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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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

作者:沈沧眉

第一章

虞七肩披长袍,顶着一头乱发自房里出来,面朝春暖花开的锦绣园伸开双臂,打了个呵欠,把闻声赶来伺候的唐诗看的两眼发直。他服侍虞七已有月余,但每次见到他那张脸依旧倍感惊艳,在他有限的人生阅历里尚不曾见过虞七这样的男子,风姿特秀自不必说,一举一动都如行云流水,叫人赏心悦目……

虞七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长袍——刚才伸懒腰时从肩头滑下去的,原是示意他捡起来,不料他没有一点活络气,只管痴痴望着自己发呆。好吧,就算这是对他的一种隐性赞美,可是也不要影响正常工作嘛,真是的。

他无奈,只得弯腰亲自去捡地上的袍子。

唐诗一看,总算会过意来,赶紧一个箭步上前帮忙,衣服的边边角角没摸到一块,反倒一把抓住了虞七的手。

虞七不动了。

唐诗吓得赶紧放手,一张清秀小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公,公子……”

虞七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黑亮有如明镜。唐诗被他这么一看,仿若七魂六魄均被摄入其中,愈发显得呆傻。虞七趁机提起长袍抖了抖,朝肩上一搭,抬脚往园外去了。

他脸上虽然没露一丝声色,心里却不甚愉快。虽说唐诗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屁事不懂,但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喜欢被同性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至少虞七不喜欢,想想都觉得不自在。

自打他韶年记事起,府里稍微年轻点的丫鬟一见到他,就跟见了鬼似的,失魂落魄,丢三落四,摔坏的杯盏茶碟不计其数,搞得虞老爷子十分没辙,只好把他送到青城山住了十年。最近因为姐姐出嫁的缘故方才下山回家。临行前,白云道长特意赠送人皮面具一副。归府后,管家也特别指派了两名小厮唐诗、宋词前来伺候,原想换了男孩子在跟前必定不同,可照刚才的情形来看,效果甚微!

他闷头顺着墙根缓步而行,刚转过墙角,堪堪一抬头便看到西方天空呈现出一种近乎铁锈般的色彩,云层仿佛被某种力量按捺住,极力扭动身躯要挣脱出来。

这个诡异的景象使他的脚步微顿,心里隐约生出一丝不详的感觉。

不过,一炷香之后,当他坐到一品居的雅阁里,悠闲的熏香品茗时,这世上就再没有什么值得烦恼的了。

一品居是城里最豪华最气派的酒楼。因为生意实在太好了,便衍生出许多同品牌的附属产业,如客栈赌坊当铺绸庄绣馆等等。虞七进城的当晚便在一品居的赌坊里输掉了五千两银子。这个数目是他十年的生活费,由虞老爷子充作香火捐给白云观,白云道长又原封不动地转交给了他,然后就被他一晚输光了。但一品居完全没有把这点钱放在眼里,虞七当然更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因为一品居的大老板就是他的老爹虞寂然。

虞寂然今年五十岁,家里娶了八房夫人,却只得三儿一女。老大老二均已成家,女儿却直到二十三岁方才说定婆家,主要是因为虞小姐的名声不太好听。

据说几年前,有人曾在城南的普济寺,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形态亲密。这个消息就像瘟疫一样迅速在城里传开了,且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谣言比瘟疫更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它是无法根治的,时间有时还会帮倒忙,更兼虞家树大招风……总之,作为蓉城首富之女,虞小姐和她那两个长袖善舞的哥哥一样,牢牢霸占着蓉城风云人物榜前三甲的位置。

在那样的年月里,一个女人的名声就等同于她的命运。虞小姐比较好命,投生在资产雄厚的虞家,自幼到大受尽娇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真要将她嫁人,呵呵,虞老爷子还舍不得呢。

但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虞小姐的母亲十分着急,忙活几年下来了,硬是没找着合适的人家。寻常人家不敢来提亲,书香府第又瞧不上商人,更别提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了,门当户对,还不介意虞小姐名声的,倒也有两三家,但她嫁过去只能做妾……

