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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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救你大哥吗?”白敬远问。

“那当然。”春荼蘼一幅这还用问的表情,“他对我是不好,我来第一天,他要当众摔我一个跟头,平时也不怎么和我说话,每回看我时,好像我是肮脏的,看一眼都污了他长安一等贵族的眼睛。更不用说,他妒忌祖父疼爱我,处处对我不满意了。可他毕竟是我大表哥,对外更是大堂哥。我这人,从来都是:欺侮我没关系,动我家里人,就是捅马蜂窝。而且自家人怎么对掐都可以,有外敌时,必须要一致对外,这才是身为白家人的觉悟啊。”

“好孩子。”白敬远慈爱的抚摸春荼蘼的头,“好孩子。”

“您尽管进宫面见皇上,我在这儿盯着下头的人。说不定您回来时,大哥已经让我翻出来了。”春荼蘼亲手帮白敬远套上外袍。

“你可知皇上找我,是何意图?”白敬远有心考考春荼蘼。

春荼蘼耸耸肩,“皇上对您绝对信任,估计猜出是有人利用了我那糊涂大哥,给你下了绊马索。所以我猜,皇上是试探您对此事的想法。您只要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万事以律法的判罚为准则,皇上就没什么话说了。”

“想得不错。”白敬远满意点头,但脸色跟着一变,黯然道,“荼蘼,你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才行。你大舅舅的结果……我不想再承受一次了。祖父……祖父怕挨不过去。”

“您放心。”春荼蘼郑重承诺,“我坚信大哥不是主谋。所以就算是犯下重罪,因着有主有次的原则,大哥也不会丢了性命。说到惩罚,大哥如果扛不过,就不配为我白家子孙。在此基础上,我会尽量减轻大哥的罪责。”其实,问题的关键是找到主谋,不能让白毓秀顶罪。

安抚着送走白敬远,春荼蘼亲自到了西院去。但她没有往深处走,就坐在通向大门的走廊里等。结果,白毓秀就是从这里窜出来,大约被寻人的仆役们撵得无处躲藏,想往外逃。迎面撞上春荼蘼后,立即横眉立目,“你给我闪开!”还挺横。但更像是心虚胆破。

春荼蘼站起来,却没有躲,而是笑眯眯地上前几步。因为她是站在走廊边上,白毓秀是落足在院子里,隔着好几层台阶呢,所以她算是居高临下。

“你他妈的真本事!”她笑眯眯的脸突然沉下来,大爆粗口,而且爆得流利以及,听得看得追过来的仆役和婆子们目瞪口呆,白毓秀也完全傻掉了。

“你知道你给整个白府、给祖父和二伯带来多大的麻烦吗?做错事。想一走了之。你是猪吗?还是人身子上长了个猪脑袋!”

鸦雀无声,都被她这很“民间”的气势压得死死的。

当然,她也不怕被打入穷巷的恶狗咬。因为小凤完成跟踪任务后,已经回来了,此时就站在她的身后。以小凤的功夫而言,对付这种酒囊饭袋的纨绔子弟,一根手指就足够了。

郑有为那边没什么动静。从安国公府门外离开后,直接回了家。但小凤跟春荼蘼的时间久了,自然不会这么轻易被糊弄,已经叫了封况手下的一个侍卫去继续盯梢,这才放心回来向春荼蘼报告。顺便,当一回打手。

而身为状师。审时度势、衡量敌我双方的力量是必须精通的法门。若没有小凤,春荼蘼肯定不敢上来用这么嚣张霸道、粗鄙又蛮横的态度先把白毓秀压下去的。既然有保障,她就得迅速抢占优势。不然纠缠起来,白毓秀拼了命要逃走,还真不好逮住。下重手不行,下不重手又看不住。府里的这些仆役纵然知道她是相爷面前第一红人,却也未必都听她指挥和使唤。

“你!你敢骂我!”眨了好几下眼。白毓秀才反应过来。

“我骂你如何?你不该骂吗?闯了祸就逃走,你配姓白吗?你还是男人吗?”春荼蘼一连串的说。“我等在这儿,不是以自己的身份,而是奉了祖父的命,相当于祖父亲临。我还就不信了,你连祖父也敢忤逆!你犯的事,可大可小,若你走了,说不定满府的人得给你陪葬。这么着,你还敢往前再踏一步吗?”

