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我想吃肉作品诗酒趁年华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颜神佑道:“办法不错,我只怕时间,不过,若是今年不成,明年也是一样的。”说完便笑了,阮梅再有本事,听说是要清理占领区,那也不大可能这几个月就完工了。南方也需要时间休养生息,能再休整一年就更好了。明年再用这个办法搞下京城,似乎也是可以的。
山璞道:“我怕明年情势有变,还不如今年就动手呢。听说太尉与济阳军正在交战,胜负还未可知。阮贼生性奸狡多变,不知会不会从中生事?”
颜神佑道:“那便早些送信往临安,早作决断。”
山璞的信送得很是时候,彼时虞堃的丧事已经办完了,只是棺椁并不曾入土,暂时停于临安行宫内。只等着光复了京师,好还葬于陵区。他的棺椁在这里,大长公主便不肯去昂州,李今也请命,要携本部兵马,镇守于此。
颜肃之:…
他对这个侄女婿还是很抱期望的,他家女孩子嫁的丈夫都是有些能耐的。这样的苦力不用白不用。现在一个苦力说不干了,要给别人家免费扛活。这未免令颜肃之觉得盘算落空。
那一边,任凭颜希真怎么劝,李今就是死活不肯点这么个头。发誓要当望夫石,就立在临安这里给虞堃守棺材不走了。气得颜希真想抽他,手抬了起来,又放下了。不得不说,李今虽然气人,可有这份儿坚持,实在是比那些个整天往颜肃之面前凑,或者矜持一点,想通过别人的推荐,让颜肃之“发现他是贤才然后求贤”的家伙,让人觉得舒服多了。
山璞的信恰在此时送到,颜肃之便与哥哥、侄女儿组成联合阵线,要激出李今的斗志,让他肯领兵出征。
李今听说要光复京师,略一犹豫,便慨然答允了。
颜家兄弟父女叔侄,都松了一口气。
颜肃之也便有心跟杜黎聊天儿了,颜孝之与杜黎也算是有缘,一块儿跟着喝茶。杜黎心道,这样的好机会,可真是难得!除开转达了颜神佑那个录程妙源子侄的主意之外,又说了自己的看法。
“公等过于计较名声。”杜黎的观点是,你做得再好,想黑你的人怎么找也能找到黑历史了,哪怕是扭曲的、生造的,无中生有移花接木到身上的,用阴暗心理揣测的、哗众取宠的…反正,你到了这个位置,就肯定会有骂名。要是为了这名声束缚住了手脚,还不如趁早卷铺盖回家。
在颜孝之皱眉的时候,杜黎又不慌不忙地添上了一句:“但求无愧于心便好!便如眼前事,明明错是在阮逆,是在刺客,是在昔年旧怨,怎地臣一到临安,更觉得这里人人都觉得是自己错了呢?明公束手束脚,岂非与少帝(虞堃)一样没有担当了么?”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颜肃之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在乎这些虚名的人,听他一说,顿起知己之感,以手加额:“非公不足以解吾惑。”
杜黎心下得意:成了。面上却愈发谦逊了。
第239章 无巧不成书
杜黎南下,就是奔最大个儿的那个去的,要说他是一片真心跟在颜神佑身后,这话骗鬼都不信。但是颜肃之分派他去给颜神佑当助手,他也一道烟地去了。这并不代表他就此真心去给颜神佑扛旗儿去了。
无论他觉得颜神佑有多能干,又或者觉得她十分高尚,很得颜肃之的心,都不能掩盖一个事实:大家都认为,最后的继承人会是六郎。六郎也开始崭露头角,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那他还跟颜神佑手底下听用,啥时候能一展宏图报负呢?对吧?
