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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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晏书刚在顾瑾昀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此时，面对他的指责，也不禁十分恼火，提高声音道：“你错了，我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顾瑾昀才是。我试过阻止他，但是，他根本不听我的。”
顾承泽冷笑：“这就是你的解释？你就是这么定义你的职责的？”
黎晏书反问：“那我还能怎样？他是我的上司，我的老板。他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一意孤行，难道要我一头撞死在他面前，以死相谏吗？”
“看来你觉得自己很委屈。”
“没错，这件事要追究起来，也应该是顾瑾昀的责任。”
顾承泽怒极反笑，道：“我把设计部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而你明知自己的上司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个决定很可能会让公司各部门几个月来的努力付之东流，造成巨大的损失，我作为公司的总裁，却没有收到你片言只语的报告，哪怕是一封电子邮件，你现在居然还觉得自己被冤枉了？就算顾瑾昀不听你的，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我没有权利知道吗？”
黎晏书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你扪心自问，对这份工作是不是真的用心了？”
黎晏书面红耳赤，慢慢地低下了头。
顾承泽静默片刻，忽然笑了一下，道：“当然，这件事，我也有错。”
黎晏书一愣，抬头看他。
“你根本没有实力、也没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而且缺乏一份与这个职位相匹配的责任感，是我错误地把你放在了这个位置上，所以我也有责任。”顾承泽说完这番话，转身不再看她，“你可以走了。”
黎晏书咬着嘴巴，满脸通红，扭头出了办公室，在门口略站了一下，觉得两颊像火烧一样滚烫，抬腿去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掬一捧水将脸埋在掌心，久久抬不起头来。
她不是没有自尊心，她恰恰是自尊心太强了。背上抄袭者的罪名，遭人诬陷，受了委屈，并不会真正地伤害她。她已经过早地领略了这个世界的恶意，不曾对别人抱有期望，也不介意让别人失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顾承泽的那番话还是触动了她，竟然诡异地让她产生了一种辜负他信任的羞愧感。
第六章 绯闻女友
顾承泽晚上回到家里，见黎晏书的房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到了半夜十二点，他临睡前，楼下还是没有动静。
翌日，他起床上班，路过黎晏书的房门口，迟疑片刻，屈指敲门。
里面没反应。
“黎晏书？”他叫了一声。
里面还是没反应。
他又用力敲了两下：“黎晏书……”
静默片刻，他握住把手旋转，门应声而开，扑来一股浓浓的酒味，再看房间，顿时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房间的地板上是一堆糖果的纸屑，各种零食外包装，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稿纸，从书桌到床铺，到地板，到处都是，空气里又是酒味，又是咖啡味，完全把他看呆了。
他活了三十年，从来不知道一个卧室还可以变成这个样子，尤其是一个女孩子的卧室。实在是忍无可忍，他气得用力踢了一下床头柜，只听“啪嗒”一声，一本设计册从床头柜掉落在地板上。
他瞟了一眼，正要转身出门，忽然又转了回来，低头仔细一看：设计册打开的页面正好是一组内衣设计图，和朱丹的设计一模一样。
他不由得微微蹙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包裹着手，捡起了地上的设计册，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然后就出门上班了。
出门的时候，他在大门口站了片刻。
到了楼下，他又在公寓门口站了片刻。
坐进车里，他又在驾驶座迟疑了片刻。
最终，因为对黎晏书出离的愤怒，他克服了自己的强迫症，按捺住想要回去打扫房间的念头，驾车上班去了。
像以往一样，他先视察完柜台，然后才回到办公室，刚一坐下，黎晏书就来了，一身白衫红裙，妆容精致，明艳照人，完全无法想象出她的卧室是那样邋遢。若非他有一个从来不把私事带入工作的原则，他一定要痛骂她三小时。