于是,虞小姐就拖拖拉拉到了二十三岁这样尴尬的年纪。

母亲对女儿的婚事也早已心灰意冷了。却不料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有时侯它就是这么峰回路转,出人意料。年前腊月初八,虞府忽然来了一个提亲的,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贵川两省的总瓢把子陆中山。求亲的这一家更是了不得,赫然竟是名剑山庄的庄主齐君诺。

乍闻此讯,即便是沉着老辣如虞寂然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虞家行商多年,平常最关注的便是朝廷政策,江湖形势,岂有不晓得名剑山庄的道理?名剑山庄这四个字代表着中原武林公认的领袖地位,是天下习武人的梦想。齐君诺少年成名,誉满天下,是无数江湖少女倾慕的对象,那么他何以……?须知,流言是这世上传播速度最快的物质,而名剑山庄向来又是最重视名誉的……

这事有点令人费解啊!

虞老爷子是一个生意人,而且是一个老奸巨猾的生意人,心思缜密,头脑敏锐。他和陆中山俩人在书房里谈了大半宿,第二天清晨,陆中山带着虞小姐的生辰八字告辞而出,虞寂然随后宣布:虞齐联姻。

虞府开始着手准备嫁妆了,虞七也被一封书信给招了回来。

因为搭上了名剑山庄,整个江湖都把目光投向了蓉城,虞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虞府的应酬也比往日忙碌数倍,门庭若市,络绎不绝。虞七回来一月有余,和他的老爹哥哥们打的照面屈指可数,虞府上上下下就属他最清闲。这样也好,乐得逍遥自在。他在山里清苦多年,重回紫气红尘,恨不得把过去的十年时光全补回来。

约摸是晌午,天色阴沉,太阳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露个小脸,若隐若现,说阴忽阳,非常典型的蓉城的春天。

这个时辰吃饭的人还不太多,有几桌客人在品茗清谈。虞七坐在临河靠窗的雅间,视野绝佳,正对着府河两岸的妖娆风光。丽春三月,繁花似锦,重重落红浸得河水如染,浓郁的花香随着清风飘送过来,令人闻之欲醉。

他恍惚有些醉了。

然后,他意识到整个酒楼一片静默,适才的交谈声全都消失了,安静得有些奇怪。他不由得拨开珠帘探头朝外一看——

啊,美人!

难怪众人都屏息静气,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的样子。实在是这位美人太过纤瘦,弱不胜衣,仿佛稍大一口气就能将她吹散似的。

美人把着楼梯扶手,明眸流盼,对上虞七的视线,便抿嘴嫣然一笑,朝他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衣裳,香风细细行来,好似一株婀娜多姿的碧柳。

虞七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清脆,短促。虽是赞美之意,态度却十分轻佻,惹得那些读书人纷纷皱眉。美人自己倒不以为然,非但没有生气,唇畔的笑容反而更大了。

她走到虞七跟前,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我昨天等了你一晚上。”她看似弱不禁风,随时都有可能晕倒的模样,这一拍的力道却是不轻,虞七被她拍得缩回雅间,嘿嘿笑道:“昨晚喝多了,准备吃过午饭去找你……”

“放屁!”美人一声冷笑道,“要不是我逮你个正着,你能想起……”

“嘘——”虞七竖指于唇,连连摇头,“太粗鲁了!女孩子怎能说这俩个字呢,女孩子要温柔,温柔才可爱……”

“少废话!”美人不耐烦地一挥手,“这个忙你到底帮不帮?”

