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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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友 作者:满座衣冠胜雪

文案

他们自小相识,一起长大,誓言终生相守。
他是英勇的国王,他是帝国的首相,他是大将军、未来的埃及法老。
他们不离不弃,远征万里。
这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同性爱情。
他们的队伍叫“王之战友”骑兵团,他们是西方世界最先使用骑兵冲锋的军队,他们英俊威武,他们骁勇善战,他们从欧洲到埃及,横跨亚洲,打到印度,所向无敌。
后世称他们战友骑兵。


第一部 初试锋芒

主要人物表

亚历山大:公元前356年─公元前323年。古马其顿王国国王,历史上著名的军事家,政治家,後被称为大帝(Alexander the Great),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征服者。在他统治下的马其顿王国横跨亚非欧三个大陆,并使地中海成为马其顿王国的内湖,马其顿王国南到埃及、西到多瑙河、东至印度西部,占据了当时称为“世界”的小亚西亚,成为有史以来疆域最为辽阔的大帝国。
赫费斯提翁:马其顿将军,帝国首相,王之侍卫,战友骑兵。
托勒密:马其顿将军,王之侍卫,战友骑兵,埃及总督,亚历山大城的建造者,亚历山大死後,宣布自己为法老,更名为索特,成为埃及托勒密王朝的缔造者。
阿瑞提斯:马其顿将军,王之侍卫,战友骑兵。
塞琉古:马其顿将军,骑兵师师长,亚历山大死後在叙利亚自立为王,成为塞琉古王朝的缔造者。
帕曼纽:马其顿将军,原马其顿国王菲利浦的亲密朋友和伴侣。
菲洛塔斯:帕曼纽之子,马其顿将军,战友骑兵指挥官。
安提柯:马其顿将军,战友骑兵,亚历山大死後在马其顿自立为王,成为安提柯王朝的缔造者。
菲利浦二世:亚历山大的父亲,马其顿国王,战友骑兵的创造者。
大流士三世:波斯皇帝。
波拉斯:印度普鲁国王。
欧利波斯:波斯宫廷侍者。
布斯法鲁:亚历山大的战马。

