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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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劝阻,那些在内宅里忙碌的婶子们听说这事后,马上打发贴身的人来送汤送水,大门外的人越聚越多,都围着宝贝大少爷,怕他受风着凉,渴着饿着,照顾得无微不至。

蔡霜对这一切都习惯了,喜欢的吃食就多用一些,不喜欢的也只是婉言谢绝,倒是很有世家大族的气派。

有这么多人陪着,虽然等得久,侧也不寂寞,小家伙正琢磨着解新买的九连环,忽然听到身边的丫鬟说:“五老爷到了。”

蔡霜一抬头,便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从街口走过来。他身着一袭青衫,看着不出岢,实则那衣裳是用极品银华锦制成,在秋风中飘飘荡荡,衬得那个年轻人宛若神仙。蔡霜喜得跳下椅子,奔下台阶,开心地叫着“五叔,五叔”,向他飞快地跑了过去。

蔡炫笑著俯下身,张开双臂接住他,将他一把抱起来,愉快地说:“霖儿,在门前做什么呢?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霖儿在等五叔。“蔡霖口齿清楚,有板有眼,“奶娘和青儿、小六子他们都不放心,硬要守在霖儿身边,婶婶们也叫了好几个姐姐来陪着。其实霜儿都长大了,今天我就四岁了。”

蔡炫亲了亲他柔嫩的小脸,开心地说:“是啊,霖儿都长大了,不过婶婶们都是好意,奶娘他们也是疼你。”

“霖儿知道。”蔡霖连连点头,搂着他的脖子问,“五叔,我想你,你这次会在家里待多久?”

“五叔也想你。”蔡炫柔声笑道,“这次可能会待很长时间,不走了。”

蔡霖一听便欢呼起来,“啊—— 太好了。”

蔡炫的眉宇间本来有着淡淡的忧郁,这时看着侄儿无忧无虑的笑脸,那些郁色便迅速淡去,渐渐消失。

他抱着蔡霜走上台阶,站在那里的婢仆们都恭敬地叫道,“五老爷。”他微微点了点头,便进了大门。

看着满目锦绣,闻着怡人花香,他抱紧了怀里的孩子,轻轻地说:“我回家了,真好。”

第54章

皇帝一走进去,除了蔡霖之外的所有人都跪下磕头,恭敬地道:“参见皇上。”

欧阳铿没有言语,站在那里看着坐在大堂之上的蔡霖。他仍然穿着皇宫内尚衣监专门为他做的那些新衣,素云锦里絮了上等丝绵,领口袖口还缀着雪白的兔毛,衬得他面如冠玉,看上去仿佛又小了几岁,更加清秀俊逸。

蔡霖看了皇帝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座,站到一旁,既没有行礼,也没有吭声。

欧阳铿坐到他让出的主审官的座位上,柔声说:“文暄就在朕身边坐着吧,你继续问,不要有顾虑,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朕也听听。”

立刻有衙役抬了一张椅子上去,放到皇帝身边,蔡霖并未拒绝,也没谦让,径直坐了上去。他抬眼看向门口,目光从柳仕逸滑过白贲,最后落到欧阳拓身上。

太子双眼放光,唇含微笑,显然能在这里看到他,心中感到无比愉悦,只是碍于皇帝在场,不敢造次,只敢眉目传情,表达心意。

蔡霖一直冷着的脸也渐渐回了温,对欧阳拓微微点了点头,他们三人坐到大堂一侧,这才看着跪在前面的人犯,平淡地问:“当着皇上的面,你说吧,蔡府被凶徒劫走的祖传珍宝怎么会在大司徒手中?”

那人支吾半天,才颤抖着说:“每年太后与皇上万寿,柳大人都拨了银子出来,让奴才采办寿礼。奴才也是一时贪心,把银子拿了,再将那些杀手交给奴才的宝物拿去做寿礼。”

蔡霖笑了笑,“你刚才不是说劫走我家财物是那些杀手私下做的,你完仝不知情,怎么现在又说是他们交给你的?”

那人面如土色,讷讷不能成语。当着皇帝的面撤谎,就是欺君,他再是豁出命不要,这对也仍然感到恐惧。

欧阳铿看着他一会儿,忽然说:“白贲,你立刻带人去大司徒府,将里面所有人都集中看管。你带的兵将都不准动府中的一草一木,也不许府中人私藏东西。朕随后便与文暄一道过去查看,辨认赃物。”

“领旨。”白贲猛地起身,大步走出去,召集自己的亲兵队便直奔大司徒的府邸。

欧阳铿转头,柔声说:“文暄,你接着问吧。”

“不问了。“蔡霖微微一笑,“我只是闲着无事,就想过来看看这两个忠心护主的奴才。问案是柳大人的事,我不能越俎代庖,没了规矩。”

欧阳铿也笑了,伸手握住他的手,起身便往外走口欧阳拓和柳仕逸赶紧站起来跟着,欧阳铿却道:“你们两人继续在这里问案吧。听说太子已经派人从准左带了当年知府衙门的主簿、捕头和仵作等一干人来,你们趁热打铁,抓紧时间查清当年蔡家灭门和卧虎岭剿匪的真相,给朝廷、给蔡家、给天下一个交代。”

欧阳拓和柳任逸同时停步,躬身抱拳,“遵旨。”

