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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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还年轻,见得少,心眼儿好。到了我们这一把年纪,心都硬啦。”

  “您才没有呢。我也就是想……”程素素吞吞吐吐地,“我这么做兴许能有好结果。”

  谢丞相问道:“你自己回来的?别人知道吗?”林老夫人也加问了一句:“亲家找不见你,不担心吗?”

  “我悄悄来了。等明天天不亮我就回去,对他们说,大家伙儿都去了观里,我突然想起来,担心门没锁,担心得睡不着,就回娘家那儿看看。到半道上眼看宵禁了,就没回去,就近折了回来。”

  谢丞相沉声道:“天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歇着?明天还起早呢。”

  “哎~”程素素勉强笑笑,与小青两个默默回去长房。

  留下老夫妻两个对视一眼,林老夫人道:“是个好孩子,有心眼比没心眼强!”谢丞相也点点头,却又说:“老二那个狗东西,放他这么逍遥我总不安心,人呢?盯紧了他!”

  谢丞相可以给程素素一次面子,也给谢源一次机会,然而最重要的终归是谢家。如果效果不能令谢丞相满意,能杀谢源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次日,程素素早早起来,与老夫人打一声招呼便去了玄都观。她装作没事人一样,在玄都观里又是帮忙布施,又是与米氏等人玩笑。到了午间,米氏等人又吃了一顿酒席才回府。

  半下午的时候,谢麟的书信到了。信写得厚厚的,写了他的政绩。今年老天爷赏脸,邬州的收成很不错,谢麟能够腾挪的余地大了许多。最出色的还是科考,谢麟压阵,硬生生将本府堆了二十个举人上去,这是邬州以前没有过的好成绩。有了这样的成绩,邬州上下都很高兴,官员们也更听话了。

  信的最后写道,他已经请旨,请求回京一趟,皇帝多半会批的。让程素素一定一定等他回来再搞事!有什么事,他来办一定更解气!

  程素素翻了个白眼,将信收了起来。打起回信的腹稿。

  赵氏十分担心女儿的婚姻生活,听闻女婿来信,百忙之中抽空关心一下,正看到这一幕,头都大了:“你这是什么样子?收到夫君的信,这是什么怪样?”

  亏得方氏派的人解救了程素素。方氏派人来告诉她:“二叔昨天吃酒醉死了,将自己泡在花园池子里泡了大半宿,亏得巡夜的发现了给抬了回来。不幸染病,正延医问药。”

  程素素道:“哎哟,我可得回去了。帮我跟师兄道个别啊!过两天那边没事了,我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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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府里一切照旧,谁都没将谢源当一回事儿。早先的时候,因为谢源是嫡出,得老夫人偏爱,排行又比庶弟高。一母所出的兄长又过世了,长房的谢麟年纪还小且被谢丞相“磨练”,府里隐隐将他当做继承人,不免高看一眼。如今谢麟好好长大了、成家立业,且三房、四房帮扶着,谢源自己又不争气,连仆人心里都不大尊重他了。

  喝醉了酒,掉池子里冻病了,算大事吗?发生在谢源身上,真是一点也不奇怪呢。连二房自己人都觉得是他自己搞的。郦氏掐了他两把:“这死鬼,吃醉了挺尸,丢人丢到外面去了。”然后招呼着煎药,给谢源熬燕窝粥。

  二房如今两个伤病,龚氏伤了头,也是有气的,索性就一直装病。没了龚氏,郦氏就要自己忙这一摊子事儿,原放手给儿媳妇的事也要她管,不免忙乱,抽空去探望了一回儿媳妇,就又忙自己的事去了——谢源好歹也有几个酒肉朋友,有三、二人结伴探望,也需接待。与他一同吃酒的人听说吃酒出了事,吓得要命,也过来。

  程素素趁此机会,对龚氏等更加关怀——依旧是照原来的办法,关怀备至,不让郦氏知道。郦氏招待人用的用器、人手、茶点等等,程素素都暗中帮她弄最好的。阖府如今是捧着长房,谢麟一年政绩终于开花结果,人还要回来了,更是喜上加喜,程素素要做什么,哪怕老夫人没发话,都有人愿意悄悄巴结一二。

  程素素与郦氏错开了时间,悄悄探望一下龚氏,又或者给二房年幼的庶出些关怀。郦氏忙中稍有不到的地方,她都默默地给补上。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谢源的病情。他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来探病的就不止是他的狐朋狗友了,姻亲们也得表示关切。似方府、米府乃至叶宁等人,都派了小辈来送个帖子。

  郦家则是郦氏的大哥郦锋亲自来看的妹夫,郦树芳已知谢麟要回来,就怕这女儿女婿再犯蠢,让长子来敲打敲打女儿。他还想拜相呢,谢丞相虽退了,皇帝对谢丞相印象还不错,至今还在提他。谢丞相现在看好孙子,郦树芳的闺女要给谢丞相的孙子找麻烦,你看老谢会怎么办?

