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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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球,睁圆一双乌眸,充满哀怨地看着她。

这是他的惯技!

杜凉夜合上眼睛不予理会,隔了好一会儿,没听见他有什么动静,到底耐不住好奇的转过来一看,却见他静静侧卧在自己身边,一头长发流水般淌至胸前,两只漆黑灵动的澈亮眼珠定定看住自己,模样极之乖巧可人。

她心里一软,想起昔日那个十四岁的飞扬少年,是怎样费尽心机变着花样地讨好她。可是转念又一想,在另一方面,他可是不遗余力锲而不舍地调查自己呢。呵呵,你道他果然纯白良善么?那他就不是天下无双阁的阁主了。

他的手段比之自己,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一早就知道,这个少年惹不得,不但惹不得,而且惹不起。他那张俊秀无俦的脸是一个神秘的魔咒,是要迷惑世人,诱人上当的。

无双似乎感应到她的心思,破颜绽开笑容,宛然如一个春天。

杜凉夜的心就更软了。

他生来就有这种颠倒众生的本领,你明知他的笑容可能有毒,依旧甘之如饴,妖孽一般,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来。真是个祸害人间的妖孽啊。

“凉夜。”

“嗯。”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请你一定要相信……”

“嗯?”

“我比你更难过。”

“好!”

两人睡在枕上,相对看着,忽而一起笑起来。

“头还疼吗?”

“嗯。”

“我帮你揉一揉。”

他说着伸手按住她的太阳穴揉起来,力道不轻不重,疼痛果然稍稍舒缓。

她似笑非笑道:“哦,看来是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无双不满地啧啧嘴:“难道我平时待你不好嘛?”

她待要说话,廊下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怜香推门而入,一眼看到床上的两人顿时惊呼起来,掩面狂奔下楼,倒把床上的二人搞得懵然,面面相觑一会儿,忍不住大笑出声。

大约是午时过半的光景,秋阳漫洒西窗,透过那扇白描牡丹的素雅窗纸,渗透至地板便消失不见,热力也极为有限,杜凉夜掖了掖被子,道:“好了,我真的要睡一会儿,你先回去,明日再来……”

“明日?”他似有若无地笑一下,“明日的事谁知道呢?没准我走不开,或许你有别的事呢……趁我今天有空就多陪陪你嘛。”说着八爪鱼一样黏上来。

“好好!”她无奈道:“你乖乖躺着,不要吵我。”

她说完依旧翻身朝里,沉沉睡过去。无双被她传染了困意,打了一个哈欠,有意无意地朝着窗外瞥了一眼,也翻身向里,闭目睡去。

窗外,怜香终究没按住好奇之心,折返了回来。

她琢磨着:这人是男的女的?男人断没有这样艳的,若说是女人吧,那衣服分明是男的。想到衣服,她忽然又想起早上树荫里的人影。于是,连忙将脸凑到窗纸上,向着室内仔细瞧了瞧,那人的衣服确实是早上看到的——华丽到叫人过目不忘。

她又琢磨着:这人与小姐是什么关系?琢磨半天没琢磨出来,也就下楼去了,心心念念期盼着对方是个男人,如此自己的未来也有个着落。不过依照那人的相貌来看,很悬!她尚未见过如斯美丽的男人,几乎把小姐也给比下去。

第十一章(下)

许是姜汤起了作用,杜凉夜一觉醒来,感觉全身爽利许多。身旁的无双已经不见踪影,唯有枕畔袖袍之间残留暗香几缕,纱窗外日影西斜,楼西角的一株银杏被日光投映在窗纸上,剪影如画。

她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方才起身沐浴。

沐浴完毕,换了一件浅玫瑰色的男式长袍,自膝部而下绣着大朵大朵的莲花,花瓣浅白嫩红,色泽深浅自然,行动之间衣摆荡拂,大有步步生莲之效。怜香素来不喜她做男装打扮,却也不禁看的两眼发直。这时,忽又见她走到铜镜跟前坐定,一笔笔描画起那两道浓黑秀长的眉,顿时惊得合不拢嘴,暗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小姐居然打扮起来了?莫不是烧糊涂了?