杜黎自认在才学是不敢跟李彦、霍亥,甚至于丁号这样的人比拼的,心机上大约也算不过李彦。论起智商,颜神佑也不是傻子。但是呢,比前者有个优势——年轻。比后者也有一个优势——性别。所以他深信自己有出头露脸儿的那一样,作为一个独立的政治个体,而不是某个人的附属。
他没想过什么背叛、出卖颜神佑之类的,人家是一家人,他夹在中间,那叫里外不是人。聪明人不会做傻事,也会尽量少做缺德事,是因为知道这么做了,是损人不利己。
他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只是有一颗再正常也不过的事业心罢了。他想抓住机会,能够摆脱“听凭妇人差遣”的阴影。他跟甘铭不同,甘铭不计较个人得失,视功名利禄不是浮云粪土也差不多了。杜黎并不是这样的。好歹得抓一个机会,能够独当一面,对吧?
现在,机会来了!
姜氏对颜神佑的关切,周围的人都看在眼里,也大概齐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杜黎一想颜神佑要生孩子,就得耽误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是没有办法理事的,这是个机会!颜系缺人,他如果能够表现出足够的才能,不用颜肃之说话,颜神佑大概就会想办法让他独当一面了。
这么想可能有一点对不起颜神佑,不过,杜黎也不是太善良的人。他既然没有背叛旧主,也就不会良心不安。
今天,他抓住了机会,加深了颜肃之对他的印象。过不多久,颜神佑真要有了不方便的时候,要么昂州府的事情就要交给他管,要不,就会对他另有安排。
杜黎信心满满,颜肃之等人也没有发现他的小算盘,此时,颜肃之的思想得到了解放(…),再次回归了中二的状态里。十分霸气地决定,自己现在就回昂州,收拾兵马,跟女婿等人商量怎么坑阮梅。至于临安这里,谁特么愿意呆谁就呆吧!全当是个扩大了的君子里。
最后一句,他没有说出口。
颜孝之听说他要回去,倒是也赞成。其实临安离昂州并不远,昂州城的一应设备可比临安周全多了。颜肃之在昂州经营日久,总比这处处是旧族的临安,更能让人安心。比较遗憾的是,近期没办法让长子完婚了。
颜孝之也很支持回昂州,至于临安这里,既然李今已经同意了不再守着虞堃的尸首,那让他暂时镇守临安,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了。
颜肃之推己及人,问道:“那大娘和孩子怎么办?”
颜孝之也有些愁。
颜希真道:“我便留在这里又如何?孩子自有阿家、阿婆照看。他那个样子,没个人看着,我且不放心。”她总以已经能够左右丈夫的决定,这一次现实却泼了她一盆冷水。总有一种“你居然为了他不理我”的诡异感觉,这让颜希真觉得需要多陪一陪丈夫。
颜孝之却有些不满了:“你怎么能抛下孩子不管呢?”男人在外拼搏是正常的,女人自然是有义务看家的。
颜希真低头不语,颜肃之道:“你也不要训她啦,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别。”
颜孝之才不说话了——总觉得他弟的气场又变得奇奇怪怪的了,颜孝之对于他弟的这种中二特质曾经十分之熟悉,一感觉不对就知道他要闹事儿。
颜孝之有点不想跟这个神经病的弟弟呆在一起,便说:“这里旧族颇多,我与廷尉还是暂时在此处住下的好。免得他们又生出事端来。”
颜肃之道:“大郎管事,自然令人放心,不过…你太绵软古板,我怕一旦有事,你下不去手。把唐大留下,你们一处商议着办,如何?”
颜孝之:“=囗=!”卧槽!逃离一个中二病,又塞来一个病情更重的!可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了,嘴巴里好像被人塞了一大把的黄连,真是苦不堪言。
颜肃之又问他这临安城中,有没有什么能人异士,可以录用的。颜孝之说了几个,颜肃之一听,竟然都是旧族,心里有些犹豫:“他们可靠么?说句难听的,丢了大好河山奔过来的,会有真本事吗?”
颜孝之对于旧族还是颇为维护的,闻言就斥道:“这是什么话?诗礼之族,怎么就不可靠了呢?先前京城变乱,也是虞家气数尽了,更是他们不能知人善任。再有本事的人,上头不会用,又能如何?”
颜肃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大郎好大气性。平日里作斯文样,怎地一说到他们,比被掘了祖坟还生气来的?”