  临行前,郦树芳将这些都对长子点明,郦锋记得牢牢的。

  对于郦家,程素素是关注的,见来的是郦锋,她就动起了坏念头。故意在郦锋面前一闪而过,不特意表现,让郦锋看到她带的丫环仆妇。而后派了小青带人,提着食盒、捧着果盘不声不响送到二房——只要郦锋看到小青就行。

  郦锋到了二房,郦氏命上茶果,郦锋看着那大个的的柑桔、鲜红的杨梅与他在路上看的一模一样,盘子都没换。另有酥酪等物,盛的碗盘与那果盘是一套的。郦锋心中安慰,遂说郦氏,谢麟将要回来了让她安份。

  郦氏就诉苦,说在府里被排挤:“回来又怎么样?他爹娘都是短命鬼,他能不能活过三十岁还两说呢。那两个都是一肚子黑心烂肺,太聪明的活不长!小畜牲是釜底抽薪呢,当我看不出来,骂回去就老实了,她仔细再做寡妇,寡妇活不长!看我怎么还报给她!”

  郦锋想掐死她:“我说的你都没听明白吗?你越这样越结仇,图的是什么?他们晚辈怎么会故意挑衅你?我看她不错。”

  郦氏道:“你可别被那小妖精骗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你这说得像是大家娘子吗?你的涵养呢?”

  “别生气别生气,”还得靠着娘家呢,郦氏低声将上回的事情说了,得意地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穷惯了,那样的话也能说?这不,老夫人一准瞧不上她了。哥你别担心了,来,尝尝这个……”

  这个就是人家给你的!郦锋问道:“京师杨梅不易得,这时节还有?家里都不多,宫里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得到的。你这里怎么来的?”

  “府里待客,还能没有吗?我这几日,都用这个。那一位休致了,阿爹可还在吏部,这府里最势利,怎么会亏待我们?哥你是贵客呀。”

  郦锋不得不将真相告诉妹妹:“你还闹腾个什么劲儿?不要将人家的好意都闹没了才好!”

  郦氏在娘家人面前感情尤其放得开,且哭且骂:“小畜牲,又挖坑给我跳呐!连我娘家人都不放过!”郦氏所有的涵养,在提到程素素的时候就会人间蒸发。一提到程素素,清脆悦耳的“小贱人”就无时无刻不在她脑内循环,非得大骂一通才能好过。

  郦锋是不知道妹妹怎么就这么激动了,只好归结为——争家业入魔了。拦着她不叫说话,哪里还来得及?二房不招待见,仆从听到这话,都悄悄说郦氏的不是。

  程素素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还得再刺激刺激郦氏。

  作者有话要说:

  素素:我发誓我不是好人!

第118章 疑神疑鬼

  郦锋十分认同父亲的观点, 自己也带着这样的观点来镇压妹妹。郦氏却别有肚肠, 只因尚需娘家撑腰, 在郦锋表现出不耐烦之后,她强忍着委屈,对郦锋服了软:“知道啦, 你妹夫还病着,我还能怎么样呢?”

  郦锋道:“年纪也不小了,有孙子的人了, 脾气不要那么大。修身养性。有什么事不能慢慢地做, 好好地说?”

  【事情急呀!谁知道老头子还能活多久呢?】郦氏忍住了没有争吵。郦锋欣慰地道:“这就对了嘛, 我先回去了, 你照看好妹夫,他再不顶事,有他和没他可不一样啊。稳重点,就算那不是个好人知道是坑你还跳?”

  亲哥哥还是向着她的, 郦氏略感安慰。郦锋见妹妹没那么激动了,以为她会安安份份过日子, 转去向谢丞相辞行。

  郦氏拧坏了一张帕子才恢复平静,张罗着煎药, 喂谢源吃药。药味苦,谢源吃得不喜,开始挑刺:“我病了,居然都不来看我!做弟弟做侄子真是没规矩了!等我好了,必要说他们!”

  郦氏知道谢源做梦都想做当家人, 过一过发号施令的瘾,看他半死不活的还想着逞威风,顿时生出一股烦躁之情。

  家哪是那么好当的?

  若先前降服了程素素,让谢麟接着拉犁,这相府还能留。如今两样都没有,就谢源这个样子,担不起担子也压不住场子。

  不能留下来受欺负!一定要分家——这话不好明着说——等分完了家,能争到谢家的那个爵位,将不服管的其余几房弄出府去,再把好东西往回搬。争不到,那就出去过自己的富足日子。

  郦氏给自己打气,谢家已经没有丞相了,郦氏的亲爹是吏部尚书,离拜相就差一步了。二房靠山最硬,没有“丞相”的谢府,没人压得住二房。老头子是有主意,可智慧没了权势做支撑就什么都不是!他要继续保有威风,顶好有自己人接着做丞相。郦氏估摸着,谢丞相说不定还得推郦家一把呢。

  娘家婆家,她早看明白了,只要她做成了,婆家只好认了,她的娘家也肯定得支持她。当年叶氏、谢麟的事情,她也只是被训斥一回,娘家还为谢鹤出头了呢。这次也一样,只要自己一路做下去,娘家、婆家,都只能顺着走下去。

  爵位或许还能争得来呢!