黎晏书无视他过于明显的嘲讽表情，把一份文件扔到他的办公桌上。
顾承泽努力控制着情绪，冷冷道：“这是什么？”
“这是对我的工作失责的弥补。”
顾承泽一怔，不信任地看了她一眼，拿起文件打开，是一份关于Newface产品推广的PPT。
原来黎晏书昨晚心情郁闷，买了啤酒零食在楼下的花园里排解，偶遇漂亮邻居David，在他的开导下，决定要弥补工作上的失误。
喝完啤酒，两人又去吃烧烤，回来的途中，她无意中看到Helena的海报，触动了灵感，想到一个挽救方案，于是又买了一堆零食回来开夜车，彻夜未眠地拿出了方案，一大早就到公司，把方案打印出来交给顾承泽。
这个方案就是：聘请名模Helena作为Newface的产品代言人，并邀她参与产品设计，借助她的名气和影响力，推出以她为主导的品牌系列，打响市场知名度。
顾承泽看着方案。
黎晏书看着他的脸。
她彻夜想出的方案，自以为思路清晰，考虑周全，此刻，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反馈。但是，顾承泽全程面无表情，看完PPT，静默半晌，才慢慢地抬起眼皮，眼前是黎晏书放大了脸，眸光清亮逼人，差点晃闪了他的眼睛。他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那个吻，连忙往后一靠，紧贴着椅背，有些紧张地道：“你干什么？”
黎晏书见他不说话，按捺不住地越靠越近：“这份策划案怎么样？”
顾承泽握拳于唇，轻咳一声，道：“按正常程序提交上来。”
黎晏书不放弃地追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吗？”
顾承泽见她一脸期待，不想助长她的气势，可原则又让他不能说假话，静默了片刻才道：“不错。”
黎晏书不知道顾承泽是极少赞美别人的，远远不满足这两字，执着地追问道：“只是不错吗？”
几乎没有人敢这样逼问顾承泽，更何况“不错”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已经是很大的赞美了，她却还像个孩子一样不满足，让他非常无语。可是，考虑到自己昨天才严厉地批评了她，她今天就拿出了方案，也不便太严苛，静默半晌才点了点头：“嗯。”
黎晏书等了半天，只得到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评价，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还想要继续追问。
顾承泽立刻打断了她，冷着脸道：“你可以走了。”说完，他就拿起了旁边的文件。
黎晏书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只得走了。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顾承泽立刻合上手里的文件，打开公文包，拿出那本设计作品册，仔细地翻看了起来。看了半晌，又从案头拿出Newface的产品文件，翻出朱丹的设计，对比着看了起来。看完，他蹙眉思索片刻，又按下内线，吩咐高阳说：“你去人事部把朱丹当初的应聘资料拿来给我……”
高阳不知道所为何事，但还是去了一趟人事部，将朱丹的资料拿了过来。顾承泽打开资料夹，找到朱丹当初应聘的作品复印件，用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了老半天，越看，脸色越是复杂。
终于，他扔下放大镜，倒在椅子里，合上眼睛。
这个黎晏书，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真的搞不懂了。
这天晚上，黎晏书回到家，破天荒地看到顾承泽坐在客厅里，不由得暗自纳闷，因为他是很少准时下班的。
但是，她前一晚熬了通宵，十分困乏，简单打了声招呼，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外套也不脱，直接朝床上一躺，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躺了两分钟，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睁开眼睛，四下一看，立刻从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因为，眼前的房间就像被人施了魔法，恢复得井然有序，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可是，她分明记得，今早出门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难道……
她跳下床，打开房门，问顾承泽道：“阿泽，你请了家政服务吗？”
顾承泽盯着电视，面无表情地答道：“没有。”
黎晏书又问：“那么，是不是伯母来过了？”
“什么保姆？”顾承泽微微皱眉。
“就是你妈妈啊……”黎晏书有些尴尬。
静默了半晌，顾承泽道：“我没有妈妈。”
