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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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人往这边来的是两成轻骑,而鹰军亦有两万,从人数上说双方势均力敌,可鹰军摆出的却是围歼的架势。趁敌人正在营地里起床吃早饭,没有防备,他们从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一起发起了冲锋。

黑色的战马,黑色的衣甲,手里的武器反射出寒光,如狂风席卷大地,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前冲去。

宁觉非骑着马,站在山丘顶上,身后鹰旗招展,猎猎飞舞。云汀已经离开,率人发起攻击,云扬却带着人,忠实地守候在他的左右。他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的广阔战场,听着人喊马嘶,兵刃交击,长箭破空,以及不时响起的受伤者的痛呼。

鲜血在洁白的雪地东一摊,西一汪,触目惊心,被马蹄践踏过的大地变得凌乱不堪,几棵树静静地伫立着,枝上残留的几片叶子都一动也不动,仿佛已经被面前的杀戮惊呆了。

两边语言不通,就算想叫对方投降都无从说起,短兵相接后,都发现对手相当剽悍,于是只管闷头狂杀,到最后全都红了眼。

鹰军一直守着宁觉非的规矩,上战场时大都对敌人杀伤不致死,让他们失去战斗力即可,此刻却发现对方受伤的人即使倒在地上,也仍然努力挥刀,砍他们的马腿。这样一来,他们也不再顾忌,纷纷下狠手,取了对方的性命。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宁觉非便听见远处传来沉沉的马蹄声,如密集的战鼓擂响,使大地微微震动。他心中有数,转头看向东北方向。

一去骑兵很快出现在视野里,人数越来越多,全都向前疾奔。当先一人身穿将军铠甲,手提长刀,身后飘扬的数面旗帜上都有个大大的“李”字。

他是镇南将军李舒。

接到宁觉非派人送给他和荆无双的密令后,他便率领三万精骑,星夜兼程,按时赶到了指定地点。

看到鹰军已经在围歼敌人,他精神大振,一马当先,便扑了过去。其他人也是热血沸腾,杀声震天,冲进了战场。

立刻,形势成了一面倒,对方的两成轻骑本已伤亡不小,此时被蓟国的五万精锐压住了打,根本就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宁觉非立刻对云扬说:“你去找李将军,他懂一些雪域地区的方言,让他对敌人喊话,凡投降者一概免死,予以优待。”

“是。”云扬单人独骑,一溜烟地下了山丘,径直向李舒奔去。

不久,李舒便大声用雪域话叫着“降者不杀”,他的属下也懂一点雪域那边的方言,此时齐声大喊,在纷乱的战场上也让人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双方混战在一起,没人敢贸然放下兵器投降。

宁觉非吩咐身边的传令兵吹号,牛角低沉的呜呜声立刻响彻天地之间。

战场上正杀得痛快的将士们一听到号令,立刻救起受伤的自己人,有序地向后退去。他们迅速脱离战场,将敌人围在当中。虽然刚刚经过一场激战,他们却依然军容整齐,默然肃立,带着如山气势,威慑敌胆。

宁觉非纵马下坡,驰到李舒身边,云汀和云扬也赶过来与他们会合。

李舒没有多话,只抱拳叫了一声“元帅”,便等他发令。

宁觉非扫视了一眼中间的残兵,轻声问道:“这当中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圈中还有上万人,李舒只能看清楚自己前面的小部分。他摇了摇头:“没有。我认识的人其实不多,只有德斯和他经常带着一些卫士。”

宁觉非点了点头:“那好,你想办法叫出他们的统兵将领来,说服他们投降。”

“是。”李舒纵马往前走了两步,高声说了起来。

宁觉非看着眼前的那些人,他们虽然是战士,却并没有精良的装备,身上大多穿着家常的皮衣,并没有统一的制服,他们的马大都体瘦个矮,应该是学山上特有的品种,善于翻山越岭,同时吃苦耐劳,但在平地上奔驰的速度并不快。