  以后的日子就更顺了。

  谢?前丞相大病一场,又这把年纪了,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撒手走人。林老夫人虽在,然而妇人死了丈夫,本事就被砍掉一大半儿了,大嫂叶氏当年那么风光的一个人,还不是憋闷死了?

  谢麟确实是个麻烦,可一旦撕破了脸,也就不觉得什么了——二十来岁,在官场上只是个起步价。郦树芳捏着吏部考评呢,谢麟的政绩听说可不怎么样。父母都短命,他能不能活到得势欺负二房,还是两说呢。

  将二房的种种优势想了一回,郦氏的心情好了许多。

  药力上来,谢源睡下了,郦氏更闲,琢磨着一步一步的细节。想这些的时候,她有意识地在心里贬低程素素。一个兴风作浪的小畜牲,在后宅闹得再凶,大事儿上头也是无能为力的,有她哭的时候!妇人生长在后宅,可决定妇人荣辱的大事,却不在后宅。哥哥说的对,我干嘛跳她那个坑呢?

  郦氏将眼睛放到“家业、仕途、爵位”这些爷们儿事上,便不觉得程素素配做她的敌手了。任你上蹿下跳,我自釜底抽薪。当你不存在,你还能有什么招来气我?无视就可以了嘛。等拆完了台,看你怎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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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素素刚找到生活的乐趣,一点也不想被无视,也不轻视这位二婶的破坏力,更不嫌弃郦氏是蚊子腿肉。

  程素素也觉得自己还算有优势且毫无心理负担的。她回来事多,从来没有正面招惹郦氏,面子情也做到了。郦氏呢?脱口一句“倒贴娘家”,程素素要不是遇上谢丞相和林老夫人袒护,就得蹲下来跟郦氏一平齐地倒账磨牙了。换个人,哭天抹泪投井上吊、开箱倒柜求检查表清白,都不定能洗刷得清冤屈。

  就冲这个,也得回敬她——对方完全没有和解的意思。这个时候再搞,程素素的把握大了很多,在留下谢源一条命之后,程素素就有了郦氏完全不了解的优势。

  二房心中对老两口已不如以前敬畏,郦氏还是每天早晚各往上房那里去一回。只是推说要回去照顾谢源,停留的时间都很短,且每次都不搭理程素素。郦氏发现,这样做效果很好,她不那么生气了,心情也平复了。

  程素素心情也不错,谢麟还没回来,大家都让她不要搞事。她也就从善如流不出去搞事,每天呆在宅子里,就在二老跟前陪着。听谢丞相讲古,陪老夫人说话解闷,一呆就是一整天。早上更不用说,早早来报到,旁人也不与她争这个先。

  她侍奉二老格外尽心,对谢丞相是“汤药亲尝”。林老夫人等都说她年纪小,不必这么辛苦,她便说:“以前都没什么机会侍奉老人呢,这可是福气。”

  每天米氏、方氏到了以后,几个人一起说笑,程素素也从来不公开讲二房的坏话。尤其是郦氏,别人不提,她也绝不主动去提。郦氏每日来的短短的时间,郦氏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程素素也不与她争执。

  米氏曾暗中观察,想看出点端倪来,竟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看不出毛病来。并且程素素眼中还有些悲悯的神色,米氏还道程素素年纪小,同情起谢源病重来了。这令米氏担心不已,特意抽空提醒程素素,可千万不要放心得太早。程素素便说:“二叔病着,二婶不开脸情有可原,我跟着怄气就是我的错了。”

  程素素坚持这么做着,落到众人眼里,都为她不平。郦锋探病之后的某一天,郦氏一早又来上房问安,程素素还是和气地称呼“二婶”,郦氏提醒自己不要去看她,以获得内心的平静。

  林老夫人看不过眼——要不是程素素拦着,郦氏这会儿已经做寡妇了!程素素有心,老夫人就要帮帮孙媳妇。不轻不重地说郦氏:“屋里事再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辈份再高,也与小辈好好说几话。总想着操心的事,对自己也不好,与她们年轻人闲话几句,自己心情也好。”

  【怎么回事?!上次她那样厚颜无耻,老妇人为什么现在还为她说话?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她背后又干什么了?!】

  郦氏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她知道自己该笑吟吟地接个话的,可程素素太招她恨了!告诫自己“不理她”的时候,还能绷住,被提示“必须要陪笑脸与她打交道”、一想到不晓得她使了什么阴毒招,郦氏表情就僵硬了。

  方氏抚着程素素的手,劝解道:“二娘这么可人疼,二嫂就给她个笑脸儿吧。”

