小桥存不良企图，女儿交给他照顾是安全的，她刚刚还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下了。
“小桥几次在电话里告诉我，赵叔叔人好，她在你们家过得很开心。我听了也高兴，总算没托错人。”
赵奕南笑道：“你跟我哥该有近二十年没见面了吧？想不到你们还保持着联系。”
“没有啦！”江秋梓放下饮料解释，“我是最近为了小桥的事才重新找上他的，他原来的手机号早就换了，我只能通过电子邮件与他联系，联络上后他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不过，小桥在这里安顿好以后，我本想给你哥打个电话表达下谢意的，谁知他手机号又停用了，给他发邮件也没回音。”
赵奕南一听，心里又不自在起来。
江秋梓并未注意：“还是小桥告诉我，你哥哥原来移民了，他早先怎么也不跟我说清楚，我还以为是他自己开的公司呢！”
赵奕南尽量保持笑容：“我哥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做起事来顾头不顾尾的。”
“可他手机突然拨不通了，邮件好像也很久没查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没事没事！”赵奕南忙道，“前两天还往家里打过电话，好像在忙搬家。”
“哦，原来这样。”江秋梓松了口气。
赵奕南多少有点恼恨哥哥，笑了笑道：“你就别替他操心了，他日子过得滋润着呢，反正比我们都舒服！”
江秋梓嫣然笑着举起饮料杯：“不管怎么说，有机会还得请你跟你哥转达下我的谢意。”
“我会的。”
“小桥，以后你跟着赵叔叔要好好学学为人处事的道理。”
小桥慌忙点头。
江秋梓又对赵奕南道：“这孩子日常生活方面倒是不用多操心，从小就挺乖的，但她在小地方待惯了，一向没见过什么世面，工作上十有八九要出点洋相，这方面以后就得麻烦你带带她了。”
赵奕南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他瞄了眼小桥，小姑娘已经明显坐立不安了。他正想找个话题来转移下江秋梓的注意力，却听她又追问了自己一句：“小赵，小桥在你们公司表现还可以吗？”
“妈妈，你吃这个，菜老不吃要凉掉的！”小桥莽莽撞撞舀了一勺子水晶虾仁倒进妈妈碗里。江秋梓没理她，双眸紧盯赵奕南，笑道：“没事，你实话实说好了，我的孩子我自己了解。”赵奕南飞速瞟了小桥一眼，她果然是不善说谎的，这会儿一张脸红得太明显了，却还眼巴巴望着自己，除了嘴没动，脸上其他部件都在活动，一句句他心领神会的话语从面部的每个角落朝他飞来。
赵奕南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小桥毕竟刚从学校里走出来，做事出点小错难免的，不过总体上还不错，态度好，做事积极，大家都很喜欢她。”
江秋梓看看小桥，目光又回到赵奕南脸上，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Chapter 14
饭后，赵奕南开车送江秋梓去火车站。
车站门口不许过往车辆久停，江秋梓跟小桥告别后单独下了车，小桥在车里看着母亲往售票处走，有点不舍，但更多的是轻松。回过头来才发现赵奕南正用谐趣的目光瞧着自己。
小桥拍着胸脯，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乖乖，吓死我了！我妈在单位做人事的，就爱搞这种突击检查制造白色恐怖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紧张啊？”
小桥立刻眉飞色舞：“轻松过关！哦耶！”
赵奕南被她逗笑：“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我跟经理请了半天假，不过现在回家也没什么事干，还是回去接着上班好了。”
赵奕南赞道：“是个勤勤恳恳的好员工。”
小桥吐吐舌头：“不能让叔叔白夸我呀！”
周末，肯德基里人特多，辛苦了一周的小孩子们变着法儿把大人拐进来打牙祭。
小桥忙完一轮游戏，见梅梅他们在柜台里忙不过来，就进去帮忙，她收银不熟练，主要负责食物的分发和打包，嘴里跟唱歌似的念着：
“您的两对鸡翅，一份中薯，一杯可乐和一个草莓圣代，请拿好！”
“您好，这是您要的两块吮指原味鸡，三杯土豆泥......”