虞七长叹一声,不说话了。

美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抓起桌子上的精美点心就往嘴里送,举止跟她的气质相去十万八千里。虞七也不觉得吃惊,只是一个劲的唉声叹气:“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就算我愿意帮你,也没有那个本事,当今天下,除了卫时飞,再没有第二个人有这能耐……”

“行了!我知道了。”

美人素知他的鸡婆,本次找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听他开始诉苦,立刻不耐烦地打断他,然后抽出丝帕擦了擦嘴角,起身撩开了那道珠帘。她一跨出雅阁的门,立刻又变成了一个优雅端然的淑女,弱柳扶风般下楼去了。

2

她出门上了软轿,先说去绣馆,半途忽然改道要去珠光宝气楼,眼看轿子快到珠光宝气楼,她又改变主意要去浣花社。

没办法,轿夫只得抬她往城西去。

所谓浣花社,实际上是一个古旧草堂,经年不曾缮葺,很有一种沧桑感。进屋穿过前厅天井,后面有一大片绿色竹林,林间有一个凉亭。亭内里的石桌上伏着一个人,白袍广袖,披头散发,整张脸都贴在桌面上,看不到面容,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冲天酒臭。美人尚未走近,便忍不住掩鼻。

“花平?”她叫他的名字。

“唔……”花平含糊地应了一声,慢慢从石桌上抬起来,仰着一张醉意朦胧的脸,口齿不清地说道,“嗯,你来的正好,我有麻烦了……”

“怎么?”她不动声色地问。

花平单臂撑起身体,将那头长发扒到脑后,右手颇为痛苦地按住太阳穴道,“那个,珠光宝气楼的那个弯弯姑娘,你还记得吧?”

美人闻言已经恍然,似笑非笑道:“谁能忘得了她啊……”

花平覆额长叹道:“她怀孕了,哎——,你说,我是不是一个混蛋?”

美人沉默顷刻,道:“怎么会呢,就算你不去招惹女人,女人也是要来招惹你的。”

他听了这句安慰仍然甚为困恼,“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这个月已经是第八个了……”

美人忍不住赞美他道:“你的繁殖能力可真强啊!”

花平将手从额头移开,仰头睁大眼睛向她道:“我真的完美无缺吗?”

美人略作沉吟,道:“坦白说,缺点还是有的……”

“是什么?”

“你不肯使我怀孕。”

花平闻言轻舒了一口气,唇角上扬,笑了。

美人忍不住暗自叹息,为他那张脸上所绽放出来的无与伦比的男性魅力,至少在她看来是无与伦比的。——不过,虞七很小的时候就曾经毫不客气地指出,她的品味有些异于常人。如果他知道许多年后的某天,她会为了这么一个男人神魂颠倒的话,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去纠正她的审美观。

那么,花平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他二十七岁了,还没成家,住一所寒酸茅房,美其名曰浣花社,靠教习琴艺维持生计,学徒中尤以珠光宝气楼的年轻女子居多,因此私生活极为混乱,全无师表师德可言。至于他的相貌嘛,呵呵,即便是以最委婉最含蓄的标准,也实在算不得美男子,和虞家兄弟简直是云泥之别。他唯一值得称颂的除了那手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琴技之外,还有那么一点儿……神秘。

这种神秘感源于美人长久以来的一种直觉。但是,由于过分迷恋他的缘故,她也很难辨清他究竟是真的神秘,还是自己潜意识里的某种幻想,毕竟她已经习惯将他粉饰成自己所需要的样子,好充作青春年华的某种寄托,方便随时随地的拿出来伤春悲秋,这是一个二十三岁仍然待字闺中的女子的特权。当然,现在的她已和待字闺中这四个字扯不上关系了。

“有什么法子好让她打掉孩子呢?”花平的表情万分苦恼。

“银子。”

“除此之外。”

“黄金。”

“再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珠宝、翡翠、古玩都可以……”

“真不亏是虞寂然的女儿啊!”花平长叹一声,重新扑倒在石桌上呻吟。

“我尚未遇到过银票解决不了的事,不过是数目的多少罢了。”

“要多少银子,你才恳放弃纠缠我?”花平有气无力地问道。

“这世上我最不缺的东西就是银子了。”她略顿一下,又道,“想必你已经听说了,我的婚期订在三月十八……”

“那你不去准备嫁衣,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花平很不客气的说道。

美人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了。

沉默顷刻,她忽然提高声音,清朗朗地说道:“花平,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愿不愿意——”