气得颜孝之拍案不已:“你混蛋!这种话是能乱说的吗?”
颜肃之的嘴里能跑马,被亲哥骂了也不生气,反而好脾气地道:“对对对,我一直都混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的。”流里流气的样子让颜孝之气结,颜希真见这两个人吵架,不好插嘴,只得给她爹顺气。
颜孝之平静下来,才又苦口婆心地道:“你今日地位与往日不同,说话前要三思,可别跟在京里时的那样了。”
这倒也是好意,颜肃之固然觉得他多事,倒也点头应承下来了。
颜孝之觉得自己瞬间老了三岁,恨不得这个王八蛋弟弟早点滚蛋。却又突然想起一事来:“阿爹的骨殖…”
颜希真手上一顿脸上也僵了,说起来颜启真是现世报,死了被挖了一回坟不说,移到坞堡安葬没多久又遇上了变乱。当时是颜希真与颜神佑两个守坞堡,阮梅来攻。姐妹俩心里都没底,怕祖坟再被刨,又把他刨了出来,颜神佑作主,烧成了灰,找个坛子一装。跑路的时候带走也方便。
本应该跟昂州那里商议的,结果阮梅来得急,后来事情又多,阮梅被击退后,把骨灰坛子一埋。居然忘了再跟昂州通气儿…
颜希真额下冷汗滑下,颤声道:“阿爹,二叔…”
“嗯?”
“那个,阿翁的遗骨,已经烧了。”
颜肃之:“…卧槽!”
颜孝之:“什么?!!!!”
颜希真也紧张了起来,道:“当时阮贼攻得太急,怕运送不便,我们便将阿翁遗骸火化了。后来阮贼退了,又埋了回去…”再然后就忘了说了QAQ
颜肃之一摆手:“我当是什么事儿呢?烧了就烧了,以后搬动也方便,省得被人再糟蹋了。”他一听就知道,这事儿他闺女也有份儿。
颜孝之正在运气准备发火,见他弟这个死德性,一口气卡在嗓子里没提上来,差点噎死。一阵儿咳嗽之后,气势也泄了。只好说:“那这回运回来吧。”总比运棺材方便多了,以后再搬运,那是真的更方便了。
颜希真如蒙大赦:“是。”
颜孝之不放心,又仔细问了一回其他的事务,觉得再没有疏漏了,才大手一挥,放闺女离去。然后对弟弟开火,一个劲儿地说:“我知道你对旧族有些不满,可旧族能屹立数世不倒,自然有它的道理。这世上寒士固然有俊材,却未必经得起推敲…”
颜肃之:“…”不对啊,原本他已经蔫儿了,现在怎么有了精神了?
被灌了两耳朵教训之后,颜肃之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大郎就在这里看这些蠢货,看看能挑出几个有用的吧!我走了!他们的脑子好使,都用在了私利上了!哼!”
颜孝之这个时候却不吃他这一套了,也拍桌:“你就知道寒士可用了?我告诉你,一件事,世家子做错了,他家里人得给我找补回来!寒士做错了,你找谁哭去?!上点心行不行?”
兄弟俩大吵一架,还是颜孝之拿了姜氏堂叔家的例子出来,颜肃之才承认,士族里也有好人。等颜孝之捏着鼻子比出唐仪来,说世家也不总是腐朽古板的,颜肃之才哼唧道:“那也不能说都是好人。”
颜孝之头疼地道:“总是知根知底罢?”
颜肃之最后答应,会好好考虑的。
兄弟谈话这才告一段落。
颜肃之不日启程,与唐仪话别。唐仪也觉得憋屈:“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呀?”
