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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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容景谦看着仍是平和的,丝毫看不出上一世最后的那种暴戾,她以为这一世的容景谦,和上一世的容景谦,根本就是两个人,可是……
他记得,他竟然和她一样,什么都记得?!
容景谦道:“前些日子想起来的罢了。”
前些日子……是什么日子?
庄常曦茫然地看着他,脑中不期然地想起在牧场时,容景谦看见她的胎记,痛苦地说:“是你……”
那时候,她就微妙地感觉到容景谦哪里不同了,只是当时她太过害怕,容景谦又很快离开,再见已是一年后,她怎么也没往那边想。
庄常曦因为害怕而无法直视容景谦,眼神四处乱飞,突然,她看见容景谦的书案上,有一本易经——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大步往前,绕过容景谦——而容景谦也没有拦住她——她走到那易经旁边,轻轻抖了抖那本书。
里面飘落出三张纸钱。
庄常曦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三张纸钱,颤抖地蹲下将它们一张张捡起来,放在手心。
金银钱……
容景谦的生母到死也只是个贵人,那时候入殓,怎么可能用金银钱。
但若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入葬,又如何?
她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满天纸钱翩跹如雪,而即将登基的容景谦漠然地看着送葬的队伍……
今生,从摔入掖池,到西灵山上因花毒而亡,再到那次被刺杀……
三张纸钱,而她,正好“死”过三次。
每一次,她都清晰地意识到死亡的来临,可是偏偏每一次,当她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还活着。
于是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庄常曦愣愣地捏着那几张纸钱道:“这是你在我的葬礼上捡起来的?”
容景谦从她手上将三张纸钱抽出来,将看起来最薄的那张晃了晃,在空中带起一阵微微的凉风,他望着纸钱,似在回忆什么:“那时我与你一道在掖池边,你待我亲热,我心中欢喜,却隐约觉得不对。因为来的路上,于公公反复嘱咐过我,你并不开心,让我不要惹你不快。”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将我带到掖池边,想将我推入掖池,我瞥见了,侥幸躲过,你却自己摔了进去。”
庄常曦道:“所以……所以你没有救我……你是故意的?!”
容景谦平静地望着她:“我那时候才多大?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方才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的命?你要杀我,却要我救你?”
庄常曦嘴唇轻颤,没有说话,容景谦道:“不过,看你慢慢沉下去,我到底还是去救了你。可的确晚了一步。”
“我……当时真的死了?”
“不错,你的葬礼十分浩大,父皇很是伤心,举国上下莫不哀叹公主早夭,我心中有愧,心不在焉地参加了你的葬礼。拿了一片纸钱,告诫自己不可再如此行事。”
庄常曦茫然地道:“那后来呢?”
“过了四个月,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时……周围天翻地覆,所有人都说你躺了半个月,终于醒来。”容景谦又晃了晃那纸钱,“如果不是这个,我会以为自己在做梦。除了我记得那场葬礼,无人记得此事。”
这实在太过诡异,庄常曦鸡皮疙瘩逐渐浮起,她想说自己不信,却又觉得时至今日,容景谦并没有拿这种事情骗她的必要。
“之后两次,你自己应当心中也有数。”容景谦道,“曼舌花毒,怎么可能还有人活下来?刺客一剑将你从背后刺穿,你身娇体贵,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他细数着庄常曦的三次死亡,语调平静的像在说无关人的故事,庄常曦盯着那三张纸钱,只觉得害怕极了,她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会死吗?我……我就算死了,也还是可以再活过来吗?我已经死了三次……”
容景谦道:“皇姐,你应当比我更清楚,你死过几次。”
他的语调很坚定,庄常曦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还有一次失足摔死……”
那一次,是所有事情的起点,她以为自己运气无双,收获了那么惨淡的结局,仍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
她不敢相信地道:“你果然知道……你果然知道上一辈子的事情?!”
容景谦道:“上辈子?哪有人的两辈子是一模一样的,连带周围的人都丝毫不变?”
庄常曦更加恐慌:“什么意思……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景谦思索着,像是要如何告诉她,最后他很简略地解释:“正如庄生梦蝶,你可将你口中所谓的上辈子,当做是一场梦。”
“如何能当做是一场梦!”庄常曦几乎要疯了,“那些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我全部记得!”
容景谦道:“若它们是真实发生过的,你找得出任何证据吗?”
庄常曦一呆,磕巴道:“证据……这,这哪来的什么证据?!”
如果是梦,她究竟是做过一场梦,还是梦中之人?
容景谦只好用更简单的方法告诉她:“你真正经历过的,才是真的,不曾经历过的,当做梦便是。毕竟,除了你我,本就无人记得,与梦又有何区别?”
“我不懂……我还是不懂。”庄常曦摇摇头,“为什么你看起来什么都知道?!我到底为什么摔死以后会来到这里?我为什么……会不停地死而复生?我还会死几次?!”