此刻,那些人有的骑在马上,有人站在地上,一些伤亡的人则躺倒在地,偶尔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发出。

宁觉非在李舒身后说:“你告诉他们,只要投降,我们就立刻给他们的人治伤,并提供粮草,绝不虐待他们,更不会将他们卖做奴隶。”

李舒马上照他的意思,反反复复地高声向对方劝降。

那些人本来都很沉默,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深怀敌意地看着对面的人,这时却渐渐有人动容,有人窃窃私语,悄声议论。

终于,有几个骑着马,穿过有些骚动的人群,一直走到李舒面前,这才从容地停下。

宁觉非没有上前,只是取下了眼罩,在马背上坐得笔直,默默地打量着他们。

李舒也不再开口,与那几个人对视着,目光炯炯有神,传达着坚定不移的决心和不容置疑的诚意。

半响,最前面的人开口了。他说的是略有些生硬的南方话,声音低沉,气势不减:“李将军,你是原来南楚的将军,对我们的族人多方照顾,我听德斯说过,也很领你的情。本来,你说的话我是相信的,可你们已经改朝换代,你投降了新来的皇帝,虽然仍是将军,可说出的话究竟能不能算数,我很怀疑。”

宁觉非立刻朗声道:“朝廷对李将军完全信任,他说出来的话一定算数。”

那人年约五十左右,黝黑的脸已经被高原的风沙刻出了一道一道深深的皱纹,却更显出他的意志坚定。他略一转脸,将目光投向大旗下的那个人,只觉得此人非常年轻,十分俊美,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却犹如一只雪豹,机警,敏捷,有着极强的攻击力。

他心里一凛,强烈的自尊逼使他端然不懂,冷冷地问:“阁下何人?敢说这等大话?”

李舒肃然道:“这是我朝鹰王,天下兵马大元帅,宁觉非宁大人。请问您是哪位?”

那人一脸骄傲,缓缓地说:“我是苍黎族的王朗江格汗。”

李舒微感意外:“原来是雪域里最大的族,久仰。”

朗江格汗听了他的话,眼里忽然出现一丝哀痛。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略带苦涩地说:“现在已经不是最大的族了。有许多人死在你们的刀下。”

李舒凛然道:“是你们悍然侵入我国境内,烧杀抢掠,你们才奋起反击。归根结底,是你这个汗王害了你的族人。”

朗江格汗的脸上出现了几缕复杂的表情,半响没有吭声。他周围的人却没有流露出半点责怪他的意思,似乎都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过了好一会儿,朗江格汗叹了口气:“事以至此,夫复何言?李将军,宁元帅,你们刚才说,会善待我们,不杀,不虐,亦不要我们为奴,此话可是当真?”

宁觉非斩钉截铁地说:“宁某人一诺千金,天下皆知。当日在临淄城下,宁某曾经当着原南楚皇帝与满朝文武承诺,只要他们投降,我北蓟君臣定会善待皇族宗亲、朝廷大臣、城中百姓。他们开城投降后,我朝陛下始终对他们优礼厚待,供应周全,此事天下皆知,并无虚言。今日,宁某也对汗王率全族投降,真心归顺,我朝必定予以有待,既不杀,也不虐,更不会没如官中为奴。”

朗江格汗沉吟着,没有吭声。

李舒在一旁冷冷地道: “汗王,我们对雪域里的各族都一向没有恶意,更不排斥。你们来我国境内买买东西,有些人在这里定居,与当地人成亲,生儿育女,我们均对他们一视同仁,更从未想要侵入你们的领土。遇有奸商恶意盘剥你们的族人,李某还将他们驱逐,也因此而与德斯相识,结为兄弟。你们却忽然兵戎相见,践踏我们的大好河山,杀我无辜百姓,毁坏他们的家园,可谓不仁不义,毫无人性。如今,你们已然兵败,我们元帅却与人为善,向着你们存续艰难,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希望你们灭族,这才给你们一条生路。你若打算顽抗到底,我们也可以继续打下去。我后面还有三十万大军,不知你的族人能支持得了多久?”

