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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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当地官员一窝蜂跑过来的时候,谢麟是一点也没有意外的。接到帖子,便也整肃停当,并不介意地携程素素赴宴去了。江先生也换上一身簇新的书生袍,摇着扇子,晃在谢麟的周围。

  兴许是觉得之前对程素素提的条件略显苛刻,江先生特意提醒程素素:“娘子,先说场面话,说京城风物。”

  程素素会意,不就是不要交浅言深么?懂。

  江先生这才提着扇子,晃到谢麟的背后。读书人、想附庸风雅的人、想讨好相府的人,都十分重视谢麟。对于程素素,他们让家眷准备了厚礼,仅此而已。

  谢麟的名头很响,官员们准备的是风雅的酒席,作诗、赏花、二三雅妓。江先生轻咳一声,凑到谢麟耳边说:“东翁,我与娘子约法三章,独独没有约东翁狎妓之后不可欧打亲夫。”

  谢麟面皮一抖:“先生说笑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江先生道:“路上一遇而过,风流韵事,东翁自己斟酌。到了邬州,一举一动可就不是流窜了。”

  谢麟正色道:“我与同侪吟诵唱和,指点后辈,听不懂先生在说什么。”

  江先生满意地道:“小爱好嘛,可以有可以有,回来咱们再讲。”

  将谢麟给憋得不轻。

  吃完酒回来,听风、看雨抱了好大一兜子的名刺、诗稿。程素素自家拿着柄宫扇扇着风,她也吃了点酒,正在发热。见了问道:“这是什么?”听风二人如此这般一讲,程素素道:“都收起来,采莲,去找个匣子装了,贴上签子写明日期来历。”

  江先生摇着扇子,听到她这样吩咐,不停点头。

  程素素道:“累了一天了,先歇着?”

  江先生打了个酒嗝:“明天开始,事情就要多起来啦。我可不是说这样的酒席呀!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大后天,就要看二位的‘准备’啦。”

  程素素却是打定了主意,他们这样供着江先生,就是要他出力的,可不能让他看戏。不客气地说:“先生话里有话。”

  江先生点头道:“从拿到赴任文书那一刻起,无论有没有准备,考验就已经开始啦。”

  江先生说完这个话,又过了三天,依旧风平浪静。虽然江先生说了许多关于“准备”的话,程素素还是先计划了一下,到了邬州之后,如何安排家里这些人手,如何定一个基调等等。这些都想明白了,三天也过去了,太平无事。

  到程素素开始怀疑江先生是不是太谨小慎微的时候,在某驿站落脚的时候,又遇到了一次很普通的请吃酒的帖子。依旧是夫妇二人同去,一路行来,程素素应付这样的事情已经很有经验了。

  一来谢麟此时品级虽然不管太高,却也不低,驿路沿途遇到品级比他高的人不多,二来看相府面上,也无人硬叫板。连带的程素素也轻松许多,与妇人们说些京城的衣裳首饰的流行,赴任要注意的事项一类。譬如今天,一位知县的娘子就说:“到了当地,也要雇几个当地人,好知道些风俗。”

  有些是程素素已经想到的,有些是她“没有准备好”的,少不得思忖之后,将觉得有道理的部分记下来。

  自觉又学了不少东西。

  待回到驿馆,却被门前一堆人给惊呆了。这群人并不像赴任之人,程素素现在也有经验了,凡赴任的人,再穷,铺盖也要有几个挑子。这些人的行李,是明显不符的。人倒是不少,男子衣着考究,两乘小轿,轿边各立一个侍女。再看后面的行李,箱笼不少,铺盖不多。

  见他们一行人过来,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抢了上来:“敢问可是谢状元?”

  江先生义不容辞地上前来:“尔是何人?为何拦路?”

  这中年男子将自己的名刺双手递出:“这位先生,小人王瑱,向慕风雅,听得连三元的谢公过此,心生向往。特备薄礼,请谢公答允小人将谢公的大作合集刊刻。”

  江先生眼睛往他身后一扫,笑问:“老兄不是赴任官员?”

