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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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以后,当他停下脚步的时候,澹台牧出现在他的面前。

“陛下?”他有些吃惊。

澹台牧微笑着下了马,走到他面前:“我听他们说你天天一早都出来跑步,所以来看看。”

宁觉非从马上拿过汗巾,擦着满头的汗。“是啊,这是我的习惯,不跑不舒服。”他笑道。

“好习惯。”澹台牧顺手从鞍上拿过他的外套递给他。“要是南楚人人都有你这样的习惯,只怕我北蓟就不敢轻易言战了。”

宁觉非不喜与别人谈论自己,闻言只是笑了笑,接过外套穿上,澹台牧与他并肩在草原上漫步着,轻描淡写地说:“我们从燕北七郡撤军了。”

“是吗?”宁觉非认为这是人家的军事行动,便不去多问。

澹台牧却继续往下说:“那南楚的武王淳于干很有头脑。他送给独孤及十万两银子、二十万石粮食,换他出兵东侵,犯我西部边境。因此我不得不从燕北七郡撤军,让那八万人马赶去支援西疆。”

宁觉非听了,笑着说:“果然好计谋。不过,独孤及有那力量与陛下斗吗?”

“西武军骁勇,不比我北蓟军队差。再说,当日剑门关外纵火,烧掉了他们大片草原,他们也想占我西疆肥美草场。况且,他们对南楚也有所图,自然不愿意让我北蓟拿下。所以这次东进,那独孤及倒是倾尽全力,不可小视。”

宁觉非边听边点头。

“我回来看看你。”澹台牧微笑着对他说道。“怎么样?在蓟都还过得惯吗?”

“很好。”宁觉非感激地笑着。“谢陛下。”

“谢云深好了,是他在照顾你,又不是我。”澹台牧微笑道。

“是啊,云深那么忙,还没忘了关心我的衣食住行,倒让我觉得很打扰他。”

“何必说这样客气话?好客是我们北蓟人的传统。像你这样的贵客,能到我们蓟都来,那是人人都欢迎的。”

两人漫步在齐膝深的草地上,显得很是平和悠闲。澹台牧今天未穿铠甲,只着平常的衣着,脸上半点焦虑也没有,一点也看不出西疆战事的痕迹。

走到城边时,云深迎了上来。

他温文尔雅地笑着,叫了声“觉非”。

宁觉非笑着点头:“云深,你也出来了,不处理公务吗?”

“就耽误一会儿也不妨。”云深笑道。“陛下,刚接到两件急报。第一件,西武大王独孤及登基称帝了。第二件,南楚太子和静王谋反,已被武王拿下。”

第23章

澹台牧听了,脸色有些凝重,转头看着绿草如茵的原野,半晌方吐了口气:“这淳于干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手段真是高。他先买动了独孤及来与我为难,然后下手除了太子一党,政局虽然必会动荡,可西武与我北蓟互攻,一时也不会对南楚有什么太大的威胁。嘿嘿,了不起。好好好,这倒是有意思得很。”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云深也温和地笑:“这次他的动作可是又快又准又狠,不过游家对他的支持确实为他提供了极大的保证。据密报说,武王率御前骁骑卫队冲进太子府,起出了大量兵器,坐实了太子谋反的罪名,随即在一天之内将太子党全部擒获下狱,连一个漏网之鱼也没有。随即他早先已笼络好的人才便迅速按替了那些人的位置。此时,满朝文武,皆是武王一党了,呵呵,都是主战派,血气方刚呢。”

澹台牧笑着点头:“好好好,颇有些意思了。光是打赖皮狗,我也觉得无趣呢。”

云深有意无意地看了宁觉非一眼,笑道:“武王还将过去的几桩案子翻了出来,说是平冤昭雪,其中就有当年的扫北将军荆太沧通敌叛国一案。荆太沧的遗孤荆无双已被召回临淄,并因协助游虎镇守燕北七郡有功,已被封为护国将军,又赐还将军府,荣宠殊甚。那游虎也被加封为定国将军,其夫人得封一品诰命。”