当时的背景

如果说亚历山大天生就是征服者,那麽他的父亲菲力浦就是一个天生的开创者。是他为亚历山大制定了成就伟业的计划,并为他奠定了基础,铸造了工具。他的雄才大略甚至超过了亚历山大,虽然他的这个儿子在历史上有著远远超越他的光辉。
当15岁的菲利浦王子被送到底比斯充当人质时,希腊的局势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伯罗奔尼撒战争以後,胜利者斯巴达仍然被专横、狭隘的军事寡头阶层统治著,它恒久不变地用简单而粗暴的斯巴达精神来行使权力,以维护它的霸权。
公元前399年,斯巴达进行了一次轻率的远征,企图夺取被波斯统治著的伊奥尼亚地区。为赢得胜利,波斯积极在希腊扶持反斯巴达势力。科林斯、底比斯、雅典等城邦都联合起来,准备与斯巴达对抗。
公元前395年,科林斯战争爆发。这场战争持续了10年,并使雅典再度崛起。到了公元前380年,“第二次雅典海上同盟”结成,有70多个城邦加入,雅典第二次成为了盟主。
斯巴达为了对付这个同盟,以及应付国内的尖锐冲突,竟与波斯签订和约,承认希腊在小亚细亚的诸城邦及塞浦路斯岛归属波斯,并保证除伯罗奔尼撒同盟外解散一切希腊同盟。这实际上是承认了波斯对希腊的统治。正如古希腊的著名历史学家普鲁塔克所说:“这不是和平,而是变节行为和对希腊的侮辱。”
和约的签订引起了希腊各个城邦的极大愤怒。在反击波斯和对抗斯巴达的过程中,底比斯的力量逐渐增强。
公元前379年,底比斯的民主派领袖伊巴密侬达从寡头贵族的手里夺得政权,并赶走了斯巴达驻军。他著手组织了300位出身高贵的青年勇士,歃血为盟,从而建立起一支最精锐的步兵团,被称为“圣团”。他们发明了一种新的斜楔形方阵作为战斗队形,进攻时以方阵的斜角冲击,如一把尖刀势不可挡地插进敌阵。在公元前371年,底比斯在中希腊的留克特拉城附近以此战术大败斯巴达,并在次年乘胜追击,深入伯罗奔尼撒半岛,彻底瓦解了伯罗奔尼撒同盟。
此後的10年中,底比斯的力量迅速增长,使希腊的其他城邦开始警惕。联盟又一次破裂,新的战争再次爆发。雅典在几次战役中受挫,失去了盟主地位。但底比斯的霸权只是昙花一现。公元前362年,伊巴密侬达在曼丁尼亚决战中战死,底比斯的军队遭到重创。
至此,希腊所有的城邦都精疲力竭。越来越多的希腊人开始期盼出现一位全国性的强者来平息一切纷争,不论这种帝国主义与希腊人纯朴的理想是多麽的迥然不同。就在这个时候,菲力浦登上了马其顿的王位。
此时,希腊以北的这块讲希腊语的小国既没有海港,也没有像样的城镇,农业也非常落後,同时政局也很不稳定,各部落酋长彼此争斗不已,王位的继承全部依赖於武力。南边的希腊人一直视他们为蛮族,自视高贵的雅典人和斯巴达人更是认为他们是“连一个像样的奴隶都不如”的劣等民族。然而从血统上看,他们却是更为纯种的古诺迪克雅利安人。他们的民众是农夫和猎人,嗜酒如命,勇武好战。
菲利浦在做国王的最初几年里,一直专心致志地训练他的军队。在底比斯当人质的3年中,他学习并仔细研究了底比斯军队的编制和战术,其中包括那支最精锐的步兵军团“圣团”。当他成为国王後,立刻建立了战斗力强大的军队。这个军队包括人数众多的步兵和称为“王之战友”的贵族骑兵团。这是希腊有史以来的第一支常备军,士兵全都是职业军人,不再象其他城邦一样,平时各有各的职业,战时再临时招募。他们具有严明的纪律,绝对听从指挥,平时不断训练,战时配合默契。这一切都使他的军队能够随时发动闪电般的进攻。
