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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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皇帝亲问的人,自是感激不尽,甚至有红了眼圈儿的。只此一见,便有不少人倒向了刘彻。
然后,就看着韩嫣分派工作。
因为事关重大,韩嫣自是准备得很充分,先是把最需要点校的书,也就是各家的经典著作给拿了出来,在韩嫣这里,不是按学派来分的,而是按书籍分类的。这样也是为了避免在点校的过程中再形成壁垒分明的现象。
各分了几组,每组有自己的工作空间,供好了笔、墨、纸、砚,连茶水都准备了。还附加中午的工作加餐一份,每组都配了专门的服务人员和抄写员。
工作流程也规定好了,大家先点校,一日下来,看看情况,再定下以后每日的工作量。上半日点自己负责的,午间中场休息,大家把各自的成果张贴出来,由其他组的人提提意见。虽然别的组的人不一定精通这本书,好歹大家都是读书人,知识层面还是比较高的,兴许有更好的见解也说不定。然后,下午是就别人提出的问题讨论、定稿,定稿上要有当天日期以及韩嫣、组负责人、所有参与今日内容点校人员的签名。然后,每日都有一个轮值的记录员,把一日活动做个记录总结备案,上报刘彻检查。点好的与没点好的,各归类放好,又请李广多调了些人手,一来是加强警戒,二来有什么事也好搭把手帮个忙。
所以有计划安排与人员调度都写好了,张贴了起来,以备不清楚的人查看。
这样的组织,基本上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了,刘彻首先点头,表示赞同。其他的人,不管怎么说韩嫣都有着举荐之德——固然韩嫣自己是真点不了那么多书,他需要人帮忙,可是,选谁不选谁,这里面就有一份情面在了——再一寻思,让他们去准备,也未必能做得更好,当下也是附和。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第一天的工作,也就开始了。刘彻略看了一会儿,便跑去长乐宫向窦太后请安加汇报去了。石渠阁里参加工作的人太多,只选了几个打头的,跟着一起去长乐宫,算是给老太太听听声音,也好让老太太心里有个数。
韩嫣自是随着去的。到了长乐宫,各各请安完毕,刘彻便命韩嫣一一介绍。窦太后一听,眼前的这几个人,她都还认识,觉得人还不错,韩嫣前日报的几个人都在里面,也没蒙她,便点头:“这些东西,老身懂得不多,你们只管做去就是了。只是,凡事要三思,慎重些才好。”
言下之意,再太活跃了。大家忙应了。刘彻看看这事儿就算是定了,对着韩嫣一笑,牙齿雪亮,眼睛粘着韩嫣。
韩嫣垂下头,面色一寒:“如此,容臣等告退。”还好,这宫里的规矩,是底下人不许抬头,宫女宦官全得低着脖子,能抬头见人的窦太后又是个瞎子,不然…
“去吧。”窦太后答应了。
众人退下去工作了。
点校书籍,是件前所未有的大事儿,尤其是得了皇帝的重视而太皇太后也没有反对,皇帝还亲自来了,大家自是卯足了劲儿要大干一场。但是,在调顺了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下马威。
正如刚接手庄园时,韩嫣遇到以韩禄为首的管家们的难题一样,如今这些博学之士,自然也要试试韩嫣的水,有多深。未必是有坏心,只是,你当了咱们的头儿,总得有样能压得住场子的本事吧?不然,让人如何信服?况且,咱们这做的,确实是件要凭真才实学才能做好的事情,你这领衔儿的,本事不能太寒酸了吧?