欧阳铿拉着蔡霖出门,为他穿好狐裘,带着他上了车,吩咐去大司徒府。

蔡霖一直很沉默,但对皇帝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抗拒,抱他上车就上去,在车厢里搂着他也没什么。倚在欧阳铿的怀里,他的眼神很淡,眉间有种隐隐的厌倦,明明穿得很暖,可露在外面的脸和手都很冷。

欧阳铿紧紧抱着他,心里感到一抽一抽的疼,还有几分无奈。马车走了一会儿,他才长叹一声,在蔡霖耳边低声说:“不是朕不为你报仇,这事得从长计议。无论是朝堂还是地方,王系与柳系的官员占了一大半,朕若贸然杀他们,很可能会使得天下大乱。国家受损失,百姓也会遭殃。若是引得边关动荡,蛮族肯定会趁机杀入国境,战火一燃,会死很多人,你明白吗?外戚如果对朕忠心,就是朕的良助,若是仗势欺人,甚而有不臣之心,那就必须铲除。朕随时随地都准备着外戚谋逆,因而已经着手在削弱他们的势力,首先是换掉地方大员,尤其是封疆大吏,然后对朝中的一些官员或贬或罢。待太后寿诞一过,柳诚与王品儒就必得上表乞休,朕自然会准,让他们交出权柄,然后再从容收拾。时间虽然比你想要的慢,但也不过就在一、两年间。这两个老家伙身子骨硬朗得很,没那么容易就寿终正寝,你放心。”

“嗯。”蔡霖轻声说,“我也没想让你的江山残破,百姓流离失所,那样的代价是我承受不起的。”

欧阳铿很欣慰,将他搂得更紧,声音也更温柔,“文暄,你能体谅朕,朕很安慰。太子妃姬和朕的妃摈们被下药而不能生育,此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联打算过了太后寿诞就废后,一年以后便立你为后。拓儿是太子,生母早已去世,将来朕百年以后,他也不会为难你,定会很好地奉养你,这样话,朕也放心。”

蔡霜微微皱眉,沉默半晌才叹息一声,“皇上,此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好,以后等你心情好些了我们再商议。”欧阳铿轻轻拍了拍他,就像哄孩子一样,充满温柔与宠溺。

来到大司徒府,白贲已经等在门前。在他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太监,让欧阳铿有些不解。等他下了车,那个太监立刻跪下磕头,紧张地说:“皇上,奴才在安王府中当差,有要紧的事禀报皇上。”

欧阳铿看着他,沉声道:“说吧。”

那个太监直起身来,隍急地说:“皇上,安王殿下尚未回来,府中的周姨娘已怀胎七个多月,奴才们都很精心地侍候着,一直平安无事,谁知今天早上,周姨娘吃完早膳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嚷着腹痛。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服了虎狼之药,孩子保不住了。虽然安王妃要大夫尽力保孩子,可折腾了几个时辰,周姨娘还是小产了,是个已成形的男胎。安王妃派奴才们马上禀报皇土太后和皇后娘娘,求万岁爷为安王爷做主。”

“哦。”欧阳铿神情淡淡的,吩咐身旁的刘福,“传朕旨意,让廷尉柳大人到安王府去查一查,看是谁下的药,另外,叫太医院派两个太医去安王府给那个周姨娘诊脉,需要什么好药尽管开,若是宫外买不到的,可以到宫里去取。”

刘福答应着,立刻转身对身边随侍的小太监交代。欧阳铿不再管他们,握着蔡霖的手,走进了敞开的府门。

等到周围的人都离得远远的了,欧阳铿才轻笑着转头看向蔡霖,“宫里的那些女人,家家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的女儿被人暗算,自然就会想办法暗算仇人的子女。皇后若是知道自己的孙子没了,一定会很生气。不过,她应该记住,一个人坏事做得太多,总会有报应的。”

蔡霖也笑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55章

看到蔡霖的笑容,欧阳铿很开心,有些忘形地将他拉过来搂了一下,这才放开,握住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白贲跟在他们身后,犹豫了一会儿才禀道:“皇上,烁阳公主因身子不适,正卧床养病,不宜移动,臣便派兵围了她住的院子,留下了贴身照顾她的两个嬷嬷和大丫鬟,其他人仍然困起来了。”

“哦。”欧阳铿点了点头,这才想起,这位小公主小产后又受了凉,调理起来甚为麻烦,一直卧床不起。他想了想,转头征求蔡霖的意见,“朕去看看烁阳公主,好吗?”

蔡霜迷惑地看着他,本能地道:“皇上想看就去看看,我在院子外等着。”

“不必,跟朕一起进去吧。”欧阳铿紧了紧握住他的手,肯定地说,“放心,朕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蔡霜便不再有异议,跟着他走向内宅,进了公主的房间。

窗户紧闭,又烧着热热的地龙,一进屋子便感觉很温暖,欧阳瑶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见到皇帝进来,不由得又惊又喜,硬撑着半坐起来,靠在床头,伶例的丫鬟已经抬来椅子放在床边,请皇帝坐下。

欧阳铿关切地问:“身子怎么样?太医怎么说?药都有按时服吧?”