白毓秀敢不敢,她不知道,反正周围的仆役们都吓着了,不自禁的围紧了圈子。好嘛,谁不知道六小姐打官司是常胜将军,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现在她说大少爷的离开,可能让全府人被牵连……那就对不住了大少爷,您不能走。

“来人,先把白福给我绑了,看管起来。不许给吃给喝,可也不能让他病了伤了!”春荼蘼又迅速的拿白毓秀身边的人开刀,“身为贴身仆从,主子做错事,不拦着就算了,还要从中协助,简直是非不分。回头再重重问你的罪!”

立即有两个壮仆上前,把白福捆了,还把他的嘴也堵上。

在极快的时候内,春荼蘼先在气势上、以愤怒为名,震住了白毓秀,然后再不容商量地剪除了他惟一的帮手,使他身上因为恐惧而生的戾气瞬间消散,再无强行突围的心思。哈,论起控制混乱的局面,在现代进行司法学习时,她也有涉猎。

而随后,春荼蘼又凉嗖嗖的道,“大哥,祖父进宫了,嘱咐我带大哥到大书房,等他老人家回来后,要和大哥谈谈。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叫人‘请’你过去?妹妹的意思,大家都配合一下,免得面子上不好看。”

“哼,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白毓秀眼看再无逃跑的机会,只得硬撑着面子,“任你要去哪里,前面带路就是。”这时候装起光棍英雄了。

不过,他肯走就好。

第八十六章打?!

到了大书房,她找人把封况和大萌、一刀都叫了来。

“大萌稳重,你留在这儿,盯着咱们了不起的大少爷。其他人等,全逐出这个院子,守在院外,半点内部消息也不能透出去。”春荼蘼站在大书房外吩咐,并没有当着白毓秀的面,但是,也没特意压低声音,某人若有心趴在门缝处听,会听得清清楚楚,“封况,你带着一刀和你其他手下去帮府卫们的忙,提防这时候有人潜进来捣乱。越是风雨飘摇,咱们内部就越不能乱,一定要比平时更仔细些,连一只苍蝇也不能随便出入!”

众人领命而去。

春荼蘼刚要带小凤进书房,院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喧哗,令她停下了脚步。

白敬远的大书房,整体上算是主院瑶池贯月的东跨院,但是单独开了个门,也可以算是独立的。院外,没有花团锦簇,而是一片很小巧的竹林,一条引来活水建造的小溪绕过门前。溪上架了小木桥和农家风格的小水车,整体看来很有隐士风韵。

全府的人都知道相爷爱静,就算白敬远不在的时候,走到这附近都得有意放轻脚步,大声说笑都不敢,这时候谁在闹腾?

结果,并没有让她猜测很久,很快就有一团花花绿绿的影子,如同被急风吹拂的云朵,散乱的飘了过来。

“二伯娘。四姑。五姑。四哥哥。”春荼蘼走下台阶,礼数周到。

好家伙,除了四个主子,丫鬟婆子,还有两名贴身小厮,一陀人足有十几口子。

白家人口简单。不像别的权贵之家,嫡嫡庶庶,支房妾室一大堆。大房白世玉绝了,二房大少爷就是肇事者白毓秀,下面一个庶子白毓涛、一个庶女白毓珠,都已经成家另过。春荼蘼口中的四哥哥,是二房另一个嫡子白毓风。三房里她的“嫡母”和一对嫡子女,五姑娘白毓燕和七少爷白毓飞大概还没听到风声的,并没有到。最小的八妹妹白毓灵。现在是春荼蘼的亲近人,也没来。

二房的主母葛氏,平时喜欢端着贵妇的架子,心机也是在人后,但这时双目赤红。额头冒汗,或者是跑得太急的缘故,发髻歪斜,由于被丫鬟婆子搀扶,或者说是拉扯,衣衫也有些不整,全身上下。说不出的仓皇,五官也因为急切和悲伤而变得狰狞。

看到春荼蘼,她二话不说,冲上前就是一个耳光。用力之大,连她自个儿站不稳了,打完后转了半圈。幸好有身边的人扶住,这才没有摔倒。

不过她预想中“啪”的一声脆响和“哎哟哟”的呼痛声。以及“嘤嘤嘤”的哭泣声并没有出现。片刻后,她只觉得自个的手臂疼得不行。似乎那巴掌打在了有布包裹的柱状物上。定晴一看,却是六丫头的贴身丫鬟用手臂挡了。

她听说心肝宝贝一样的大儿子出事,又听说老太爷在六丫头的撺掇下,已经报了官,官府很快就要带走她的心尖子,说不定拷打、入狱、判刑,甚至杀头,平时还算冷静的人,已经瞬间陷入疯狂。

“你!你敢跟我动手。你个贱婢,居然敢打主人!”葛氏尖叫道,手哆嗦着,指着小凤。

她本来就又惊又怒到脸孔雪白,这时已经毫无血色,就算小凤武功高,这时候也有点被她吓到了,不禁瑟缩一下。

“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我拿下!来人!乱棒打死!”