朗江格汗非常明白,就算对方没有后援,他们也抵抗不了这里的数万铁骑。李舒的话有理有力有节,让他没有半分辩驳的余地。他的族人中凡听得懂南方话的也都殷切地看着他,意思不言自明。苍黎族凡十六岁以上的男子几乎都在这里了,如果他们死在这里,那族中遗留下来的孤儿寡妇老弱病残是肯定活不下去的。作为他们的王,他怎么能让全族覆灭,血脉断绝?

只犹豫片刻,他便毅然点头:“好,我率全族投降,归附蓟国。”

第138章

战事平息,云汀与李舒的副将指挥着下属人马进行后续的接收俘虏和救死扶伤的工作,李舒则协助宁觉非与朗江格汗谈话。

他们到了距离此二十余里的金县,这里已在战乱中变得残破不堪,全县房屋均门墙倒塌,里面的东西均被一抢而空,碗盆什么的也大多摔碎,不能再用。

宁觉非自进了城中,看着这里的凄凉景象,一直脸色阴沉,显然十分愤慨。

李舒的心情也不好,忍不住对朗江格汗说:“汗王,如果我们也如此对待你们的族人,你会如何?”

朗江格汗沉默片刻,才低沉的道:“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且做的这么彻底的人并不是雪域本地人,而是来自西极。”

宁觉非有些惊讶:“什么?西极?他们怎么会到雪域?”

朗江格汗长叹一声:“此事说来话长。”

李舒便道:“元帅,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再好好谈吧。”

“好。”宁觉非点了点头,勒住马缰,看了看四周的房舍。

李舒对这一带比较了解,领着他们到了县衙。这里也被扫荡过,里面空空如也,但衙门毕竟建的比普通民房结实,在战火燃过后还保持着完整形态,能够档一档风雪,比外面暖和一些。

宁觉非提起横在地上的椅子,坐了下来,随手一指:“你们也坐吧。”

朗江格汗对他平易近人的做法有些意外,心里好受了一些,便过去也拎起一把椅子,坐到他的对面。

云扬立刻指挥着亲兵忙里忙外,弄来火盆生火,将门窗关好,再到厨房去弄点吃的过来,他自己则一直守在宁觉非身边,警惕地保护着他的安全。

屋里渐渐温暖了许多,宁觉非放松的靠着椅背,淡淡的道:“汗王,你率队过来,是要去老虎岭接什么人马?”

朗江格汗一惊:“是的,元帅大人怎么知道?莫非…”

宁觉非轻描淡写的说:“通往雪域的所有大路小路都被我们封住了。你们要接的人被大风雪困在老虎岭上的哨卡中,我们袭击了他们。”

朗江格汗霍地站了起来:“那…那他们…怎么样了?”

宁觉非却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直截了当的问:“他们是什么人?”

朗江格汗怔了一会儿,才缓缓坐下。半晌,他才说:“他们来自西极…”

李舒很惊讶,他没有听过西极的名字,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宁觉非却是知道的,但不明白,他们明明在西武那边,怎么会走到雪域这里来了。两人都没发问,只专注的倾听着朗江格汗的叙述。

他只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其中大多是零碎的不明朗的东西,可宁觉非根据自己前世今生攫取到的丰富知识,便基本能够自行补充齐全。

西极,其实一开始并不是指国家,而是对一个广褒地区的统称,意喻那里是西之极处,地平线的尽头。

那里的详细情形谁也不清楚,只知道很乱,有许多个小王国,以及不属于任何国度的游牧民族。他们彼此攻杀,不断结盟,又不断背叛,间或会出现几个有雄心的王,试图统一这个地区,但最后总是没有成功,直到一百多年前,有个高原王国的大王横空出世,率领着他们的铁骑,如狂飙般扫平各个小王国,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帝国。只是,因为疆域太大,不易控制,那些小王国仍然保持自治,只需要按时给帝国纳税进贡,如帝王出征,他们必须派军队前往,听候调遣。自此,西极呈现出相对稳定和平的形势。