颜肃之道:“兄弟你且在这里,我琢磨琢磨怎么把京城搞回来。”
唐仪道:“那可快着些,我娘近来总念叨。这事儿能成,她也能安生些,”又压低了声音道,“你也少了一件麻烦事儿。”颜肃之又去拜别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旁的没说,就让他别忘了誓言的事儿。颜肃之也满口答应了下来,他觉得他女婿的主意不错,完全可行。当然,还是要跟郁陶等人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颜肃之要走,临安城的旧族颇为恐慌,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以前虞堃在的时候,这种感觉还不明显,他们还有一种投注的心理。现在没了其他的选择,看到颜肃之不呆在这里,还只录了很少的人带往南方。许多人心里都没了底,有一些人开始计划着自荐、走门路,又或者…另谋高就。
阮梅那里是不准备去了的,跟济阳王打交道也有风险。雍州楚氏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首先,楚氏是有底蕴的世族,对大家总有几分香火情,会客气一些。其次,楚家和颜家有亲戚关系,不像阮梅和济阳两处,如果被颜家打败了,遇到“从逆”的,杀了也是白杀。楚家不同,楚家得势,他们跟着得势,楚家失势,也不会被怎么样。
主意打定,忽忽几日,临安城竟走了不少人。
颜孝之知道之后,只叹气摇头,心里埋怨弟弟是个神经病,装装样子收收士人之心都不肯。又生气,这些家伙真是太不识货了!明明他家很有前途的!
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之下,颜孝之又被女婿给堵了个正着!
李今自从听说要光复京师,便开始早起晚睡地练兵,颜肃之让他且镇守在这里,北上光复京师时会带上他。他也就留下了,只是日日催问何时动手,却总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复,每次都告诉他:正在商议。
李今有些按捺不住了,虞堃活着还不觉得,虞堃一死,他对岳家的暧昧态度也有些看不大惯了。
颜孝之被烦得不行,额上青筋也爆了起来:“催催催催催!现在正秋收呢!敖仓被一群败家子败给阮梅了!四州一京,一粒存粮也无!不得收了秋粮才好动身吗?现在敢耽误了秋收吗?”
把李今骂得目瞪口呆,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岳父是个装腔作势的高手。现在这暴跳如雷的样子,真是五百年难得一见。李今骨子里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摸摸鼻子,自认倒霉,跑掉了。
他手下的兵就倒了霉了,李今不好跟岳父叫板,只好拼命操练他们。
颜孝之骂完李今,自己却写信给颜肃之:别忘了你答应的事儿啊。再拖下去,怕有不好的传言,说你磨洋工不干活什么的。
颜肃之看了他哥的信,差点没掀桌。
他现在,也焦头烂额了。
虞堃死了,纠结的不止是颜神佑等人,觉得这世界太危险了,不想继续混了的也不止一个岳茂。
李彦李老半仙,在虞堃死了,他的处境不尴尬了的时候,突然说,要!辞!职!
颜肃之:…这TMD都在搞什么鬼啊?!!!
心里的Q版小人儿已经跳起八丈高,面儿上颜肃之还得礼贤下士地跑到李家去挽留,去自省:“是我怠慢了您吗?是底下的人怠慢了您吗?是我这里没有发展前途吗?是您的计策我没有听吗?是我的德行不够吗?只要有毛病,您只管提,我一定改啊!”你TM跑什么跑啊?
没想到李彦居然流下两行老泪来:“不是明公的错,是我的错啊!”
颜肃之就更不明白了:“我没觉得您对不起我啊!”
李彦哭到一半,被这句话噎住了,打了一个嗝儿,憋屈地道:“我是做了正人君子不该做的事情呀。”
颜肃之:“我也没觉得呀!”
李彦可能觉得丢人,吱吱唔唔地不肯说,颜肃之急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您看吧,我死了皇帝都没说要不干,还有比这更大的事儿吗?”
“差不多。”
“啥?”
李彦将心一横,说了自己也准备行刺的事儿,只可惜集体单位要走的手续有点多,还没来得及行动,人家个体户先办成了。
颜肃之:“…”这个问题,是心结呀!颜肃之知道,这事儿,是不太厚道。不过为了留下老李,他也拼了:“您看吧,您这跟我说了,我要是个忠臣,就该现在掐死你了,可我没有。要不,咱俩一块儿撂了不干了,把这天下让给阮梅?您看怎么样啊?”