  郦氏真的笑不出来。程素素每出现一次,就加她一分罪,离京前是侮辱她,回来是挑拨离间弄得二房家宅不宁见了血,现在又是她欺负晚辈。

  程素素忙说:“别别,二叔病着,二婶哪里还能笑得出来呢?我都懂的。二婶,别勉强。”

  还装好人!郦氏的脸黑如锅底,挤出笑来:“不勉强,不勉强。”

  这表现让老夫人极为不满,“哼”了一声。米氏落井下石:“二嫂,小辈在这儿,做个好榜样。”

  程素素忙站了起来,说:“二婶就是好榜样。我亲婆婆去得早,都说她老人家贤良淑德,我只恨没福气聆听教导,侍奉朝夕。如今有婶婶们在面前,在我心里也与亲婆婆差不离的。没有非得叫亲婆婆给笑脸的,也就没有非得叫二婶在这时候喜笑颜开的。听说二婶与我婆婆相处最久最好,过几天闲下来,我还跟二婶讨教,听听我婆婆的旧事。”

  她一口一个“亲婆婆”把叶氏给翻出来,又勾起郦氏的旧怨来了。一个是她年轻时的心理阴影、是旧恨,一个是她中年之后的心理阴影、是新仇,新仇拿旧恨来压她,滋味太酸爽!郦氏怕自己失态,匆匆地说:“官人这会儿该吃药了,我先回去了。”

  这一天午睡,她就梦到了叶氏浑身缟素站在床前默默看着她,将她吓得双足连蹬,踢开被子冻醒了。醒来之后郦氏就犯了嘀咕,疑神疑鬼,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程素素,认为是程素素在弄鬼。否则何以那一年侮辱她的手段,与她自己对付叶氏的,那么像呢?对了她家是道士,一定有什么鬼神手段,巫蛊之类。

  “二婶就是好榜样”,什么榜样?郦氏越想越害怕,程素素又坏得冒烟,时不时提醒她一下。害得她总梦到叶氏,或是叶氏自己、或是婆媳俩并肩阴笑——这是后话了。

  却说,郦氏走后,方氏和米氏也住了口,有默契地不提二房,说起谢麟什么时候回来一类。程素素道:“来信说请旨,等圣上允了,他再动身,最快也要下个月末才能到……但愿能来多住几天,在家里一块儿过年。去年我们自己过的,都不热闹。”

  米氏笑道:“那是,还是家里热闹。不过呀,你们多使使劲儿,多生几个,就热闹啦。”

  程素素装羞涩。

  又说笑一阵儿,米氏、方氏都有家务要担,结伴去理事了。林老夫人才说:“你对你二婶过于和气了,反而是纵容。”隐隐有不赞同的意思。

  程素素道:“她心里烦,再顶起来就越发拧了。方才不是奉承,是真想和二婶好好聊聊。不怕您生气的说,二叔飘逸,不屑俗务,二房如今井然有序,是二婶的本事。听说我婆婆在世的时候,人人都夸,二婶与她相处甚久,想来是有些遗风。这次外放出去才知道理家不易,想多向长辈讨教。

  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来,二房是谢家的二房,气儿顺了就得明白还得跟家里一条心。我等着那一天。我那年不懂事,拒了她的指点,她生气也是应该的。不提时机,她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林老夫人与谢丞相冷眼看着程素素行事,心里是喜欢的。然而二位也不容易糊弄,夜深人静,心中难免冒出一丝“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来,这典故活学活用也是能耐,那就减分了。

  程素素这番话正解其疑,又不掩郦氏之能,且正中二老心中在意之处。提到叶氏,林老夫人也是感慨,四个儿媳妇,她最喜欢的也是叶氏。连带的对郦氏的不满就更多了几分——不懂事,聪明用不到正地方,如果今天是叶氏,必定不会如此。

  林老夫人便说:“可真是要小孩子担重担啦。”程素素戏言:“我力气大的。”林老夫人笑了:“那也辛苦了。”程素素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林老夫人释了疑,回来与谢丞相私语。谢丞相叹道:“程家的家教,是真不错。只恨程道灵被李成三那个狼崽子抢了先!”他心中的完美继承人,乃是程犀那样厚道而不死板的温暖青年。程素素当然也不错,到底是女子,品格再好,外事上面还是要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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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数日,天气愈发冷了,皇帝因谢麟憋了一年,终于拿出了不错的成绩给他长了脸,也痛快地特许谢麟回京。消息很快从宫中传到了相府,谢丞相脸上也出现了久违的微笑。

  不开脸的还是郦氏,谢源的病更重了,谢源再没用,此时也死不得。程素素不知道郦氏疑心生暗鬼,勾起亏心事来,只想“艾玛,你也太容易被挑衅了吧?这不像是能逍遥几十年的狠角色该有的样子啊,是不是憋着坏呢”,心生警惕之余表现得对郦氏更尊重了。

  林老夫人暗示胡妈妈与郦氏谈一谈,将程素素的“好意”传达给郦氏。不提“那一年被拒绝的好意”还罢,一提起来,郦氏又满脑子“小贱人”无限循环了。“小贱人”连着“与亲婆婆相处最多”,郦氏越发疑神疑鬼了,愈发相信“这小畜牲是不是那个死鬼阴魂不散托梦教唆的?”“小畜生多大了?是不是死鬼投胎报仇来的?不对不对,年纪不对,难道是鬼上身了?”

