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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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挺熟悉行情。”白楚笑了,“给你一千两银子,可以吧?”

“好。”蔡霖一点也不谦让,“你们接回太子后,那些猎户都得搬走,不能在那里住了,这些银子给他们,他们也好去别地安家,免得有人迁怒于他们,对他们不利。”

“说得是。”白楚略想了想,“那就再加一千两吧。二弟,拿银子给蔡公子。”

蔡霖对他们兄弟的印象非常好,微笑着说:“这么多银子,我哪里拿得动?还请白将军叫人带着,到时候直接给那些猎户就行了。”

“好。”白贲马上吩咐总管去账房支银子出来,交给自己的亲兵带着。

等到一切就绪,大司马府的亲兵队赶到,白楚和白贲一起上马,带着队伍便如疾风般卷过京城,向南奔去。

第5章

蔡霖从魏庄到焯京的时候用了很长时间,驴车本就走得慢,还一路盘查,耽搁不少时间,可回去的时候却是一种马不停蹄,畅通无阻。白贲的亲兵队打着他的帅旗,无人敢拦,都是远远的便闪到道路两侧,以免被马队撞上。

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他们便赶到魏庄,浩浩荡荡地横穿过去,直奔后山。田里的农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看着他们如风一般刮过。

如此长时间的快速奔驰,对于白家军来说是家常便饭,蔡霖却是第一次,两腿内侧被磨得剧烈疼痛,到后来每跑一步都像在受刑,可他却一声不吭,带着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山上。

进了密林后,他们不得不慢下来,跟着蔡霖觅路上去。看到那些根本不能算路的地方,白楚与白贲都能想象出蔡霖将重伤的太子运到山上去的艰难,不由得对他都更增几分感激。

快走到那个隐在云雾中的小山村时,蔡霖隐隐听到激烈的犬吠声,顿时脸色大变,转头对白贲说:“他们好像先到了。”

他的话音未落,白贲已拔出腰间长剑,抛下一句“蔡公子你缓缓上来,我们先去保护殿下”,就带着他的人急奔上山。

蔡霖焦急地道:“小心那些猎户,别杀错人了。”

“放心。”白楚在他身边微笑着安慰道,随即也纵马飞奔上去。

蔡霖赶紧打马跟上,幸好他们骑的都是百里挑一的骏马,爬坡上坎,履险如夷,带着他很快跑上坡去。

小山村地势险要,两边是深谷,一边是峭壁,只有一条进去的路,石虎跟几个猎户守在路口,正与带着獒犬找到这里的十几个凶徒激战。他们全都浑身浴血,却不肯后退一步。白贲一马当先,冲上去就砍。他身后的亲兵一涌而上,顿时将那些人分割包围。这些士卒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骁勇善战,配合默契,几个人围攻一个,轻而易举地就将那些凶徒杀的杀,擒的擒。两只凶猛的獒犬本来在咬人,此刻见势不妙,夺路便逃,只听“嗖嗖”的呼啸声响起,两只獒犬惨嗥一声,便被几支长箭穿透身体,倒在地上,抽 搐着断了气。

蔡霖赶上来时,战事已经结束。他没去管那些杀人的、当兵的,眼里只有已经成了血人的那些猎户。他跳下马,焦急地奔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石虎,关切地问:“石头哥,你怎么样?几位哥哥,你们的伤要紧吗?快快,进屋去。”

石虎看着他,憨厚地笑道:“兄弟,你朋友没事,做哥哥的总算对得起你的托付。”

蔡霖根本不理会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在他眼里,太子的命也没这几个猎户的命值钱。那几个猎人现在个个都受了伤,一口气松下来,几乎都站不住了,却都对他笑着,努力挣扎着向往回走,他一个人根本扶不过来。正在着急,白贲赶上前来问道:“殿下在哪里?”

蔡霖一听大怒,“你的人来了这么多,怎么都不知道过来扶一把?如果不是他们以命相拼,你们还能擒住谁?殿下的命也保不住。”

白贲没想到这个清秀斯文的书生发作起来这么厉害,马上道歉,“对不住,我是心忧殿下安危,一时疏忽。”

白楚比他心细,并没有先冲过去询问太子下落,而是叫了一些亲兵过来,两人搀扶一个,将那些猎户送回去。

村里的青壮男子都在村口外御敌,老弱妇孺都留在村里。他们却没有躲在屋中,而是站在石屋的房子前面,手上拿着铁叉、砍刀,准备与敌人拼命,就连半大的孩子也是如此。白贲和白楚看着这一幕,都很感动。