大家都是有傲气的,其中不乏成名已久的宿儒,很多人的学生都比韩嫣的年纪要大,还有一个孔安国,本人还是孔子血脉,此时也被召了过来。韩嫣虽然说过孟子“说魏齐”,倒也没明着说孔子也是这样,可究竟还是有人联想到了,在这一点上韩嫣算是“始作俑者”,这事儿,确是有点儿得罪人,只是韩嫣的观点,实在是不好反驳。而关于对待农事的观点,韩嫣说,要重视农民,这也是百分之百正确的,他自己也做到了关心农事,经过大家核实,那曲辕犁和筒车,确实是他做的。忠、孝他做得都还行,家门和睦,抚育幼弟,行为上,是挑不出毛病来了,大家也都还信服他。可才学上,就要考一考了。
文人与武夫,本质上是相同的,就一条——你得有真本事让我服了才行,而且有时候文人比武夫关于真本事的要求还要更加苛刻,武无第二文无第一,武艺上,打一场,谁赢谁输,一目了然,文化上,就不好说了,评价标准不太好确定。虽然评价标准不确定,该考的还是得考,当然,得是与自己专长领域相关的本事,你要跟文士比打架跟将军比跳舞,那咱就不奉陪了。
大家都是斯文人,考较学问么,还是有些默契的。一组一组的,轮流上阵,先出场的,是组里资历最浅,问不倒了,过一阵,等另一组里的人问完了,再换资历深一点的继续上,问的问题自然是由浅而深。先是某句这样点对不对?然后就上升到某字通某字,再后来,就是问一下此书有几个不同的解读派别,某句话各有什么不同。
其实呢,这修书的第一件事,是正字,也就是规范一下汉字地的使用和书写。后世学生有一句特别悲愤的话“古人写了,就是通假字,咱写了,就是错别字。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这些人写字,写得千奇百怪,特别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比如,司马迁说“大将军青侍中,上踞厕而视之。”这个“厕”字,有人说,是厕所,有人说,这分明是个通假字,通“侧”就是歪躺着见他。还有一些所谓通假字,可能就是抄书人抄书的时候给抄错了,以讹传讹,就传了下来的。
大家第一天便跟学问较上劲,越问越深,其实就是要考考韩嫣的。
韩嫣心里明白他们的意思,打起了精神应对,答是都答上来了,却也不由得在心里抹汗:幸亏这是点校,咱书背得还不错;论考据,也就是把那些通假字给规范一下,这么些年来没断了看书、背书,看到与后世不同的,没断了不断回忆比较一下;论学说,就从大的层次跟他们掰。更重要的是,大家虽然存了难为的心思,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没有死缠着不放,要是单钻研某一段文字,引证来引证去的,还真是要命。幸亏,咱会在这上头打太极拳。
大家也抹汗,问的东西,韩嫣居然都能说出一二来,连偏僻的墨家他都能说得出来,说得还比大家知道的深奥(韩嫣:那些思想,我可能说不好,可是,初中物理,再不知道,我可以去死了)。
这就是硬功夫了,学说,可以硬说你是灵光一闪——忽略了人家厚积薄发的日常积累——可是,这么些书,你哪怕是过目不忘,至少也得都看过一遍才行。韩嫣以前评诸家学说,大家也觉得他说得在理,难免不会有“他才多大?能读几年书?就把天下学说全评了?”的想法,今日一瞧,还真是读了不少。于是嘴上不说,心里不免佩服起来。看来,这伴读,不但是伴,也确实读了不少书的,能得皇帝青睐,不光是靠出身、资历还有那张漂亮的脸。
半天,韩嫣又吐了一句让大家喷血的话:“这书,还有一个抄本的,怎么没拿出来?不是在东边数第二个架子上,从上往下第三格,右边开始第四堆么?”
