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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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违和

路小凡心里有一种违和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朱迪的房间在她的房间上面，照理房间结构什么的应该一致才对。可是，她却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似的。或者，是因为朱迪房间布置得太简单了。不像她房间的公主风，反而走的是北欧简约路线，可以说太简约了，像是男人住的地方。

但她并没有深究，而是牵着计肇钧的手，一起慢慢往楼下的大书房走。出了这档子落水事件，本打算回市区的计划泡汤，计肇钧需要去处理一些工作。

“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怎么会掉到泳池里？”计肇钧一边走，一边侧头看向身边的路小凡。

后者赧然，“昨天钱叔回来晚了……”

“钱叔？”

“就是司机老钱啦，新来的，你最近一直忙，没有回过家，可能没有正式见过面。”路小凡解释。

计肇钧迅速回忆起昨晚的事，当时身边是有个工作人员来着。年纪不小的中年男子，老实厚道又很不起眼的相貌。哦对了，他回家那天，是老钱帮他拎的行李。当时他只觉得面生，但家里的事全是朱迪在管，他对这些事情通常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

“你跟他很熟？”他听得出路小凡语气里的好感。

“我来计家，是朱迪派钱叔去接我的。开始的时候，我有点怕这个宅子，也是钱叔安慰我的。”路小凡想起看到棺材的那个恐怖的雨夜，老钱就像救星一样出现在她身边，心中升起暖意，“他一直对我很友好，虽然可能是因为他为计家工作的关系。可他总让我想起我爸爸。可笑吧？可人的感觉是很奇怪的。”

“嗯，我明白。”计肇钧点头。

人的感情，本身就是很奇妙啊。有的人之间，彼此不为什么就看不顺眼。可有的人之间，可能一见如故。有两看相厌的，有一见钟情的。还有那种……莫名其妙就觉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完全可以放下心防的。就像他和小凡。

所以。他真的理解。

“钱叔昨天给计伯伯去市区医院取药，可车坏在半路，这才回来晚了。我猜他可能没吃晚饭。朱迪又不许工作人员随便进大屋，我就想给他做点吃的东西送过去，免得他饿肚子。我爸爸就是饮食不规律，所以有严重的胃炎。”

计肇钧花了几秒时间才理解“计伯伯”说的是谁。而后就点了点头，示意路小凡接着说。

“可是到了晚上。计家花园里太清静了，还挺吓人的，我胆子小嘛。”路小凡更不好意思了，“于是。我就想快去快回，我……我用跑的。没想到跑到泳池边时，大约跑得太急了。我也不记得是绊了一下，还是腿抽筋了。就那么……那么掉水里了。”她很惭愧，转了转目光，“结果不但没送成饭，还给大家带来这么多麻烦，朱迪更是伤得那么厉害，真对不起。”

她没说本来在挣扎，本来可以求救，却看到女鬼，结果连吓带呛给晕过去的事。若她能出声，佣人房离她出事的地方不到五十米了，钱叔完全可以听见。

但，听说人在濒死状态时会产生幻觉的。所以让她怎么能开口说，她看到了计宅有女鬼？毕竟她才来了几天啊，计家其他人住了这么久也没遇到怪事，偏偏她一来就“招鬼”了？

万一，真是幻觉呢？

“你又不是故意的。”计肇钧还没回话，他们身后就传来一句。

路小凡吓了一跳，回头的一看，却是江东明。

“你偷听？”计肇钧立即皱眉，那种厌烦的神情丝毫不加掩饰。

“我只是在走路。”江东明摊开手，一脸无辜，或者无赖，“你们下楼，我也下楼。你们在前面走，我只是在后面走罢了。你们说话，声音无意中传入了我的耳朵。表弟，我知道你对我不满，可我真的没有自动屏蔽功能的。”

“你偷听！”计肇钧不听解释，直接判决。

路小凡觉得也是，因为江东明的说辞看似有理，实际上是强词夺理。不过江东明有个本事，但凡是女人，只要不受到他的切实伤害，很少有人能生他的气。

江东明耸肩，摆明随你说喽。

计肇钧正要再说什么，手机却响了，“稍等下。”他摸摸路小凡的头，快走两步，进了书房去接电话。

“你有什么话没说，对不对？”只剩两人在外面时，江东明突然问。

路小凡愕然，一句“你怎么知道”，差点冲口而出。

“因为我有犀利的观察力。”就算没有语言表达，路小凡的表情也能说明一切，所以江东明直接道，“人的眼睛会说话，往右下角和左上角看，那是回忆事实。而往右上角和左下角看，是编造事实。你讲到落水原因时顿了顿，而且眼晴正是向左下角看的。来吧，你有什么不方便对我表弟说的，不妨告诉我。”

