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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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是鲁蘅，顾许幻笑笑，“我怕时间来不及，不去了。”说的是真话，把这份几十页的报告翻译成英文，再按照统一要求排版、制作成电子格式明天一早送到图片社，一晚上的时间只能说严重不够。可是自己已经说了狠话。所以顾许幻现在根本不会去计较裴中恺的态度，她没这个时间伤心自己的颜面问题。

“不可以，不吃不行。”鲁蘅说着去拉顾许幻的胳膊。

“鲁蘅，真的时间来不及了，你比我清楚。”顾许幻眨眼看鲁蘅，她实话实说。

裴中恺看鲁蘅一个人过来，也不多问其他，“去哪儿吃？”

“随便吧，反正是工作餐。”

其实两个人也就是在楼下的中餐厅简单吃了一餐，鲁蘅懒得点菜，让裴中恺自己做决定，听裴中恺念了大概有五六个菜式，慌忙说，我们肯定吃不了，你别给我算计太多的量。

裴中恺把菜单交还侍应生，随意地说粥和这两道菜做好后请直接送到12层1206房间，账都算在这桌。侍应生走，看鲁蘅一眼，这下你也不用担心，好好吃饭吧。

鲁蘅喝着一杯柠檬爽，隔着杯壁盯着裴中恺看，心里想究竟是我担心还是你担心。

等鲁蘅吃完饭上楼看顾许幻的姿势几乎没变，旁边放的粥和菜也没动，整个人还在做翻译。

“怎么还不吃，既然不下去，总得吃一口吧。”

顾许幻仿佛被吓一跳，“咳，等一会儿吧。这个章节完事…”

“还有好多，你好歹先吃几口，最多十分钟。”

听鲁蘅的声音，顾许幻终于把鼠标一扔，“好吧，我不吃，你大概得唠叨半天。”

喝一口鸭肉茸玉兰片粥，温度正好，米粒裹着糯糯的肉茸滑到空虚已久的胃里，顾许幻舒服地叹息一声，心里感动，“谢谢你，鲁蘅。”

鲁蘅踌躇了半天说，“是裴中恺给你点的。”

顾许幻明显动作停了一下，然后装作无所谓地，“反正得感谢你，不是你催我喝，粥凉了也没有这么好的味道。”

“其实，裴中恺今天是有点儿急…”

“我明白，的确是我没做好，他说的对，如果各自管一块儿，不互相沟通，我们的事情也做不好的。”顾许幻打断鲁蘅的话，语气有点儿急，“好了，吃完了，该干活了。”冲鲁蘅嫣然一笑，“打算当监工？开玩笑，你快回去吧，不必陪我，你也有不少事情呢。”

盯着顾许幻的侧影，鲁蘅摇摇头，顾许幻是故意不给她说裴中恺的时间和机会。

影碟记

坐在车子里点一支烟，车窗玻璃都打开，很容易仰看到12层某个房间的灯光依然亮着，看表已经将近十二点。裴中恺和鲁蘅分手后去办事在回家的路上多了心思绕回酒店，看到是仍然明亮的灯光。像是下了决心，摁灭烟蒂，开门上楼。

站在门边看顾许幻的背影，转身去倒杯牛奶在微波炉里转几秒。

放在顾许幻的旁边。

“不用管我，快好了。你上楼睡觉吧。”顾许幻不回头，半天不见动静，回头，“鲁蘅…”看是裴中恺又转过头。

“该休息还得休息。”裴中恺靠着桌子边，看顾许幻被屏幕映得蓝幽幽的面孔。

“我不希望同样的事件被第二次苛责。”顾许幻并不停手里的工作。

“你好像不服？”

“没有，我犯的错误我当然知道。”

“喝杯牛奶。”

“我没打算睡觉。”

“你以为公报私仇？”

“我还没那么幼稚。裴总监，你在这里很妨碍我工作，我没有时间跟你聊天探讨错误的起因，如果你愿意教训我可以挑其他时间。”

看顾许幻好一会儿，裴中恺压了压心里的烦躁，“好吧，我走，记得把牛奶喝了。后面需要翻译的事情很多，你没有时间生病。”

脚步声渐远，顾许幻呼出一口气，甩甩头，继续投入地工作。

大概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终于算是完事，把编好的稿子发给图片社，昨天已经联系好，麻烦他们一早就印刷装订。