看到蔡霖扶着石虎上来,还有一大堆官兵,那些人才松了口气,全都奔上前来,把自己的亲人接过,小心翼翼地扶回家。

白贲叫过两个懂医的亲兵吩咐道:“把我们带的金创药全都拿出来,你们去给那些义士们治伤,务必妥善照顾。”

“是。”亲兵们答应着去了。

蔡霖搀着石虎走进木屋。里面的火炉烧得很旺,两个五、六岁的小孩正在忙碌,男孩在往炉子里添柴,女孩喂欧阳拓喝药。看到他们进来,两个孩子诧异地看着满身是血的石虎,“叔叔,你伤得重吗?”他们在山上打猎,受伤是家常便饭,两个孩子已有经验,见石虎还能自己走动,便没有太过惊慌。

石虎对他们笑了笑,“没事,叔叔伤得不重。”屋里只有一张床,现在被欧阳拓占着,他便蹒跚着坐到自制的木椅上。

欧阳拓脸色苍白,体虚乏力,但神智清醒。看着赶到床前的白楚与白贲,他微笑着说:“你们俩一起来了,这阵仗可闹大了吧?”

白楚很严肃,“太子危殆,微臣怎能坐视不管?”

白贲急切地道:“殿下能否支撑得住?为安全计,我们最好立刻回京。”

欧阳拓仍很虚弱,坐起来靠一会儿便觉头晕目眩,只能躺着,但他明白一刻也不能耽搁,便支撑着说:“我没事,撑得住,现在就可以走。你们把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要安顿好,以免对方报复,伤及他们性命。”

“是。”白氏兄弟答应着,退到一边去低声商议。

蔡霖接过兵丁递过来的金创药,细心地为石虎上药、包扎。屋里的两个孩子是的侄儿侄女,这时已经跑去旁边的屋子看自己父亲是否安好。石虎见蔡霖一脸自责,不由得笑道:“兄弟,做哥哥的皮糙肉厚,这点伤不算啥。”

蔡霖的眼圈都红了,内疚地说:“都怪我,不该把危险带给你们。”

“那有啥,你在这儿无亲无故的,有事不来找哥哥还能找谁?”石虎仗义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压低声音,好奇地问,“你朋友怎么是太子?”

蔡霖更加歉疚,“其实他不是我朋友,我是在山下钓鱼的时候救了他,开始不知道他的身份,等他醒过来以后才告诉我他是太子。我要去京城搬救兵来接他,怕他一个人留在山下危险,这才送上山来。我以为这里地势险峻,他的对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尽速把官兵带来接他回去就完事,没想到…终究是连累了你们。”

“嗨,你这么说就是没把我们当朋友。”石虎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兄弟,我们是粗人,也不明白官家的那些事,反正救人总是没错。咱们只是受了点小伤,没大碍,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嗯。”蔡霖点了点头,给他将伤口包好,帮他拿出干净衣服换上。

白贲过来对石虎拱手一揖,“多谢壮士仗义相助。”

石虎连连摆手,“应该的,应该的,大人不必多礼。”

白楚笑着说:“蔡公子,我们想先把他们全都接到府中安置,等此事平息,幕后主使伏法,再送他们回来。几位义士身强力壮,若是愿意从军,我兄弟定当从优叙用,如若不愿,我们会为这些人家置些田地,让他们一生衣食无忧。”

“是啊。”白贲看向蔡霖,“为安全计,蔡公子也最好跟我们回府。”

蔡霖有些意外,沉吟片刻才道:“我倒没什么,反正一个人,给佃户们交代一声就可以走,石头哥,你们呢?愿意离开这儿吗?”

石虎略感茫然,“这…变动太大了,你知道,我们是山野之人,不懂大户人家的那些规矩,恐怕…到时候冲撞了夫人、少爷、小姐们,那…”

白贲爽朗地笑道:“我们是武将,没文人那么多规矩。壮士放心,你们救了太子,有大功于国,到了我府中,那也是当老爷,你们的家小也都是夫人、少爷、小姐。再说了,我夫人已去世,尚未续弦,也无子女,所以你们也冲撞不了谁。”

听他这么说,石虎心下稍安,但仍然拿不定主意,便低声问蔡霖,“蔡兄弟,你看呢?”