  王瑱忙说:“小人家里世代务家,到了得小人,也兼做些小买卖,不成体统。”

  “何方人士?”

  “河东县。”说着,便向江先生又塞了一个大红包。

  江先生笑纳了,道:“你这堵着门,倒是打劫,不好,不好。”

  王瑱忙向后面挥手,将人与箱笼都驱了开。

  江先生道:“帖子,我收下了。东翁今日有酒了,恐怕不能见你。”

  王瑱道:“这哪里是小人的家眷?二三粗婢,奉与谢公、娘子驱使而已。这些是她们的箱笼铺盖。”

  二人说话的时候,谢麟与程素素的车已经进了驿站了。王瑱面露焦急之色,又给了江先生一只大红包,诚恳地道:“请先生千万通融,了我夙愿。”

  江先生将两只红包揣好,道:“东翁明日就要启程,赴任的事情耽搁不得,恐怕要让你失望啦。好在河东就在邬州辖下,你是河东人,日后有的是机会了。”

  王瑱张了张口,江先生拍拍他的肩膀:“帖子收下啦,老兄,请回吧。这么在驿馆面前堆着这许多人,不像话呀。”

  说着,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江先生:艾玛,忘了约不许家暴

第88章 我的地盘

  江先生小发一笔横财,转身回到驿站, 表情就没有在门外那么可爱了。一本正经地将拜帖递给谢麟:“东翁, 贿赂来了。”

  谢麟口中正含地着一口醒酒汤, 被他这句话将醒酒汤从鼻孔里给喷了出来。程素素甩了块帕子给他,自己也被噎到了。再看江先生, 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样子。

  谢麟收拾完自己, 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江先生掏出两个红包, 晃了一晃:“我也有。”

  谢麟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笑道:“先生特意来说, 必有深意。”

  “邬州河东人,”江先生观察了一下谢麟的表情,续道,“仰慕东翁才华,备下厚礼,想为东翁刊印文集。”

  程素素听了都是一怔。这时节,书贵呀!送了厚礼,就为再破财给谢麟出本文集?这得是铁粉。然而这籍贯?

  谢麟重复了一句:“邬州河东人?”

  江先生道:“东翁再听听礼单。”将礼单念了出来, 除了些笔墨纸砚, 便是几名奴婢。不算太薄, 但要说是“厚礼”,那也是绝谈不上的。

  谢麟与程素素面面相觑, 表情很明白了——这也叫厚礼?

  江先生道:“想不大明白?奴婢们是带着行李的,她们的行李,就是咱们在门外看到的那样。十分不薄呀!”

  “如此隐讳, ”谢麟当然看出来这其中有问题了,“哪像是真心喜欢我的文章的?他识几个字还不一定吧?”

  江先生道:“东翁是明白人。这样的人,要么是有所求,要么是放长线钓大鱼。总之,不会是像他说的那样真诚。”接着一撇嘴,“主人家站在地上,奴婢坐在轿子里,切,什么样的奴婢?这是做便宜岳父来的,嫁妆都备了哩。”

  “噗——”程素素也喷了。

  江先生正色道:“话糙理不糙。送人可比送物更划算。即便东翁不当一回事,外面却可以讲‘在知府家里有得宠的人递话’,这话,恐怕未必会有人当着东翁的面告诉东翁呀。”

  谢麟脸上显出厌恶的神情来,江先生问道:“东翁打算如何办呢?”

  谢麟也不打开帖子,只说:“办什么?”

  江先生道:“若以后还有人请为您刊印文集,东翁要如何甄别呢?此事难就难在,不知道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东翁是状元公,有人仰慕才华并没有什么不妥,一概拒了,岂不寒心?亲切了,又不知是否包藏祸心。此事难就难在,难道要东翁一一见了,再分辨他们是否怀有歹意?”

  程素素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先生有办法吗?”

  江先生道:“啊,还有娘子,若是有人找上娘子,说是想为东翁刊印文集,日子又很巧,巧在了东翁生日之前,娘子点不点头呢?”

  窝去!这个真的很难选啊!

  江先生说完这些,却先不讲要如何做了:“二位何妨自己想想?凡事都我讲了,这官是东翁在做,还是我在做呢?”