澹台牧用手指缓缓地从唇上擦过,思索半晌,笑道:“觉非,我看武王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云深也看着他,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宁觉非却漫不经心地一笑:“当日离开燕屏关的时候,我便料到了。”

澹台牧一怔,随即抬手揽住了他的肩,边拍边笑:“好好好,果然料事如神。”

“看来武王这一次只怕会失算啊。”云深瞧着宁觉非,脸上也满是温柔的笑意。“那武王这一次不遗余力,只怕不光是想重振南楚,而且还志在天下。”

“嗯。”澹台牧伸回了搁在宁觉非肩上的手,略微思索了一下。“武王这次将太子党一网打尽,剩下的醇王和景王是支持他的,那么宫里的皇后和德妃只怕也会站在他这一边。看来,武王现在已是独揽朝政了。”

“是啊,看他的动作,只怕淳于宏已被架空了。”云深感慨道。

澹台牧爽朗地一笑:“觉非,说实话,汉人朝廷真是麻烦,勾心斗角的那些玩意儿,把人搅得脑袋瓜都疼,好好的江山,便被他们搞了个乱七八糟。”

宁觉非缓缓地点了点头。政客嘛,从古至今,历来如此。

澹台牧转身向城里走去,云深和宁觉非跟在一侧。澹台牧忽然转头问云深:“你说那独孤及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称帝?”

云深想了良久,摇了摇头:“很难猜测。我有过几个推想,但都说不通。”

澹台牧长长地吐了口气,笑了起来:“既如此,那就不去想了,总会知道的。哎,觉非,再过几天便是我们的赛马节了,很热闹的,你也要准备一下,到时候去参加比赛,勇夺金章。”

宁觉非却笑着摇了摇头:“北蓟勇士颇多,哪里轮得到我?”

最近几天,蓟都城里到处都洋溢着兴奋喜悦的气氛,他已知道赛马节将至。这是北蓟人一年里最重要的几个节日之一,无论男女老幼都会参加,有的为本族人摇旗呐喊,有的则摩拳擦掌地准备夺金章。

他还看见府里的几个小姑娘一直在赶着绣荷包,边做边互相比着,嘴里哼着歌,脸上笑盈盈。好像赛马节上还有类似“姑娘追”之类的节目,她们看来是准备选心上人的吧?

感染着这些欢乐的气氛,他数日来的心情也十分轻松。

澹台牧听他谦虚,不由得笑道:“你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英雄,我们这里的勇士们都想跟你赛一赛呢。”

云深在一旁道:“是啊,觉非就不要推辞了。到时你代表我云氏家族出战,定要夺回金章。”

澹台牧立刻叫道:“不行,觉非是要代表我澹台氏的,哼。”

云深脸一沉:“哎,你是欺负我云氏势单力薄是吧?你澹台一族勇士上百,我们云氏人丁凋零,你还有脸跟我争?”

“好好好,”澹台牧马上举手做投降状。“我不和你争。唉,觉非,要不你也两不相帮好不好?”

云深做转怒为喜状,对宁觉非笑道:“到时候咱们云家可就看你的了。”

宁觉非愣了一会儿,问云深:“这赛马节,是要赛什么才能夺金章?”

云深便与他细细讲述,赛马节中,当然赛马是大戏,此外还有摔跤、射箭、攀登、比武等诸般项目。光赛马就分三天,第一天是短途冲刺,第二天是障碍赛,第三天是长途越野,要跑六十里路。三项总成绩加起来为第一者,便是今年的金章勇士。

宁觉非听了,觉得困难不大,便笑道:“我可以去参加,不过若是替你们云家丢了脸,你可不要怪我。”

“哈哈哈,我对你有信心。”云深朗声笑道。“你会赢的。”

宁觉非正要谦逊两句,澹台昭云策马奔来,叫道:“皇兄,云深,觉非,你们怎么出来玩也不叫我?”