“那就去吧。”蔡霖知道对方没能暗杀太子,说不定便要恼羞成怒,杀这些猎户泄愤,还是住进大将军府要安全一些。

石虎对他相当信服,闻言便道:“好。”

蔡霖便把话传到其他几户人的家中,让他们收拾好细软,准备上路,同时还把白贲那儿拿来的两千两银子分给他们,说是这次山货卖的钱。所有人都惊喜交加,对他连声称谢,他说要他们到京城里暂避一时,他们也是言听计从,立刻便去收拾东西。

白贲吩咐兵士扎了几个担架,抬着太子和几个重伤的猎户,其他人挑着自己的家什,由官兵前后护卫着,浩浩荡荡地下了山。

第6章

一向安静平和的魏庄已经被铁蹄踏过的声音闹得沸沸扬扬,等到大队人马抬着担架,押着俘虏从山上下来,庄中更加轰动,很多人都赶过来看热闹,就像是过节一样,等到看见蔡霖,便七嘴八舌地向他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

蔡霖言简意赅,“官兵抓贼。”一句话就交代了。

魏氏与柳氏颇有嫌隙,与白家则是世交,白楚与白贲找魏员工借了几辆大车,将伤员、贼寇、猎户家眷分别送上车。蔡霖的两腿已被磨破,全身酸痛,实在骑不动马,也上车去歇息。白氏兄弟谢绝了魏员外的挽留,一声令下,大队便向京城奔去。

现在已是傍晚,人人都是又饿又渴,白楚他们却并没有停下吃喝,只在马上用点干粮与水,并派人给每辆车里送去了足够的面饼和水囊,并好言安抚道:“现在先垫一垫,等到了京城,大将军定会好好款待大家。”

蔡霖累了两天一夜,来回奔波,实在撑不住了,吃了一张饼,喝了点水,便倒在车里睡觉,直到大将军府也没醒过来。

白贲听到亲兵来报“蔡公子在车里熟睡”,便走过去撩开车帘,见蔡霖蜷缩在车厢一角,睡得很沉,安静的脸上有种孩童般的天真,不由得笑了。他跳上车,将蔡霖抱起来,轻巧地跃下地,大步走进府中。

夜风沁凉,蔡霖微微抖了一下。白贲本能地将他抱紧一些,快步走到离自己住的正房最近的院子,将他放在床上,拉过锦被来盖好,小声叮嘱院里的丫鬟好好侍候,这才快步走向自己的屋子。

白楚已将欧阳拓抱进来,叫人去城里著名的同善堂请名医来诊病,又吩咐总管安排同来那些猎户的膳食与住宿。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平时安静的大将军府顿时喧闹起来。

太子的居所在东宫,而现在皇宫早已落钥,如果现在把欧阳拓折腾回去,一定会引起很大的骚动,完全没有必要。白楚在路上与白贲商议后,决定先把太子安顿在大将军府,等明日再送回宫去。

草草用完晚膳,白楚和白贲守在欧阳拓床边,一边等郎中来一边商量要不要连夜进宫禀报皇上。欧阳拓仍然没有力气,只能躺在床上与他们说话。商议了一会儿,他便疲惫地说:“现在都快四更天了,再过两个时辰就要上朝,我看就不必进宫去打扰了,明日送我回东宫,再禀报父皇吧。”

有他发了话,便是一锤定音,白楚起身回自己的大司马府。白贲等郎中来给欧阳拓看病治伤之后也去歇息。欧阳拓住在他的正房,上百名亲兵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以策安全。

大将军府的这个夜很不平静,而蔡霖却浑然不觉。他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醒,睁眼看了看陌生的屋子,便感觉饥肠辘辘,饿得整个肚腹都在痉挛,疼痛不已。他努力吸气忍着疼,从床上起来,蹒跚着走出门去。

这里很安静,明媚的阳光照着精致的房舍、雕花的矮墙、高大的树林以及姹紫嫣红的花园,没有鸡鸣犬吠,更没有蝉声莺啼,仿佛偌大的大将军府里空无一人。蔡霖抬手挡住阳光,左右看了看,打算自己找水梳洗,然后再去吃东西。

刚刚步下台阶,旁边的耳房里便有一个小丫鬟跑过来,恭敬地说:“公子请在屋里稍等,奴婢这就侍候公子梳洗。”

蔡霖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回身走进堂屋里坐下。

小丫鬟动作麻利,很快便端着铜盆进来,将备下的巾帕浸进热水里,又拿过青盐、瓷杯送上,侍候着蔡霖净了牙,再洗脸,然后替他把头发梳好。

等她忙完,有两个丫鬟提着食盒进来,一看蔡霖已经起身,便上来请安。蔡霖饿得厉害,却仍然耐着性子对她们一一点头,等她们将膳食放在桌上,这才拿起筷子,斯文地吃起来。

大将军府果然与外面不同,无论是菜肴还是面点都很精致,就连米饭也颗颗晶莹圆润,吃起来很香,蔡霖一向胃口不好,这时却也多吃了半碗饭。

一顿饭的时间都很安静,他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因此很少说话。那三个丫鬟很懂规矩,他不吭声,她们也没有找话跟他聊天,只是站在一旁给他添饭盛汤,送上巾帕,侍候得周到备至。

蔡霖并未诚惶诚恐,举止神情都很自然,就像过去在魏庄并不是独自生活,而是婢仆成群,随时有人侍候一般。他吃完饭,正端着碗喝汤,白贲走了进来,热情地笑道:“蔡公子起身了?”