听她这样说,容景谦将那三张纸钱丢入旁边的炭盆这种,三张纸钱顿时被碳火吞没,化作灰烬,庄常曦瞪大了眼睛,容景谦道:“不会再有第四张纸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听到没有!不要再问我九死一生要怎么九死了!哼!
玉佩
庄常曦转头, 盯着那炭盆仔细地看,一时间头脑竟更加混乱了, 最后她道:“那……你记得所有上辈子……梦里的事情吗?”
容景谦把一个凳子拉出来一点, 指了指:“你如果要同我长谈,不如坐下。”
庄常曦一直浑身僵硬地靠着门站, 也确实有些腰酸背痛了, 她慢吞吞地挪动着,在椅子上坐下, 容景谦在她身侧也重新坐下,微微垂着眉眼, 似在回忆过往, 庄常曦紧张地看着他, 生怕自己突然发声,会打断他的思路——
他突然侧头看着庄常曦:“你想知道什么?”
庄常曦一顿,道:“我什么都想知道, 你从头说清楚。”
容景谦道:“在牧场时,我看到你的胎记, 知道你的身份,才想起……那个梦。”
他们两人分明都心知肚明,上辈子的事情并不是梦, 却都这样称呼那段已经不可能回来的过去。
庄常曦道:“难怪你那时……”
“梦中事,没有什么好说的。”容景谦道,“许多事,虽然改变了, 但几位皇兄的死,却和前世差的不离。”
他说的委婉,庄常曦却明白过来——自己上辈子认为是他心狠手辣,在自己生病的那三个月中把所有皇兄给间接或直接地杀害,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甚至,就连对他的皇位最有威胁的容景思,他也只是暂时将他关押。
她喃喃道:“景思……上辈子,也是被景昊杀的?”
容景谦摇头:“上辈子景昊也有参与,但是,是二皇兄亲手所杀。”
“我当时大病,是父皇在我的沉香木中下了曼舌花毒,是吗?”庄常曦如今再提起此事,竟已不再觉得多么难过,“然后父皇自己重病,沉香木无人再操控,我反而因此活了下来……”
对她来说最值得敬重的父皇,恰好是将他推向死路的人,而让她痛哭流涕的三声钟鸣,实际上却是她的救命钟鸣。
容景谦道:“父皇并不是生病,他也被下了曼舌花毒。”
庄常曦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容景谦:“是……”
“你觉得是我?”容景谦淡淡地看着她,仿佛看破她心中所想。
庄常曦连忙道:“当然没有!”
虽然她心中确实有那么一瞬闪过这个念头,可就现在她对容景谦的了解来看,容景谦应当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二皇兄所为。”容景谦一边回忆一边道,“那时父皇对他已厌恶至极,他便冒险而为之。父皇驾崩前,他们自己闹得分崩离析,接连死去。”
庄常曦一时无语,容景谦继续道:“你与父皇都染曼舌花毒久,需从西灵山讨药才能好转,我彼时在京城之外,去西灵找观主要了药。”
难怪!
曼舌花就算中毒中的浅,也要慢慢调养,可自己当时一下就好起来了,所以她根本没往中毒上想过……
庄常曦道:“那为何皇上……莫非,是因为他年纪太大了?”
容景谦摇头:“药只有一份。”
庄常曦不敢相信地捏住了椅子的扶手:“你……你居然把那份药给了我,为何不给皇上?!”
问完又觉得是白问——上一世皇帝对容景谦几乎谈不上有什么好脸色,在容景谦眼中,比起父亲,他更像一个普通的皇帝,何况他死了,容景谦才有发挥的余地……
于是庄常曦改口道:“那么,你为什么要救我?因为你当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而你答应过静贵妃,会照顾好我,是吗?”
容景谦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庄常曦道:“可是后来你要赐我白绫与毒酒……”
“你并非真正公主之事,宫内已有不少人知晓,如果不换个身份,你如何活下去?”
这一点,庄常曦其实之前也早就想到过……就在晋州容景谦来救她的那一夜。
可是!
庄常曦有些愤怒地道:“你当时为何不好好同我说?!吓唬我这么有趣吗?如果你要是好好说了,我何至于那么丢脸的摔……摔死。”
她终于有机会抱怨容景谦上辈子害死她的事情了,可容景谦却反道:“我好好说,那时候你会听吗?”
庄常曦一呆。
这……这倒也是。
就算容景谦当时把前因后果铺在她面前,以她的性格,光是听到“你并非父皇的孩子”时,只怕就要与容景谦拼命了。
庄常曦坐在椅子上,抠着自己的手,总觉得自己还有一肚子疑惑,可是却又不知该问什么了,她想了想,道:“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要华君远承诺,永远不会娶我?”
容景谦闻言,又一次反问她:“你觉得呢?”