  谢麟指着帖子道:“退回去就是。不要就不要了,难道我还用给他们解释不成?”他是相府公子,比程素素的瞻前顾后,自多了一份不在乎。

  “东翁的邬州,还只是纸面上。不要寻个当地人问一问?等到了邬州,还能知道几分实情?看的都是他们让你看的,听的都是他们让你听的。哪怕先到了,微服查访,又可知他们自看到邸报,知道您要来,便会做好准备了。东翁想,在东宫里,知道陛下要到东宫,会做什么样的准备?”

  谢麟顿悟,这例子太生动了。

  “退,”谢麟毫不犹豫地道,“我何必做谨小慎微?至于邬州情形,到了,自然就看到了。”

  江先生也不反对,道:“好。”

  次日天不亮,王瑱便等在了驿馆外面。江先生也起了个大早,笑吟吟地将拜帖又还给了他:“东翁说,‘吾尚年轻,蒙圣上不弃,命做亲民官,寸功未立,不敢先为自己扬名’。老兄,你这时候不巧呀。”

  想了一想,又将自己的红包给退了:“哎,事儿没办成,不好意思。”

  王瑱还想再说什么,江先生将脚一缩,又退回驿馆里了。不多会儿,天放亮,驿丞便出来赶人。王瑱只得耷拉着脑袋往后退了一退,看着当地官员或派人、或亲至,为谢麟送行。

  管事低声问:“员外,咱们怎么办?再不紧着点儿,大郎的案子就……”

  “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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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瑱一路走,一路追,却总也追不上谢麟赴任的队伍。谢麟走得不算太快,但走的是官道。王瑱为民,走官道得偷偷摸摸的,遇到朝廷送信的驿马,要避,遇到往来官员,要避,再遇到兵士换防,还是要避。一避二避,眼睁睁看着走得不快的谢麟,离他越来越远,不由捶胸顿足。

  谢麟却从从容容,一路与沿途官员交际,从容进入了邬州。

  一到邬州,果如江先生所说,邬州的大小官员们,早便准备好了。下午在驿站里核对了身份,天不黑,当地的县令便到了。第二天,不等谢麟启程往府衙里去,州府的大小官员,便都来了。

  谢麟心道,这邬州府的情况不上不下,大大小小的官员行动之快,放到京城也是顶尖的了。

  在京城的时候,他已经弄到了诸官的履历。知道这里面官员有科考出身、也有荫生出身、还有荫职,来历十分丰富,也笑吟吟的与诸官见面。这一回乃是拜见上官,就人人没带家眷,程素素乐得清闲。

  邬州府辖下六县,地方颇大,境内有河,却不在邬州正中,而是偏西一点,府衙与河东县衙同城。六个县令,一个不缺,此外又有通判等州府的官员,也悉数到场——谢麟是最年轻的一个。

  人比人,气死人。说的就是眼下这个样子,人家出身比你好,比你聪明,还比你用功。通判的年纪是谢麟的两倍,县令里还有年纪比通判大的,最年轻的县令今年三十,却是已过世五年的前前任工部侍郎的儿子。

  众人一打照面,顿时觉得谢麟气韵高华,反思自己,比起他来是俗气许多。再看他身后,跟着一个约摸五十上下的拎扇子的书生模样的人,估摸着是幕僚。想来相府公子外放有这么一个人也不奇怪。

  彼时“师爷”这种职业还没有很流行,达不到人尽皆知的程度。许多官员得是熬到了一定年载,才想起来自己需要有这样的人帮忙。谢麟的起点,无疑比大多数人都要高。

  人人心中一杆秤,颠来倒去地称量。最终有了一个结论:观其外表,新来的上司是个读书人,不难应付。首要是将他身边这位幕僚拿下!