这个帝国只维持了三世繁荣,一百年的时间,便重新出现动荡。二十多年前,皇帝驾崩后,他的四个儿子因夺位而发生内讧,继而爆发了战争。有几个势力比较强盛的王国乘机脱离帝国控制,宣布独立。那四位王子无暇顾及,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消灭其他势力,便各占一方,全部登记称帝,建立了自己的国家。

尽管如此,西武和雪域里的人都不清楚那边的情况,仍然将那里统称为西极。

雪域与西极是相邻的,但两边一向素不往来。雪域大约方圆有上千里,全是高山,大部分终年积雪,条件恶劣,只有一些谷地聚居着不同的种族。而从雪域往西走,却是大片的戈壁沙漠,荒无人烟,他们从不过去,一般都往东走,到南楚来用毛皮换取生活必需品。偶尔有西极的人为避战乱,退到雪域中来,他们才知道一些那边的情况。

半年前,陆续有西极那边的人一队一队地到雪域来,说是那边又在打仗,他们都是逃出来的。雪域人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让他们与自己的族人生活在一起。谁知,在两个月前,这帮人突然发难,趁他们的青壮年出门打猎,挟持了族中的老人、妇女和孩子,逼迫他们服从其首领的命令,又允诺了许多好处。他们无奈,只得听命行事。

西极来的人想要他们一起侵入中原,占据这里的富饶之地,雪域的人本来是不愿意的,他们习惯了生活在雪山上,对于平原地带并不适应,但这里和平富饶的生活又对他们是至大的吸引,再加上亲人们沦于他人之手,生死系于他们一念之间,于是大家也就没有抗拒,就这样在那些西极人的组织下,一起冲下山来,开始了侵略之战。

他们进展得相当顺利,南国百姓久未经历战争,根本不堪一击,很快他们就占据了南面的半壁江山。战场扯的太大,似乎西极方面有些措手不及,力有未逮,便送信给他们的首领,那边回话说首领会赶过来,亲自指挥接下来的战事。苍黎族离老虎岭最近,战力也是雪域各族中最强的,西极人便命他们去接应首领,却没想到会被突然冒出来的蓟国军队打得落花流水。

朗江格汗看着宁觉非,痛苦的说:“如果他们的狼主被你们杀了,我们被他们扣下来的所有人只怕都得死。”

宁觉非沉吟道:“他们的首领叫什么名字?什么模样?”

朗江格汗想了一下,不确定的说:“好像叫铁勒,说是在他们的话里是狼的意思,西极人都叫他狼主,我们也这么称呼他。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头发是金色,大概有三十岁左右吧。”

宁觉非点了点头,凝神思索着,没有吭声。

李舒微笑着说:“汗王,你的名字也是狼的意思吧?”

“是,朗江格在我们的话里,就是狼。”朗江格汗叹息。“可我这狼比起那个狼主来,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李舒安慰他:“能照顾好你的族人,就是好的汗王。”

朗江格汗沉默良久,长叹一声,不再说话。

宁觉非这才对他说:“在老虎岭上,铁勒套进了雪域,我们并没有抓住他。”

朗江格汗长长地送了口气。

宁觉非平静地道:“当时有个神箭手阻了我们。那人射术精湛,世所罕见,你见过这样一个人吗?”

朗江格汗略一思索,便摇了摇头:“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宁觉非便不再问他什么了。

云扬见他们的交谈已经告一段落,便凑到宁觉非身前,低声请示:“元帅,饭已经做好了,先吃一点吧。”

“好。”宁觉非便招呼面前的两人。“李将军,汉王,我们一起去用膳吧。”

他们刚站起身来,有人便闯进门来,开心地叫道:“觉非。”

宁觉非转头一看,也高兴地笑起来:“大哥。”