李彦苦笑道:“我们不一样。”
颜肃之急了:“怎么就不一样了呢?您老该不会真修成神仙了吧?”
李彦:“…”他干脆闭起眼睛来不说话了。
颜肃之看了他半天,李彦就是不睁眼,颜肃之被气跑了。回去就发动所有人来劝李彦,并且悬赏,能劝得动的,可以跟他提一个要求。十分可惜的是,不管是霍亥还是丁号,又或者是卢慎等人,过去了,李彦就是不搭理,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颜肃之将李三娘与李五娘派了回去,两人更惨,是人家晚辈。做祖父的一声令下,哪里有孙女儿说话的份儿?亏得是孙女,这要是孙子,早吃一顿家法了。
颜神佑无奈,只得去问颜肃之到底出了什么事。知道了实情之后,默默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就去了李彦家。
李彦还在非暴力不合作,饭照吃,觉照睡,就是不工作。
颜神佑去了,也没说别的,就说了一件事儿:“济阳逆贼道是虞氏只余他这一脉了,自立为帝,号称正朔…”
李彦的眼睁刷地就睁开了,颜神佑道:“还请老翁做这最后一件事情,辩驳一下,可乎?”
李彦沉默了半晌,跟颜神佑对了半天的眼,才说:“霍、丁皆博学之士,杜亦不差,何须老朽?”
颜神佑道:“没您说得明白。此事甚急,没功夫磨牙。”
“取笔纸来吧。”
李彦很快就写完,从宗法讲到继承,什么承嗣啦,什么大宗小宗,又什么是出继,什么是开革。
看完了,颜神佑道:“这些,懂的人就一直懂,不懂的人,说了他们也不懂。愚夫愚妇,只会觉得五逆皆是高祖子,今虞氏只留这两人,纵有千般不是,他们也是正统了。如之奈何?”
李彦:“…有话便直说。”
“这天下,最难懂的就是正经的道理,总会被曲解。因为极端不需要动脑子,一个劲儿往一头走就行了。可正经明理不行,得把什么都看透、说透。这也是当时我请老先生勘刻石经时要极简极明的原因。”
李彦道:“这个你说过,我知道。”
颜神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只知道,您要再这样这世上就又少了一个明理的人了。到时候,歪理邪说横行天下,如之奈何?别说还有其他人,要是君子一有了过错就自裁了,这世间剩下的人未必就全是君子,还有可能全是小人。”
李彦道:“小娘子说得太悲观了。”
颜神佑摇头道:“并不是的。看看阮梅,您还不觉得可怕么?这样的人一多,做出了坏榜样。坏榜样是最容易学的,因为最痛快。天下寒士,有为者颇多,可是似阮梅这等,却也不少,只是不如他明显罢了…”
李彦手指动了一动,颜神佑看在眼里,继续道:“还有前一阵儿跑到我门前要我去死的,口里说着大义,让我去殉道,为的不过是要换他们的家人而已。他们也配说大义吗?我当时要死了,那可就成笑话了。这亏得是在昂州,亏得我爹不糊涂,亏得我爹和山郎有势力。不然,嘿嘿。”
“君子可欺之以方,君子不当被欺的。如果君子这么脆弱,这世上小人横行,把阴谋当智慧,把伪善当正义,后来愚人以此为真理…您想看到这样的世界吗?您不想着有一天,济阳这样的敢僭称大义,不须我们反驳,百姓便当他是疯魔么?”