  谢麟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作为开国以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连中三元者,无疑是全国头号大书呆子。这些官员里,也有自己考上来的,自己看自己乃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事事精通,然而在看谢麟的时候,都觉得他温润君子,十分单纯。

  想到这一层,大家的笑容就更真诚了几分。应付一个书呆子,容易容易。

  谢麟也在看他们,他们的身后,各带了不少衣着整齐的老少。有锦衣、有布衣,都收拾得十分干净,虽有点激动的样子,却也还算大方。见他看过去,吴知县连忙介绍:“这些都是州中父老,那些是府县诸生。”

  对了,吴知县吴静,今年四十来岁,与太后娘家还有点关系,算起来是吴松同学的叔叔辈。看起来也是吴家的风采,老实得不得了,连介绍别人都特别的简短。

  谢麟看过去,已有人自袖子里掏出来一本书,又手平举:“状元公,这是我等共同筹备,为您刊印的文集!”

  谢麟:窝勒个去!

  再往后看,这群“百姓中的代表”不少人都拿出一本书来,封皮都是一样的。谢麟眼力不错,见封皮上果然是写的他的文集。一直不大说话的汪通判道:“这是他们自己搜集了您流传出来的文稿,编辑成册刊刻印发的。”

  那一边府县诸生,却是人手一册,比起“父老”们又激动得多了,很有上前请谢麟题个字的冲动。

  这个却是谢麟常见的,自有一套应付的办法,含笑点头,表示到任之后一定会与大家再见面详谈的:“劝善教化,我辈职责所在。”

  又说:“诸位今天必是早起劳累,不如回府再叙。父老年高,亦各还家,不可因我再多生事端。诸生以读书为要,我以后是会常去考较的。”一一指明了去处。却又向通判要了这些人的名字。

  人人见他记下了名字,都心满意足,一时各按他的安排散去。官员们陪着他,用饭、启程,直到府衙。

  整个过程,程素素都未能亲见。她得忙着先在府衙里安家,府衙按制而建,占地颇大,程素素从来没有亲自处置过这么大的属于她的地盘,心中顿时生出一股难言的豪情来——我的地盘!

第89章 当家做主

  充满豪情的地盘只有府衙的二分之一。

  府衙前半截是谢麟的,按照与江先生之前的约定, 她是不好插手谢麟的“日常工作”的。

  即便如此, 程素素的心情还是不错。这种实习生突变部门主管的感觉, 十分舒爽。日子还长,程素素压下了对前衙的好奇, 神色如常地坐车到后衙。

  不料脚才沾地, 便觉有些不对。一旁扶她下车的小青轻声提醒:“娘子, 那边有人,像是下人。”

  托谢麟在仕林名声不错的福, 即便是从未涉足过的邬州,对这位新知府还是比较欢迎的。非但没有明晃晃的下马威,反而多了些奉承。

  譬如现在,谢麟还在应酬,程素素才踩进后衙,就有人等着献殷勤了。

  小青眼力不错,立在二门边上的一堆人,确是仆役, 男男女女十几口人。哪怕不从京里带仆妇来, 这些人手也足够用了。站在最前面的, 是二男一女,三个人, 女子年纪约摸三十上下,头上两根银簪,衣裳干净整洁。两个男子里, 一个四十许,留着髭须,一副很标准的精干管家模样。第三个人却是个精壮汉子,穿着衙役的服色,八成新的衣裳,衬得人十分可靠。

  不等小青开口问,那妇人便上前来深深一福:“见过娘子。”继而自我介绍,自称姓张,行六,叫做张六娘,是本地人,与那姓胡的管事一道,原被上任知府雇了来帮佣,上任知府走时,他们这些本地人不肯背井离乡,又不曾卖身,便留在了本地。幸得本地王员外又将她们雇了来,赠与谢麟夫妇。

  “都是极懂规矩的。”这张六娘的官话也讲得好,还示意那管事将一张帖子给她,由她递给了程素素。却是“王员外”的帖子,上面写明情由,措词极是恭敬。

  程素素往门边瞥了一眼,却见十几口男女皆是青壮年,并没有老弱病残之人,显见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虽则江先生早有提醒,万不可掉以轻心被牵着鼻子走,单看眼前,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些人也很守规矩的模样,凡男子皆低着头,并不往女眷身上看,女仆们是老老实实站着,并不东张西望。都垂着手,站得稳稳的。