  胡妈妈等不到她表态,回来对林老夫人大摇其头:“长房二娘没得说,可二房那位……唉……”

  林老夫人垂下眼睛:“早就有取舍了。二娘不能如意也好,叫她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焐暖,早早冷了心肠,免得吃亏。”

  胡妈妈低头不语。

  程素素此时正在书房陪谢丞相整理文稿,谢丞相积了数十年的文字都收得好好的,内里包括几十年来写的奏本、起草的章程的副本。数代以来,许多官员有这么个习惯,给皇帝上书都要留下底稿,一旦有事可有个证据免得被冤枉。大限将至或是死后整理一下,揭出自己为谁谁求过情做好事不留名,又或者在某事上劝过皇帝有功但不宣扬之类。

  也有运气不知是好是坏的,譬如有一位侍郎,先帝时曾歌颂过今上那位厉害的嫡兄,指今上不如他,此事一直没有人知道,活着的时候在今上手上官运亨通,死后整理文稿,咔,理出来了,被今上夺了谥号赠官。

  谢丞相指挥程素素将什么抒情小记一类都扔一边不去管,先理奏本一类。一面整理,一面讲理这件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做的决定,当事者有谁、各自立场如何、都做了什么、有什么结果。有的达到了目的,有的是谢丞相失策,还跳了坑。末了,谢丞相道:“我这丞相,是吃亏吃出来的。年轻时意气风发,自以聪明,不知深浅的时候吃的亏太多啦。”

  程素素道:“是,多亏了您找了江先生给官人,不然呐……也吃狠了亏。”将邬州的一些吃亏的事慢慢讲了。

  谢丞相与江先生有联系,早就知道了,也装着不知道,点评道:“做得还不错,知道忍着。”

  “等他回来了,您当面夸两句呗。”

  “哈,他才不稀罕呐!我是夸你的,你吃得苦,他?他不是状元吗?不是顶聪明的吗?做不到才要骂哩。”敲敲桌子,让程素素继续整理。

  程素素闷头干着,居然在里面还发现了很早之前写程节的,是一封谢丞相给友人的书信,夹在参古老太师的折子里,直言程节要倒霉——刚则易折,程节做事知变通,看似柔软和气,但是做人不变通,信念太强又不弄权,早晚得完蛋。

  程素素:……

  整了大半个月的文稿,朝廷几十年的风云尽在其中。程素素可算开了眼了,谁掀过谁一跟头,谢丞相怎么坑的古老太师,怎么跟梅丞相互殴完了又联手,联手完了再对踹。对谢丞相的毒舌阴损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精彩!

  这一日,程素素听着梅丞相的黑历史,记着自家师伯的不共戴天之仇,琢磨是不是能挖坑。忽然,书房门被撞开,寒气杂着雪花送进来一个人。

  谢鹤哭扑到地上:“阿翁,我爹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素素:艾玛!奏折里好多八卦!

第119章 装神弄鬼

  【毛?!】程素素险些失声叫出来。

  如果说现在有谁不想谢源死, 郦氏排第一, 程素素能跟她并列第一!好不容易抢回来的狗命, 居然给阎王收走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谢丞相轻咳一声,拉回了她的心神。谢丞相慢慢地问:“与你阿婆说了吗?”

  谢鹤泪眼朦胧:“阿娘过去阿婆那里了。”

  “唔,唉……”谢丞相闭目仰面, 心中怅然,谢源死了,可真是省事了。

  谢鹤还在呜咽。

  程素素大脑飞快地转着。不如意事常八、九, 算无遗策只存在于传说中, 总会有各种突发的状况打乱布置, 只要能尽快找出应对之策就行。

  在谢鹤哭第三声的时候, 程素素就做了决定——在丧礼期间,得让郦氏现原形。哪怕不能全揭发了,也得让她失态。不然等谢麟回来,就得对着“可怜的孤儿寡母”十几口人, 不占一点舆论优势了。

  谢源再废,他的死对郦氏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在这个环境下, 女人一旦成了寡妇,儿子又不够利索, 损失都是巨大的。

  寡妇呀……你tm也有今天!

  程素素弯下腰,凑到谢丞相的耳边说:“阿翁,安排事务有阿婆,外场上的事,还须您定夺。”

  谢鹤不喜欢长房, 但程素素这句话,他是喜欢的,他也希望谢丞相能够出面主持。

  谢丞相对谢鹤扬扬下巴道:“你去具本。”谢源是朝廷命官,一朝丧命,手续还不少。谢鹤结结巴巴地:“孙、孙儿我,我写?”谢丞相道:“你父亲过世了,你就只有哭吗?要亲朋怎么看你?”