她把盛食物的托盘推给对方时，视野斜上方，有只珠圆玉润的手搁在台面上。
呀！这只手怎么这么眼熟，跟妈妈的手很像嘛！
小桥这样想着，视线上拉，去看手的主人，随即倒抽一口凉气——江秋梓正面含愠怒盯着自己。
小桥呆若木鸡，头一个念头居然是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
“江小桥，你给我出来！”妈妈声音不大，但充满力量。
吴经理刚好经过，发现气氛不对，走过来关切地问：“小桥，有问题吗？”
小桥一脸沮丧：“经理，我……我又要请假了。”
小桥跟着妈妈来到肯德基对面的小广场，在一排行道树下，江秋梓猛然转过身来。
“江小桥！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
幸亏有这么几分钟沉默走路的时间，小桥脑子可一秒都没闲着。
“妈妈，我，工作的事我骗你的确不应该，但这是我自己找的一份工作，没有靠任何关系！妈妈，我是能养活自己的！”
江秋梓冷笑一声：“你这也能算工作？成天跟一群孩子蹦蹦跳跳的，这不胡闹吗？再说，那里是学生仔想打零工才想去的地方，谁会在那儿干一辈子呀！”
“我是那里的正式工！”小桥有点不服气地挺了挺胸，“我们那里的同事素质都很高的，而且，我们经理也器重我，教了我不少东西呢！”
江秋梓根本无心听她解释，断然道：“你这就去赵家收拾好东西，跟我回家！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小桥就怕妈妈来这手，当时就急了：“我不回去！”
妈妈嗓门也高起来：“你不愿意也得回去！我不能由着你在这儿瞎闹腾！你说说，我给你找的单位哪点不比肯德基强？挣得比这儿多，工作又稳定，关键还体面！”
“妈妈，当服务员没什么不体面的，我们都是自食其力！再说，等将来有新的机会，我还可以去找别的事儿做。总之，我要留在三江！”小桥说着说着，眼神坚定起来。
江秋梓恼火道：“你以为工作跳来跳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外面动歪脑筋的人多的是，等你被人骗了再后悔就来不及了。你的性格也只能在镇上待着，安安分分过日子有什么不好！”
“既然这样，你当初就不该放我出来！”
“吓！我一时好心还变成驴肝肺了？好吧我告诉你，我后悔了！走，你这就跟我回家去！”
江秋梓说着，上来用力拽小桥，小桥慌忙抱住一棵树，抵死不从。
江秋梓力气大得很，小桥从中读出妈妈的决心，一时有些心慌，忍不住哭着求她：“妈妈，你别让我回家好不好？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的，肯定不被别人骗。”
江秋梓被气乐：“你怎么保证？你脑子那么简单，别人骗你，你根本瞧不出来，还是跟着我省心！”
“我不要回去啊！”小桥绝望地大哭，“妈妈，我在这儿过得很开心！要是回去了，我会很痛苦的。我不想总是让你保护我。你说我脑子简单，可我回镇上难道就不会被人骗了？你现在能保护我，难道还能保护我一辈子吗？”
江秋梓被她哭得心软，手里的力道就放松了，小桥乘机甩开她的手，依旧哭得抽抽嗒嗒的。江秋梓取了纸巾给女儿擦脸：“你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妈妈不是要为难你，可你在外面一天，我在家就担惊受怕一天。我的心情你能理解吗？”
小桥说：“妈妈，那当年外婆不让你考外面的大学，你怎么还跑得远远的去念书？那时候你什么心情难道都忘了吗？我在这里不管干体面的活儿还是不体面的活儿，我都觉得很开心，因为我是自由的，我…… 我不想再让别人安排我的生活了。”
江秋梓听得怔怔的，再想想自己被空耗掉的青春，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小桥见状，又有点心慌，忙拉着妈妈在石凳上坐下，给她拭泪。
“妈妈，你放心，我没你想得那么傻的，而且，偶尔吃一点亏也不是坏事嘛！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啊！”
江秋梓看看小桥握住自己的手，不知不觉中，女儿的手都跟自己一样大了，可她还老把女儿当成襁褓中的娃娃来对待。
有些事，即使你不愿意也没法改变。
她叹了口气：“既然这样，就依了你吧。”
小桥大喜。
“小桥，你长大了，我确实不能陪你一辈子，以后的路就得靠你自己了。你要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不要浪费时间，一辈子过过很快的，稍不留神就过去了。”
江秋梓用力捏了捏小桥的手，旋即松开，是时候放手让她自己飞了。
妈妈松开自己的刹那，小桥心里忽然有种沉甸甸的感觉，仿佛体会到妈妈的心情，鼻子再度酸酸的。
妈妈终于走了。这一回，小桥一直送她到检票口，看着她汇入旅客人流走进去，直到消失不见。
小桥没敢把妈妈闯肯德基来的事告诉赵奕南，但妈妈临走前跟她说的那些话却反复煎熬着她的心，她第一次尝到失眠的滋味。
“以后的路就得靠你自己了。”
自己真有能力好好走下去，不让妈妈为自己担心吗？
她想得头痛，索性爬起来，出了房门，脚习惯性地往楼下走，一直到底楼。
已经凌晨一点了，赵奕南的书房里还亮着灯，小桥在门外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敲了敲门，听到赵奕南在里面的应答声后，随即推门进去。
“叔叔，你还没睡啊？”
赵奕南正要关电脑上楼休息，看见小桥进来，很是意外，这个点儿，小猪不是应该在打呼么？“你是刚醒还是一直没睡着？”
小桥坦言：“没睡着。”
“怎么了，有心事？”赵奕南示意她坐下。
“我......我就是想跟你打听打听，如果要进像你们公司那样的地方，需要具备什么样的条件啊？”
赵奕南笑了笑：“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随便问问。我想看看自己到底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我也不能总是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是不是，非得有本科学历才行？”
赵奕南认真想了想：“学历上虽然有一定要求，但也不是绝对，我们更加看重能力，至少英文得过关，否则连邮件都读不了。”
小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英文要好是吧？”
“嗯，关键是读写说的能力，既然是外企，难免跟外国人打交道，语言过关的话，将来发展的机会也大一些。”
聊了一会儿，赵奕南见没什么大事，遂站起来：“改天我找些资料给你看看，这种事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的。你先去睡觉吧，不然明天早上，不对，是今天早上可就爬不起来了。”
小桥想到赵奕南也没睡呢，只得跟着起身，乖乖上楼睡觉去。赵奕南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心事重重的背影，不禁起了怜惜之意，但随即又想，至少她还知道要继续学习，也是好事，这一点总比丁丁强。丁丁这会儿估计早梦游到爪哇国去了。
他摇了摇头，一顿脚的功夫，小桥已经上了三楼，彻底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15
隔了些时，赵奕南果真搜罗了一些英文材料来给小桥看：“你先试试能不能把这些内容翻译出来，都是商务方面的常用词汇，读多了对以后有好处。不着急，你慢慢翻，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小桥坑哧坑哧翻了几天英文词典也没串出几句完整的句子来，读书时她从来没重视过英语，成绩大多低空飞行，险险过关。
她瞪着白纸上那密密麻麻的字符有点傻眼，岂止单词，就连很多句式她也是第一次接触，怎么查，怎么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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