  训练有素。

  无论这王员外是有什么目的,还真是想到程素素之所需了。虽则带了些仆妇,以程素素自己的标准来讲,也是够用了。然则要撑起场面,确是还需要些或买或雇些人的。程素素原打算等安置下了,缓几天再办此事,岂料早有人给她想好了。

  张六娘话不少,却不显烦,盖因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又指那四十来岁的管家模样的人,姓胡,是原来的管事。精壮汉子是衙役的班头,衙里旁人都去迎知府给知府请安了,他是留守的。

  二人问个安,也不往很往前凑,余者一声不吭,尺寸拿捏得极好,令程素素一时无法拒绝。便目视张富贵,张富贵心里也打着算盘,主人家曾与他吩咐过盘算,似这等买人、雇人的事,多是他这样的人跑腿,一路上也早拟好了腹稿。看一眼,也挑不出毛病来,只是这个男管事……

  张富贵不动声色,略停了一下,才道:“娘子舟车劳顿,些许事情,交给小人就好。请卢妈妈奉娘子往上房收拾安置,咱们的箱笼、家什……”

  话才说到一半,张六娘便有些为难地道:“房里一应家什都是全的,要再布置,恐怕得先搬出来。”

  说着,小心窥着程素素的脸色,声音有些扭捏:“是不是要用小妇人等搬运呢?小妇人等,一把子粗使的力气还是有的。这府里的库房离正房略远些,要放家什,也须人手搬放。娘子放心,库房是新修的,墙壁很厚,地上也铺着青砖。干燥通风,冬暖夏凉,放绸缎、木器、纸张也不会霉坏。”

  谢麟与程素素出行,行李也不曾少带,谢麟的书籍,程素素的细软,又携了不少箱笼。程素素还命人捎了半石胡椒。此时天已算不得很早,且家下还未曾用饭,若是将家俱等都搬出来再摆放,实比重新布置间空屋子要麻烦得多。不用这些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那张六娘等人委实周到,张六娘又小声说:“厨下已备好了饭食……”

  程素素忽地一笑:“进去说话罢。”

  一时到了正房,却见家俱都是新的,样式精巧,小青扶程素素在上首坐下,张六娘与张富贵都跟了进来,而胡管事等俱在二门外候着,乖巧得很,弄得张富贵心中不由升起些许竞争之意。

  张六娘道:“不知大官人与大娘子的口味,厨下便只做了些本地特色菜肴,大娘子先勉强垫垫?”

  程素素坐在圈椅里,总觉得有点不得劲儿,摆手道:“不忙,先说说这个王员外?”

  张六娘脸上堆笑:“是。王员外住在下面县里,正想往城里搬……”说是员外,实则是靠经商发的家,经商有钱便要买地,否则便觉得少了点什么。买完了地,便觉得“经商”不大雅观,更想往风雅上靠一靠。

  就是要找个靠山咯?

  张六娘等人还随身带着身契,上面盖着鲜红的朱砂印,正正经经过了官府的手续。一只匣子,装着十四张契纸。

  程素素一点头,道:“知道了。”

  张六娘试探地:“那,小妇人叫厨下传了膳来?”

  程素素一挑眉:“这些,你拿走。”小青麻利地将装身契的匣子一盖,捧给了张六娘。

  张六娘十分震惊,旋即哭丧着脸道:“要是大娘子不收小妇人等,王员外以为小妇人等无能,小妇人怕要遭罪了,万望娘子垂怜,许小妇人等侍奉……”说着竟真的哭了起来。

  程素素心底翻了个白眼,要雇人她不会自己雇么?自己雇的,哪怕看走了眼,也是自己扛。不明不白,就接受了陌生人安插过来的人,她还没那么傻。何况,还跟江先生有约定呢,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破坏这个约定。

  是以在卢氏有些同情的目光里,程素素道:“你怕那个王什么?就要我照他的意思办?富贵,请他们走罢!”