“我没有！”路小凡眼睛也不敢眨，眼神更不敢乱飞，近乎摒着呼吸回答。

“你看，说话时盯着对方也可能是撒谎，因为你在渴望对方的相信。”江东明弹了下路小凡的脑门，“你这种单纯生物就不要和别人试着斗心眼儿了，其实你连我表弟也骗不过，若不是他太在意你，不会注意到你的隐瞒。快告诉我，哎呀，好奇死了。放心吧，就算听到有外星人试图劫持你，你在反抗中落水，我也不会笑你。甚至……我会相信的。”

路小凡犹豫一下。

从理智上来讲，她认为不能说。可不知是不是心中疑惑太大，恐惧太深，或者江东明的神态太具备诱惑力了，她情不自禁就开了口，“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就腿软掉下水，但是……我穿过花园时，感觉有东西跟着我。我看到了白影，但也可能是山道上过路的车子闪过的灯光。”

“围墙那么高，院子那么深，闪不到的。”江东明认真起来，“然后呢。”

“然后我在水里想呼救，可是却看到……”

“看到什么？”江东明压低声音，忽然跟着紧张起来。

第七十九章 推理

“好像是个女鬼。”路小凡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太玄幻，完全智商百分百流失的感觉，可她就是说了，“白衣服，长过了腰的头发，十指黑漆漆漆的，指甲又长又尖……”

嗖的一下，忽然有阵不知哪里的风吹过来，幽然吹拂过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表弟？”江东明再度发声，打破了路小凡没来由地紧张。

“我觉得很可能是我的幻觉。”路小凡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心头的重担，“在医院时我认真想过，之前我听过老冯的话，他的精神不算很正常。我这个人容易接受心理暗示，说不定就在心里存了诱因，呼吸断绝后大脑缺氧，就产生了类似幻觉……”

“有可能哦。”江东明直起身子，改变凑近路小凡的姿态，“其实，我觉得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我是不是很可笑？”路小凡有些沮丧。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她的大脑出现了故障，现在有个人认同她的想法，她就确认了这种判断。

“没什么可笑的啊，你还是个小姑娘嘛。”江东明笑起来，“小姑娘都爱胡思乱想，这是好事，证明年轻纯洁呀。哈哈。”

“我就知道你会笑我，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说的话了！”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路小凡却还是很恼火。

她瞪了江东明一眼，打算去厨房剁个肉糜，发泄一下自己的郁闷。

看着她的苗条背影，江东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趁着没人注意，却找老钱。

“查得怎么样？”见到老钱后。江东明直截了当。

“江先生不怕被人发现你我的联系吗？”从落地的大窗子，老钱望着外面说。

“现在没人顾得上我。”江东明露出一丝嘲讽笑意，“出差加回家，好多天没去公司，公事就够计肇钧忙的了。朱迪伤得不经，恐怕也没有精力。除了他们两个，这宅子里再没人会针对我。说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小凡根本不是正常落水。”老钱说出判断。

“我猜也是。”江东明把从朱迪和路小凡那里听来的说辞给老钱详细讲了一遍。“这些信息，加上你调查的内容，对推理出结论有帮助吗？”

老钱闭上眼睛想了想。“若我没有猜错，整件事情就是某人利用了路小姐的善良，我也成了被摆布的棋子。”

“你怀疑的是朱迪吧？”江东明看了看大屋的方向，“那个女人很厉害。最懂得操纵和谋算人心。我不知道她的目的，可在她眼里。有谁不是棋子呢？”

“是朱迪支使我去市区医院给计维之取药。”老钱接着说，“且不论那些药是不是急需，总之她早上没有反应，反而是下午才找的我。那时候。时间已经很有些紧张了。”

“然后那么巧，你的车子出了问题？”

“毛病不大，只是水箱有点小小的裂缝。但若从市区到计家打个来回。需要四个小时，绝对是坚持不了的。我注意过。沿路一共有四家修车厂，无论在哪里修，加上往返车程，我必然会在晚上，甚至夜深才能回来。计家的车子都是顶配豪车，修车师傅看过，应该不容易出现此类问题。”

“除非有人动手脚？”