蔡霖放下碗,微笑着说:“在下懒散惯了,一向喜欢晚睡晚起,请大将军见谅。”

白贲摆了摆手,“蔡公子疲累,我很明白。太子殿下已经回宫,临行前再三叮嘱我们,务必照顾好公子。”

“哦。”蔡霖淡淡一笑,“也不用特别照顾,我一个人过了这么久的日子,什么都是自己动手,也觉得挺自在的。”

白贲随口道:“蔡公子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怎么会住在魏庄?”

蔡霖的笑容消失了,淡淡地说:“在下确实再没有亲人了,住哪里都无所谓,魏庄山青水秀,平静安宁,也不排斥外人,在下觉得很好,就住下了。”

白贲看出他的不悦,连忙解释,“蔡公子请勿多心,白某并无他意,只是想到公子一个外姓人住在魏家的地方,恐有什么不便。白氏与魏氏颇有渊源,若公子在魏庄受了什么委屈,白某便去跟魏员外交涉,以便公子住得舒心。”

“哦,多谢白将军。”蔡霖面色稍霁,微微欠身,“魏员外待人谦和,胸怀宽广,只要外姓人安分守己,魏庄都予以接纳。庄中人对在下都很关照,使在下安居乐业,十分自在。”

“那就好。”白贲笑着点头。

蔡霖将碗里的汤喝完,对旁边的丫鬟说:“以后别拿这么多吃食,我用不了,不免浪费。”

三个小丫鬟是第一次听到有客人这么吩咐,都有些不知所措,便去看自己的主人。白贲哈哈大笑,“蔡公子不必为我省,吃不了就放那儿,白某可不能让人说我苛待贵客。”

蔡霖很认真,“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白将军,在下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将所有积蓄置得几亩薄田,佃农们耕种甚为辛劳,在下实在做不出靡费之事,还请白将军俯允。”

“好一个‘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门口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蔡公子高才,令人佩服。”

白贲转头一看,立刻起身抱拳为礼,“王大人大驾光临,我府里的奴才都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竟不通报,怠慢了。”

门口那人身着月白色锦衣,相貌清矍,须发皆白,却并无龙钟老态。他笑着缓步走进屋子,看着也已站起来的蔡霖,拱手一揖,“多谢蔡公子援救太子殿下。”

蔡霖连忙抱拳还礼,“不敢,在下份所当为。”

白贲这才想起未与两人介绍,赶紧说:“蔡公子,这位是当朝大司空王大人。”

蔡霖便明白了,这位三公之一的王品儒是太后王氏的亲哥哥,他的女儿便是已逝的先皇后,也是欧阳拓的生母,论起亲缘关系,他是太子的外公,王氏一门的荣辱兴衰皆系于太子一身,蔡霖救下欧阳拓性命,自然与他王氏有大恩。蔡霖心里想着,脸上却神色如常,恭敬地又是一揖,“草民见过王大人。”

第7章

王品儒比白贲要婉转得多,也严密得多,与蔡霖很客气地谈过一会儿后便把想要知道的事情都盘问了一遍。蔡霖很温和,有问必答,可他的家世背景与过往经历都乏善可陈,实在没有多少可说的。王品儒和白贲听到最后,只知道他是淮左人氏,父母双亡,略有薄产,没有功名,也未成亲,干净到了令人怜惜的地步。

王品儒问完,在心里仔细掂量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于是笑眯眯地说:“蔡公子,太后老佛爷知道你救了太子性命,特意颁下懿旨,召公子午后进宫觐见。你准备准备,劳烦白将军给公子讲讲宫里的规矩,老夫于申时来接蔡公子。”

蔡霖一愣,看了看白贲,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白贲笑着安慰他,“蔡公子不必担心,太后她老人家对太子殿下十分钟爱,公子对太子有相救之谊,太后老佛爷定会对公子大加褒奖。”

“正是。”王品儒含笑点头,“太后听太子殿下和白大人、白将军讲述了公子的义举,甚为嘉许,皇上也是龙颜大悦,公子不必担忧。”