但不知是什么缘故,她的手一直抖得厉害,怎么也描画不好。怜香只道她是生手,待要出言帮她,可自镜子细细打量一番她的五官,便忍不住发出由衷之言,道:“小姐的眉其实不用画,这样最最好看,哪怕再黑一分都不好。”

杜凉夜闻言手中的笔一顿,凝视镜中的自己。确实。白肌青瞳,绯艳红唇,容色纯粹分明到极处,确是不用画的。她扔掉手中的笔,起身道:“你说的对。去,把我的剑拿来。”

“嗯?”

“我要出门。”

“可是,您的头发……”

“头发也不必绾了。”

怜香转身自壁上取下她的宝剑,双手捧至跟前,她迅疾抄起宝剑,习惯性地做了花势,怜香不自觉地往后一躲。杜凉夜看着她一笑,忽然叹道:“跟着我这样的人,实在是误了你。”

怜香闻言不禁吓了一跳,待要辩白几句,却见她已经步出房门,自朱红色的栏杆处潇洒的一个翻身跃下楼去,姿态轻盈妙曼,玫瑰色的袍带激荡开来,端的是风流倜傥。

这是一个暮色深重的晚秋的黄昏。

杜凉夜一边顺着小巷漫步,一边缓缓吟道:“天边金掌露成霜,云随雁字长,绿杯红袖称重阳,人情似故乡……”

她的嘴角浮起淡淡的苦笑,慢慢摊开手掌,细碎的菊花瓣从指缝间纷纷落下,萦余一手清香。然后,她翻身进了一座粉墙碧瓦的小楼。

小楼里很安静,是晚秋的傍晚那股特有的静。

杜凉夜的体内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带剑径直步入小楼,屋内的光线很暗,一抹斜阳自后窗口射进来,隐约可见光影里微微浮动的轻尘。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特殊的香气,有安神静心的功效。

杜凉夜熟悉这种香气。

她顺着楼梯一阶阶的走上去,步伐轻盈而谨慎,越往上光线越亮,金黄色的余晖一点点亲吻她的顶发,眉眼,脖颈,腰身,直至她整个人站在阳光里。

然后,她就像被人钉住了双脚般一动不动地站着。

西廊下的软椅里躺着一个人,身着薄荷色的丝质长衫,降落的斜阳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使他看起来宛如天神般令人心生敬畏。

他面朝夕阳,姿态相当的慵懒,而且随意,仿佛睡着了。但,杜凉夜知道他没有——他即使真的睡着了,也绝对比很多人清醒时要精明得多。

周遭很静,夕阳很美,晚风舒缓轻柔。

杜凉夜的额头却已微微见汗。

这时,椅子里的人说话了。

他的语调缓慢而低沉,嗓音微微有一些沙哑,仿佛初睡刚醒的样子。

“他们说,今天范学士巡城登山的时候,一直都没有看见你的人影,我就在猜想,你已经知道了……”

杜凉夜忽然跪倒下去,朗声说道:“您不该这样做!此行险恶异常,万一……”

“能有什么万一?比这凶险的事,我见得多了!几个毛贼算什么?!”他极不耐烦地打断她,“我最近真是听够了这些唠叨,怎么连你也变得啰嗦起来了?好了——起来吧!”说到这里语气已然温和了一些。

杜凉夜应声而起。

“你来的正好,陪我过这个重阳节,我正嫌一个人太寂寞了……”他说着站起身来,身材有点儿出人意料的高,威武挺拔,那是经年戎马练就而出的强健体魄,只是……似乎比往日更清瘦了些?杜凉夜不由暗暗地想。

他没有回头,而是凭栏而立,向着茫茫暮色笼罩之下的洛阳城静静眺望。

杜凉夜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涌起一股绝望的悲哀——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绝好的机会,此后也绝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但是,她只能静静地站着,紧紧握住掌心的剑。

她不敢!她害怕!

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明明触手可得的——她不由自主地盯住他的后颈。

这时,他忽然道:“过来,到这儿来!”

杜凉夜应声缓步上前,来至廊外,只见天边残阳如血,以会春楼为中心的西城区附近人头攒动,黑压压一大片,连同那些鳞次栉比的房屋尽悉被红光所笼,团团彤霞映照得洛河如染,波光潋滟。头顶上的天空却出奇的清朗,连一丝云彩也没有,洁净得仿佛被清水洗过。

她心里生出一丝诡异的感觉。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调你来洛阳了吗?”

“知道了。”

“你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犹豫不决,故而她语音清坚地回答他。

“你甘心?”