“也可能说是某些被吸进车里的小石子造成的，很隐蔽且不好确定。”老钱摊开了手，“而我，做为一个被雇佣的司机，没什么专业特长，家庭环境差，有个需要念大学，将来还得买房娶媳妇的儿子，一个这样的父亲，中老年男人，能找到如此轻松且高薪的工作，绝对不敢冒着耽误送药的风险在外面逗留，吃东西。”

“你可以随便买点在路上吃。”

“那不是正经吃饭，最大的可能是根本吃不上。”

“所以善良的路小姐会为你准备吃的，鉴于你不能随意进主屋，我听说暴雨那天，你为了查线索被朱迪逮到，还被斥责了，所以路小凡一定会把吃的你送过来的。她是那样体贴的人，断然不会为了给个司机送饭，还叫别人陪她过来。那么，在这段从主屋到佣人房的路上，能动手脚的机会就多了。”

“朱迪的心思真是缜密，整件事设计非常精巧，提前还需要获知路小姐不会游泳，并且洞悉她对我非常友好。”老钱有些赞叹。

江东明却更关注细节，“问题是：她怎么让路小凡落水呢？”

“照路小姐自己描述的情况，是不成立的。”老钱捏了捏眉头，眼睛精光四射，哪里还有老保安或者老司机的样子，简直神采飞扬，“她年轻、健康，经常劳动所以运动能力也不错。何况现在是夏末，就算夜晚有些凉爽，就算她因为感觉有东西跟着她而紧张，在奔跑的状态下也不至于抽筋到不能自控的程度。惟一的解释，就是有外力刺激。鉴于落水处是泳池，四处空旷，不远处是树丛，估计是中距离的飞针一类的东西刺在腿上，产生了类似于抽筋的痛感。”

“要不要去检查一下她的腿？”

“经过了这么久，如果凶器细小，以她这年龄的皮肤自愈能力，只怕找不到针孔了。而随后弄个女鬼出来，是为在惊慌中再施加惊吓。普通人在生死关关的情况下绝对会失措，导致最可怕的后果。”

“忒狠了。”江东明抽了抽气，“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还我在靠近泳池的树丛中发现了这个。”他拿出那个穿出一缕长发的塑料袋，“还没找人去化验，但凭肉眼就可以看出这是化纤丝类。”

“长假发？女鬼的装备之一。”

“是。”

“我刚无意中听说，朱迪没有假发。或者，她是说谎？”

老钱摇头，“她不是自己出马假扮女鬼的。一来她是救人者，时间上令她无法兼顾这两个身份。二来我在泥地上发现一对脚印，有点模糊，还没有时间具体分析，但比朱迪的脚小，体重却好像要大得多。”

第八十章 苦肉计

“她有帮凶？是小个头的胖女人？”江东明努力回想，“计家不曾出现过这种人啊，工作人员中也没有符合特征的。”沉吟了片刻又了然，“也难讲，她比任何人都熟悉这个地方。她若要偷偷培养或者藏起个助手什么的，别人真发现不了。”

“一切都是推理，没有证据。”老钱叹了口气，“我猜以她的精明，也不会把这些会露破绽的东西放在自己那里。所以这个帮凶是关键，找到这个人，就可能搜出相关的证据。当然，也可能被销毁了……我好奇的是她的目的。毕竟，是她救的人，还把自己伤成那样。但是如果稍懂些司法鉴定，很容易就能推断出，她是故意自己撞到头的。”

“原来是苦肉计哦。”江东明失笑，“这女人真可怕，对自己都能这么狠，何况对别人？至于她的目的，当然不是想把自己摆在救命恩人的地位上，也不是想获得计肇钧的好感。我猜不透她和我那位表弟的真正关系，但咱们计少真的很讨厌她呢。这是男人的直觉，绝对不会错。所以我猜……她大概是想把路小凡留下来，这才下这么大的血本。她伤得不轻，以她那种身体状况，若是再发炎或者发烧什么的，没一两个月根本好不了。那时，谁照顾我姑父？路小凡必须留下来。”

“计家那么有钱，可以再高价请个护士。”

“钱，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计家秘密这么多，计肇钧不会同意来个不知根底的人。再说，时间这么紧迫，我姑父一天也离不得人。公司也不能长期没有掌舵者，所以花大把时间，仔细挑选合格新护士的方案也不成立。”

“朱迪想留路小姐，也得看计肇钧同意不同意。虽然看不出多爱，但他至少对路小姐很认真。我活了半辈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老钱很肯定，“再者。以他那样强势的性格来说。未必会顺从别人的摆布。他又那么聪明，可能不能断定落水事件的真相，却未必不会产生怀疑。他真心待路小姐。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人处在一个阴险女人的势力范围，他自己却不在身边呢？”