欧阳瑶激动得热泪盈眶,一一回答了他的问题,又多谢了父皇的恩典,接着便忍不住为自己的婆家辩护,“父皇,我公公…”

欧阳铿立刻抬手止住她的话,略带责备地说:“你母后尚且不得干政,你就更不能了。”

欧阳瑶实在太年轻,又没受过什么挫折,之前刚怀头胎便没了,现在又有大批兵丁冲进府来,先困人,再封门,让她实在憋闷以极,本来身子就不舒服,心情又不好,看到父皇后本能地便想像以前那般撤撒娇,让身为九五至尊的父亲为自己做主,岂料刚一开口便被驳了,心里便越发郁闷,看到蔡霖站在皇帝身边,没有依规矩向自已这个正宫娘娘所生的公主行礼,便很不高兴,忍了又忍,到此刻终于没忍住,颤著手指住他,愤怒地说:“父皇,他是想借您的手让柳府家破人亡,您不能被这个妖孽迷惑了…”

“住口。”欧阳铿脸一沉,低声喝道,“他是你能随便指责的吗?是不是非要朕废了你母后,立他为后,你才懂得尊敬?”

此言一出,欧阳瑶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恐惧地看着他,“父皇…”

欧阳铿站起身来,冷冷地道:“你有病在身,还是好好休养吧,朕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褒贬。你是朕的公主,要记着自己的身份,别乱讲话,失了礼,丢了皇家的脸面,对你和你母后都不是好事。”

欧阳瑶泪流满面,哀哀地叫道:“父皇,母后与你二十余年的夫妻情份,竟然比不上这个刚到京城不到百日的男人吗?”

“够了。”欧阳铿怒道,“你从小就骄纵,现在更是无法无天,整天就知道胡言乱语,不讲现矩,比你两个皇姐差远了。你要再不知进退,朕可不会再纵容你。禠夺你公主封号也不过是一道旨意的事,你别挑战朕的皇权。”

欧阳瑶一梗脖子,就想回嘴,一旁的嬷嬷和丫鬟都吓得脸色惨白,一个嬷嬷扑过来拉住她,颤抖着说:“公主,公主,您住口吧。”

另外一个嬷嬷和丫鬟都跪在地上,对着欧阳铿不断磕头哀求,“皇上,公主连日病着,神智一直不大清醒,请皇上谅解,求皇上开恩。”

欧阳铿看着地们,半晌才道:“公主确实失了神智,朕念她身在病中,这次便不追究。你们这些身边人平日里得多开导她,别由着她的性子胡来。若是公主再犯糊涂,做出什么蠢事来,朕一定严办你们。”

“是是,奴婢遵旨。”那嬷嬷颤颤巍巍地直磕头,心里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欧阳铿拉着蔡霖走出去,刚出门口便觉得寒风扑面,不由得关切地问:“文暄,冷不冷?”

欧阳瑶呆呆地等到他们走出去,这才凄厉地尖叫一声,绝望地失声痛哭。

欧阳铿仿若未闻,拉着蔡霖走出院子,问等在外面的白贲,“他们的库房在哪里你知道吧?封好了吗?没人趁机打秋风,私拿里面的东西吧?”

“库房那边已经办得妥妥当当,臣这就带皇上过去查看。”白贲微笑着保证,“臣虽然能力低微,但带兵是有铁律的,谁敢乱拿东西,一定军法处置,他们绝对不敢乱动里面的一草一木。”

“很好,带兵就得这样,所以你当年在边关才会百战百胜,那不是侥幸,都是真功夫。”欧阳铿满意地笑道,“现在天下太平,没什么大的战事,你这位名将老这么赋闲也不是事,朕得给你多派些差事,让你多为朝廷分忧。”

白贲笑嘻嘻地说:“多谢皇上。臣不怕压担子,只要兢兢业业地做事,那就总不会错。”

“说得好。“欧阳铿微笑着点头。

蔡霜很少说话,脸上的神情很平和,既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小人得志,仍是一贯的不骄不躁,平静恬淡,让欧阳铿更加喜爱。

两人很快跟着白贲走到库房,一件件地查看里面收藏的各种宝物。

一走进去,只见偌大的房间里井井有条地堆放着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其价值堪比宫内府库。

欧阳铿冷哼一声,“只要看了这些东西,便知道这府里的主人一定是贪官污吏。”凭了几分肃杀。跟在皇帝身边的人都没吭声,欧阳铿转头对蔡霖说:“文暄,你去看吧,凡是你家的东西,尽管指出来。”

蔡霖点了点头,对他笑了笑,把手轻轻从他掌中抽出来,这才缓步走上前去。他对黄金、珊瑚、玳瑁等物都是一瞥而过,走到玉石、翡翠等制品和字画那里便会仔细打量。他对自己家的祖传珍品都很清楚,没用多长时间便桃出了七座玉雕、两座翡翠雕像以及五幅前朝名家的字画。

他对始终跟在身边的皇帝说:“宫内库房里还有十一件是柳诚送进去的我家珍藏。”

欧阳铿看着那些东西,小心翼翼地伸手抚过,微笑着说:“果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他这库房里的其他收藏都没你家的这批东西珍贵。历年来,柳诚在朕的寿筵上都会因为所送寿礼而大出风头,朕从不玩物丧志,虽然欣赏他送的那些玉雕或字画,但也只是收入库中,并未去仔细看过。不过,你家盛产玉制珍品,即使当时朕看出来了,也会以为是他们柳府历年买来收藏的,只有你才会看出这是蔡府珍藏的非卖品,把这个惊天的秘密揭露出来。”