李彦哼唧一声:“真有那样的一天,百姓也不会跟着他谋逆。”
颜神佑耸耸肩:“所以啊,教化之责,任重而道远嘛。我辈有一分力,便出一分力。对吧?逃避容易,求名容易,做事难…”
话没说完,就被李彦瞪了回去。
李彦是个痛快人,很快就想明白了,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哎呀,休息了这么多天,也该去销假了。”
外面忽然想起颜肃之大笑的声音:“我已经给您销了假了,就等老先生回来了。六郎还等着你上课呢!”说完,还把儿子给推到前面给李彦行礼。
原来,李彦自以行事有失阴鸷,不堪再为人师,已经旷课很久了。看到六郎这胖墩墩的样子,李彦还很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肩膀:“留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颜神佑:“…”我为什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
——————————————————————————————
随着李彦的回归,借机夺取京城的计划正式提上了议程。到了相府,李彦才发现,不但霍、丁、颜、山等人都在,连郁陶这个本来在扬州的人,此时也悄悄地出现了。
直到这个时候,李彦才知道,颜神佑这个小王八蛋根本是在绿他的。济阳王根本还没有称帝,也还没有说自己是什么正统。
可颜神佑多无赖呀,一扬眉:“这事儿,他现在不做,以后也会做。至少,能保下他的命,不是么?”
李彦:“…”他默默地把谴责的目光投到颜肃之的身上:你这当爹的怎么教闺女的?
颜肃之:…对不起啊,我闺女不是我教的。
卢慎忙来打圆场,请大家稳步去看沙盘。
由于是山璞首倡的,便由他来做主讲。众人围着沙盘,听他讲如何冒充押送粮草的百姓,如何进城,又要埋伏几支伏兵,再怎么打开城门,一支队伍牵制住城外的阮军,一支队伍进城。
同时,希望郁陶在东线作出佯攻的举动,以牵制周边的阮军。
这个计划做得很好。
颜肃之主要询问了郁陶的意见,郁陶道:“后生可畏!”却也指出,“筹划得再好,也须得能办得到。用兵宜简不宜繁。想繁时,要能保证军令通畅,士卒用命。再者,长途奔袭,第一是要隐蔽。”
山璞道:“我想亲自带人入城。”
这个提议被否决了,大家同意山民是比较灵活的,适合搞潜伏活动,但是山璞本人就不要这么冒险了。颜神佑道:“京城的地图,等会儿我默出来,看你们怎么样吧。玄衣倒是可以拦牵制城外之敌。”
玄衣的奔袭能力,大家是知道的。
郁陶道:“东线有我。攻城…”
颜肃之道:“我亲提一军前往,李今正在临安练兵。荆州有霍白,阿胡可进驻临安,他原本就在那里驻防过。”又问颜希礼能不能保证扬州的治安,不要求他打仗,只要他能管得住小打小闹。
郁陶道:“他也是兵家子,怎么做不到?”颜希礼两头的长辈都是混三五门出身的,还真遗传到了这么一点基因。
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是今年就行动,还是等明年?
叶琛终于发言了:“今年若能行动,今年最好。等到明年,阮贼腾出手来,恐怕便不容易了。纵不能亲自坐镇,也会有更多的兵马守卫——京城粮仓,令人垂涎。”郁陶也估算了一下阮梅的战斗力,认为明年秋天的时候,阮梅的补给也跟上了,后方也比较太平,确实不太好打。
颜肃之相信了郁陶与叶琛的判断,自带了女儿、女婿,路上捎上侄女婿,随军有叶琛、卢慎,命丁号、霍亥、杜黎看家。杜黎心里很有一点小激动。
颜神佑又要出征,这回还是跟山璞一块儿,夫妻两个都觉得有些新奇,还兴致勃勃的说起要怎么配合。却把姜氏给急坏了:刚刚调养好,怎么又要走?!
颜神佑安抚了她许久,还是没有成效。姜氏越听她说,越不开心,怒道:“三娘孩子都要会叫娘了…”
颜神佑马上道:“那小子才满月…”
姜氏气得要命,险些要找颜肃之理论:让颜神佑去临安坐镇,也比去前线强呀!她也不是不讲理的妇人,危急关头,责无旁贷。现在又不是当年,好歹颜家也有几员大将了,哪用闺女去跟人拼命呢?
楚氏见状,只好做个和事佬,提出建议:“让郎中当着你的面给她把把脉,再给她带两个郎中去。要是说没事,就让她走。”
婆婆的话,姜氏还是要听的,按下了焦虑,去请了郎中来,险些想暗示买通郎中,留下女儿。郎中一摸脉,开口就是恭喜。
得!