看一眼早已凉透的牛奶和饭菜，简单收拾扔到洗手间，拎着笔记本电脑回家。夏末的京城夜里终于在此时化却喧嚣，也有了一丝秋天潜来的凉意。

想起刚到佳译的时候，也是在校稿和翻译之后顶着星星往回赶，赶在宿舍楼锁门前的一刻，到后来传达室的阿姨大概了解她的情况，偶尔也会走个后门在她晚了几分钟后打开门放她进来。只是有一次，学院日本语系的一个女生也回来玩，阿姨没给她开门，结果顾许幻的事情被揪了出来，其实那个女生是因为和男朋友外出玩回来晚而进不了门，可她觉得有理。顾许幻被通报批评一次，到后来翻译社的事情越来越多，不得已在外面租了一个地下室，只为方便加班挣钱。有一个晚上也是凌晨两三点的样子，是大四的时候，一边赶论文，一边做一个加急的翻译稿，还要准备资格证书考试，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那天月亮特别圆，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从来活得现实的顾许幻突然生出浪漫的诗人情怀，这样的月亮该是和爱人一起看更缠绵吧，嘴里居然哼出了那首著名的云南民歌，“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

其实也只是一瞬的念头，再后来加班见多了各式各样挂在夜空中的月亮，上弦月、满月、下弦月，再不曾生出那样的想法。

清醒的凌晨，顾许幻也想明白事情，裴中恺的话的确没错，他若想公报私仇，大可不必指出来。理智是这样认为，心里仍然赌气，当时裴中恺的确没有给她留一点儿面子。自嘲一笑，这种事情也不是没遇见过，被公司的前辈被客户骂也不过是前些年的事情，只不过成了首席翻译后别人多少给她面子，况且也不会让别人抓住太多把柄。今天，哦，不，是昨天，还是大意了。

第二天一早，鲁蘅看顾许幻已经在整理文件报告，吓一跳，“你没回啊？”

“刚来。”

“昨天几点？”

“你走了不久。”没必要说自己熬到几点。

鲁蘅看顾许幻发青的眼圈，知道她不过是不愿多说而已，“太拼命了，小心过劳死。”

顾许幻冲鲁蘅笑，“不是今天死，就是明天死，我好歹多活一天。”

看鲁蘅看着她发呆，挥挥手在眼前，“我还死不了，怎么这幅表情？”

“许幻，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是个特可爱的女孩儿。”鲁蘅摸着下巴，真的，顾许幻不是他们所说的古墓派传人，很敬业、很直率、笑的时候很迷人，只不过很少笑而已。生活的磨难会让一个可爱的女孩子隐藏笑脸，从小失去父母，靠怎样的毅力才能冲到现在。

顾许幻明显一愣，然后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我不玩儿同性相吸的。”话未完，自己先撑不住笑，鲁蘅是个让人愉快的人，年纪小却懂得心疼人，这是她二十多年来遇见的几个好人之一。

裴中恺进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顾许幻扶着鲁蘅的肩膀，眼睛笑得弯弯的，能看出来是发自内心的笑，绝对有感染力。他从来没见过顾许幻这样的笑。嘲笑、冷笑、矜持的笑，尽管配着美人不能说难看，但都不似这样的动人美丽。心里一动，脚步拐过去。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话已经不由说出来，仿佛一个没留神。

顾许幻的笑一时收不回去，但刚才浓浓的笑意还是渐渐隐在眉梢嘴角。鲁蘅怕大家尴尬，忙打圆场，“女孩子聊天，你那么大好奇心干嘛？好奇心害死猫。”

裴中恺表面倒不见一丝不悦，“不说算了，何必扣我一顶帽子。”说着擦身而过。

顾许幻还是有些担心，虽然手里做其他的事情，耳朵却听那边小会议室里的动静，直到裴中恺和鲁蘅他们出来再未说什么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

下午的时候大家开会，由鲁蘅宣布今晚被并购方将到达北京，国内的第一轮谈判将于明天下午开始，相关部门和人员做好准备。

顾许幻知道明天自己的艰难时刻就到了。虽然最近行业方面的东西接触不少，但作为这次跨国并购翻译对于她职业生涯还是第一次，不仅要做到翻译准确，甚至谈判中间的态度和暗示都要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来。

鲁蘅体谅顾许幻，开了房间，让她一个人安静做准备，除了提交的报告还有在谈判桌上可能遇到的种种问题。

对着资料念念有词，顾许幻集中精神填鸭式的将所见所闻塞入大脑，明天都指着这脑袋和记忆了。晚上吃饭的时候顾许幻都是匆匆地吃了跑回楼上。

那些拗口的元素含量列了几页笔记总算是个个都有了印象，商业谈判的影碟也观览了几套，心里总觉得还有不放心。正盘腿趴在床上翻资料，门被笃笃地敲响。顾许幻手里拿着一套专业资料一边看一边开门，“你先坐，我没时间管你。”也没抬头转身踱回床边，继续手眼并用温习资料。

“很紧张？”

顾许幻突然回头看裴中恺站在门口，手托着把手，她以为是鲁蘅，别扭和尴尬也就是一瞬的事情，也没什么心情武装自己，声音有些疲惫，“裴总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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