在这之前,世界上的主要战役大多是由列阵的步兵进行的,基本战法都是执矛的士兵排列著紧密的队形向前推进。菲力浦时代的希腊军队仍然是以这种方式作战的。这样的阵法只能击溃那种训练较差的敌军,而骑马的射手却能使这一大堆人蒙受相当大的损失。
马匹在西方的战争中被有效地使用是在公元前的最後1000年里。在那之前,马大都被用来拖拽战车,全速向步兵方阵猛冲。除非步兵们意志极强,否则很易被它冲散。当真正出现了骑兵後,每一位骑在马上的士兵其实都是分散作战的,他们凭著自己的武艺向前冲杀,基本没有整体的战术。当开始用马匹参加战斗时,骑兵一般附属於主阵的两翼,作为一种辅助的战斗工具。
是菲力浦开创了用马队冲锋的战术。他的贵族骑兵团平时不断地训练集体冲锋,以加强作战的协同性和整体战力。这是一支勇於献身的勇士队伍,一直对马其顿国王忠心耿耿。在战场上,他们与他并肩战斗,在和平时期,则为他出谋划策。菲力浦规定,凡是马其顿显要贵族的儿子,一旦长大成人都要成为国王的近身护卫。这些侍卫除了在平时护卫国王外,还要在国王入睡的时候担任警卫。国王外出时,由他们从马夫手中把御马牵过来,并帮助国王按波斯方式上马。当国王进行狩猎比赛时,他们也要随侍左右,担任陪猎。这支青年近卫军中,出现了许多著名将领,包括著名的叙利亚国王塞琉古和埃及国王托勒密。他们都是亚历山大青梅竹马的朋友,是马其顿和平时期的忠诚卫士,同时也是追随亚历山大驰骋万里缰场、出生入死的名将。当时,能够获得亚历山大赐予“王之侍卫”这一尊贵称号的人还不到10个。
菲利浦发明了著名的马其顿方阵,全部由重装步兵组成,大致有16至20排,装备著锐利的长矛。他使後排的士兵手持比前排士兵更长的矛,最长的达5米,最後排的士兵将手里的长矛架在前几排士兵的肩上,从而不但增加了阵形的纵深,而且在最前排长矛如林,比底比斯方阵更具攻击力。一旦发起冲锋,这些步兵会扔下长矛,冲上去用剑与敌人厮杀。
菲利浦和他的儿子亚历山大,一生喜欢的都是由正面从中央突破的战术。由於这些密集形的步兵方阵无法随势变形,以抵挡来自侧面或後面的进攻,菲利浦在作战中最善於使用步、骑配合作战。亚历山大後来又将这种战术发扬光大。当方阵从中央突进,吸引住敌军的主力时,布署在左翼或右翼的骑兵则立即发起冲锋,首先冲散敌人的骑兵,然後包抄敌军方阵的侧翼或後方,撕开敌人的防线。这时马其顿方阵从正面发起冲锋,敌军的主力就会崩溃,从而被迅速歼灭。
在当时的古希腊,男子的同性恋情是被视为神圣的,一直不断定被当时的哲学家、思想家、剧作家和诗人歌颂。
在这种恋情里,攻受双方的主体地位是相互平等的,长/幼的定位是理想模式,但并非绝对。
而且,在当时的希腊,人们认为爱分为尘世之爱与天国之爱,前者仅仅是肉欲的,可以用女人来满足,也可用少年来满足(古希腊人眼中少年同女人一样可以满足性欲),而後者主要是精神之爱,仅仅限於男性之间。男女之间仅仅是为了肉欲和抚育後代,是不存在爱情的。在古希腊人眼中,作为女性的阿芙罗蒂忒并非爱神,而是美神,更是欲望之神,她所激发的,并非我们今天所认为的爱情,而是人类本能的欲望。
作为西方思想的重要源头,古希腊并没有产生现代意义上的男女爱情观念,那要一直等到中世纪,在那些尊贵的骑士和贵夫人之间,才玩起了男女恋爱的游戏(还往往都是婚外恋),并直到此时,才渐渐由此催生了现代意义上的男女爱情观念。
在古希腊的军人团体中,英雄的理想里也带有强烈的浪漫色彩。实际上,这是底比斯圣团的组织原则。据说圣团中都是一对一对的同性情人,而在战斗中,一对对相爱的勇士至死都要相互保护。