黎晏书愣了一下，道：“这就奇怪了，如果没人来，我的房间怎么会……”话到一半，她忽然惊恐得瞪大了眼睛：“难道是你……”话没说完，自己都不相信，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总裁大人替她打扫房间，她的脸是有多大啊？
却听顾承泽淡淡道：“是我。”
黎晏书顿时睡意全无，一脸惊吓，连忙解释道：“我今天早晨之所以没有收拾房间，是因为我太着急了，我准备晚上回来收拾的。”
顾承泽一脸无动于衷地盯着电视机。
黎晏书走到他面前，小心地问道：“你该不会又要赶我走吧？”
顾承泽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道：“要赶你走的时候，我会让你知道的。”
黎晏书糊涂了，十分怀疑地盯着他：这个洁癖重症患者，为什么要替自己打扫房间呢？顾承泽无法面对她的眼神，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起身上楼去了。
黎晏书只好认为，总裁大人是一时头脑发热，搭错了线。
黎晏书的方案提交之后，众人开会讨论下来，都觉得可行性挺高，值得一试，唯有顾瑾昀持不同意见，极力反对。
而他的反对理由，更让一群见多识广的高管们全都哭笑不得。
他说：“你们都知道Helena是我的绯闻女友吧？”
众人本来不敢提这一茬，见他主动提了，全都精神一振。
他又说：“我作为公司的首席运营官，让自己的绯闻女友来做产品代言人，公众会怎么看待我呢？”说着，他环视众人。
众人理解不了他的说辞，全都一脸茫然。
他失望地微微摇头，只好自问自答：“人们会认为Helena是因为我的身份、地位才和我做朋友的。”
众人心想：难道不是这样吗？
“这样一来，我岂不就成了一个没有个人魅力的男人了吗？”
这个结论把所有人都雷到了。
“这对我的形象非常不利。”
黎晏书冷笑：你还有形象可言吗？
“所以，我坚决反对用Helena作为公司的产品代言人。”
现场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顾瑾昀看了看众人的反应，道：“你们怎么不说话？我的形象，也就是公司的形象，我变成了一个没有魅力的男人，公司还能有前途吗？你们难道不知道，互联网时代，公司领导的个人形象对公司的巨大影响吗？”
众人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黎晏书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准备离开会场。
顾瑾昀指着她，问道：“会议还没结束，你去哪里？”
黎晏书头也不回，睁眼说瞎话：“我去一下洗手间。”
“去洗手间带电脑干吗？”
“你管我啊！”黎晏书说完，就开门走了。
金总监看了一下众人，也起身表示自己约了一个重要客户。
其余人也是一阵骚动。
顾瑾昀气得站起身来，十分霸道地宣布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态度，反正我坚决不同意签约Helena！”说完，他走到门口，把金总监一推，抢先出门，气呼呼地走了。
这一次，黎晏书学乖了，不和顾瑾昀正面冲突，直接把难题丢给了顾承泽。也不知道顾承泽是怎么和顾瑾昀沟通的，临下班前，总裁办就下发了一封邮件，宣布策划案通过，让各部门配合执行。
黎晏书晚上回到家里，意外地看到顾承泽坐在客厅里，她心情不错，便开玩笑打趣他：“还不到七点你就回来了？盛虹要倒闭了吗？”
顾承泽瞪她一眼，站起身来道：“把身份证带上，跟我出去一下。”
黎晏书道：“干吗？要和我登记结婚么？民政局已经下班啦。”
顾承泽一脸被噎住的表情，静默片刻才道：“你想得倒挺美。”
“那你要我身份证干吗？”
“去营业厅，买手机。”
黎晏书一怔，率先确认：“你买给我啊？”
“你有钱吗？”顾承泽没好气地反问。
黎晏书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
她想了一下，笑道：“一定是我这个策划案做得特别好，你要奖赏我，对吧？你果然是一个赏罚分明的好老板。”
“没错，我确实是一个赏罚分明的老板，所以，这不是奖赏你的，因为这个策划案是你对工作失责的弥补。”
“那你为什么……”
“工作需要！作为总裁的特别助理，必须二十四小时保持电话畅通，明白吗？”
黎晏书心想：我们几乎是二十四待在一起，还要什么手机。但是，这话她当然不会傻傻地说出来，以免辜负了总裁大人的美意。
于是两人一起去买了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第二天，黎晏书前去接洽Helena的经纪人，十分顺利。
可是，当她回来拟好合同条款，再给对方去电话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说Helena已经应邀参加了一档电视台的综艺节目，没有档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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