澹台牧笑道:“觉非天天早上出来跑步,你们不是说那般风景很好看吗?我就来瞧瞧了,你也可以瞧的呀,哪里还需要我叫?”

“哈,我是听说皇兄回来了,想先去宫中瞧了,再来看觉非的,谁知皇兄反先溜了出来。我知道了,你定是想偷懒,把政务扔给云深,自己躲出来玩。”澹台昭云哈哈笑道,显得十分孩子气。

那三人一听,全都笑了起来。

澹台牧看了一眼宁觉非,笑道:“昭云,觉非不肯加入我澹台一族,要代表云氏出战呢。”

“真的?太好了。”昭云欢呼不已。“觉非,你好好教训教训我那两个哥哥才好。他们老是欺负我。”

澹台牧叹道:“你不欺负他们俩就好了,他们还敢欺负你?”

云深也嘻嘻笑着,似乎赞同澹台牧的说法。

澹台昭云看了看他,忽然脸上一红:“我不理你们了,你们兄弟相护,算什么好汉??”说着,拨马便跑。

云深看着她迅速远去的背影,忽然叹道:“昭云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澹台牧捏着自己的下巴,思索了半天,忽然问道:“昭云是喜欢觉非了吧?”

宁觉非一听,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不对不对,昭云喜欢的是云深,谁看不出来呀?”

云深奇怪的看向他:“觉非,你没弄错吧?我与昭云从小一起长大,就像亲兄妹一般,她怎么会爱上她的哥哥?”

“不可能。”宁觉非说得斩钉截铁。“我看是你弄错了。昭云与你既是青梅竹马,想是之前没想明白对你的感情,所以你不知道。我可是旁观者清,她明明喜欢的是你。”

云深连连咳了起来,半晌才道:“觉非,你一定是搞错了。这…这是绝不可能的。”

宁觉非瞧着他那有些发急的模样,不由得恍然大悟:“哦,是不是你对昭云没那种感情?”

云深又咳了起来,眼光却扫向了澹台牧。

宁觉非这才反应过来,怕澹台牧觉得没面子,下不了台,赶紧想词,打算解释。

澹台牧却是心平气和地问道:“觉非多大了?”

宁觉非一愣,半晌方道:“十九。”

“嗯,也不小了,该成家了吧?在蓟都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姑娘?”

“没有。”宁觉非答得十分坚决,不让人有任何额外的联想。

澹台牧点了点头,重新露出了豪爽的笑容:“那就在赛马节上看看吧。到时候,草原上各部族的许多重要人物都会来,姑娘家也多,有的还要参加比赛呢。觉非要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便告诉我,我替你主婚。”

宁觉非淡淡一笑:“多谢陛下美意,觉非此生并不打算娶妻。”

他早就决定此生永远不娶。他不想伤害别人家姑娘。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论他避到哪里,最终人家还是会知道他在南楚经历过的那些事。他自己可以不介意,就当是被一群疯狗咬了,但那女子却势必会觉得情何以堪?要么寻死觅活,要么算是忍辱负重,郁郁不乐?那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因此,他早已下定决心,终生不娶。

澹台牧似乎略感惊讶,但并未苦苦追问,反而岔开了话题:“好吧,反正你岁数也不大,此事暂且不谈就是。”

云深拉了拉宁觉非的手:“哎,你可别忘了,到时候代表我们云氏出战,最近可要加紧练习。”

宁觉非便笑着点头:“好。”

随后几天,他果然说到做到,整日在外练习,往往直到日影西垂才回来。云深似是比较繁忙,也总要在宫中呆到晚上才会回府。两人见面的时候竟是非常少。而澹台昭云更是自国师府绝迹。