楔子

公元前321年,在整个炎热的夏季里,一队队光彩照人的队列像庞大的金毛虫一样蠕蠕而行,缓缓地从巴比伦向西行去。沿途每座城市,内地每个村庄,人们都蜂涌而至,向他们投以敬畏的目光,表达自己由衷的敬意。
人们从未见过这样富丽堂皇的阵容:金色马车上载著饰有花环的圆柱和镶有珠宝的拱顶,像是车轮上的小希腊神庙;64匹昂首阔步的骡子,每排4匹,排成优雅的队列,项圈上饰有珠宝,行进中金铃在缰绳上摇曳。在神庙圆柱之下,金制棺椁被罩以紫幕,散发著香料的芬芳。那些来自波斯和马其顿的兵团正在庄严肃穆中前行。
亚历山大大帝,这位埃及和亚洲的征服者,大半个已知世界的英雄和最高统治者,因患热病不治身亡,年仅33岁。现在他的遗体正被运回家乡安葬。
但是,何处是家乡?
亚历山大生於马其顿,这是一个位於爱琴海西北部的落後的希腊国家。然而,自从他进行了大获全胜的征服战争以来,已经十余年没有回家乡了。在这期间,他建立了数十座城市,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其中的16座。在征服了波斯和中亚之後,他在两地各娶了一位妻子。埃及把他当神崇拜。他受到的是希腊教育,而他把雅典视为世界文化的中心──尽管它不幸地在其他方面衰落了。他的帝国最後定都於巴比伦,在那里,他的遗体存放了24个月以准备灵车。何处最适合这位生活在哪里,哪里就是帝国荣耀中心的伟大人物?
与同时代的其他人不同,亚历山大是一位世界公民。
公元前48年,古罗马伟大的征服者尤里亚.恺撒曾到他的墓前顶礼膜拜。恺撒的後继者奥古斯都皇帝像其他许多罗马人一样,一直戴著刻有亚历山大头像的指环。早期基督徒们根据这位征服者的形象描绘耶稣,他不留胡须,飘垂著金发。数世纪以後,穆斯林将他做为圣徒。
亚历山大曾经说过:“活著充满勇气,死後留下永恒的美誉,这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第01章