蔡霖听他们两人轮番安慰,这才安下心来。王品儒告辞离去后,白贲便详细对他解说了进宫以后的各种规矩。太后居于后宫,皇上的嫔妃侍妇众多,外臣进入都须谨慎,何况蔡霖不过是普通平民,稍有差池便会落个大不敬甚至秽乱后宫之名。蔡霖把他说的话一一记在心里,歇息一会儿后便由丫鬟侍候着换上白贲拿来的一套锦衣。

他没有功名,不能穿白色,这套锦衣是银灰色,长衣下摆绣着精致的彩羽雉鸡与五色牡丹,相当华贵,越发衬得他长身玉立、眉清目秀,一看便是翩翩佳公子。

白贲笑着点头,总管从库房里挑了几块玉佩送过来,他细看一遍,捡出一块玲珑剔透的麒麟佩,亲手挂到蔡霖的腰带上。玉佩乃青玉雕成,色作淡青,下面配了银色的穗子,看上去特别淡雅美丽,与那身锦衣相得宜彰,更增添了蔡霖的一身书卷气。

王品儒过来接他时,只觉得眼前一亮,不由得大加赞赏。蔡霖腼腆地谦逊一番,便上了白贲备好的软轿,跟着王品儒的大轿往宫里去了。

朱红色的宫墙巍峨高耸,远远地便能看到隐约露出的金色屋顶,蔡霖悄悄掀开轿帘,凝神看着越来越近的高大宫门,脸上水波不兴,一片平静。

轿子在门前放下,王品儒带着蔡霖经过御林军的检查,这才缓步进入皇宫。蔡霖跟在王品儒侧后,无言地看着那些庄严华丽的宫殿,稳重地经过长长的步道,穿过御花园的曲折小径,绕过假山、池塘,终于来到慈宁宫。

守在宫外的小太监连忙进去禀报,很快便回来,恭敬地对两人笑道:“太后宣王大人与蔡公子觐见。大人、公子,这边请。”

“有劳公公。”王品儒十分有礼,带着蔡霖进门,跪下朗声请安。蔡霖记得王贲讲过的规矩,也跟着唱名请安。

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爽朗地道:“起来吧,坐。”

两人齐声道:“谢太后。”这才起身到一旁坐下。

皇太后已年过半百,精神却很健旺,眉目间仍有昔日的秀丽之姿,一双凤眼熠熠生光。她以前操心儿子,现在操心孙子,还有一半心思放在王氏一族的兴衰存续上面,一直都是个厉害的女人。见蔡霖一直恭谨地低头垂目,她轻松地说:“蔡公子不须太过拘束,抬起头来讲话。我一个老婆子,想要见见孙儿的救命恩人,这也落不下什么闲话,对吧,皇帝?”

“正是。”一个沉稳的男子声音笑道,“母后多虑了,朕不也在这儿吗?”

“哀家倒是想要过舒心自在的日子,可有人不愿意啊。”太后脸色微沉,随即摆了摆手,“罢啦,今儿太子历险归来,是高兴的事儿,就不提那些不痛快了。皇帝,你看,这蔡公子样貌不俗,一身正气,虽是布衣,却一点也不比那些两榜进士差。”

“正是。”王品儒捻须微笑,“可惜公子只读书,却不参加科举,失了进身之阶。”

“哦?”皇太后有些诧异,“蔡公子为何不进京赴考?”

蔡霖垂头道:“草民出身商贾之家,不能入仕。”

王品儒已在大将军府听他说过,家中世代从商,而商贾之流历朝历代都地位低微,便是富甲天下,也不过仅比倡优之类的名声好听一些。商人不能入仕,也鲜少与官场中人通婚,即便联姻,女子也多为妾侍,绝不可能成为正室。蔡霖这么一说,太后与皇帝便均明白。

皇帝细细端详了蔡霖一会儿,忽然问道:“淮左蔡炫是你的什么人?”

蔡霖惊讶地抬起头来,“那是草民叔父。”

皇帝耸然动容,“你是蔡炫的侄儿?你叔父可好?”

蔡霖全身微颤,热泪夺眶而出,起身便跪倒在地,“皇上,十四年前,草民全家被一群蒙面黑衣人闯入,尽杀我蔡氏满门八十余口,上至草民的祖父祖母,下至草民的堂表弟妹,外加仆妇丫鬟,竟是鸡犬不留。草民的父母叔伯都在那一夜惨遭杀害,五叔蔡炫也…草民被他们踢打之后撞到假山上,晕倒在花丛里,这才幸免于难。淮左蔡家本是江南首富,一夜之间被洗劫一空,草民到官府报案,却无钱打点,知府大人便不肯追查,草草结案,草民申冤无门,恐被凶手报复,只得远走他乡,一家的血海深仇就此湮灭。皇上,求皇上为草民做主,彻查当年血案,严惩凶手,以慰我蔡氏满门在天之灵。”说着,他泪流满面,重重地磕下头去。