还有两日便是赛马节了,蓟都城外早已成了帐篷的海洋,到处彩旗飞舞,旗上是不同家族或者部落的图腾。远处,从四面八方仍然不断涌来一队一队的马队,无不鲜衣怒马,盛装而来。

一到夜里,便是处处篝火,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在草原上回荡着。

蓟都城里也是欢天喜地,有很多人的族人在城外扎营,他们便在城里城外穿梭来去,脸上全是喜气洋洋。

宁觉非虽也感染了他们的欢乐,但大多数时间里还是会独自在原野上奔驰。

这些人长年在草原上过着游牧生活,并不如蓟都人一般大部分都会说南楚话。他们的方言宁觉非听不大懂,心里总是有些孤独郁闷的感觉。

其实,在前世,由于执行任务的需要,宁觉非懂十一种语言,其中还包括冷门的乌尔都语、普什图语,主要是因为当时在中亚地区与恐怖分子作战的时候多,这才学了些基本生活用语和专业术语。然而,北蓟的几种方言跟他会的那些语言不大相同,都不太听得懂,使他感到颇有些抑郁。

不过,他的心境却仍然很平静,就像当年在蒙古、西藏,听不懂当地的语言,但他仍然可以和当地百姓把酒言欢,心里也并无不快。

这一日,他仍同往日般纵马在草原上狂奔。

“烈火”也是越跑越开心。

几只鸟儿飞在他的头上,一直叽叽喳喳地叫着,跟随着他。

宁觉非不由得微笑起来。

正在这时,忽然远远的传过来一声清亮的马嘶,显得那马神骏非凡。

“烈火”一听,忽然长嘶一声,仿佛疯了一般,兴奋莫名地朝那边飞驰。

宁觉非试着想勒住它,却没起多大作用。他不愿使太大劲,以免伤了“烈火”,便由着他的性子奔驰。

过了不久,前面又传来同样的马嘶,“烈火”更是激烈,连连长嘶,如风驰电掣般奔去。

很快,宁觉非便看到了远处有一匹红马,那颜色与“烈火”极其相似。骑在马上的人一身黑衣,侧头望着远方,一时看不清他的面目。

“烈火”高兴地直对着那匹红马奔过去,片刻之间便跑到近前,随后猛地刹住。

两匹红马伸头触到一起,挨挨擦擦,显得欢喜不尽。

宁觉非瞧着那马,脱口而出:“咦?这马…他们是兄弟吗?”

马上的人这时才回过头来,笑道:“不,他们是父子。”

宁觉非一看,大吃一惊:“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人浓眉大眼,魁伟豪迈,正是刚刚宣布登基称帝的西武皇帝,独孤及。

第24章

看着宁觉非惊异的表情,独孤及呵呵笑道:“你说呢?我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宁觉非想也不想便答:“一般来说,深入敌方心脏地带,主要会做三件事,刺探对方的重要机密,刺杀敌方的首脑,或者收买敌人的关键人物。”

“说得好。”独孤及哈哈大笑,随即跳下马来。“觉非,一听你这说法便知你定是行家。来,我们走走,让赤龙跟他儿子好好聚聚。”

宁觉非便也翻身下马,扔了缰绳,让那两匹同样神骏的红马着实亲热一番。

二人并肩往蓟都的反方向走去。

独孤及笑道:“看来澹台牧还是有事情没跟你说啊。”

宁觉非冷静地问:“你指什么?”

独孤及看了看他,笑得十分开朗:“在草原上,也有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其中一条,凡赛马节期间,所有战事一律停止,以便所有的勇士都能前来参赛,以保证比赛的公平。北蓟的赛马节是春末夏初,我西武的赛马节则是夏末秋初。在赛马节到来时,我们都是会停战一个月。”

宁觉非颇觉新鲜,不由得笑了起来:“果真如此?”

“是啊。虽然我们两国在开战,不过,赛马节开始之前十天我便停战了,以便北蓟军中的勇士赶回,好为他们的部族争金章。”独孤及轻笑。

宁觉非想了想,颇觉好奇:“那如果有人背信弃义,趁军中勇士们离开了便搞突然袭击呢?”