  谢丞相想做某事,总是会有他冠冕堂皇的理由,且不会改变决定。遇到程素素这种蛮力阻止,才会暂时消停。谢鹤道理讲不过谢丞相,谢丞相口气又是那么的笃定而慈祥,得了谢丞相的吩咐,磕一个头,瞥了程素素一眼,匆匆回去了。

  程素素对谢丞相道:“阿翁,我去换衣裳。您这里?”

  “我这里短不了。”

  “是。还有一件事儿。”

  “都说了吧。”

  “官人前番说已经动身,是否派人沿途找下去,催他紧赶几天路?再有,讣文是要找个文书,还是自家拟?各处亲朋也要知会。您还有旁的吩咐没有,我出去路过上房,顺便就将这些事说与阿婆。”

  谢丞相沉着地说:“阿麟那里,我派人去接,无论有什么样的恩怨,他二叔都已经走了,能快走几步赶得上还是回来得好,对他的风评有好处。文书么……我找人。其余的事情,你阿婆自会料理,不必大操大办,徒惹人耻笑。这个话,你不要去讲,我会派人去说的。你只管去你阿婆那里,听她吩咐。”

  他说一句,程素素答一句,等说完了,程素素也急急离开。

  上房已经哭作一团了。程素素远远听到哭声,快走两步,却在廊下被八娘拦住了,八娘小声说:“二嫂,当心。二婶疯了,说二叔是被人作法咒死的。”程素素一脸错愕:“什么?”别他妈逗了行不行?明明是被他亲爹……

  “阿婆已经骂她了。全家会干出那样缺德事的人,也就二房了。我呸!”因父母与二房不大对付,八娘一心向着长房,见势不妙,出来告状。

  程素素只觉得郦氏太逗,这会儿还要闹这一出!谢丞相连二房欺负孤儿寡母都要瞒一瞒,家里出了巫蛊的传闻,谢丞相第一个按死郦氏。“我知道了,你先进去,放心。”

  八娘先回去,程素素停片刻再进。屋里,郦氏哭倒在林老夫人座下,林老夫人眼睛红红的,表情已经非常不好了。

  地上站满了人,方氏、米氏鄙夷地看着郦氏,几房的姑娘们个个懊丧,二房的女孩子哭花了妆。看到程素素,四娘、五娘、六娘、八娘一起叫:“二嫂。”

  程素素点个头,小声说:“先卸个妆,等下得换孝衣。往后且有几天要忙,人来人往,自己行走小心。”

  说完,去安慰林老夫人,兼说了谢丞相让她来听吩咐。

  林老夫人抹抹眼睛:“知道了。我眼睛也花了,你在这里陪陪我。老二媳妇,回去你那里,屋里不能没有主事的人。老三、老四家的,你们襄帮着。先换了衣裳,搭起灵棚来。”

  郦氏哭到一半,听到一个绝不会忘记的声音,哭也忘了,抬起通红的眼睛。程素素弯腰将她搀起来:“二婶,节哀。阿婆说,您先回去守着。七娘,来,陪着二婶回去。”

  郦氏僵硬地推开她,一声不吭,扶着女儿走了,程素素一声不吭回来给林老夫递帕子。

  相府办事有条理,从上到下很快换好了衣服,喜庆的装饰都取下了,蒙上白的、黑的布。各路传递消息的仆从飞快地奔走着,往亲朋等处去。程素素跟在老夫人身边,此时才知道,先前学的那些管理家务、交际,过年时的应酬,花团锦簇的都极虚。只有在办丧事的时候,才是拧干了水份的关系网。

  林老夫人一抹眼泪,洗个脸,又重振起精神来了。程素素理好各种簿子,方氏、米氏回来时认真与她们对账,觑着三人都在,才问:“二叔病逝,我该去道恼的,也该陪大嫂守灵,看二婶的样子伤心过度有些……婶子们带我一带,也好有个转圜,成不成?”

  米氏道:“难为你了。你要不去,又有人要挑你的礼了,去了,又……”二房有丧事,米氏将刻薄的话给吞了回去。

  林老夫人道:“那你就带她去。”

  方氏欠身道:“还是我来吧,阿家这里也不有没有听用的人。”米氏对她使了个眼色:你就是说我嘴贱呗。方氏回她一个眼色:你也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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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二房的路上,方氏就将郦氏种种告知了程素素。程素素笑道:“咱们娘们说心里话,我虽信因果报应,却不住这些旁门左道。巫蛊之事,不过是人力不能及时病急乱投医罢了。诅咒要是有用,官人怕活不到做状元。”

  方氏也笑了:“唉,这个时候了,她还想再生事,真可谓自取其辱了。阿家也不信她。”

  “二房有那个人没那个人,都是废了,为了个废人,去沾上巫蛊,我疯了?”