颜神佑这回不用走了,姜氏开心了!忙不迭派人去通知颜肃之,你快要当外公了,自己掂量着办!
颜肃之:…(≧▽≦)!!!我要当外公啦!
第240章 重回旧京城
颜肃之和山璞两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真是太开心啦!山璞要当爹了,对于一个目前家族人口为二的男人来说,这是一件喜大普奔的大好事,他的开心是很好理解的。
于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就投到了颜肃之的身上,你就是要添个外孙,高兴成这样,你没毛病吧?众人惊讶之余,也要感叹一声,这个中二病对他闺女还真是不一般。
叶琛犹记得自己的责任,提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小娘子如今这般,不利于行,那么…谁人去截击城外守军?”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
不但叶琛想到了,只要头脑不是特别发热的人,都想到了。颜神佑自己也急得团团转:“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出这么个事儿了呢?它怎么就不晚半年再来呢?”
姜氏原本就不想她再出去冒险了的,此时正开心,听女儿说这不着调的话,姜氏想抽她,不过考虑到她现在情况特殊,又默默地收回了拳头。强压了压火气,沉声道:“又胡说八道了!儿女缘是天注定的,岂能由你胡来?!你与我老实留在家里安胎,生下孩子,比什么都要紧。”
颜神佑张了张嘴巴,最后颓然道:“阿娘不知道,这回的事儿,是顶顶要紧的。”
姜氏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你这个样子都是不成的,会误事儿。不拘是什么事儿,如今咱们这里人材也是不少了,好歹找个人替你一替。旁的事都能替,生孩子得你自己来。”
颜神佑:“…”总觉得她娘越来变得越奇怪了,记得小时候她娘很斯文的,怎么现在越来越有大妈的趋势了呢?
姜氏看她有点发怔的样子,十分不放心,当即拍板:“你那家里,现在也没个人照看,原本阿婉还能与你就个伴儿,现在她也去吴郡了。我看你就回来住吧,家里人多,热闹,我与你阿婆也好看着你,不看着你,我是不放心的。”不知道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楚氏看这母女俩拌了一回嘴,对颜神佑道:“且搬回来住罢,离你的州府也近,你觉得闷了,也好过去解解闷儿。”在楚氏心里,孙女儿想忙事业,她也支持。不过一旦有了孩子,先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却是首要任务了。
颜神佑见两尊大佛压下来,自己这个样子,也确实不适合长途行军。围攻京城这样的事情,准备得几十天,发动只在一瞬,但是后续就不好说了。搞不好拖上几个月,阮梅回救及时,无功而返也是有可能的。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遗憾过后,只好认命。
姜氏与楚氏都放下心来。
颜肃之那里也飞快地有了决断,先派人把颜神佑叫过去,一屋子的大男人跟三姑六婆似的说“恭喜”。山璞弯着个腰,扶着老婆的胳膊,活似大内总管,把老婆小心翼翼地扶进了厅里坐下。
颜肃之越看闺女越觉得开心,语气更是柔和了八档,轻声道:“觉得怎么样啊?”
这种“盼孙子的婆婆”的语气!颜神佑嘴角一抽:“也没什么。”然后就接收到了大家看女壮士一样的目光,弄得她分外地不自在。
颜肃之对卢慎使了个眼色,卢慎不得顶上,也是十分小心地对颜神佑道:“您这身体要休养,那您那一路兵?”
颜神佑看到对面坐的郁陶,便先向这位能人请教。
郁陶道:“原本霍白最佳,只是他要镇守荆州,不能轻动。所以,玄衣之内,有无干材?”