  自己心里也犯嘀咕,若这些仆人是王员外雇买来的,则班头又是怎么回事?又示意张富贵,让那个班头到前衙去老实当差:“我一介妇人,管不得前衙的事情,他一个班头,没有差遣还是好好在前面当差的好。”

  张六娘啜泣着,也不耍赖放刁,只是怯怯地抱着匣子,倒退着出去了。

  卢氏低声问道:“娘子,这是为什么呀?”

  程素素道:“我总觉得不大得劲儿,奇怪……”

  “那饭?”

  程素素默,过了一阵儿,才说:“三娘,你亲自去厨下看看吧。”卢氏带着两个丫头,往厨下去了。小青便问:“那咱们的家什?”

  程素素道:“先用饭罢,用过了再说。”命将行李先不要往院子里放,也不要堵门堵道,以免调整搬运时不方便。

  卢氏还未从厨房回来,张富贵便匆匆来了,递来了一张帖子——却是那位王员外亲自来了。

  王员外说话很有套路,托张富贵转了句话:“府上箱笼颇多,露地里放着由人打量未免不妥,便是大官人大娘子清廉,不肯收小人的孝敬,由小人命下人相帮出些力,却不伤廉。”

  程素素略一思索,也不知邬州具体情状,不好一来便油盐不进。用几个人,倒也无妨,便命张富贵取了几吊钱,权作酬劳。除开自己与谢麟现在用的随身之物,余者先往库房里摆外,等歇息一晚,再重新布置。

  程素素使张富贵跟着搬放行李,她自己却看新居卧室,思索着如何布置。家俱样式不错,却总觉得有点怪怪的。直到伸手拍了拍床:“被卧还是用咱们自己的……”

  才猛然发现,这家具样子是不错了,入手却颇轻,并不是好木头,还做得挺单薄。终于晓得哪里不对了!不但床铺,刚才坐的椅子也是,又看了看桌凳箱柜,这是淘宝爆款!不是高订,它是高仿吧?

  程素素心下有些恼了,给廉价的还不如不给呢!忽然又觉得违和,如果是要巴结新官,可不该呀!这一路上遇到的人,刚到邬州时遇到的热情,都与这家俱画风不符。

  命采莲去找张富贵,使他问问,这家俱是哪里来的。

  张富贵很快就来了,额上还沁着点汗。程素素先关切了一下他累着了,张富贵道:“小人并不曾累着,只是有些挤,好告诉娘子,那头夹道有些窄,他们手脚倒还勤快,做活也妥贴,要是咱们家雇人买人,能雇到这样的,已是不错啦。没有一个躲懒的,小人都凑不上前去……”

  正说话间,却见卢氏急匆匆跑了来:“娘子,娘子如何使人将咱家家什搬出府去了?”

  程素素霍然起身:“什么?”

第90章 歹人头领

  谢麟一点也不担心程素素会应付不了府衙的事情,在京城的时候, 相府后宅可比这里复杂, 程素素一样做得周到。如今到了邬州, 府衙就她最大,说一不二, 身边又有仆妇听差遣, 确乎没有什么问题了。

  是以谢麟也就放下心来, 风度翩翩地与本地士绅周旋,推杯换盏, 间或论两句诗,好不快活。令士绅们比较遗憾的是,依红偎翠是没有了的。似这等酒宴,多半有美姬歌舞,顶好是席间能有佳作,当场令歌女唱将出来。若这美人爱才子,才子爱佳人,再谱出一段佳话来, 那也不是什么失礼的事。

  无奈谢麟诗词作随手作了, 却不肯为邬州创这一段佳话。扼腕之余, 便不由猜测,这究竟是为何?纵是端方君子, 在这样的年纪上,有一些风流韵事,只要不误正事, 那也不值得说嘴不是?真个不近人情,固令人敬佩,却也会觉得不大好亲近呀……

  正猜测间,却见一个衙役歪七扭八跑了过来,险些撞翻了临门的桌子。通判的脸沉了下来,放下手中酒盏,却不说话,自有一边侍立的班头等上来问话。

  班头心里打鼓,他认得这来的是留守府衙的年轻番役。为了迎接新知府,纵是这等挨不上前头露脸差使的,也要穿戴整齐,可不该这慌乱的模样!想到番役是守府衙的,而知府的娘子是去府衙……班头就想昏过去了。万一知府家的娘子一到府衙就遇到不好的事儿,他可真不知道要如何搪塞了!