  “还真是……”照此理论,搞不好长房还被郦氏诅咒过呢,“不说他们了,去晃一眼吧,免得叫人挑理。”

  二房如今是阖府最忙的地方了,谢鹤奉命写奏本,烦躁得大吼:“外面吵嚷什么?!”

  往昔精明的郦氏像被抽了魂似的,只知坐着发呆——突然成了寡妇这件事出乎她的意料,一时失了应对。没了谢源,拿什么跟谢麟争啊?谢鹤?一想到谢鹤就心痛,谢鹤可谓是谢麟心黑手狠的明证了,对上谢麟完全没有优势的。她对程素素的疑心很早就有了,近来越来觉得程素素给所有人灌了米汤。要是程素素再接着作法,怎么办?郦氏也没有破解之策。

  这便苦了龚氏了,公公死了,婆婆呆了,丈夫又不管事儿,让她独个儿撑这一个摊子,以前没干过啊!若让她主持日常生活,那是没问题的,眼下光是寿器,她就不知道到哪儿去寻摸合适的了。只好说:“去请阿婆示下。”

  待方氏与程素素到来,龚氏好像看到了救星,也是诉苦:“这一家子,现在要我来撑着,像什么呢?阿家伤心得过了头,找衣裳都是我托了几个姨娘去找。”

  因没有想到谢源就会这么死,寿衣、寿器都没有准备好。衣服还好说,谢家这样的人家每季都做新衣,谢源还做新官服,找身好些的也能凑合了——已经让姨娘们去开箱找了。寿器临时却不难寻。

  方氏安慰道:“外场上的事,已经理好啦,这边收敛好了,就到前面停灵去。我教你,正房那里会收拾出女眷的地方,不过呢,总有些私房话要讲的,你这里还是先将这里整治出两间房来,亲朋女眷好来落脚。你小叔子们先安排往前面守灵,吃住在前面,免得冲撞了。”

  龚氏道:“还有寿器,也是没有准备的。现在这……”

  谢丞相和林老夫人倒是有准备好的,每年都拿出来刷一回新漆,那板材和规格,谢源用着就不合适了,还是得重弄。方氏道:“你小孩子不知道,京里有铺子,拿现货。”

  龚氏松了一口气:“亏得有婶子,不然我……阿家已经坐着发了半天的呆了,旁人也帮不上忙。有府里总管着一支开销,这里也是乱七八糟,我这心里,是真的没有底。”

  程素素道:“大嫂休要慌,还在府里,怎么会让你独个儿发愁呢?”

  龚氏知道两房有恩怨也有利益纠葛,她肚里又是另外一本账——跟着公婆丈夫一条道走到黑,就真的玩完了。就二房这样,能干得过当朝状元?与长房走得近些,哪怕叫长房打的时候下手轻点呢?龚氏的亲娘说得好,总要为自己的儿女留条后路的。

  谢源一死,龚氏更坚定了不能让婆婆丈夫牵着鼻子走的决心。啥?长房有邪术?知道她邪门你还招惹她,你真是嫌命长啊!郦氏要一个不敢歧视他儿子残疾的儿媳,龚氏就是这么个识时务的人。对二房识时务,遇到长房,更识时务。

  龚氏对程素素更加客气了:“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谢氏宗族的女眷也陆续到了。她们有来道恼的,也有就是来帮忙的。程素素对龚氏道:“大嫂看,家里总会有人给你帮忙的。最迟明天,出嫁的就该回来了,有女儿陪着,二嫂的精神慢慢也就回来了。要我说,这儿也要留个得用的人守着,免得你们都到了前面,家里没人看着,有人混水摸鱼。”

  龚氏道:“我信得过的人,在这屋里说话又没份量,还是要问过阿家,唉。”

  方氏道:“得啦,人都来了,咱们也进去道个恼,且有得忙呢。你们两个也是,都得准备准备,最迟明天,你们娘家吊唁的人就得来了,你们不得接着?赶紧的。”

  一齐去郦氏的房间。

  在门口就被一群本家伯娘、婶子、妯娌等等给拥出来了,个个面色诡异——谢源还躺在里面呢,寿衣还没换,让她们就这样去瞻仰遗容吗?内有一个本家婶子就说:“你们家大郎呢?他不带着兄弟给他父亲装敛吗?”