怎么连这个都记得?不比了,咱们干正事去了,您也该哪儿哪儿去吧,上林,请吧,那儿兵多,您记性好,挨个儿的点名去吧。
刘彻看着暗乐,也打圆场:“得了,都忙去吧,阿嫣,你那骑营,有些日子没去了,再去看看吧。”
“喏。”明明昨天刚去过的。
刘彻再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也离开了。他这时的心情,跟带着韩嫣挑南军,如出一辙,我固然会倚仗你们,可你们也不能太托大了,得知道点儿分寸,不能瞧不起皇帝,皇帝手底下还是有人的,不是非你们不行的,不缺哪一个,都老实着点儿,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总之,一个宗旨,用你们,可以,但是,得服从,得乖乖地听皇帝的话。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帮人撞墙,他就是不拉着,非得撞得疼了,才去装好人地揉一揉:“他打小就是在这儿混的,当然比你们熟啦,你们专治一经,看问题比他深,别在背书上头计较了。”
说完,他也走了,去进行另一项重要工作——哄老婆。
自此,刘彻每天上午都跑到石渠阁报到,慰问一番,也让大家的干劲鼓得足足的,顺便和韩嫣评一下前一天的工作成果。他来这里,除了拉拢亲信之外,还有别的心思,一、是要看看韩嫣,二、有这么借口,也能躲一躲阿娇。
刘彻的拉拢政策,越来越见出效果来了,大家说起刘彻,除了“皇上圣明”之类的官方词语,还添了些颇有诚意的“礼贤下士”、“聪敏好学”之类。
博学大家的嘴,那就是士林的口碑,这一点,韩嫣是早有领教的。与这些人打交道没两天,通过了他们的考核之后,外面对韩嫣的评价就更上了一个层次,首倡点校经籍又能举士,实在是个大大的好人。
如今,刘彻也享受了一把这样的优待,明里暗里向他表忠心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终于,有一件让大家彻底表明立场的事情,来了。
“夏四月戊申,有如日夜出。”
第91章茂陵
“(建元二年)夏四月戊申,有如日夜出。”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物反常即为妖,那么,天呢?皇帝号称天子,天象上出了问题,日蚀,有丞相顶着,前头已经出了一回了,丞相也定了新人了。如今再拿丞相说事儿,就不厚道了。再说,这柏至侯自三月做了丞相,他可是什么事儿都没插手啊,无为而治,他做得挺好的。
于是,一干修书的博学之士,在刘彻忧郁的眼神下,开始为皇帝开脱。
先是分析:“如日夜出,非常象也。”
“日当昼出,此出于夜,孛天理。”
最后,扯出阴阳五行,说这是日夜颠倒,最后就扯到当正君臣之别来了。淮南王刘安,身为藩王早该就国,如今却还在京,这不就是明摆着的不合规矩么?天象示警,就是说他了。
于是,一群被新君“慈和向学”所感动的博学之士,轮番上书,请求皇帝和太皇太后让淮南王归国。
读书人的嘴,其威力,非亲身领教不能体会,何况是一群“博学宿儒”?因为对知识的敬畏,大家对于读书人,从骨子里带着一种信服,识字的人说的话比不识字的人更让人愿意接纳,读书人说了,大家通常会不假思索地去宣传。刘安再不走,他的好名声也就算完了。
还有一些大臣,是景帝在世时用惯了的老人,诸如张欧、周仁等,在他们看来,太皇太后与皇帝斗气,是他们祖孙俩的事情,外臣不好插言,但是一牵扯到藩王,他们就要有话说了,也是支持请淮南王早日归国的。再如石奋一家子,一向谨遵法度,对此事自是不会反对。武将早被刘彻连着韩嫣通过李家父子给拉拢了过来。朝中大臣,在此时,意见竟是出奇的一致。
于是,在刘彻带三分阴险的微笑下,淮南王刘安,终于启程了。
送走了刘安,刘彻真是太高兴了!这些日子,刘安就是压在他心头的那块石头。刘安在长安里四处活动,还真没有明目张胆地做什么大动作——真要让个藩王在长安城里大肆活动了,这帝与王,差不多就是摊牌了,也只有梁王曾经这么干过,最后他也没斗过景帝,刘安还没这个胆子——可他小动作不断啊。长安关于刘彻“无子”的流言,跟他,是脱不了干系,可他又没有明着说,皇帝没儿子,让我来干吧,瞧,我家儿子都这么大了。再者,说这话的,是皇帝的亲舅舅田蚡,事要是捅出来,刘彻更是面上无光。刘安的一双儿女偏又得窦太后喜欢,甚至还让刘陵“过些日子再来玩”——刘彻能高兴么?不动刘安,刘彻憋屈,动刘安,没个正当的理由也不行,刘彻还是憋屈,一直憋得快要内伤了。