蔡霖的表情很平静,淡淡地道:“十几年过去了,柳城大概已经忘了这批东西是怎么来的,所以才会如此放心地收在库房里。”

“他是以为蔡家的人都没了,所以才会高枕无忧。“欧阳铿将他搂过来,轻轻叹息,“冥冥中自有天意啊,你们蔡氏虽说是商贾,可诗礼传家,积德行善,上天也会护着你们,让你家留下一脉香烟,为你家报仇雪恨。”

“上天?”蔡霖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我家的祖训一向是不欺良心、不欺同行、不欺客官,遇灾放赈,遇丐施舍,不结交官府仗势欺人,不欺侮穷苦为富不仁,结果呢?上天就是这么对我们家的。从十几年前的那个黑夜开始,我就再也不信‘好心有好报’这件事,也不信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家那么多的冤魂,大概也都不会再相信了。”

欧阳铿恰惜地轻拍他的背,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其实他也不信世上有什么好人好报之类的事,他登基之后能够坐稳皇位,靠的不是上天,而是自已的铁血手段,而砚在要替蔡家报仇,也一样要以强硬的态度来办,否则便不可能达到目的。

蔡霖沉默了一会儿,温和地说:“我们走吧,这里面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和腐臭味,让我感到恶心。”

“好。”欧阳铿脸色阴沉,一边拥着他往外走一边冷冷地下令,“白贲,你会同太子和柳仕透,将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查明来历,报给朕看。”

“臣颉旨。“白贲答应着,将他们恭送出府,这才上马,直奔廷尉衙门。

欧阳铿与蔡霖一起回宫,随即大开府库,将里面属于蔡府珍藏的东西挑出来封存,作为案情证物。

这是皇帝几年来第一次仔细在府库里查看自己拥有的东西,让这里的总管太监胆战心惊,深怕皇帝查出什么纰漏,一路点头哈腰地陪同,对他的询问小心回答。他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年,对府库中的东西基本上都能说出来历,有些因年代久远而回忆不起,一查账簿也能报出,让皇帝的情绪稍稍好了一些。

欧阳铿只要看到适合蔡霜的东西便会拿起来送给他,有些佩饰更是亲手挂到他身上,几样比较大的珍玩则让太监送到乾安宫,等他们回去后再观赏。蔡霜一开始椎辞了几次,见他十分坚持,推托不了,便也就随他去了。

等到走出府库,欧阳铿的心情放松下来,这才觉得饿了,随即想起蔡霖中午也没吃东西,便道:“文暄还没用午膳吧,刘福,赶快传膳。”

刘福赶紧张罗着派人去尚胳监传旨。

欧阳铿握着蔡霜的手往乾安宫走去,却在半道上看到绅宁宫总管匆匆奔来。他一到皇帝面前便躬身禀报,‘1皇土,皇后娘娘突发急病,晕过去了。”

第56章

欧阳铿冷静地看着面前的坤宁宫总管,淡淡地问:“怎么回事?突发什么急病?请太医没有?”

那个总管难过得都快痛哭流涕了,“皇上,皇后娘娘听到安王府来人禀报,知道安王殿下即将出世的儿子没了,顿时又急又气又伤心,连话都说不出来,后来就晕厥了口奴才已经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了,不过娘娘仍然不省人事。”

“哦。”欧阳铿沉吟片刻,便平静地道,“你处置得当,这就回去守着皇后吧,太医诊脉后的结果叫人报与朕知。”

见他没有一点要去坤宁宫看望皇后的意思,那位总管顿时又惊又急。待要大着胆子再多说几句,欧阳铿已经拉着蔡霖走了,温柔的声音隐约传过来,“朕先陪你用膳,你最近手很凉,身子仍是虚着,得好好补一补…”

刘福有意落后两步,对那个呆望着皇帝背影,满脸难以置信的同僚说:“你还是赶紧回绅宁宫去守着吧,若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不侧,赶紧叫人来禀报皇上,若是娘娘无甚大碍,就不必到乾安宫自讨没趣了。你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这点眼色也没有?现在的情形…嘿嘿,你应该明白,不过是早晚的事。”

那绅宁宫总管面如土色,在风中瑟缩着,看着皇帝的身影渐行渐远,这才如梦初醒,急步回宫,一路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最后打定主意,不能有半点提及蔡霜,免得皇后娘娘醒来后大骂“妖孽”,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这个做奴才的。

看最近的风向,那位母仪天下的主子显然是失了圣宠,虽然以前也没怎么宠过,但皇帝也没对她有过明显的冷遇,若是她有什么病痛,皇帝也会到坤宁宫去看看,表示一下关切,可现在的反应却称得上冷若冰霜。宫里的人最善观察风向、跟红顶白,就现在坤宁宫去尚膳监、尚衣监、府库等地要些东西,那些奴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殷勤了,如果正在为住在乾安宫、圣眷日隆的那位主子做什么,也得先搁在一旁,等给他做完了才轮得到皇后娘娘。坤宁宫的太监、宫女们原来的身份都是高人一等的,走在路上都眼角朝天,现在却都谨慎起来,就怕皇帝或太后无法对皇后怎样,却拿着他们这些奴才作法,杀鸡儆猴1别说像以前那般趾高气扬、出言不逊,只怕一个神色不对,就遭了无妄之灾。