天还未亮,列奥妮达便冲了进来,大声嚷嚷著:“亚历山大,起床了,快点,你已经是个小夥子了,别睡到太阳升起来,那是勇士的耻辱。”
亚历山大一听到这严厉的声音,尚在睡梦中已经一骨碌翻身坐起,随即跳下床穿衣,还没站稳便跑了出去。
列奥妮达是他母亲奥林匹娅斯的亲戚,专门管他的家庭教师们和他,总是严厉得像一只母老虎,甚至经常搜他的箱子,检查他母亲是否暗中给了他什麽好东西。她要他养成生活简朴的习惯,凡是稍稍涉及华丽奢侈的物品便一概没收。
她给亚历山大安排的“早餐”是在天亮之前跑步。现在,这位年轻的王子对这种严苛的生活已经习以为常。
他跑出王宫的大门,外面正等著一个男孩子,微笑著看著他。
亚历山大冲过去,朝他挥了挥手:“赫费斯提翁,我们走。”
那男孩比他的年龄还要小一些,但身材却已经与他相似。他有著一张秀美的脸,以及和亚历山大相似的一头金发。
两人在王国首都佩拉的街头奔跑著,纤细修长的身体上穿著一尘不染的白衣。黎明的气息围绕在他们身旁,从爱琴海吹来的风拂面而过,使这个城市充满了浪漫气息。
跑到掉头的地方,亚历山大兴奋地说:“我父亲今天要驯马,我们可以去看。”
赫费斯提翁立刻问道:“是那匹从色雷斯来的烈马吗?”
“是啊,我父亲花了13塔伦特买的。”
“应该是值得的吧?”赫费斯提翁有些气喘吁吁了。“听说就算在盛产好马的色雷斯,它也是最优秀的。”
亚历山大放声大笑:“当然,就像我是国王最优秀的儿子一样。”
“当然。”赫费提斯翁微笑地赞同。“你是最优秀的。”
亚历山大猛地停下来,紧紧拥抱他,在他耳边说道:“我还要做最优秀的战士和国王。”
赫费斯提翁回抱住他,十分肯定地道:“是,你一定会是的。”
当天边出现了第一道晨曦时,他们跑回了王宫。
一位身材高大的英俊青年正等在台阶前,含笑看著他们。
亚历山大高兴地叫道:“托勒密,托勒密,你是来找我的吗?”
托勒密笑著点头:“国王派我来接你。”
“好啊,你等等,你马上就来。”亚历山大拉著赫费斯提翁便冲上了高高的石阶,奔进了殿中。
他的母亲,马其顿王後奥林匹娅斯正襟危坐在长长的餐桌旁,温和地看著两个漂亮的少年跑进来。
列奥妮达正在她旁边侍候著上早餐,这时瞪了亚历山大一眼:“王子,请注意你的仪态。”
亚历山大立刻放缓步子,优雅地走了过来,坐下时,悄悄对赫费斯提翁吐了吐舌头。
奥林匹娅斯微笑著问:“我似乎听见外面有人,是谁啊?”
列奥妮达不动声色地说:“拉迦斯的儿子。”
奥林匹娅斯立刻脸一沈:“他来这里干什麽?”
亚历山大看了她一眼,安静地答道:“父亲派托勒密来接我。”
奥林匹娅斯冷哼一声,低低地道:“妓女生的杂种。”
列奥妮达重重地咳嗽起来,把她的话掩住了。
亚历山大知道母亲为何不悦,据说托勒密是父亲早年一桩风流韵事中留下的亲生儿子。不过,对他来说,这位比他大了11岁的贵族青年却是他的好朋友,从他懂事起,还只是个少年的托勒密就常常陪伴著他,在家庭教师看不到的地方照顾他,保护他,并督促他练习各种作战技巧,包括骑马、摔跤、徒步冲锋、投掷标枪、用剑与敌人搏斗。他非常喜欢这个好朋友。
看著母亲阴沈的脸色,他匆匆吃完早餐便即告退,回到自己房间匆匆沐浴更衣後,就和赫费斯提翁走了出来。
他们乘著马车到了城外的原野上。
他的父亲,马其顿国王菲利浦和几位青年侍从都已经在这里了。一声声激烈的马嘶在空气中传来。
亚历山大拉著自己的同伴跳下车,飞跑过去。托勒密紧紧跟在他们身後。
那是一匹好马。它来自色雷斯。高大,全身乌黑,只有脖颈上有一个很大的牛头形状的白瘢,十分醒目。它四蹄踏地,狂野地甩著长鬃。
在这之前,已有不少人尝试著驯服这匹神骏非凡的烈马,但均因它的桀骜不驯而失败。菲利浦微笑著看著它。这位世界上最早训练骑兵冲锋的国王对好马一向爱不释手。
人们一个一个地上去,一个一个地被摔下来。
菲利浦走到近前,仔细地衡量著,凭自己的力量能否驯服它。
终於,他不耐烦了,命人将它拉走:“去,把它扔回给菲罗尼科斯,告诉他,这马不值那个价钱,让他带走。”
亚历山大忍不住了,大声道:“他们丢掉了多好的马啊。他们缺乏技巧和勇气,真不懂得善用它。”
菲利浦站住了,他瞪视著自己的儿子,斥责道:“你竟然责备比你年长的人。你以为自己比他们更懂,更能驾驭这匹马吗?”
“当然。”亚历山大自信地答道。
菲利浦挥了挥手,让准备带马走的人站住,随即看向亚历山大:“好吧,我可以让你试试,可是如果你驾驭不了,你准备为自己的冒失接受什麽样的惩罚呢?”
亚历山大肯定地说:“以宙斯的名义发誓,我会付买马的钱。”
菲利浦环顾左右,他的侍从、将军们都在微笑。他也笑了:“好吧,就这麽说定了。”
12岁的亚历山大缓缓地走过去,仰头望著它,蓝色的眼睛里闪著灼灼的光。巨大的太阳穿过马头射向他,在空气中跳动著眩目的光圈。
太阳也同样把马身在地上拖了个长长的影子。这匹马极度不安地扭动著头,长长地嘶鸣著。亚历山大一直望向它。强烈的阳光直刺进他的双眼深处。他很快便明白了,这马害怕它自己的影子。
於是,他走上前去,缓缓地引著马转圈,使马头朝向太阳。
马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心里不再害怕,果然安静下来。它站定,等著这个帮助它驱除了心中那惟一怯懦的阴影的人。
亚历山大镇定地骑上它,向著太阳的方向驰骋而去。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菲利浦看著爱子奔向原野的尽头。在金色的天空下,这个少年的勃勃雄心闪射著耀眼的光芒。
菲利浦凝视著他,轻轻地说:“我的孩子,你一定要找到一个与你的雄心相称的大王国。对你来说,马其顿实在是太小了。”
注:塔伦特,是古希腊的重量及货币单位。作为重量单位,在古希腊相当於约25。5kg。作为货币单位,马其顿王国时期相当於约25kg白银。在亚历山大即位的时候,马其顿国库也只有70塔伦特。