  才出口斥道:“你这什么样儿……”

  那番役就带着些哭腔,惊惶地道:“叔!杀、杀人啦!”他受惊不小,找到靠山了,声音不由大了起来。四下里士绅听了,很有些失手砸了酒盏、落了筷子的。

  班头想压都压不住,只能恨恨地道:“你嚷什么?!谁死了?”

  番役依旧哭丧着脸:“不、不认识的,是从后衙往外跑,还没跑到大街上,就给弄死了!死了好几个!”

  谢麟听到“后衙” 二字,便上了心。在他下首一桌,江先生也听着了,恐他失态,忙示意张富贵看好他,自己却上来问这年轻番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番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儿,很是怯懦,结结巴巴地:“小、小的也、也不知、知、知道……就在前面坐、坐、坐着,忽听得吵、吵闹,就出来看一看……”

  说到此时脸上血色顿失:“前、前头男男女女,搬搬,搬着东西,后头一群歹人追着要打杀,一个好俊俏的娘子,带、带好些人马,张弓搭箭将人射死了,有个婆子说是知府娘、娘子,我、我怕,就跑、跑过来了……”

  一室安静,人人望向谢麟,仿佛找到了他不肯谱佳话的原因。谁家里有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他敢在外头风流快活?

  江先生却不这么想,这娘子年轻气盛不假,却不是个会轻易办出格事的人。忙上来细问究竟,岂料这番役太年轻,乃是今年新来服徭役的,没见过这等凶残的案发现场,他给吓着了。

  众人顿时没了吃酒的兴趣,撤了酒宴,挥退歌姬,忙点上差役等,有那等本地士绅家里有健壮家丁的,也令执着木棒,一忽儿拥着谢麟往府衙而去。

  到得府衙一看,安静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班头无奈只得作个探路先锋,抢先进门,迎头撞上另一留守的老人。这老头子不似年轻那般沉得住气,却又太沉得住气,耳聋眼花,说话极慢,听得人极不耐烦。

  班头一鼓作气,抽了腰间佩刀,往内冲去,谢麟等不得,也与江先生一道往二门去。班头才要冲到二门,便遇到几个执仗的男仆,远远看到谢麟,放声大叫起来:“二郎!”这些俱是谢麟旧仆,情急之下,将往日称呼叫了出来。

  一时解开误会,才由他们向谢麟说明了情况。

  原来,彼时程素素觉得违和,尚未参透其中奥妙,往厨下去看管饮食的卢氏回往正房来的时候,正撞到了那“王员外”等人将谢麟夫妇俩的值钱家什往府外搬运。

  回来一讲,张富贵也觉得不对了,在看管搬运家什的时候,他被大件的家什挤来挤去,直挤到了后头,又被“王员外”不知从哪里摸了些茶点酒水来管待他。他正要推辞,程素素那里着人来叫他,他这一走,最终库房那里,就只有“王员外”的人了。

  “没有自己人看着”、“陌生人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往外搬”,再傻也知道出事儿了。正房里只有程素素与谢麟随身用的东西,顺手打开有记号的包袱,里面就是她用惯了的匕首,包袱里尚有一副弓箭,程素素抄起来就往后追去!

  她一直忍着,连搬箱笼进库房都没有自己跟着而是派了张富贵,就是为了保持形象。毕竟不是当年道士家的小闺女了,不能泼辣外露,对不对?

  装模作样这许久,一朝破功,她跑得比张富贵还要快。要是知府家才上任,在府衙里、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把家搬空了,还有脸见人吗?何况这些箱笼里,还有书籍字纸,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人会拿来做文章,地麻烦就大了。

  亏得这群贼搬着东西,走得不算快,程素素很快便见着了他们。那“王员外”站在一边不停挥舞着手臂催促:“快快快!”