欧阳铿带着蔡霖回到乾安宫,惦记着主子的晏九与腊八、初五都迎了上来,帮着更衣、净面,再递上汤药。

欧阳铿连忙阻止,“文暄还没用膳,空腹不宜服药。”

“还没用膳?“晏九有些惊讶地低声反问,担心地看了看蔡霜的脸色,便躬身请示,“皇上,奴才去给蔡大人拿碗温血养胃的热汤来。”

这些日子来,欧阳铿知他待蔡霖十分真心,服侍周到,照顾得无微不至,对这个东宫的掌案太监相当满意,这时便道:“已经传过膳了,你先给你主子拿些小点心来,不过不能多吃,他胃不好,待会儿就吃不下正经饮食了。”

“是。”晏九转身就去准备点心。

欧阳铿笑道:“刘福,传旨下去,晏九忠心事主,勤谨干练,着即升为御前太监,食二品俸禄。另外,初五、腊八两人也都不错,做事勤快,又懂规矩,都升为殿上太监吧。”

“是。”刘福笑着转头对惊呆在那里的两个小太监说,“还愣着干嘛?赶紧谢恩啊。”

两个少年太监这才如梦初醒,立刻伏地跪倒,连连磕头,“多谢皇上恩典,多谢皇上恩典。”殿上太监是有品级的,从此以后,他们就不再是谁都可以使唤,就算被打死了也不过是拉出去扔窑炉里烧掉的小太监了,也就是说,他们可比以前多活很长很长时间了。

蔡霜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虽然站在一旁没出声,却看得出来心情很愉快。

“好了,都起来吧。只要好好侍候你们主子,别有异心,朕都有赏。”欧阳铿说着,抬眼看了看刘福,诙谐地笑道,“你可别心里觉得屈,跟着文暄身边有赏,跟着朕却什么都没有。”

刘福笑眯眯地躬了躬身,“能跟在皇上身边办事,那就是天大的福份了,还要什么赏?晏九和这两个孩子侍候蔡大人确实很精心,赏他们也是应该的,皇上圣明烛照,奴才心服口服。”

欧阳铿已经看到蔡霖的笑脸,心情本就舒畅,听到他这番话,更是乐得哈哈大笑。这时,膳食已经陆续送来,他便向蔡霖伸出手去,温柔地说:“我们先用膳吧。”

蔡霜这次没有犹豫,主动上前,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中,与他一起走到膳桌旁坐下。欧阳铿感到很愉悦,一直都在笑,待奴才们也都态度和蔼,让他们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们还没用完媵,晏九和初五、腊八晋级的旨意便已传遍宫中。除了东宫外,其他宫窒的人有很多都不认识他们,但只要略一打听,便知道这三人都是侍候蔡霖的贴身奴才,不过只去了三个月,便达到了很多太监要奋斗七、八年才能达到的目标,于是都羡慕他们命好,并开始琢磨着要投机钻营,想办法到刘福面前去打点,希望也能被派到蔡霖身边侍候,从此改变命运,青云直上。就连东宫总管都后悔不迭,早知道侍候蔡霖有这么大好处,当初就不敢派晏九去,而应该自己亲自去侍候。那时候以为蔡霖是个烫手山芋,侍候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丧命,因此逍之惟恐不及,当时东宫的其他高品级太监也都是同样的心理,只有一向比较沉默内敛的晏九没有推辞,接下了这个差事,却没想到,这个苦差其实是个肥缺。

皇宫中的这些暗流涌动传不进乾安宫,欧阳铿与蔡霖都很轻松愉快。用完朦,已是夕阳西下,蔡霖欣赏着外面天际的金色晚霞,精神很好,便让晏九拿出琴来,为欧阳铿抚上一曲。

欧阳铿端着茶杯,坐到蔡霖身边,看着他轻挑慢捻,奏出悠扬欢快的曲调,仿佛寒冰乍破,春回大地,蜂飞蝶舞,鸟语花香,让每个听到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欧阳铿的眼神渐渐有些涣散,脑海里出现了已经过去很多年的那些对光。他那时还是血气方刚的青年,满身清贵之气,却压不住初结识的那个英俊少年。两人把臂同游,兴致勃勃地看过大漠风烟,走过白山黑水,更喜在江南富庶之地晃悠,赏花赏月,品花品酒。蔡炫精通音律,欧阳铿雅擅丹青,棋力却是半斤八两,不分轩轾,每每玩起来就忘记了时辰,非得尽兴才会一同安寝。那些美好的日子,始终铭刻在他心上,永远都不会忘怀。

第57章

这一夜两情相悦,春意盎然,令欧阳铿容光焕发,愉快地上早朝去了。

蔡霖照例是睡到自然醒,起身后用过早膳,服了药,便习惯性地站到殿门口朝外看看。晏九一边替他掀开厚重的挡风门帘一边微笑着说:“今日天气很好,没风没雪,太阳也出来了,大人要不要出去走走?”

蔡霖看着外面的灿烂阳光,心情也好起来,愉快地问:“御花园里的梅花开了吗?”