荆无双疾步上前,激动的伸出双臂,与他紧紧拥抱。

第139章

荆无双很兴奋,抱着宁觉非久久不肯放手。

李舒笑了笑,善解人意地带着朗江格汗先走了出去。云扬也退到门边,不吭一声。

宁觉非也很激动,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笑意,非常动人。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荆无双端详着宁觉非,宁觉非打量着荆无双,两人同时脱口而出:“你瘦了。”随即同时一怔,不由得一起笑出声来。

荆无双亲热的抬起手搭在宁觉非肩上,笑道:“你这家伙,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跑来了?还打了这么大一仗,事先也不和我说一声,让我也赶来好好过过瘾嘛。”

“兵贵神速。”宁觉非微笑。“我这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如果提前说出去,我怕走漏消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要保密,那就根本不要说,对吧?”

“对。”荆无双乃一代名将,对这道理是明白的,因而并没有真的怪他。

宁觉非看他一眼,愉快的说:“你放心,咱们有的是仗打。走,先去吃饭,然后我告诉你以后的计划。”

荆无双兴冲冲地跟他出门,到旁边的房间去,吃了一顿热呼呼的午膳,便和李舒缠着宁觉非,要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宁觉非仔仔细细的向朗江格汗询问了他们这次进攻的人员构成、大致计划、目前所处的可能位置,再与荆无双和李舒掌握的情况进行对比和综合分析,然后定下了后续方案。

他在临溜的时候,就打算尽量逼对方投降,并不准备赶尽杀绝,现在从朗江格汗那里知道了他们被逼无奈的情况,就更不想多做杀伤,以避免把雪域诸部落迫得与自己真正敌对。蓟国刚刚南北一统,内部也有许多事需要处理,并不适合与外敌长期作战。

朗江格汗听了他的想法,不由得大为感激,心甘情愿地认他为主,派出精明强干的一些族人,以配合宁觉非的计划。

宁觉非将鹰军各队乔装成苍黎族人,学了几句常用的话,在朗江格汗派出的族中勇士的带领下,分别去往各地的雪域族部落,暗中说动各族首领,乘夜发动突袭,将队伍中的西极人或擒或杀,没让一人走脱。

捷报频频传回临流,信使骑着快马冲进城中,欢快的叫声响彻皇城。

“捷报----西线大捷----”

“捷报----西线大捷----”

“捷报----西线大捷----”

“捷报----西线大捷----”

“捷报----西线大捷----”

“捷报----”

朝廷震动,临流震动,人们尽皆欢欣鼓舞,朝中众臣各怀心事,在朝堂之上却无不做出振奋与敬佩的模样,称颂皇上一代英主,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因为鲜于琅被人劫走,淳于皇族尽数逃脱而造成的低沉气氛一扫而空。

澹台牧郑重地道:“宁爱卿身患胃疾,却不肯安心休养,带病上了前线,亲自率军至西疆边际,踏冰卧雪,转战千里,逐敌首脑,招降雪域诸族,使南国定鼎,百姓归心,实是功在社稷,造福黎民,不愧是我蓟国的第一名将。”

立刻又大臣激动的附和:“宁大元帅智能双全,实乃我大蓟之幸,苍生之幸啊。”

其他人纷纷称颂。

澹台牧含笑听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赞许地说:“当然,相关的各部大臣也功不可没,待大军班师还朝,朕将论功行赏,予以嘉勉。”

众大臣齐声道:“谢陛下。”

澹台牧与他们又计议了一些其他的政事,便宣布退朝。

到了御书房,澹台牧让跟来的心腹臣子们坐下,悠闲地喝了几口热茶,这才笑道:“真没想到,觉非的动作这么快,既为朝廷节省了大批钱粮,更为朕赢得了时间。”

云深也点头:“经此一战,使南国民心所向,尽归我朝,再有人想煽动他们作乱,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这才是此战大获全胜最重要的意义。”澹台牧仰头想了一下,问一旁的大檀琛。“淳于乾他们的行踪有发现吗?”