听着他声泪泣下,皇帝、太后与王品儒都感到震惊,皇帝一拍桌子,怒道:“好一个淮左知府,竟敢如此贪赃枉法,草菅人命。”

太后也气得双手微抖,“我堂堂大焱王朝竟出了这等大案,他一个小小的知府竟敢隐匿不报,草草结案,是谁给他的胆子?皇帝,这事定要好好查处,以正朝纲。”

“母后放心,朕定会彻查此事。”皇帝脸色铁青,口气却变得温和,“蔡霖,你起来,此事朕定会为你做主。朕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曾三下江南,当日因缘际会,与你叔父蔡炫结为莫逆之交。朕登基之后便与你叔父失了联系,但这份情谊却在。你蔡氏满门惨遭血洗,实乃我朝第一大案,无论于公于私,朕都不会轻易放过,定会追查到底。”

“正是。”太后赞许地点头,“皇帝,蔡公子为救太子立下大功,他求皇上为他无辜枉死的亲人申冤报仇,朝廷自是责无旁贷。”

“母后说得是。”皇帝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蔡霖,你冒险相救太子,有大功于国,出身商贾之家只是小节,微不足道。”说着,他沉吟片刻,“王品儒,回头你拟道恩旨,擢升蔡霖为东宫舍人,辅佐太子。”

王品儒起身抱拳,恭敬地说:“遵旨。”

皇帝沉声道:“传廷尉柳仕逸即刻进宫,御书房见驾。”

大内总管刘福连忙躬身道:“遵旨。”便即快步出宫宣召。

皇帝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笑模样,转头对太后说:“朕就不陪母后了。”

廷尉主司法,太后知道他要去查这件案子,便微笑着点头,“你去忙吧,哀家还要去探望太子。王大人是太子外公,也该去看看,就陪哀家一起到东宫吧。”

“好。”皇帝转身吩咐,“蔡霖随朕去书房,将案情细细说与柳仕逸听,他才好去办案。”

蔡霖心里感激,伏地磕头,“谢陛下隆恩。”

第8章

历来廷尉都是相当冷厉残酷之人,可柳仕逸却与历任廷尉不同,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年仅而立之年,却屡破大案,声震朝野。

皇帝等他跪下行过礼,便抬了抬手,温和地道:“平身吧。柳爱卿,朕宣你来,有两件大案要你去办。”

“是。”柳仕逸站起身来,恭谨地说,“请皇上吩咐。”

皇帝指了指一旁垂手而立的蔡霖,“太子前日在回京途中遇盗,重伤落水,幸亏蔡霖出手相救,这才幸免于难。袭击太子,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爱卿定要追查到底,绝不姑息。蔡霖乃淮左蔡家后嗣,他家在十余年前被人血洗,除他一人之外,满门尽遭毒手。你给朕好好查查,十四年前的淮左知府是谁,现在何处,此人当年草草结案,使凶徒逍遥法外,逼苦主远走他乡,究竟是何居心?蔡氏灭门一案也交予爱卿查探,务必使真相大白,将凶手绳之以法。”

“臣遵旨。”柳仕逸微微侧头看向蔡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消失。他微笑着对蔡霖一抱拳,“蔡公子忠肝义胆,令人佩服,有关蔡氏灭门一案既已过去多年,线索只怕大都湮灭,还请蔡公子多多协助。”

蔡霖赶紧拱手还礼,“多谢柳大人为草民申冤,但有所命,草民无不听从。”

“蔡霖,你已经不是布衣了,刚才在慈宁宫,朕便特旨简拔你为东宫舍人,官居从五品。”皇帝神情轻松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着说,“你这就随柳爱卿去廷尉府,把当年案子的情形详细告诉他。明日你再进宫来,朕还有话要问你。”

“草民…不,臣遵旨。”蔡霖跟着柳仕逸行礼退出,这才放松下来。

柳仕逸与他并肩同行,缓步走过回廊,沿着直道出宫。两人的身形都差不多,只是柳仕逸略高一些,脸上的线条也要刚硬一点,远远看去,人人都会觉得这两人俱是钟灵毓秀,飘逸出尘。一路上他们都默然无语,一直走到离宫门不远的地方,柳仕逸才微笑着问:“蔡大人可是乘轿而来?”