“开了。”晏九陪着他走出去,站在檐下,“奴才昨日从御花园边经过,看到里面红梅、白梅、腊梅都开了,映着白雪,很美。”

“哦?那我们去看看吧。”蔡霖兴致勃勃地就要往外走。

晏九连怡拦住他,叫初五拿狐裘和貂皮帽出来给他穿戴好,又带上冬季在室外饮茶的家什、太子送给蔡霖的名琴清玉、皇帝赏赐的玉棋,以及可能用到的各种琐碎东西,这才与他一起去了御花园。

虽说天放了睛,可毕竟已是数九寒天,后宫的妃嫔们都躲在温暖的屋子里,奴才也是能不出来就不出来,因此他们一路上没有碰到太多人,进了御花园后感觉更加清静。

蔡霖围着园子转了一困,欣赏那些盛开的梅花,晏九让初五跟着他,自己和腊八指挥着跟来的宫女、太监到假山上的亭子里布置,等到蔡霖看完花,缓步走上假山的时候,这里已经料理妥当。

这个亭子处在御花园最高的位置,一面临着小湖,三面都是花和树,放眼看去,让人心旷神怡。亭中放着软榻,蔡霖坐上去后,晏九立刻为他的腿盖上毛毯。旁边的三张几案上分别放着琴、棋和茶具、点心,红泥小炉已经烧着了,准备用滚水沏茶。蔡霖舒服地半躺半靠在软榻上,在斜射进来的阳光中懒洋洋地半眯着眼,显然十分惬意。

过了一会儿,他愉悦地对晏九说:“坐下吧,陪我下盘棋。”

晏九点头答应,将放着棋杵的小几移过来,与他相对而坐,轻松地下起棋来。

这副棋子全是上好的玉石打磨而成,触手生温,棋杵是紫檀木所制,也非常名贵,蔡霖用修长的手指拈起棋子,沉思之后轻轻放于枰上,是欧阳铿最喜欢看的情景之一。蔡霖棋风稳健,多采守势,却是滴水不漏,欧阳铿则一向攻势凌厉,可在冲锋之时却总得顾着陷阱,否则一个不慎,便会被蔡霖不动声色地困死。别的大臣与皇帝弈棋,总会绞尽脑汁,不显山不露水地输给他,可蔡霖却不会玩那些虚的,总会认认真真地琢磨怎么取胜,这让欧阳铿觉得很过瘾,赢了固然欢喜,输了更觉欣然。

晏九的棋风有些接近蔡霖,两人慢吞吞地布局,渐渐才绞杀在一起,每落一子都会思考半天,很花时间。

红泥小火炉在一旁发出轻微的噗噗声,腊梅的清香安静地弥漫过来,让这儿有种“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的意味。

一盘棋还没结束,日头已经移上中天,蔡霖没觉得饿,便不想回去,打算与晏九把这局棋下完。这时,一群宫人从御花园通往后宫的月洞门进来,簇拥着皇后穿过梅林,登上假山。

站在旁边的乾安宫太监与宫女都跪下见礼,“参见皇后。”晏九这才发现皇后来到了身后,赶紧起身跪下。

那些声音惊醒了正在长考的蔡霖,他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皇后娘娘,却仍倚在软榻上,并未起身行礼。

绅宁宫的总管太监和皇后的贴身嬷嬷都不敢上前呵斥他“放肆”,只得假装没看见,搀扶着皇后坐到晏九让出来的椅子上。

蔡霖见皇后没见跪下的宫人们起身,心里十分不快,便平淡地道:“都起来吧,给皇后娘娘沏茶。”

那些宫人们答应一起,顺势起来张罗,从红泥小炉上翕起小铜壶,为皇后彻了杯茶,恭恭敬敬地放到她面前。

蔡霖坐正了些,漫不经心地问:“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是来御花园赏梅吗?微臣在此多有不便,这就告退。”

“蔡大人。“皇后叫住他,脸上努力浮现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蔡大人,你我共侍一君,在御花园一起喝茶赏梅,也属平常,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本宫也想与蔡大人说说话,若是蔡大人有暇,便在这儿多坐坐吧。”

“哦。”蔡霖没有问一个字,便淡淡地道,“既是如此,那微臣便再坐一会儿口”

他这态度算不上嚣张,可对一国之母没有半点恭敬态度,已经是非常放肆了,但皇帝对他的宠信有目共睹,甚至于过去最得宠的小公主对他偶尔出言不逊,皇帝不但怒斥女儿,竟然还扬言要废后,立这个男子为后,种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接连发生在皇帝身上,大家都不敢再挑战这个铁血帝王的容忍底线,因此最近连弹劾这个“惑主妖孽”的折子都没有出现过,谁都不敢率先逆此龙鳞。此刻他对皇后娘娘居然是降尊行贵的态度,反而对奴才们要温和得多,却也没人敢上前指责他。

皇后的脸色变了几变,却没有发怒,而是对站在一旁的坤宁宫总管说:“你们都下去待着,本宫要和蔡大人聊些体己话,以便侍候好皇上。”

坤宁宫的宫人们立刻往山下走去,晏九和乾安宫的人却没动,皇后脸一沉,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着?晏公公是要违抗本宫的懿旨吗?”