“所以啊，他这么厌恶朱迪却不炒了她，除了朱迪长年照顾我姑父这件事情以外。我觉得他们之间有某种联系，也是我们要查清的问题之一。对于路小凡是否能留下。朱迪也肯定还有后招，只是我猜不透是什么。”

“你不帮路小姐吗？”老钱皱眉，“她是好姑娘，不该搅进这趟混水里。如果我儿子能遇到这样的女孩子。我说什么也会把她留在老钱家。”

“是啊，这年头精明人遍地都是，找个傻子却难如登天了。别的不提。我表弟眼光真是好，看到小白兔从他眼前傻乎乎的蹲着。一口咬住就不撒嘴。”

“她不傻，她只是心地纯净。”老钱很严肃，表示他是认真的，“你看她那双眼睛，都是干净无比的。不像朱迪，看着温柔端庄，其实带着天然的邪气。”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也需要路小凡留下，你也需要。”江东明看着老钱的眼睛，“她留在这儿，计肇钧才会频繁跑回来。你不是一直比较烦恼和他接触少，不好调查吗？”

“但我不能允许你伤害路小姐。”老钱有自己的坚持，“江先生，我不是你的下属，我们只是合作。你想得到计氏，等到揭破这些迷雾，你就会得到。”

“我不会伤害她的，但是她爱上计肇钧，就已经站在这盘棋上，这一点你无法否认。”江东明吊儿郎当的神情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认真，“我要的从来不是计氏，我要的是把戴欣荣找回来。我相信，她没有死。”

“我们最终的目的是一样的。”老钱认同。

“那就看朱迪下一步要怎么走，同时要找到她的帮凶，好找到物证。”江东明抬步往外走，到门口时又转回身，“我要戴欣荣，但公司的所有权，我当然也不会放手。”

在各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谋算之中，计家大宅又迎来了几次日出日落。

路小凡的身体迅速恢复，又自觉得是自己的缘故，给大家造成困扰，所以不顾刘春力的反对，再度接手了厨房。

而计肇钧因为要照顾计维之，不得不把工作搬到大书房去做，每天看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视频会。倒是其他人，要回市区了。刘春力有工作，傅敏还要上课，陆瑜是计肇钧的助理，得公司计家两头跑。于是很快，计家主屋里除了病重的计维之，受伤的朱迪，就只剩下计肇钧、路小凡和江东明。

不出江东明所料，朱迪的伤口感染发炎，高烧了好几天，被医生告知要修养至少一个月。

朱迪不能工作，计肇钧就只能公私兼顾，每天忙得觉也不够睡。路小凡看在眼里，心中内疚更深。她提出由她来照顾计维之，计肇钧却连想也没想就拒绝。

路小凡在给朱迪送粥的时候提起这事，朱迪假装无意的说，“计先生是心疼你啦，照顾病人很不容易。但其实，计老先生最近情况稳定，除了吃饭比较麻烦外，平时非常安静好侍候。药是定时定点定量的，每天给他按摩一下手脚，翻翻身，天气温暖阳光好的时候，推轮椅在阳台上坐坐，或者去花园转转。他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脑筋也不太灵光，但对声音还挺敏感，说点计先生的事给他听，或者念念新闻，他都很开心的。至于说擦身和处理排泄问题，老冯可以帮忙啊。”

“冯叔可以吗？”路小凡惊讶，因为在她心里，老冯也是个病人。

“完全没问题啊，他以前经常帮我。”朱迪轻松地道，“虽然计老先生身体虚弱，新陈代谢很慢，平时不常洗澡，可到底也会洗啊。我是护士出生身，不介意病人裸露身体，可是我力气不够。之前，一直是老冯帮我的。”

第八十一章 分手？！

“哦，这样啊。”路小凡真没想到这个。

“他虽然看起来有些举止异常，可为人很细心很温和的。”朱迪态度温和地说，“只要不刺激到他，他从来不伤害任何人。”

路小凡想想老冯的样子，也觉得他温和无害，于是又问，“那用药啊，仪器啊，有什么特别难理解或者记忆的吗？”

“那倒是特别一些，但也没多难。”朱迪慢慢诱导，“若自家人帮忙，加上老冯搭把手，完全不成问题的。”

“那你先教教我呗。”路小凡做出请求时还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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