“正是。”蔡霖礼貌地点头,“草民…不,那个…我的轿子就在宫门外。”他忽然就当了官,完全不知道在官场上应该怎么称呼自己。

柳仕逸并不认为他失礼,反而觉得他单纯可爱,便温和地笑道:“蔡大人,你我今后同朝为官,不必客气。”

其实廷尉位居九卿,为正二品,比从五品的东宫舍人的身份地位高多了,但蔡霖并不是很清楚,而柳仕逸一向庄敬自守,更不会强调这些,于是蔡霖的神情便轻松了一些。

两人出宫上轿,直趋廷尉署。

他们刚刚走进大堂,便有几个官吏过来见礼,蔡霖细心地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快便弄明白了官场上的一套称谓。

柳仕逸将蔡霖请进内堂,有小吏捧上香茶,两人这才言归正传。蔡霖把当年那一夜自己亲眼所见的情景重述了一遍,但他那时候不过才六岁,而当夜情形又非常混乱,给他印象最深的只有火光、惊叫、惨呼以及刀剑劈砍的声音、拳脚打在人身上的声音,还有就是很多很多的鲜血、剧烈的疼痛、最后的黑暗。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可他在讲述的时候仍然脸色发白,几度停顿,柳仕逸伸手轻扶他的肩背,帮他稳定住情绪,才让他能够继续讲下去。等到把当年的事说完,柳仕逸沉吟着没有吭声。蔡霖虽然讲了很多,但记得的细节实在有限,对他并无太大帮助。

蔡霖渐渐冷静下来,沉着地说:“柳大人,当年淮左蔡氏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田地也置了无数,那夜我家被洗劫一空,地契房契也都被人抢走,如今家宅田地店铺早已易手,是否可从这里入手,查一查他们是从谁手上买来的?”

“嗯,你说得对。”柳仕逸点头,“我这就派人赶往淮左查访。”

他起身走出去,蔡霖脸上的表情完全消失,呆呆地看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他伸手蒙住脸,慢慢俯下身去。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过了这么多年,实在不胜负荷,如今终于看到沉冤得雪的希望,就像是一个长途跋涉的人走了千里万里之后看到了目的地,忽然就感到深沉的倦意从全身的骨头缝里弥漫出来,让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再也支持不住。

柳仕逸挑了两个最得力的心腹手下,向他们细细地交代一番,命他们即刻赶往淮左查探,然后又交代手下官吏分别去查太子遇袭的事并审讯在魏庄后山被俘的凶徒。这一忙便是一个多时辰,等他结束公事,回到内堂,却看到蔡霖把脸埋在双掌之中,整个人在暮色中散发着孤独凄凉的气息。

他站在门口,凝神看了很久,这才缓步走过去,抬手轻轻放在蔡霖的肩上。蔡霖抬起头来,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却很镇定。他抬眼看向柳仕逸,轻声问:“柳大人,下官可以走了吗?”

“好。”柳仕逸有点不放心,“蔡大人住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下官在这里无亲无故,也无家宅,暂时借住在白大将军府上。”蔡霖站起身来,有些疲倦地说,“柳大人不必客气,下官自己回去便可。”

柳仕逸微微一笑,“蔡大人,白大将军率亲兵前去擒住凶徒,并接太子回京,皇上把有关太子遇袭之事交由柳某查办,柳某正要去向白大将军询问一些事情,正好顺路。”

听他这么一说,蔡霖便没有反对,与他一起走出大门,上了轿子。

他乘的是四人小轿,比不得柳仕逸的八抬大轿,但柳仕逸很体贴地吩咐轿夫压着步子,让他的轿子能够从容跟上。蔡霖不懂这些,只是坐在轿中发呆。等到轿子放下,他仍未回过神来,半晌没有出去。

柳仕逸下轿以后等了一会儿,见那顶小轿里面没有半点动静,不由得微微皱眉,有点担心地过去撩开轿帘。

蔡霖对着眼前出现的人发愣,半晌也没反应过来。柳仕逸知道他重述当年案子,心里一定震荡不已,便温和地笑了笑,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慢慢拉起来,带出了轿子。

蔡霖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柳仕逸的脸在淡青色的暮色里越发清雅,浅浅的笑意里满是关切,而掌中传来的温暖让他不由得心里一动。

他吸了口气,正要说话,得到下人禀报的白贲已迎出大门,朗声笑道:“柳大人大驾光临,失迎,失迎。”

第9章

蔡霖坐在正厅,看着白贲与柳仕逸互相恭维,始终一言不发。那两人一个手握兵权,一个执掌刑狱,都是手段强硬之人,此时却都温文尔雅,笑容可掬,官场礼仪一丝不苟,令人佩服。

他们喝了一杯茶,总管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白贲以为他是来禀报晚膳已备好,正要开口邀柳仕逸和蔡霖一起用膳,总管却道:“将军,东宫的张公公来了,说是太子命他们前来接蔡公子。皇上今日颁下恩旨,擢升蔡公子为东宫舍人,他们要接蔡大人进宫居住。”

白贲尚未听闻这道旨意,不由得微感意外,转头看向刚才一直没有吭声的年轻人。蔡霖站起身来,略带谦恭地说:“在下确实得了皇上恩典,授予东宫舍人一职,不过,皇上今日在御书房叫臣明日进宫,当时柳大人也在,如果下官今日去了东宫,不知会不会有违圣意?”