“那是为人不耻的懦夫行为,将受万人唾弃,再也无法在草原立足。”独孤及豪爽地笑道。“我们不干那种事的,除非是南楚的那些无耻之徒。不过,我谅他们也没那种胆量。”

宁觉非笑了一会儿,用手中的马鞭轻轻敲了敲皮靴,看了他一眼:“那你来是干什么?”

“我来参加赛马节呀。”独孤及戏谑地笑道。

“真的?”宁觉非双眉一挑,似是不信。

“当然是真的。”独孤及很耐心地跟他解释。“其实北蓟和西武虽然时常争斗,但很多部落都同种同源。我的祖母便是从北蓟嫁过来的,她出身于北蓟著名的三大望族之一鲜于氏。所以,我是有资格以外戚的身份代表鲜于氏出赛的。”

宁觉非上下打量了他半晌,摇了摇头:“你真敢在蓟都露面?”

“有什么不敢?八年前澹台牧就那么干过。”独孤及嘻嘻笑道,颇像个孩子。

宁觉非大感兴趣:“真的?哎,说说。”

“澹台牧的姑祖母是我们西武乌孤一族的美人儿,后来嫁给了澹台的勇士,便是澹台牧的姑祖父。八年前,澹台牧还只是个小王爷,便悄悄跑来西武的王庭明都,代表乌孤部参加我们的赛马节。嘿嘿,他也算是能干的了,竟然一路夺旗闯关,大为引人注目。”

“结果呢?”宁觉非似是听故事的孩子,连声追问。

独孤及大笑:“结果吗?很不错啊,他为乌孤一族夺得了银章。他那时候还很年轻,自然是名声大震,成为乌孤族了不起的少年勇士。”

宁觉非见他笑得那么得意,不由得说:“你可别告诉我,那一年的金章勇士是你。”

独孤及一听,不由得伸手抓住了他的肩,亲热地摇了摇:“果然是英雄识英雄,正便是我。独孤及被人称为少年英雄,便自那一年开始。澹台么?终究是未胜过我独孤,而且我与他年龄相仿,也没占他便宜,哈哈哈哈。”

宁觉非看着他爽朗的笑容,也觉得好笑。“那你这次也来参赛么?”宁觉非逗他。“想学澹台?”

独孤及却连连摇头:“我知那澹台牧是求之不得。若我去报名,他便一定会出赛,与我一争高下。嘿嘿,我偏不让他如愿,就是要他遗憾一辈子。”

宁觉非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得忍俊不禁:“那你又带那么惹眼的马过来。”

“哈哈,那却是为你带的。”

“为我?”宁觉非很是不解。

“是啊。我在南楚和北蓟的人都传回消息,说宁觉非骑的是一匹神骏的红马,并在鹰愁涧一飞而过,让澹台牧无可奈何。我一听,便觉得非常像我们御厩里的‘天马’赤龙。我们对赤龙配种是很谨慎的,但四年多前,有一南楚奸商闻讯而来,用重金收买了我们的马夫,偷偷将赤龙牵出去配了种。那怀了孕的母马便被商人带回了关中。这事后来被我们查出,便杀了那马夫,却再也查不出那母马被带往了何处。这次听说你骑的那马色作火红,不但神骏非凡,而且性子极高傲刚烈,我便知定是赤龙的后代,所以…”

宁觉非接下去说道:“所以,你带了赤龙来,好趁我出城骑马的时候让它呼唤‘烈火’,引我前来。”

“正是。”独孤及惫懒地笑道。“我就知你是聪明人。”

“你找我来干什么?”宁觉非淡淡地笑问。

“看看你而已。”独孤及状极洒脱。“当日在剑门关外我便说过,愿与你结为兄弟。现在,在我心里,也确实是把你当成我兄弟的。你不愿去我西武,却跑来北蓟,很伤我的心啊。”说着,他大大地叹了口气。

宁觉非只觉匪夷所思:“我来北蓟,只是游玩而已。你想要我去西武,是要我为你卖命吧?我没理由帮你杀人。”

独孤及却点头道:“我现在已知兄弟的性情,自然不会存此念头。不过,若北蓟要你为他们出谋划策呢?”