大檀琛立刻禀报:“臣的人都撒了出去,可时间太短,大部分人都来不及回报,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臣分析,他们似是往西部而去,至于最后是折而北往上西武,还是直接进雪域,则不能确定。”

澹台牧皱紧眉头,淡淡地道:“搞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点进展也没有。鲜于琅被劫,淳于氏逃脱,至今已有一个多月。他们能有多少人手?你又有多少人吗?却搞不过一个亡国之君,实在是应该好好检讨一下了。”

大檀琛听到皇帝的责备,再也无法安坐,赶紧站起来,深深一楫:“是,臣一定深刻检讨,尽快调整,争取在年前便侦知这一干人的确切去向。”

“嗯。”澹台牧点了点头。“你先坐下吧,听听其他人的想法。”

澹台子庭便道:“南人多心计,淳于氏更是玩阴谋的行家,我北国男儿豪爽,在这方面确实有多不及,此事亦怪不得大檀大人。皇兄,依臣弟之见,这事也不算是坏事。这些皇族留下来,本就弊大于利,他们若是老老实实,咱们也不会不守信用,照样会好吃好喝的供养他们一辈子,以及子孙后代,可他们现在却给咱们玩了这一手,那就是他们先背信弃义,将来就算是杀了他们,也没人能说半句闲话。觉非打了大胜仗,让本来很不稳定的南方变得最为安定,淳于乾也很难有所作为。我估计,他最大的可能是潜入西武,伺机而动。”

大檀赞同道:“对,孤独及与淳于乾互相娶了对方的妹妹,本就是亲戚,现今我国势大孤独及很可能惶惶不安,只要淳于乾适时的煽点风,点些火,就可能一拍即合,做出对我国不利的事来。”

等他们说完,云深才冷静的分析:“觉非已经封锁了我国通往雪域的所有通道,淳于乾他们不可能过得去。那里本就是高原,他们娇生惯养的,平日里就不可能上得去,更别说现在有觉非在那边。他们是绝不会去碰觉非的。因此,他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潜伏在国内,而是去西武。”

澹台牧点了点头:“你们都说得不错。大檀琛就继续追查他们的下落。大檀明立刻行文剑门关,要游虎加强警戒。子庭,临流的治安你要抓紧,尤其是皇城之内,不能在出任何意外。年关将至,大家务必小心,不要给敌人可乘之机,伤了朝廷的脸面。”

三个人立刻抱拳道:“遵旨。”

云深微微皱眉,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淳于翰与游虎是舅甥,关系非浅,是否有碍?”

大檀明沉吟了一会儿,也道:“是啊,臣也觉得有些不妥。可是,若现在换掉他,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咱们对他不信任吗?若是有那居心叵测之人从中挑拨,或散布谣言,很可能便将他逼反了。”

澹台牧看着他笑了起来:“好啊,你这行伍出身的人也知道审视度势,从大局着眼了,真是可圈可点,看来,觉非教导有方啊。”

大探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一时呐呐不能成语。

大檀明微微一笑,显然儿子的表现很满意,口中却谦逊道:“皇上过奖了,这小子鲁莽的很,若不是宁元帅日日指点,哪里会有尺寸之功?如今长了些许见识,也不过是不再贻笑大方而已。”

云深温和地说:“大檀大人过谦了,大檀将军沉着稳重,志勇双全,那是众所周知的。”

大檀明双手直遥:“不不不,我哪有这么好?就算有点长进,也全是咱们将军手把手教出来的。栽培之恩,没齿难忘。”

澹台子庭也笑笑地打趣了他几句。

见他发急的模样,几个人都感到很愉快。大家笑着商议,便分头去办事了。

第140章

宁觉非的奏折于十日后送到临淄,向朝廷禀报,在西南平原上的最后一次大战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战争已经结束,南方重获和平。