葛氏身后的两个婆子闻言就要过来,春荼蘼也不多言,上前一步,把小凤挡在身后。有小凤,她才不惧葛氏的巴掌。现在,轮到她出头了,她不会犹豫。

而有她在,那两个婆子立即被灭了气焰,停下脚步,也低下了头。

“好!六丫头,你好!”葛氏更气,“哼,连这府里的奴婢我都打不得吗?”她急切地左右看看,见所有跟来的人都大气儿也不敢出,更是狂怒,一把拉过小儿子,“你去把那贱婢给我拿下。我倒要看看,她身上有功夫,却敢不敢跟安国公府的少爷动手!”

“娘……”白毓风拉了一下葛氏的衣袖。

他是安国公府的嫡孙少爷,如果亲自和一个丫头动手,传出去十分不好听。何况,他怕打不过……若输了,就更丢人了。再有,六妹妹有多受祖父的宠爱,他是知道的,得罪了这位六妹妹,祖父会非常生气。他不像大哥,没那么大胆子。

“快去!不孝子!看你亲娘被一个奴婢打了,你都不为娘出头,你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世上!”葛氏完全丧失了理智。

白毓风可担不起母亲这番话,只得上前。

“四哥哥,要你,你就打我。”春荼蘼又上前一步。

白毓风举起的手,就停在了半空。打妹妹的奴婢就很丢脸了,若是打妹妹……祖父会揭了他的皮的。那会……很疼很疼很疼!

他这一犹豫,旁边五姑白蔓竹的火气上来了,大声道,“二嫂,我来帮你!”

从这个野生野长的六侄女进门,她就看着不顺眼。可没想到,这死丫头混得风生水起,被父亲捧在手心里,还深受皇上的喜爱。她打不过也说不过,地位更比不过,只把火气憋在肚子里,虽不服气极了,却也没办法。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可是,春荼蘼上前第三步,“五姑,您是长辈,自然可以教育我。只是,祖父临入宫前说了,我在这儿,是代表祖父的。您要打,就请便。”敢动吗?我奉的是白家家主的旨。

白蔓竹气得跳脚,可她虽然冲动鲁莽,却也不愚蠢,哪敢真的违抗父亲的命令。

白蔓羽一把拉住妹妹,冷笑,“小六,你口口声声奉了祖父的命,祖父可叫你的丫鬟殴打二嫂。你的二伯娘吗?”

“打?”春荼蘼报以冷笑,“四姑是长辈,又听闻是长安城有名的才女,倒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字。何谓打?”

“你什么意思?”白蔓羽怔住。

“给人定罪,或者扣下有罪的帽子,至少得描述得精准些。”春荼蘼慢慢踱步,“所以,说我的丫头打人,还是打了咱们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自然要问问清楚。”

“你说打是什么呢?”葛氏冷笑,眼睛往书房的门那边瞄,见大萌门神一样守在那儿,而屋里半点动静也没有,开始怀疑消息准确吗?

自从出事。她就心惊肉跳,派了身边信任的婆子去盯着各处消息。明明说毓秀藏到西院的竹林深处,却让六丫头领着人捉到,带到老太爷的大书房里啊。怎么,屋里面像是没人?那她闹这出,不是成笑话了吗?到最后,老爷要怎么和她算账?