宁觉非想了想,心里却只觉一片空明,竟连一丝牵连也没有,便道:“我也不会做。我想不出自己需要这样做的理由。”

独孤及朗声大笑:“好好好,兄弟,你当日一口答应不管我西武战事,我便甚是欢喜。今日来此,一是想念兄弟,趁停战之机过来瞧瞧你,二来也邀请你到西武来玩玩。我们西武与北蓟相比,也有很多山水胜景,便是草原,也与这边大不相同。兄弟有时间的话,也过来看看。或者,待到夏末秋初,来明都参加我西武的赛马节,我跟你比比。”说着,他竟是跃跃欲试。

宁觉非一听,也是好胜心起,便点头:“好,到时候我来与你赛一赛。”

独孤及大为高兴,自怀中摸出一块玲珑剔透的青玉,递给宁觉非:“来,你拿着这个,只要一入西武境内,你便向当地官员出示这东西,他们就会妥善将你护送至明都。”

宁觉非接过,见上面刻着九匹昂首奋蹄的骏马,雕工十分精细,不由得赞道:“真漂亮。”

“不过是玩意儿,再贵能值什么?还不如一匹骏马称我的心。”独孤及笑道。“兄弟喜欢就好。这玉佩叫九骏玲珑,整个西武都识得。”

宁觉非一听,便要还他:“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可不能收。再说,我便入西武,也能自己找到明都,哪里需要人护送?”

“我自然知道兄弟的能耐,但若是被你长驱直入,我哪里还有颜面存在?”独孤及看着他,眼里满是笑意。“难道你也要我学那澹台牧,调集八万铁骑来围你?”

宁觉非不由得失笑,只好摇了摇头:“好吧,我便收下了。”

独孤及大喜:“那兄弟是认我这个哥哥了?”

宁觉非一愣:“收下这玉就算是结拜兄弟了吗?”他不大懂古代风俗,各地的习俗又各不相同,因此他从不敢乱收东西,深怕会逸下无穷后患。

“那倒不是,但我既叫你兄弟,你又不反对,那自然是认我这个哥哥了。”

宁觉非听着听着,总觉得他的话中有无赖之意,但因不懂西武风俗,也分辩不来,只是略想了想,认真地道:“本来,陛下骁勇豪爽,觉非自也愿与你结为兄弟,但你喜欢滥杀无辜,这却令我很是不喜。”

独孤及长叹道:“其实不是我喜欢滥杀,实在是南楚人有时候挺让人头疼。若不杀光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从屋里射出一支冷箭来。以前我们没有屠城的时候,有些兵将竟是被老人、妇女甚至小孩杀的。所以,后来每到一地,便索性斩尽杀绝。唉,既是你不喜欢,以后我下令不屠便是。”

宁觉非想了想,对他笑道:“大哥,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若屠城,便会失尽天下民心。你想踏平南楚,只怕是难。”

独孤及听他叫出一声“大哥”,不由得欢喜之极,仰天长笑:“兄弟,大哥听你的便是。”

半晌,便听见马蹄声声,向他们这边奔来。

宁觉非回头一看,却是一群穿着北蓟游牧民装束的汉子,他们之中却跟着那两匹红马。

独孤及上去带过赤龙,对他笑道:“这些人,有些是北蓟的鲜于氏族人,有些是我从西武带来的随从。”

宁觉非便冲着那些人点头微笑。那些汉子也全都用亲热的目光看着他。

“记住,他是我兄弟。”独孤及大声宣布,随即翻身上马。

那些人齐声答应:“是。”