杜凉夜沉默一下,方才道:“您曾经教过我,这世上,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我确实不甘心,但是,我没有办法。”

他点点头,道:“这是实话。”

杜凉夜忽然觉得无限委屈,前所未有的,空前绝后的绝望与不甘,滚烫热泪轰然如倾,啪哒啪哒滴落在地砖上,格外得响。

他终于转过身来,无限怜悯地看住她。

他有一张历经风霜但依然不失英俊的容颜,即便是微笑着,也会给人一种冷萧刚毅的感觉,好似一柄锋锐绝伦,精刚无俦的宝剑,纵然悬在壁上,仍不免夜夜自啸龙吟。

“夜儿,你不要哭,我知道你痛,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他的声音忽然满是苦涩,鹰凖般锐利的眼睛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神情。“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奈,不是欠缺点儿运气,就是欠缺点别的什么,有一样东西,你离它只有一步之遥,看起来触手可及,但你就是得不到……你能有什么办法?”

他的语音里有形容不出的寂寥、无奈和痛苦。

杜凉夜止住了眼泪。

她知道,他所说的那样东西代表着什么。

它代表着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地位。他南征北战多年,历尽千辛万苦,一手打下的这片江山,却拱手让于他人。他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却只能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这本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得不到慕容秋水,与他得不到帝位。这两件事在某种程度上并没有区别,都是一种求而不得的痛苦。所不同的是,他的痛苦更深切,也更悲怅。

第七章(下)

太阳彻底地沉落下去,月亮星辰还没有升起来。于是,在这昼夜交替的缝隙里,洛阳城用哗然盛放的万家灯火,重新将这一片深邃的夜空点亮,使它具有一种特别的,异于白日的妖媚。

晚饭就在西廊下摆了一方小小桌子,菜式也很简单,却不失精致。螃蟹是绝对少不了,为了应景,还特意搬了若干品种的菊花上来,匠心独具的摆成各种繁复优美的花式,以供他们欣赏。哦不,是供他。至于她嘛,虽然在功能效用方面要大一些,但实际上,跟这些被搬来搬去的菊花并无不同。

像是感应到她的想法,他忽然道:“今晚这些菊花都是为你准备的。”

这确实是意料之外。

她略微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正迎上他的灼灼目光,遂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低下头去,冰雪两颊升起一抹嫣红,微微发起烫来。

他轻笑一声:“吃饭了!”

说着率先坐下来,伸手就提起一只肥硕的大螃蟹,忽然瞥见她仍然在旁边恭恭敬敬地站在,这般拘束谨慎,拘泥礼数,实在不像她往日的作风,不由得蹙眉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杜凉夜一愣:“没有啊。”

“真的?”

“哦,早上有点儿发烧,现在好了。”

他心里讶然于这个回答,有些哭笑不得,却丝毫不外露一点儿,只是定定看住她,隔了一会儿,脸上终于带出点笑影来,没好气地说:“我是叫你坐下来吃饭,平日那股机灵劲都哪里去了?”

杜凉夜讪讪的在他对面坐下来,却如坐针毡。

“你在害怕什么?”

“没有。”

他忽然变脸,扔掉手里的一只蟹腿,用雪白的巾帕擦手,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尽管已然养尊处优几年,但经年军旅生涯造就的掌心厚茧仍未全部蜕去。

“夜儿,你在我身边也有七八年了吧,你应该非常清楚,在这世界上,有能力改变事情的只是少数人。”他目光倏忽变得锋锐起来,“我有权去赦免一个人,但是你没有。夜儿,你没有。你可以顺从我,敬畏我,但是,绝对不能够背叛我。”

杜凉夜在他凌厉的注视下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微微垂下眼眸。她那双浓密卷曲的睫毛一旦覆盖下去,就仿佛覆掩了整个人间,你再走不进她的世界。

这是她无言的反抗!

他知道,但是他也有点儿无可奈何。有一天,当你行走在权利的顶峰,你就会发现,要想找到一个旅伴是多么困难的事。而他仍然记得,那个十二岁的女孩望向自己的眼神。那是真正的纯粹的赤子目光,不染一丝一毫的尘埃,不带一丝一毫的功利,纯净清澈如雨后晴空。

那道目光对于他的整个人生而言,都是空前绝后的。他不是舍不得毁掉她,他是舍不得毁掉自己的回忆——有关那些年少激扬的青春岁月、有关征战杀伐、驰骋战场的快意、有关建功立业的雄心豪情……所有这些,它所编织而成的,是一个少年最瑰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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