其实。她听到消息时,是快急疯了,但,很快就找回理智。可她却仍然做出十足疯狂的样子。如此,之后被问起罪来,可说是失心疯,好歹被惩罚的轻些。毓秀是她的命根子。她为了儿子,什么都豁得出去。

可她不知道。如今她的命根子正躲在书房里,一声也不敢吭,因为知道逃不了,又没脸忤逆了亲娘的意思,所以王八脖子一缩,装隐形人了,也不管外头乱成什么样。

所以说,事上看人品。白毓秀长得很美型,翩翩俏佳男,但是,安国公府将来若落在这个绣花枕头手里,倒霉到底是妥妥的,也怪不得外祖父不择手段要让她给白家留下余荫。

“我说?要我说何谓为‘打’吗?”春荼蘼停下脚步,露出发愁的样子,“还真真不好解释,因为是动词嘛。那不若,我表演给二伯娘和四姑五姑看?”说完,对着一个婆子的脸,重重一个耳光下去。

别看,就是打你。对,六姑奶奶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刚才说打我的丫头,就数你最积极响应。所以,就是要你先倒霉,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你一把年纪,也体会一下吧。再顺便长长记性,凌花晓翠的六小姐是好惹的吗?像在二太太面前抢着立功,也得看看要打压的对方是谁。

春荼蘼打完,全场愣住,鸦雀无声。她却甩甩手,吸着冷气道,“这个,就叫打。刚才二伯娘就是要‘打’我。我的丫头护主心切,不过是‘拦’了一下。咝,手疼。”

小凤心里痛快,赶紧上前,狗腿的捧着春荼蘼的手,轻轻吹气。

“二伯娘。”春荼蘼得理不饶人,“说起来,您要赏小凤才行,她是提醒您,仔细手疼。我打这婆子,还没尽力呢,手现在还在发麻。刚才二伯娘可是抡圆了打我,若真打中,得多疼啊。”

一句话,包含着多少控诉之意。满院子这么多人,但凡有一个人泄露一点意思到老太爷或者老爷耳朵里,她的错处就大了。葛氏恨恨地想。

“你既然叫我一声二伯娘,我还不能教训教训你了。”她冷静了一下说。

“我上面还有嫡母呢。”春荼蘼语气客气,但语意却针锋相对,“真做错了事,二伯娘自然可以告诉我的嫡母来管教我。而且,我还有亲爹、亲祖父,哪敢劳动二伯娘。”意思是,隔房的伯娘,虽然没有分家,虽然辈分在那儿,但若无大恶,也轮不到她出手。

第八十七章看在三舅舅的份儿上

“何况,我做错了什么?二伯娘一声不问,一句不说,上来就打?是我做了损害咱们安国公府的恶事了吗?是我气得二伯差点吐血,祖父差点晕厥吗?是我招来那些人,在咱们府门外的空地上服毒自杀吗?”春荼蘼步步紧逼,“二伯娘是长辈,要打我,因为孝之一字,我只能受着,可至少您得给我个理由。长辈,可以不讲理?长辈,可以随意欺侮晚辈?长悲可以冲到祖父的书房静地,动手打人?我的丫鬟是为了护我,才拦了二伯娘一下,您就喊打喊杀的。请问,凭什么?她是我的丫鬟,卖身契是我春家的,跟白家半文钱的关系也没有,还隔着房,您就随便一言定生死?再者,唐律有云:奴婢有罪,未报之官府而私自处死,也是犯法啊二伯娘。”

“你别跟我来公堂上那一套,你只告诉我,你大堂哥在哪里?”葛氏自知理亏,迅速转移了话题。

她以为,春荼蘼会想方设法不告诉她,也不会交出人,哪想到春荼蘼身子一侧,指着紧闭的大书房门道,“大堂哥就在里面躲着,二伯娘想要带他走,请便。”

葛氏一怔,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心头转过无数念头。她这种人,一辈子没痛快办过一件事,面对人家的大方也要疑神疑鬼,总觉得别人做事有深意,别人太配合了就可能害她。

春荼蘼常想,两点之间最近的距离难道不是直线?古代好多女人这样生活,一股肠子至少拐八道弯,不累吗?遇到大事的时候,小聪明反而转化不到大智慧。可此时,到底葛氏对白毓秀的溺爱占了上风。她把牙一咬,几步上了台阶。

只是当她的手按在门上,将推未推之际,春荼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初春仍冷的寒风还要凉入骨髓,“二伯娘做这件事之前,侄女提醒您,还是好好想一想。”

葛氏保持着姿势没动,半晌缓缓半转过身。“不必用老太爷吓我。毓秀是我的儿子,无论做错了什么,都有我这个当娘的为他承担。哪怕是面对老太爷和二老爷雷霆之怒,我也甘愿。”

不得不说,春荼蘼虽然讨厌这个假模假式、表面端庄大度。实则自私自利的二伯娘,也看不起那个绣花枕头,连女孩都欺侮的大堂哥,但当娘的能为儿子豁出去到这个程度,她心中也难免唏嘘阵阵。