朝堂之上一片欢腾,临淄城中也是喜气洋洋,不少百姓都有亲戚在南方,这些日子来一直揪着心,现在知道外敌已灭,都松了口气。

澹台牧颁下旨意,命宁觉非、荆无双和李舒率军班师回朝,沿途各地官府必须妥善接待,供应粮草,不得有误。

接着,他又下旨,命户部尚书大檀琛为钦差大臣,安抚南方的官员与百姓,同时勘察情况,拟定战后重建事宜,与他同行的还有工部侍郎、户部侍郎率领的一干擅长建筑筹划、钱银计算的官吏。

原户部尚书鲜于骏因其子“被歹人劫走,生死不明”,身体每况愈下,完全不能理政,澹台牧便命他暂且卸任,在家修养,由大檀琛任户部尚书。

大檀琛在南楚经商多年,并且一直在打探各地情况,不但对理财之道相当在行,更对南方各州县的情形了如指掌,而且非常可靠,对朝廷忠心耿耿,由他负责南方的重建事宜,正是最佳人选。

云深更加忙碌了,除了每日需要处置的政事之外,还要安排军队班师的事宜,以及与大檀琛会商,制订出战后重建的规矩细则,以便他们实地勘察后,在定好的框架下执行具体事宜,以免出现失控的情况。

虽然早出晚归,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脸上却总是带着一缕笑意,一看便知他的心情非常好。

一日午后,澹台牧与他用完午膳,一边喝茶一边忍不住调侃道:“觉非要回来了,看把你高兴的,连那些大小官员都松了口气,不像以前那么怕你了。”

云深的脸唰地红成一片,半晌才说:“陛下取笑了,臣是因为南方战事平息而高兴…”

“哦?”澹台牧一挑眉。“觉非就要回来了,原来你并不开心啊,这事…朕倒要和他好好说说。”

云深笃定地笑道:“陛下休要挑拨臣与觉非的关系。就算皇上是金口玉言,他也不会相信的。”

“那倒是。”澹台牧哈哈大笑。“只要是觉非认定的事,就算是天王老子给他拍胸脯保证,他也不会信的。朕就喜欢他这脾气,实诚,一点也不奸诈,让人可以把什么都放心地托付给他。”

“是啊。”云深的眉梢眼角尽是愉悦。“他的性情直爽,黑白分明,却又并不鲁莽,通晓世情,善解人意,居高位而不骄,遇逆境而不馁,既能审时度势,又能择善而固执,危急时奋不顾身,见财帛却立即退让,大有圣人之风。”

“嗯。”澹台牧点头。“觉非实乃国家之瑰宝,群臣之楷模,可惜,他那个病根一直不能治愈,这却让朕一直忧心不已。他这次胃疾未愈,便率军到南方打仗,却不知身子究竟如何。他在折子里从来不提自己,朕始终放心不下啊。”

云深怔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他们一直转战各处,不得歇息,觉非用飞鹰传信回来,也只说战况,从不提自己,其他人就更没机会写信回来了。不过,临出发时,臣关照过云汀和云扬,让他们照顾着觉非,还给他们带了药去。臣看了送回来的那些捷报,觉非一直都在指挥作战,想来应无大碍。”

“嗯,也是。”澹台牧这才略微放心。他沉吟片刻,便道:“云深,朕打算让太子至百里外迎大军还朝,以表嘉许,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云深与澹台牧名为君臣,实为兄弟,这时也不用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对他一抱拳,笑道:“臣求之不得。”

澹台牧笑着指了指他:“我就知道你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他便在朝上谕令太子澹台经纬赴百里外,代天子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云深、大檀明等几位重臣陪同前往。

此谕一出,群臣附和,并纷纷颂扬宁觉非的功绩。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没人能否定宁觉非的成就。

当南方各州郡的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往朝中时,便有不少人断定,雪域诸部历来骁勇,要一举荡平相当艰难,此役必是旷日持久,国力消耗巨大,即使最后取得胜利,南方各地也定会变成一个烂摊子,收拾起来费时费力,如此一来,蓟国就会元气大伤,起码十年难复。居心叵测之人无不暗地里幸灾乐祸,忠君爱国之士全都忧心忡忡,向皇上建言献策,无不以此推断为前提。