宁觉非带过烈火来,赤龙却嘶鸣了一声,似乎很是不舍。

烈火也频频转头去看它,眼中满是依恋。

宁觉非听说这烈火自小便没见过父亲,倒是很理解它此时的感情,不由得犹豫着,没有硬拉它离开。

独孤及看着他道:“兄弟,不如去鲜于氏的大帐,我们好好喝喝酒。”

宁觉非略一思忖便爽快地点头:“好。”说着,便上马,与他们疾驰而去。

鲜于氏果然是北蓟的三大望族之一,族长的大帐气势雄伟,周围还有数十顶小帐篷,虽是在草原上临时搭建,却也像一个寨子一般,应有尽有,热闹非凡。

宁觉非跟着独孤及一路前行,看到的都是笑脸,不过仔细观察大家的表情,似乎连这里都很少有人真正知道独孤及的身份,只知他是族中的显贵外戚。

独孤及只对人说宁觉非是他的兄弟,大家也都不问别的,只管端出美酒佳肴相待。这一晚,歌舞醉人,酒香怡人,宁觉非与众多草原的汉子推杯换盏,又被豪爽的姑娘们逼着学唱祝酒歌,还追着劝酒,笑闹之中,竟是喝得酩酊大醉。

等到月上中天,众人大都醉倒,独孤及也是醉眼朦胧,呢喃道:“兄弟早些休息吧。”便倒在帐中的地毯上,呼呼大睡起来。

宁觉非撑起身,踉跄着走出帐去。本是内急,待出得帐外,被夜晚的冷风一吹,他已忘了出来的目的。酒劲一阵上冲,不由得低头大吐特吐。等把积在胃里的酒肉吐了个干净之后,却是清醒了一些。

他抬起头来,脑中一片空白,一时已想不起怎么会身在此处。

“烈火”低低的嘶鸣却近在耳边。

迷迷糊糊中,他骑上了马背。

“烈火”老马识途,竟穿越草原,奔回了蓟都,轻车熟路地回到了国师府,停在了府前。

因宁觉非没回来,云深吩咐了家人在门前守候,此时赶紧上前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将他抬回了屋。

云深惦记着他,本就睡得不熟,此时听到动静,便披衣而起。看着宁觉非大醉而归,他不由得双眉紧皱,赶紧叫人准备热水,侍候他洗漱沐浴。

忙乱间,已有人端来酽酽的热茶。宁觉非正觉渴得厉害,立即大喝了一气。

家人们将木桶注满了热水,便要帮他宽衣。

即使在醉中,宁觉非都似对此类动作十分警觉,立即抬手握住了那双手,喃喃地道:“滚开,滚开。”

那人的手腕被他大力一握,疼得差点叫起来。

云深立刻上前,温言道:“好好好,你先放开他。”

听到云深温柔的声音,宁觉非安静了些,双手便松了开来。

云深知道喝醉了的人重有千钧,便干脆叫家人连衣带人将他扔进了水中。

宁觉非嘻嘻笑道:“游泳吗?温水?恒温游泳池啊?好久没见到过了…”说着,两手已在缓缓地划水。

云深看着他,见他面若桃花,醉眼中波光流转,唇边带着天真的笑意,犹如孩子一般可爱,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他叫家人避出门去,自己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嘴里轻声哄着,伸手在水中替宁觉非解下了衣服,随后拿起毛衣,替他仔细地擦过醉意盎然的脸,擦过匀称的身体,只觉得他那细腻却伤痕累累的肌肤下仿若有力量如水银一般流动,就像一只小豹子一样,漂亮而充满了活力。

等到洗完,云深使足力气将他拖出了浴桶,赶紧用干毛巾替他擦干身上的水滴。

宁觉非冷得一哆嗦,忽然恢复了几分清醒。

睁开眼,只见一灯如豆,恍惚地照着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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