刘安走了,如果允许的话,刘彻简直要大宴宾客以示庆贺。
看着刘彻一直上翘的唇角笑弯的眉眼,韩嫣抖了一下,又溜回上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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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宫里,气氛还是不错的,尤其,刘彻最近陪着阿娇,鲜少有机会踏足此地,韩嫣能够在这里得到一丝安宁。
做卫青的文化课老师,其实就是晚饭后到睡前一小会儿,旁的时候,他也抽不出时间来。再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无端端的,也是给卫青惹麻烦。李当户对于这样,已经有些不解了:“没事儿歇歇也是好的,教他做什么?咱们也算是兄弟了吧?怎么不见你待咱这么热乎?”言下之意,你很不对劲儿。
“你再小十岁,我也当弟弟似的教你,”韩嫣冷笑,“叫声哥哥来听听。”
李当户一巴掌拍下:“滚蛋!老子比你大!”寻思了一下,“小说该有8岁了吧?还真是差不多的年纪。”他当成是爱屋及乌,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了,以为韩嫣这是移情作用,值班见不着自家弟弟,所以对一个年纪小的孩子便亲切了一些。
卫青也确实争气,凡是教的,都认真地去看,他还要当差,不比韩嫣当年,韩嫣的差使是伴读,工作就是读书学习,两者不冲突,卫青还得当完了差才有时间做别的。虽然韩嫣也没多少时间教他,每日的课程量不大,卫青却也一直跟上了进度,这让韩嫣真的很佩服。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累。大将军的似锦前程,确是自己挣来的。
四月的一日傍晚,韩嫣正在教卫青写字,数日不踏足此地的刘彻,来了。
建章不是长乐未央,因此,规矩就要松一些,刘彻摆了摆手,不让通报,自己悄悄地走了过来。
“这谁啊?”刘彻声音很低沉。
居然忘了这是他自个儿带进来的,韩嫣见着卫青僵硬的表情,觉得悲凉:“这是卫青…”犹豫了一下,“不是你带来的么?”
刘彻想了一会儿,脸上有点挂不住:“呃,好像是,在干嘛呢?”忙转了话题,人家姐姐早被扔脑后了,此时见着人家弟弟他都没认出来,刘彻不太好意思了。又有些恼,都因为他出轨,带人回宫,这后头才闹出一堆的事儿,他心里厌着阿娇还得陪笑脸儿,如今见了卫青,这段很想遗忘的不光彩的事儿,等于又被翻了出来,他有些迁怒。
韩嫣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刘彻会不待见卫青。不管后世如何评论,至少有一个论点是可以肯定的,建元三年遭到绑架以后,卫青便进入了刘彻的视野,并且一直恩宠不断,卫青自己又争气,卫氏遂成五侯之势。而在此之前,刘彻对卫青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照顾,基本上,整个卫家,都被他忘到了脑后,若非卫子夫“啼泣请出”大长公主绑架卫青,刘彻怕是连人家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现在是在建元二年,刘彻就算是对人家没有青眼有加,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怎么在这儿了?”刘彻皱着眉头,“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要报么?”
“夜长无事,跟阿青识字呢。”
“没事儿就早些歇了,别做无聊的事情,”刘彻不太高兴,对着卫青,“你下去吧。”
“喏。”卫青垂首,退了出去。
“陛下怎么过来了?”刘彻明显的低气压,韩嫣便开始找话题。
“我不能过来?”刘彻阴声怪气,“陛下?嗯?”歪着身子靠上来。
韩嫣忙扶住了他:“这些日子,不是忙么?今儿怎么得闲了?”
“忙了这么久,还不许人闲一会儿了?”