“祖父和二伯发火,都是为了大堂哥好,并不会真正伤害他。”春荼蘼严肃地道。“二伯娘应该防的是外头的人。”

“什么意思?”葛氏的身体整个转过来,却还挡在门前。好像谁要进去提她的儿子,她就要把那人咬死。

“二伯娘拼命要找到大堂哥是什么意思呢?”春荼蘼反问,“是想把他藏起来。还是送到外头去避风头?嗯,家里是藏不住人的,祖父连西院都搜了,自然算是表明了态度。绝对不会姑息的。想来,二伯娘是想偷偷把大堂哥送走。等风声过了再接回来。”

“那又如何?”白蔓竹上前一步,神态蛮横。

白毓秀比这两个庶出的小姑姑年纪还大,平时和她们关系很好,倒像是兄长,所以四姑五姑倒是不惜力气想帮忙的。

“二伯娘想过没有,这件事的风声过不去。”春荼蘼不理会两个小的,只对葛氏说,“七条人命,就送在咱们国公府大门外,就算祖父贵为国相,这件事也难善了。在这种情况下,谁敢私下收留大堂哥?您的娘家还是朋友?不怕引火烧身吗?又或者,难道您是想让大堂哥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过一辈子,娶不了妻、生不了子、跟乞丐混在一处,丧失尊严与尊贵?从贵公子变成脚下泥!”

葛氏及她带来的人,登时哑口无言。葛氏想到自个儿最疼爱的儿子落到那步境地,竟然一时心疼带惊吓,身体都颤抖起来。

“这还算好的。”春荼蘼又道,“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只要大堂哥踏出咱们安国公府大门的一步,很快就被被人杀死,一点活路也没有!”

“你胡说!”白蔓羽道,“吓唬人吗?”

“长了脑袋会算计人,好歹也有点常识好吧?”春荼蘼对这两个被宠坏了的、庶出小姑姑从来就没有过好感,而且也不客气,“大堂哥明显是被人陷害的,目标是我们白府。他只要出了门,人家干脆把他宰了,直接来个死无对证。那时让祖父到什么地方去洗刷清白?二伯到何处去说道理?要知道死人不会说话,大堂哥这个黑锅是背定了!就连死,也背负着污名!我言尽于此,二伯娘您非要如何的话,我再不多言。”说完,带着小凤连退好几步,还做了个“您请便”的手势。

但,葛氏却犹豫了。腿也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儿子犯了天大的错,身为母亲的,第一时间就是把他护住,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也行。于是她六神无主,失了冷静理智。此时脑子冷了冷,终于琢磨过味儿来。

六丫头说得对,如今外面反倒不如府中安全。怕只怕,此事已经报官,儿子就算不死,也难免受很多很多的苦楚,那就跟动了她的心肝似的。

怎么办?能怎么办?

她茫然无措的四处看着,绝望的想抓到哪怕一根救命稻草。而当她的目光掠过春荼蘼,就见那丫头笔直的站着,被身上的翠绿色偏衽袄裙、头上梳得简单的螺髻、简单又大方的金镶嵌红玛瑙首饰衬得如挺拔的小青松时,立即眼前一亮。

“六丫头,荼蘼。”她又跑下台阶,扑过来,“从前千错万错都是二伯娘的错,这次你一定要救救你大堂哥啊。看在你爹和二老爷是一奶同胞的份上,救救你大堂哥!若你答应,你有什么要求,二伯娘都答应你!”

人家都说,白家的六小姐就是公堂上的活阎王,一言拉人活,一言推人死。她之前还一直鄙视六丫头身为贵女却从事贱业,现在才知道,不要轻易看不起人,因为困难的时候,活阎王有比什么贵女都管用,需要巴结。

而春荼蘼还没有回话,葛氏居然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她登时皱眉,心中怒火蹭一下蹿到脑门上。

什么意思?她不答应,就用这种方式逼她?长辈都下跪了,还敢不点头吗?这是胁迫,她非常反感和讨厌。就连求她办事,也要耍心机,实在可恶!

于是她二话不说,也跪倒在地。

“二伯娘这样可折煞我了。”同时给小凤丢了个眼神,“我受不得您的大礼,不然可不得折寿吗?”

小凤平时扑克脸,木呆呆,但关键时刻反应向来很快,所以直接把葛氏给“扶”起来,春荼蘼倒还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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