“恭喜蔡大人。”白贲笑着对他拱了拱手,然后看了柳仕霖一眼,和蔼地道,“既是皇上有口谕,那蔡大人还是明日进宫较为妥当,柳大人以为呢?”

“正是。”柳仕霖点头。

白贲便对总管说:“你去将皇上口谕告知张公公,蔡公子今日不便进宫,明日一定去。”

总管答应着,这才禀报,“晚膳已经备好。”

白贲点了点头,总管便急步出去向东宫来人传话。白贲邀柳仕逸和蔡霖一起到花厅用膳,柳仕逸坐下后便进入正题,详细询问白贲与白楚率亲兵至魏庄救回太子的始末。白贲有问必答,十分爽快。柳仕逸听得很专注,偶尔会向蔡霖询问,以便与白贲的描述互相印证。白贲一边回答他的提问一边招呼他们吃菜,还特别留意,把一些精致美味同时又养身补气的菜肴移到蔡霖面前。

蔡霖吃得不多,但也明白他的好意,在他关照自己的时候会对他微笑着点头,表示谢意。柳仕逸看着两人相处的情形,淡淡地笑道:“白将军与蔡大人倒像是相交多年的知己好友。”

“白将军的确很照顾在下。”蔡霖笑了笑,“他把那些猎户也都安排得很好,让我很感动。”

“哦。”柳仕逸点头,“白将军仁义,令人佩服。”

白贲大笑着摆手,“柳大人谬赞了,蔡大人和那些猎户与太子素不相识,却都豁出命来保护殿下安全,如此大仁大义,令白某敬佩,能为他们略尽绵薄之力,那是份所应当。”

“白将军所言极是。”柳仕逸击节称赞。

一顿饭吃得皆大欢喜,柳仕逸略坐一会儿便告辞离去。白贲陪着蔡霖回屋,对他说:“东宫舍人必得在东宫居住,陪伴太子读书,辅佐太子处理政务,品级虽低,地位却高。太子殿下在朝中颇有声望,但总有一些人另有图谋,居心叵测,这次遇险便可见一斑。你到宫中以后万事小心,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和我兄长。”

蔡霖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他的关怀很真诚,不禁心下感激,微笑着点头,“好,我都记下了,谢谢白将军。”

“别客气。明日去宫中需要带什么东西,尽管吩咐下人,他们会找总管替你准备。你今天忙了大半日,早点歇息。”白贲温和地说完,便转身离去。

蔡霖并没有准备什么东西,总觉得不能随便找别人要什么。第二天一早,他跟着白贲上朝,皇帝在金殿之上让总管太监宣读了简拔蔡霖为东宫舍人的恩旨,对他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相救太子的事迹大加褒奖,众大臣自然跟着赞扬一番,蔡霖听得微微皱眉,却不能不坦然受之,只好站出来逊谢几句。

退朝以后,蔡霖刚走出金殿,就有几位大人过来将他围住,通名报姓之后便热情地夸赞他,结纳之情溢于言表。蔡霖按捺着性子谦逊着,几次想要拂袖而去,最后都只能强行忍耐。

正在烦躁,旁边有位大约四十余岁的太监微微躬身走过来,朗声道:“蔡大人,太子殿下吩咐奴才在这里候着,为大人引路,到东宫赴任。”

蔡霖正中下怀,马上抱拳对周围的那些人说:“各位大人,下官要去东宫赴任,就此告辞。”

那几个人当然不能阻挡,纷纷客气地道:“蔡大人请。”随即让开通道。

蔡霖跟着那个太监往前走,很有礼貌地问:“请问公公贵姓?”

那太监回头欠了欠身,“奴才免贵姓张,是太子近侍,以后还请蔡大人多多关照。”

“不敢。”蔡霖对他拱了拱手,“下官过去乃一介布衣,对宫中规矩一窍不通,以后还得仰仗张公公多多指点。”

“蔡大人太客气,这可折煞奴才了。”张公公笑得一脸谦卑,但心里却很高兴,对这位年轻的大人有了很好的印象。

东宫距后宫颇远,离前殿较近,方便太子上朝听政,也避免与后宫嫔妃有接触的机会,引来闲言碎语,他们走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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