颜神佑有点苦恼地道:“几个千户听命行事,似乎都还不错。只是不曾独当一面过,这个…”
郁陶道:“听命就好。且有丞相压阵,倒不至于生事。”他知道玄衣是颜家的私兵,便也不强作主张。只提出建议,让玄衣的几个千户去试一试手。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颜神佑听他这么说,又想起被劝说放手的事儿了。心里略有忐忑,还是同意了郁陶的建议,十分郑重地对颜肃之道:“又要让阿爹受累了。”
颜肃之这个蠢外公还沉浸在自己长辈份儿的喜悦之中,很开心地道:“不累不累,家里就交给你啦。不对,你在家也不要累着了。”
颜神佑翻了一个白眼:“关在家里才像是要做牢呢,我活动活动,反而心情好。还有方尚书他们在,我又能累到哪里去啦?”
“对对对,你说得对。”颜肃之是一点原则也没有,这时候天大地大,孕妇最大。你说啥就是啥。
叶琛十分看不下去,不得不出言打断:“则此事便如此了?”
颜肃之拍板决定,就这样了。
叶琛想而又想,还是提议:“六郎也渐长成,可以相帮小娘子。”
颜肃之道:“正是!怎么能忘了他呢?他还有李先生在教着!李先生也是能人!”这下可放心啦,闺女在家不会太累了。
于是,颜肃之就这么开开心心地揪着一步三回头的女婿上路了。路过临安,又揪上了孙女婿,一行人在颜家堡驻屯。在叶琛的提醒之下,他又捍着鼻子祭了一回颜启。跪也不好好跪,嘴上还在嘟囔道:“您老最疼的都已经给您送过去陪着您了,开心不开心呐?”
别人也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以为他是在跟死了的亲爹聊天儿。想到颜启打仗也是一把好手的,也有人在想,这是要请神上身吗?
不得不说,颜家因为颜神佑好几次装神弄鬼儿的,整个家族都有那么一丝神秘的色彩。
祭完了颜启,再开军事会议。郁陶临走之前,又将颜家坞堡看了一回,实地考查了当时颜神佑姐妹俩大破阮梅的战场。他的眼光很老辣,回来就对颜肃之道:“我知道你们父子并不那么亲密,可他用兵,真是眼光独到。要不是他选址选得好,阮梅也没那么容易败的。”
颜肃之这些年也颇打了几场仗,自然也能看得出,哼哼唧唧地承认了。
郁陶话锋一转:“火药是怎么一回事?”
颜肃之:=囗=!合着这才是重点是吧?
对呀,前面绕了这么大一圈儿,就是为了这个。郁陶道:“先前与二娘在扬州做交割时,闻听得阮贼也做出一些来了,只是不如咱们的好使?这一回,带来了没有?”
这是部队大佬们常干的勾当——争军需。
不但军需要争,驻防地要争,新兵源要争,凡是与战争资源有关的,没有这些人不争的。郁陶的部队,有颜神佑坐镇昂州,补给一类是不需要担心的。上一回缴获的军械,大半也都给了他。他别的不缺了,就开始琢磨着新手段了。
颜肃之苦着脸道:“那玩儿不好配,弄不好就在自己营里炸了,我都不敢多带啊!现使现配的。”
郁陶本来就长得尖嘴猴腮,不像是个好人,这会儿“嘿嘿”一笑,双臂一抱,更像是一个老流氓了。蹲那儿跟颜肃之死掐。
颜肃之没掐过他,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有人在无赖技能上完虐他!没办法,郁陶有相貌猥琐加成,还有几十年的土匪经验。颜肃之不得不咬牙分出了一批火药给他,再三表示:“现使现配,不然炸了营,乐子可就大了!”
郁陶抢到了东西,十分开心地一摆手:“这还用说?”
颜肃之:“…”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郁陶才不管他郁闷不郁闷呢,抢到了火药,还挖了两个工兵,又盯上了战马。死活又从颜肃之手里抠了两百匹马走。这也是他能抢到的极限了,再要抢,颜肃之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儿,滚着滚着,他就不起来了,死活不给。
郁陶也没办法了,知道南方缺马,这些还是当初从常恢手里抢来的呢。拢共就那么多,也不可能全给了他。郁陶见好就收,开开心心地带着物资奔回扬州去了。修整三日,便命征船渡河!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如果觉得诗酒趁年华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我想吃肉小说全集:诗酒趁年华,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