蔡霖对晏九摆了一下头,示意他带着人下去等着。晏九想着皇后虽然尊贵,毕竟是年近四十的妇人,就算他们不在眼前,蔡霖也不太会吃亏,便听话地带着乾安宫众人走下假山。

这山不过一丈来高,他们站在山下,都能看到亭子里的情形,只是不能听到他们讲话,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可以随时冲上去,因此两宫的宫人们都安静地站在那儿等着。晏九悄悄叫过初五,让他马上赶去金殿,若是早朝散了,便将这里的情形禀报给皇帝。初五很机灵,趁着坤宁宫的人没注意,俏悸溜出御花园,拨足便往前面的金殿急奔。

山下的人各自忐忑,亭中的两人却似乎很轻松自在。蔡霖端起有棉套包裹的茶碗,呷了一口仍然滚热的香茶,对着皇后淡淡一笑,轻声说:“娘娘来找微臣,似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告诉微臣,微臣洗耳恭听。”

皇后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变得平静了一些,很郑重地道:“蔡大人,当年贵府血案,虽是大司徒柳大人一时不察,治下不严,因而铸成大错,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柳家也不是不能弥补。若是蔡大人志在仕途,柳家可以保证让蔡大人一年之内做到当朝一品:如果蔡大人希望长伴君侧,本宫可以向皇上建议,效仿前朝皇帝,封蔡大人为贵诏,这是男子在后宫中最尊贵的位份,品级仅次于本宫。总之,蔡大人当年因家变而吃了苦,今后柳家可保你一生享尽荣华富贵。蔡大人意下如何?”

“多谢皇后娘娘的美意。”蔡霖微笑,声音很柔和,“微臣一向不喜做官,对于钱财更是没放在心上,至于宫中位份,是贵诏还是皇后,微臣都不在意。”

听他隐隐指出皇帝的废后再立之意,皇后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勉强压抑住颤抖,咬着牙问:“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蔡霖抬眼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只要是我想要的,你就给吗?”

皇后沉声道:“你放心,只要你开口,柳家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必满足你的要求。”

“好啊,我想要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蔡霖的唇角浮现出一缕讥讽的笑意,声音变得更轻,“灭你们柳家满门。”说完这句,他闲闲地靠到榻中的软垫上,轻描淡写地再加了一句,“还有王家。”

“你…”皇后大怒,却仍记得不可高声,以免假山下等着的宫人听见,“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你就算仗着皇上的势,也扳不到柳家与王家。我劝你还是多为自已打算,别等着圣眷由浓转淡之时死无全尸。”

“死后有没有会尸,我根本不在乎。”蔡霖淡淡地道,“皇后娘娘,您和太后娘娘大概从来都把草民的命视若泥尘,可是,你们可别忘了,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草民的命并不是草芥。我当年从血海里险死还生,芶延残喘这么多年,想做的事只有一件,一定要让害我家人的凶手满门俱亡,断子绝孙。皇后娘娘,您看,我还什么都没做,您的孙子与外孙就没了。这叫什么?叫报应。我就算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大快人心。所以,您一定要好好活着,亲眼看着你们柳家满门一个一个地死,直到鸡犬不留…”

皇后听到这里,只觉得心里发寒,浑身起栗,再也控制不住,厉声骂道:“你…你不是人,是魔鬼,我跟你拼了。”

她扑上去就想抓住蔡霖撕打,蔡霖顺着她双手伸过来的势头往旁一侧,翻下软榻,余势未袁,竟然捭出亭子,顺着山坡往结了冰的湖面滚下去。

假山下的众人看到皇后扑向蔡霖,将他推下软榻,朝着湖的那一面掉下去,全都大惊失色,立刻绕着假山下的小径奔过去,正好瞧见蔡霖重重砸在冰面上。

那冰层本就不厚,经过太阳的持久照射又融化了不少,根本禁不起这么大力的冲击,只听一阵“咔咔”声响起,冰面迅速裂开,寒冷的湖水泉涌而出,向渐渐下沉的蔡霖包围过去。

第58章

看着蔡霖挥进湖里,所有人都有大祸临头的感觉,也顾不得水冷冰寒,立刻踏着碎冰碴冲进水中,将蔡霖连抱带拖地弄到岸上。晏九虽急不乱,立刻叫几个太监奔上假山,将亭中的软榻拿下来。

蔡霖身上的狐袭已被湖水打湿,晏九不得不飞快地扒下来,以免浸透他的里衣。蔡霖仅着夹袍,在隆冬的寒气中打了个寒噤,本有些血色的脸迅速苍白下去。晏九想也不想,立刻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袍盖到他身上,腊八也学他的样子,脱下自己的棉袍加盖上去。其他小太监有机灵的也反应过来,马上解衣扣。晏九不敢再耽搁,立刻制止他们,让他们赶紧抬着软榻回去。他和初五冻得直打哆嗦,却坚持着跟在软榻旁,一起快步跑出御花园。

初五跑到金殿的时候,皇帝刚刚下朝,听了他的话,脸色便阴沉下来,急步赶往御花园,还没到地方,远远的便看见假山上的亭子里,皇后向蔡霖扑过去,将他推得捭下软榻,从假山滚下去。