庄常曦最恨他这样,道:“我觉得?我觉得是你看不上我,你认为华君远是个很不错的好友,伙伴,不希望他娶我这么蠢笨的女子。”
“虽是好友,他要娶什么样的女子,同我何干。”容景谦摇头。
庄常曦道:“那你为何——”
她想了想,仍是觉得委屈,道:“你何必让华公子许这般诺言,我也早就不想嫁给他了。”
她这么说,容景谦倒是有些意外:“为何?”
“什么为何不为何的。”庄常曦直觉这段对话要告一段落了,慢慢起身,“追了两辈子也没个回应,我早就没那么执着了。再说了……我虽然我运气很好,中意的男子很好很好,可是……其实我根本不了解这个人,我只是觉得,看到他便很舒服,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所以?”
“所以……我不知不觉中,已经想明白了。他只是合我眼缘,让我一见倾心,若是他对我殷勤,只怕我早就将他踢得远远的了。可他那时待我疏离有礼,我觉得新鲜,便更要纠缠。后来他三番四次以我的身份为借口拒绝我,我便更加不甘……这些年的追逐,不知从何起,早已变质了。”
庄常曦走到门口,想要推门:“我设想过,若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只是个普通女子,他要娶我,我必会十分欢喜。可如今我早已是普通人,他待我一如从前,彬彬有礼,恰到好处,我不再觉得不甘心,只觉得释然。”
庄常曦要推门的手突然停住,她回头,不悦地看着容景谦:“可是,你却摧毁了我要好好和华君远把这段事情放下的权利。你要他许那样的诺言,他岂非认为我一辈子都爱他爱的要死要活,非他不嫁了?”
容景谦不知何时也起身了,站在她身后,他背着身后烛光,庄常曦一时间看不清他的神色,容景谦却突然对着她的脖颈伸手,仿佛要掐她一般,庄常曦吓了一跳,恐慌地看着他,容景谦只伸手,没有碰到她任何肌肤,精准地揪中她脖颈上红绳的一个结,将那挂着半枚玉佩的红绳给抽了出来。
庄常曦茫然地道:“你在做什么?”
容景谦道:“这半枚玉佩,你不要藏在衣服中,随我来。”
庄常曦方才才经历了容景谦竟有前世记忆,而自己三死犹生的恍惚,脑中一片混沌,正想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再把这些事情都理一遍,可……
容景谦又要做什么?
容景谦不解释,推开门,外面寒冷的风呼啸着吹来,庄常曦裹紧了衣裳,只好跟着走了出去。
外头风极大,庄常曦不由得贴近容景谦两步,容景谦走的很慢,恰好能为她挡住一些风,两人一路走到大厅,一个合坦侍卫模样的人急急过来道:“报告王爷,今日下午在闹市中滋事的那几个人已——”
“——你们做好了就行。”容景谦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不会有下次。”
那合坦侍卫连连点头,庄常曦疑惑道:“闹市中滋事的……是那几个来找我麻烦的?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容景谦道:“此事和你无关,你不必再问,否则听了——晚上又要做噩梦。”
“什、什么……”庄常曦还真被他唬住了,想想又觉得不行,“可是怎么能说和我无关……”
“今日险些受辱的人倘若不是你,是任何一个金州内的女子,他们也要受到同样的惩罚。”容景谦的语气不容置喙,“规矩便是规矩。”
庄常曦不再说话,容景谦伸手要推门,庄常曦突然想到什么,抓住他的袖子:“等等,阿依澜我是认识的,可里面不是还有个年长的女子和男子吗?他们是谁?”
容景谦道:“男子是阿依澜最大的哥哥阿木尔,此次率兵支援我们。女子是阿依澜的姑姑,如今是胡达阏氏,也就是……当年的帕里黛公主。”
庄常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她捂住嘴:“是……是华君远的生母?!”
容景谦点点头,将门直接推开,阿木尔并不在,帕里黛公主和阿依澜围着火盆,华君远也在,大约是因为华君远很快要走,帕里黛公主显得有几分依依不舍,庄常曦虽然确实没有想过还会和华君远怎么样,可容景谦这莫名其妙地带她来见华君远的生母,实在是……
实在是莫名其妙!
见容景谦来了,阿依澜和华君远都起来行礼,阿依澜看到他身后的庄常曦,估计是误以为是庄常曦将容景谦给带来的,十分感激地对庄常曦使了个眼色。
庄常曦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帕里黛的目光在容景谦和庄常曦身上来回游走了片刻,像是想为阿依澜而仔细观察一下,容景谦和庄常曦的关系究竟如何——
突然,她的视线凝固在庄常曦胸前的半块玉佩上。
释然
帕里黛公主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那玉佩, 随即目光往上,落在了庄常曦的脸上, 她死死地盯着庄常曦, 像是想从庄常曦脸上看出什么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