  你tm还敢快?!程素素自觉被人当成傻子,火得要命,放弃了抽刀砍人的痛快,张弓搭箭往“王员外”射去。

  那年轻的番役便是在此时赶过来的,后衙这般响动,不是聋子都听到了!追过来便见到程素素放箭,将他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众人见他这服色,还道是一伙的,好险没将他拿下,他见状一道烟就跑去找人了。

  而那位“歹人的头领”俊俏娘子,是真的知府娘子。

  原本心中微有些轻视谢麟年轻的人,表情都严肃了起来,胆小者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江先生急凑前了问道:“杀伤人命了?”

  谢家的男仆一怔:“并没有,还跑了几个,不过我们捆了六个!”说着,骄傲地一挺胸仿佛自己也是个英雄了。

  江先生:……无语地看着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年轻番役,内心十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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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府上任第一天,自家后衙险些被一群骗子给搬空,在哪里都是一桩大案了。江先生当仁不让,向谢麟进言:“东翁还是先去看看娘子,问问清楚。人犯既捕获,在下便腆颜去听一听审问,如何?”

  谢麟颔首,向通判拜托几句。当下问话的问话、用刑的用刑,江先生这里,很快将事情问了个明白。

  原来,邬州对谢麟确是有些保留的欢迎,只要他不瞎折腾大家,大家自是欢迎得不得了。自上而下,无论士绅还是贩夫走卒,都颇有些引以为荣。无论是想巴结还是真仰慕,都有不少人准备了各色礼物。无论宅田、奴婢、歌姬、珍玩、书籍,样样不缺。而前任知府离开,新知府未到,府衙前衙还好,后衙看管十分松懈。

  这“王员外”等人艺高人胆大,相中了这机会,琢磨着相府出来的公子,细软必是不少,先几天远远看着,也估摸出了这是头肥羊。今日便趁此机会施为,意图拿些不大值钱的家俱,换掉谢麟这从京城带来的好东西。他们也不是要在府衙里做工,只消给他们一个搬运的机会,就能将行李中值钱的都搬走。

  眼看就要成功了,却不料被撞破,程素素又太狠。因在搬东西,走在前面的,将东西一扔,顾命跑了,后面的被箱笼堵住了,逃得反而慢,更兼程素素喊打喊杀的,上来放倒了一个,思忖行骗也不要命,不如束手就擒,免得惹怒了这个活阎王顺手将他们给杀了。于是谢家仆人一拥而上,将这几个落在后面的给捆了。

  程素素生了一场气,财产倒没有什么损失。

  谢麟那里却是哭笑不得。

  新官上任可能会遇到的困难,程素素设想了千百回,什么假账啦、什么地方势力啦,诸如此类。可是打死她也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下马威,居然是被一群骗子找上门来,差点用淘宝爆款的家俱卷了她的细软跑路!

  更让她生气的是,她那一箭,射偏了。瞄着“王员外”去的(他离得最近),却射中了那个假班头!完了旁边还有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番役大叫一声,仿佛她是什么地狱大魔王一样扭头跑了!

  “抓到那个小贼,一定要判刑的!”程素素郁闷地说。

  谢麟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好说:“若说跑掉的那个瘦柴杆儿,他倒是真的番役。因年轻,没见过世面,才跑的。万幸这回没有出丑。”

  程素素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担心地道:“都骗到知府衙门了,这地界儿怕也没那么好吧?”

  谢麟却口气轻松地道:“无妨,日子长着呢,慢慢磨吧。先将咱们家布置布置?”他一点也不想在自己有箱笼的情况下睡骗子送来的廉价家俱。

  “成。”

  直到掌灯后,正房才布置妥当,谢麟命人将骗子的家俱搬出去烧了,自坐在灯下看书。江先生那里也忙完,过来会合:“东翁、娘子,审完了。”将事情说了一回,又说已经连夜派人去捉那几个逃掉的。

  如何判是谢麟的事,江先生拿捏着分寸,并不先讲自己的主意,何况,人还没抓齐呢。谢麟道:“先生辛苦了,且请歇息,邬州看起来也没那么太平,咱们明天可要好好合计。”

  江先生道:“不错。明日我再与东翁细说,今晚东翁可与娘子商议,娘子,可喜欢围猎?”

  程素素真心傻眼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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