“不愿意!”花平飞快地打断了她,语气清坚决绝。

美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慢慢爬起一抹嫣红,在日光的映照下,有一种晶莹剔透的秀美。

风过凉亭,她忽然意识到,早春的和风里,其实还透着一线凉。

※※※

虞七卧在屋脊上,伸头望见美人自里头出来,连忙一个翻身掠下地来,动作拿捏得十分轻盈,存心要吓吓她,谁知她连眼皮也没抬,便道:“小七你明天去打听一下,齐家迎亲的人什么时候到?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做名剑山庄的庄主夫人了。”

虞七料不到她忽然之间想通了,嘴上答应着,心里头很诧异。

第二天,他果然快马加鞭出城打探消息。

他一路向东,沿途寻找名剑山庄的联络点,结果两天走下来,给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贵川两省居然没有名剑山庄的联络点。——这在虞七看来是有些奇怪的,近俩月来,他光听着人们吹捧名剑山庄如何如何了得,势力如何如何惊人,仿佛中华的半壁江山早已经姓了齐,却不料贵川两省仍是陆中山的天下,心里头不免有一种传奇遭到破坏的感觉。

直至第四日中午,终于得到消息,齐家的迎亲队伍已经进入湖南境内,预计明天傍晚将到达梅龙镇。梅龙镇乃是由湘入贵的必经之路。他便在镇上的招福客栈住了下来,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偏僻小镇的条件自然不比蓉城,晚饭就是白粥包子加咸菜,酒水倒是有的,但口感奇差,他也喝不惯,更兼快马奔波了几日,人有些倦乏,当晚早早便上床睡了。

彼时,有一场风波正在向梅龙镇蔓延。

这场风波影响了很多人的命运,它使一些原本声名显赫的人身败名裂,也使一些默默无闻的人名声大噪。虞七绝对无意卷入这场风波,但有一句老话说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第二章

现在为了方便叙述,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虞七出城之前的那天下午。

那天的天气有些阴沉,容易使人心情郁结。虞美人走后,花平喝光了酒壶里的酒,伏在石桌上继续愁闷,浓浓的酒意弥漫整个竹林,竹叶也微醺似的簌簌发抖。

他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叫道:“花社长。”

花平抬头寻声望去,只见林中站在一个年轻人,穿了一件菊兰色的袍子,立在竹林的阴影里,稍不留神看过去,倒也像一根竹竿,身材是极清瘦的。他只望了一眼,便皱起眉头,挥着袖袍斥道:“门口的招贴上写得很清楚,我不收男弟子,不收,快走快走……”

那人向前迈了一步,道:“我是齐君诺。”

花平酒意上头,一时反应不过来,脑子里转了几转,面色陡变,瞪圆眼睛将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脸色红白交替着变了几变。

齐君诺?

竟然是他?怎么可以这样瘦弱?像个发育不良、不受重视的偏房少爷,这样一个人竟也配拥有名剑山庄?

实际上,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凡是见过齐君诺的人差不多都曾这样想过。这倒也不能怪他们,委实是齐君诺生得太过单薄了。他的身量不高,骨架清瘦,清秀白净的脸,和脸上黝黑乌圆的眸子彼此一衬,越发显出一种可怜怯弱的神气,像一切幼稚温顺的小动物。

他那身打扮,乍一看也十分寻常,但若遇上识货懂行的,便能瞧出其中的高明,每一个细节的搭配都甚为讲究,巧妙精细,蕴含着一种不露声色的尊贵和典雅。

花平一番打量下来,心里虽然疑惑,嘴上却丝毫不敢马虎,起身拱手道:“不知齐庄主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齐君诺又向前走了一步,悠悠道:“我是来杀人的。”

他的声音跟他的眼神一样,清冷澄澈。

花平一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和虞小姐订了婚约,她以前怎么样我不管,如今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希望你再去骚扰她……”

花平一听是这样,连忙道:“齐庄主大可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去骚扰她的……”

齐君诺点点头,道:“我知道,一直都是她来骚扰你,你也是被逼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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