“淮南王前脚走,您这后脚就闲了,他可还没走远,正五里一回头呢,小心他再回来。”
抱住了,在颈窝狠狠地亲了一口:“他也就是个回头看的命!”
推开那颗不正经的大头,韩嫣坐正了,开始收拾案子上的笔纸:“还是小心些的好,别让太皇太后面上太不好看。”
“知道了,”夺下韩嫣手中的东西扔到案上,扳过韩嫣的脸,正对着自己,“倒是你,怎么不冷不热的?”
韩嫣咬咬唇,不说话。刘彻还在等答案。
叹口气:“世情艰险,你,还是忙正事要紧。”
“我有什么正事好忙的现在?”刘彻漏气,抱住韩嫣的腰,“现在,我也就是没什么事做,到石渠阁泡泡,再到椒房殿泡泡,一点劲也没有,”又坐直了,“刘安滚蛋了,我倒可以省心了,有空到上林玩了,”哀叹,“我现在,也就是混混日子罢了。”
“岂不闻《六韬》有云‘鸷鸟将击,卑飞敛翼’么?”韩嫣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明白,刘彻已经这么做了。压抑得越深,爆发起来,就会越可怕。刘彻泡石渠、到上林,只怕也不单是为了玩,一手文一手武,两手抓,两手都不软。
蹭蹭脖子:“你又知道了?”
韩嫣挣开了他,起身道:“要备晚饭么?”
“不用了,”伸手把人拉了下来,“你陪我坐会儿是真的,这两个月,都没正经坐在一块儿过,倒不如以前…”执起手来细看了一下,“瞧累得,都剩一把骨头了,好好歇几天吧,我给你假。”
“事情正忙着呢,石渠那里,诸位老先生都没喊累,臣怎么能先说要休息?再者,如今臣真不算是什么大事,陛下,还是想想旁的吧。多陪陪皇后,这回的事儿闹这么大,还不是因为——”孩子…
刘彻阴了脸:“我跟她,必有一个不对劲儿,能生,早就生了!”阿娇与大长公主,毕竟有些心里不安,求医问药的事儿,他也颇知道一些,愈觉得是阿娇的问题了。亏得以前待她那么好,关键的时候,却不顶用还会扯后腿!刘彻现在的心情,好比一个辛勤耕作了一年的农夫,最后发现,精心选好的种子种在了盐碱地里,不但是白瞎了种子,连带的一整年来的功夫也全费了,心中懊恼可想而知。
平阳公主因着进美人的事情被斥,王太后又让他安份,刘彻心下烦躁,想着阿娇的大靠山窦太后还在,开始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做得顺利些。
韩嫣见刘彻心思转了,心下松了一口气,大家对同一件事情的概念压根就不一样,还是离远些好。帝王身边永远不会缺乏新的鲜的人和事,就算他们自己不想要,自会有凑上去讨好的。韩嫣不用做什么,相反,只要什么都不做,就能脱身了。
“(建元二年四月)初置茂陵邑。”
刘安走了不久,朝上开始议立茂陵,也就是刘彻死后的安葬之所。
别以为要给刘彻造坟就是咒他早死,这是确认他地位的大喜事,汉制,皇帝登基一年就要准备修陵的事了,“事死如事生”,丧葬,实在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情,越隆重,越显得承认这个人的地位。汉制,天下租税三分之一用来修建帝王陵墓,诸侯、藩王也是这样,用自己封地收的三分之一来营建自己的死后之所。
渐渐偏向刘彻的大臣,瞅个机会就提了出来,大家一起附和,刘彻自然是准奏了此事。
下了朝,刘彻很高兴,到窦太后那儿应了卯,就顺便请了假要去未来茂陵的地界上去看看,窦太后同意了,让他多带些人去以策安全。
刘彻干脆放了石渠阁的假,参与修书的人凡是身体还行的,都一块儿去了。众人虽是一门心思要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好来个青史留名,毕竟已经做了这么多天了,工作比较枯燥,大家精神比较紧张,此时有个机会放松一下,也很乐意。