  程素素忙说:“大哥得具本上奏,正写着。”

  最后由被临时叫回来的谢涛兄弟主持,带着谢鹤给装敛。寿器也临时到一家棺材铺里取了来,连人带棺往前面搭好的灵堂一放。请了一班和尚、一班道士,吹吹打打做起法事来。

  程素素只要让人看到她到了二房,这一趟就算走完了。回来向林老夫人汇报,又张罗给郦氏请大夫来看看:“看起来伤心得有些呆了,怪可怜的。天气又冷,接下来守灵辛苦,家里还有小孩子,人多空气污浊,万一有人生病,还要多预备下几个大夫煎汤药,丸药也要备下些。”姜汤一类府里早有准备,她就不再说了。

  谢源死了,程素素没有落井下石,林老夫人欣慰地说:“你看着办吧。”程素素出去办事,转过头来老夫人就变了脸,将郦氏叫过来说了一回。

  这天晚上,谢鹤兄弟是要守灵的。郦氏呆坐在后堂,两个出嫁的女儿赶回来陪她。龚氏还有孩子要照顾,先回家去看孩子,程素素掐着点儿去见她。

  龚氏见到程素素还有些吃惊:“二娘寻我有事?”

  程素素道:“原该说与二婶的,我看二婶现在这样子怕看不进去,她见着我又生气。就来找大嫂了,往后二房还是要大嫂主持。”拿的是这一天一些往来的簿子,内记各种人情。

  龚氏道:“这个……不是最后一总厘清的么?”

  程素素道:“是一总厘清,不过有些人是祭仪先到,人明日才到。还有一些,听说先前与二叔二婶交往少,大嫂先看了,心里好有个数。”指了这一边是公中的,即看在谢家面子上来的,那一边是谢源的同僚朋友,又或者二房的姻亲。

  两下对比很是鲜明,龚氏也立下了主意。她没有郦氏那样的雄心壮志,既争不过,干嘛不老老实实听话求个庇护呢?

  龚氏悄悄将程素素拉到一边,低声道:“我知道还是在家里好,可这二房存着另过的心呢。先前阿家安排了好些细软出去。”她是很不愿意的,分家搬出去逍遥?要是为了这一分逍遥,她何必嫁一个残疾人?她娘家虽不是豪门,也是个官儿,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生活也不比“二房”,那样丈夫还是个健全的人呢!分出去的二房,没有任何的优势。

  程素素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嫂先不要说出去,免得惹火上身。”对我一个人说就好了。她观察二房很久了,突破口就是这位大嫂,果然不枉她在龚氏这里下的功夫。

  “我知道。还有,我那几个小姑子,可不够明白。”

  “我等会儿去看看她们。”

  妯娌俩凑在一起,以前所未有的亲密姿态交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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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正式的场子搭了起来,前面灵棚停棺木,地上铺着稻草。这几天,谢鹤兄弟就要窝在稻草上守灵了。转过前堂,又是灵棚,本是女眷们守的地方,这地方如今虚设而已——郦氏在后堂熬了一夜样子有些不好,林老夫人命她回二房静养。

  从清早开始,人就稀稀落落的,多是谢家族人。渐渐地,官员们得了空,吊唁的人才多了一些。从场面上就能看出来,谢源本人没什么份量,谢丞相休致也影响了相府。

  来人渐多,程素素也忙了起来。因李丞相家萧夫人来给林老夫人道恼,赵氏与程玄是无事之人,也过来了。林老夫人命人唤她过去相陪,程素素到了上房一看,人都在老夫人这里了。

  萧夫人、梅丞相夫人、谢丞相门生故吏家的女眷们,以及谢府姻亲的眷属。叶宁的夫人、赵氏、郦氏的嫂子们、方、米两家的女眷,等等。郦氏的几个儿女亲家,也在这里了。

  几人劝林老夫人节哀,说起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唏嘘。梅丞相夫人道:“令郎有儿有孙,也算圆满啦。总比我那小子强。”在座的倒有不少人夭折过孩子,赵氏还死了不止一个。提起伤心事,都落了几滴泪。

  萧夫人试泪道:“这么难过的事儿,原以为已经过去了,一提起来又像昨天一样。”众人又是一阵感叹。

  说不几句,又有谢氏族人来,萧夫人提议去看望一下郦氏等二房女眷,得到了众人的响应。程素素担心赵氏被郦氏迁怒攻击,赵氏个战五渣肯定干不过郦氏,主动说:“我给诸位引路。”

  这边与夫人们慢慢走,那边郦氏任凭两个女儿劝说,脑子里只想着昨天林老夫人单独将她叫过去说的话。林老夫人说得极明白:“老二去了,你寡妇人家就不要再掐那个尖儿了。相公不许这个家里有人再胡闹,我也不许有人再胡闹了!我明白告诉你,将来这个家是要交到长房手上的,你们老老实实的,他们不会为难孤儿寡母。人呐,要知命,要服气。”

  一席话,将才缓过一点气的郦氏又给噎住了。下死命琢磨怎么翻盘。可是太难了!寡妇,长子脚疾,丈夫生前也是个没用的,除非娘家为她拼命,可是,怎么才能让娘家拼命呢?

  夫人们来了,郦氏还没理出头绪,程素素也跟着进来了。二房几个女儿对程素素有些意见,有外人在场倒知道收敛。又看到舅母,萧夫人、梅丞相夫人她们也是见过的,代母亲迎上来问安、作陪。夫人们亦握着她们的手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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