然而,他们都没料到,宁觉非竟然抱病出击,亲自率军迎敌,并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战争,使南方大部分完好无损,也就保住了朝廷的经济命脉,使新立的大蓟国成功渡过了潜在的巨大危机,可以顺利地发展下去。

这样的功绩,无论怎么称颂都不为过。

澹台牧含笑听着,频频点头,直到大家把那些颂歌唱得再无新意,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列位卿家,宁元帅与参战众将均劳苦功高,待他们回朝之日,朝廷自有封赏。如今,战事虽然止息,后续事务繁冗,亦不可懈怠。望列位臣工精诚团结,勤于政事,若再有那尸位素餐之人,朕必定严加惩处,决不姑息。”

那些心怀鬼胎的大臣都吓出一身冷汗,正直勤政之人均神情肃然,齐声答道:“遵旨。”

第二天一早,太子澹台经纬便带着云深和大檀明等人出发了。

江从鸾已经知道宁觉非两日后便会回到临淄,心中欢喜,立刻指挥婢仆将府里上上下下全都清理了一遍,洒扫浣洗,采办食材什物,事事亲自过目,唯恐有何不周之处。

淡悠然仍然住在这里,一直没有搬出去,淡凛然与淡怡然便常常到府里来找他叙话,跟江从鸾也相处得很好。悠然阁已然在建,进度很快,淡悠然白天基本上呆在那边,并且总会拉着江从鸾做伴。这两天,江从鸾却一步也不肯出府,淡悠然也知道宁觉非即将回来,索性便不去工地了,而是陪着他忙东忙西,帮着料理。

江从鸾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比过去更漂亮。他本就长得好,只是以前在翠云楼时过于佻达,到宁觉非身边后又过于自卑,此时身份已定,生活也比较顺,气质渐趋沉稳,也不再觉得卑微,整天容光焕发,俊美的容颜有了底子,更加耐看。

宁觉非第一眼看见他,便不由得脱口而出:“从鸾,你变漂亮了。”

江从鸾一怔,脸腾地红了起来,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站在一旁的淡悠然微笑着说:“觉非是长久没见从鸾了,才这么觉得吧,从鸾一直都很好看的”

宁觉非下了马,与他们一起走进大门,开心地道:“那不一样,从鸾生得好,我自然知道,可他现在比以前更好看。”

江从鸾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笑着摇头:“觉非,你一回来就取笑我。”

“没有,我是说真话。”宁觉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淡悠然,觉得两人都如玉树临风,实在是天生一对,心里很为江从鸾欢喜,便关切地道:“悠然,你在这儿过得还好吧?悠然阁建得怎么样了?我听云深说,你大哥二哥都来了。改日有暇的话,我请他们来府中做客,一起吃顿饭吧。”

淡悠然连忙点头:“我很好。这儿太好了,我都舍不得走了。”

“那就不走了。”宁觉非理所当然地说。“你就一直住着吧,反正这里地方大,多住几个人才好,不然就太浪费了。”

江从鸾和淡悠然都被他的话逗得笑起来。只有他会嫌自己的府第太大,人家都想大了再大,一座府第不够,还要置几座别院才好。以他的身份地位,这样的府第其实根本不算大,可他却如此容易满足,让人既感且佩。

走了一会儿,宁觉非便问江从鸾:“那日松怎么样?他还好吗?”

“嗯,好多了。”江从鸾微笑着点头。“身子已经基本痊愈,精神也好了一些,就是不大喜欢见生人。不过,我们接近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害怕了。”

“那就好,我去看看他。”宁觉非说着,便径直向那日松住着的小院走去。

现在是隆冬,那日松的屋里门窗紧闭,烧着火盆,很温暖。宁觉非轻轻推开门,撩开门帘进去,便看见那日松坐在窗边,正聚精会神地在看书。

那孩子的脸色略显苍白,眉眼间更见清丽,过去的活泼开朗已荡然无存,却增添了不少成熟的气质,让他看上去像个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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