茂陵,日后最大的汉代帝陵,此时还是一片荒地,只是划了个大致范围,真正的测量工作都还没有正式展开,满眼青草,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大家这些日子被拘得久了,能出来散心也是好的,兴致都还不错。
刘彻意气风发,指指点点,也不管真正的规划还没有呈上来,就决定了不少事情。其中,特意提出了陪葬墓的问题。能陪葬帝陵,每年皇室祭祀的时候,陪葬的人,也能得以分一杯羹,是极大的荣耀,再清高的人,也难免有些心动的,都竖起了耳朵听。
刘彻似是不经意:“忠于朕者,岂能无葬身之所?除了朕的陵寝,这些陪陵也要好好准备才是。”言下之意却是大家都有可能,而且,还顺带提了一下因为年老而不能到场的一些大臣——只要对皇帝忠心,哪怕是死了,刘彻也会给他们身后哀荣。
刘彻,果然是成熟了,不是那个在自己跟着腻腻歪歪耍无赖的家伙了,两相对比,简直如同精神分裂一样的两个人。距离太近了,反而会看不清一些事情,以前跟刘彻挨得太近了,有点太不把这个人当皇帝看了,现在才猛然觉得,他真的是个合格的权术者。韩嫣背上全是冷汗,以前是太放肆了,得收敛了,这个人不是十年前那头香香软软的小猪了,已经进化成口生獠牙身披重甲的野猪了。
看着眼前一片生机盎然,韩嫣心里却没有感受到这种蓬勃。
忽又想起,茂陵,修了53年,汉王朝最鼎的53年,武帝入葬时,里面财宝多得已经放不下了。进又想到天下帝陵多被盗,有些,还不止被盗了一回,茂陵陪葬丰厚若此,招来的觊觎更多。最著名的,就是东汉末年,董卓竟是派了专门的军队开坟掘墓,以充军资,金缕玉衣被翻出棺外,刘彻——曝尸荒野!同时,西汉所有皇陵、陪陵之墓、后妃之葬,无一幸免。尔后,东汉末年、三国初年的军阀们,没少打这些古时陵墓的主意,真是惨不忍睹,一次次的盗掘。马王堆汉墓能保存到建国后才被比较科学地发掘,虽然也是死后不得安宁,还算是祖上积德了。
打了一个寒颤,实在不能想像眼前这些活生生的人,会有那样的结果。自己死后呢?虽说,人死不问身后事,可就这么让人给挖了,怎么也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啊。自己周围熟识的人,地位都不低,却在王侯将相之列,大家,都要在死后,还要受这样的折辱么?
甩甩脑袋,不行,为了死后不这么惨,怎么着也得再拼一把了。这样的大难,实在不想经受啊,自己可以说,我要火葬,死后骨灰入海,可要用什么理由才能说服大家一起这样呢?根本不行啊。这样的事情又不能自我安慰“我劝过你们了,可你们不听”然后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安心去死。要知道,祖父、父亲都已下葬,万无开墓之理,韩则的死后之所也在营造中,还有许多自己熟悉的人…之前还在为暧昧之事烦恼,两相一比,那点子风花雪月,实在算不得什么了——死后曝尸啊…
人,还是无知,会比较幸福。
直到此时,才有了对这个时代极其鲜明的代入感,才切身感受到自己是后人眼中的“古人”。以前正视了自己周围的人,就觉得是直面了现实,如今才想起,我们,都生活在这个朝代,光决定认真生活是不够的,还要明白,自己所生活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时代。周围的人,固然不是书本上冷硬的文字,这个时代,它也不是只存在于书上的描述中的,也是要面对的。
PS:韩嫣正坐在卫青背后,前胸贴着卫青的后背,右手从后面伸出来握住卫青的右手,脑袋趴在卫青左肩上,一笔一画地教他写字。刘彻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哥哥教弟弟的温馨景象。^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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