初五急得“哎呀“一声,也顾不得君前失仪,拔腿便向御花园飞奔。欧阳铿的脸色变得铁青,也加快脚步赶过去。

他们刚到月洞门,便和躺在软榻上的蔡霖遇上了。那些太监、宫女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又想跪下见礼又要顾着蔡霖,一时手忙脚乱。

蔡霖被两件棉袍盖着,却仍在微微颤抖。他的脸色比地上的积雪还要白,隐隐泛着青,看上去情况不妙。欧阳铿沉声道:“你们动作快点,送蔡大人回乾安宫,宣太医。”

那些太监们答应着,在晏九的指挥下,齐步跑起来,将蔡霖飞快地抬了回去。

欧阳铿身为君王,自然不能跟着他们跑。他顿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假山。皇后仍然站在亭子里,一丝微风轻轻拂动着她身上的貂袭下摆。帝后二人就这么山上山下地对峙着,过了一会儿,皇后才回过神来,不再发呆,一步步走下假山,在急得脸青唇白的绅宁宫总管和瑭姆的陪同下走向皇帝。

欧阳铿刚登基那几年杀过不少人,宫里稍有资历的老人都很清楚。虽然他帝位稳圄后便收了手,风格也从铁血渐趋温和,但谁也不敢轻忽,反而变得更加谨慎,都知道他真要翻起脸来仍是下得去手的。这时他站在花间小径中,两旁是灿烂绽放的红梅,越发衬得他身上雪白的龙袍皎洁如月,金线绣出的飞龙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华。他冷冷地看着走向自己的人,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与表情,却让绅宁宫的一干人暗暗胆寒。

欧阳铿没理会那些向自己行礼的宫人,盯着皇后看了片刻,却一言不发,转身大步离去。刘福等人紧随其后,竟然都没有按规矩与皇后见礼。

回到乾安宫,这里已经燃起了好几盆炭火,加上烧得滚热的地龙,屋里简直让人有初夏的感觉,即使穿着单衣也不觉得冷。欧阳铿在刘福的侍候下脱掉龙袍,一边换常服一边问太医,“文暄的情况怎么样?”

“蔡大人的腿上有一些淤痕,应是从山上摔下来时撞的,身上因为有裘衣保护,侧是没有受伤。”太医有条不紊地禀报着,“蔡大人被湖水浸过,受了风寒,现在已开始发热,臣等拟了方子,以祛表散寒为主。蔡大人休质较弱,不宜下药过重,只能缓慢调理,应无大碍。”

欧阳铿点了点头,略微放了心,换好衣服便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放到蔡霖额头,感觉果然热度较高,不禁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养好了点,这下又前功尽弃。”

蔡霖睁开眼睛,有些无奈地牵了牵嘴角,“我只是看今天日头好,便想到御花园赏赏花,散个心,谁知道竟会惹上这种无妄之灾?”

欧阳铿怜惜地抚了抚他的颊,关切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怎么会跟你动起手来?”

蔡霖自嘲地说:“她一来就表示现在与我共侍一君,要商量一下如何侍候好皇上,于是把两宫的下人都打发走了,然后对我说,柳家确实对不住我,但是可以补偿,只要我不再追究当年的灭门血案,想要什么都可以,如果我想走仕途,柳家保证我一年之内为当朝一品,如果我想入后宫,她可以让皇上封我为贵诏。我对地说,荣华富贵都是浮云,我当年死里逃生,苟活这么多年,惟一的念想就是要为家人报仇。她还没听完,就朝我扑过来,说是要跟我拼了。她是皇后,我怎么也不能跟她动手,只能束手待毙。她的力气还真大,竟然把我推得从山上直趺进湖里,我本以为这次死定了,没想到命还挺大的。太医说是因为我穿的裘衣够厚够软,保护了我,让我没受到致命伤害。这裘衣是你送我的,我是不是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说到最后,他露出了一丝豁达的笑容。

欧阳铿越听越怒,到后来却有些心疼,忍不住俯下头去,轻轻吻了吻他,温柔地说:“你好好歇着,快点把病养好,这事朕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嗯。”蔡霖低低地道,“也别太为难,她毕竟是皇后。”

欧阳铿情不自禁地又吻了他一会儿,这才肯定地说:“不为难,朕知道该怎么做。”

蔡霖微微一笑,便不再吭声。他仍然很虚弱,脸色煞白,头也晕得厉害,额上不断沁出冷汗。晏九拿了巾帕来要为他擦拭,欧阳铿立刻接过,细心地为他把脸上的虚汗都擦干。蔡霖撑不住,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欧阳铿把巾帕还给晏九,低声叮嘱了一些话,重点是怎么照顾好蔡霖,直到把想到的事都吩咐完,他才带着刘福出门,往坤宁宫走去。

皇后回宫后就一直坐在殿上出神。她的嬷嬷急得如热锅上蚂蚁,隔一会儿就唠叨,“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哟?”

皇后实在听烦了,厉声叱道:“我还没死呢,你在那儿嚎什么丧?事情出都出了,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白绫还是鸩酒,本宫都不惧。倒要让天下人瞧瞧,皇上是不是真要为了那个贱人逼死皇后?”

她的话音未落,皇帝的身影便出现在殿门口。殿中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呆呆地看着皇帝,吓得头脑里一片空白,全都变成了木头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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