第02章

亚历山大骑在马上,兴奋地看著自己的父亲。
菲利浦哈哈大笑:“好吧,儿子,这马归你了。”
亚历山大喜形於色:“太好了,父亲,那我今天可以骑马出去吗?”
“行啊。我会派人告诉你母亲的,今天放你一天假。”菲利浦转头上马,笑著与自己的将军、侍从们回宫。
托勒密骑在马上跑了几步,忽然回头,冲著亚历山大伸出了大麽指。
亚历山大开心地笑了起来。
等他们走远,亚历山大便向一旁的赫费斯提翁伸出了手:“快来,我们去看阿喀琉斯的墓。”
赫费斯提翁顿时大喜,飞速跑来,纵身跳起。亚历山大伸手接住他的胳膊,往上一带。赫费斯提翁便被他顺势提到了马上,坐在他的身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亚历山大一提马缰,便与他一起骑著光背马往城外的神圣墓地驰去。
赫费斯提翁笑道:“亚历山大,这真是匹难得一见的好马。”
“当然,听带它来的人说,它是古代神马的後裔,只会让真正的国王骑上,否则宁死不屈。”亚历山大回头看了他一眼,喜悦地笑道。“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赫费斯提翁略一沈吟,抬眼看到马颈上那块显眼的牛头状的白瘢,不由得脱口而出:“布斯法鲁。”
亚历山大笑声朗朗:“好,布斯法鲁,快跑吧。”
那匹神骏的烈马奔驰如风,很快便将他们带到了目的地。
这是当年著名的特洛伊战争的古战场,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已经借由盲诗人荷马的口传扬至後世。而最让亚历山大心醉神迷的,却是那位著名的英雄阿喀琉斯。
他的母亲奥林匹娅斯一直十分痛恨菲利浦的风流好色,因此从来不肯承认自己的儿子跟他有关,总是对亚历山大说,他是阿喀琉斯的後代。这使亚历山大从懂事起就狂热地迷上了荷马史诗《特洛伊》。
诗里除了颂扬阿喀琉斯的英雄事迹外,还传唱了他与他的驾车手帕特罗克拉斯的不朽之爱。在攻打特洛伊时,他们一直并肩作战。当帕特罗克拉斯在搏斗中被赫克托耳打死後,阿喀琉斯狂怒之下血洗了特洛伊,为他的情人报了仇,自己却也死在这次战役里。
这两个人同生共死的伟大爱情让亚历山大一直心仪不已。
他们纵马横过特洛伊古战场,到了阿喀琉斯的墓边,这才跳下马,笑闹著去采了一束缤纷的野花。
亚历山大将花束放在阿喀琉斯的墓前,一直看著他的墓碑沈思。
赫费斯提翁则将花献给了葬在旁边的帕特罗克拉斯。
沈默了一会儿,两个转头对视了一眼。
亚历山大微笑著说:“我们傲视生命,因为我们拥有。”
赫费斯提翁郑重地道:“我们勇於战斗,因为我们热爱光荣。”
顿了一下,两人齐声说道:“我们蔑视死亡,因为你与我的爱永不止息。”
这一刻,阳光明媚,两个金发男孩站在马斯顿的平原上,互相看著对方,清亮的声音在风中飞扬,美丽的笑靥令人眩惑。
亚历山大只觉得热血沸腾,忽然将衣服一把脱掉,朗声说:“我们来比试一下,用奥林匹克的方式。”
赫费斯提翁笑著也脱下了衣服:“来吧。”
两个赤裸的孩子就这样从阿喀琉斯和帕特罗克拉斯的墓前出发,并肩向前飞奔。
体格雄伟的布斯法鲁自後跟上,步履轻捷地跟在他们身後。
远处,托勒密看著那在阳光下闪著耀眼光芒的两个少年和一匹骏马,眼里闪烁著灼灼的光芒。
注:在古希腊语中,布斯法鲁即为“牛头”。这匹永载史册的骏马跟随了亚历山大一生,在他的最後一次战役中阵亡。亚历山大为此在印度建了两座城市,以这匹马的名字命名。因此,我将它列入主要人物表中。^_^

第03章

当马其顿开始跻身於一流强国之列後,首都佩拉变得越来越美。国王菲利浦发行了刻有国王头像的金币和银币,在色雷斯夺取了庞加尤斯金矿以充实国库。他从农民中征集步兵,从贵族中召集骑兵,再用金币召募佣兵,从而拥有了更为强大的军事力量。
当手中拥有了爱琴海地区最为精良的新式军队之後,菲利浦便将眼光看向了外部世界。
此时希腊各城邦仍然争战不休,菲力浦便以各种借口开始干涉希腊事务。他不但是一个无畏的战士,也是一个杰出的外交家,贿赂、美女、恐吓、战争,都是他用於征服希腊的武器。当被告知某一城市的城墙难以攻克时,他就会说:“那麽难攻,连金子都爬不上去吗?”
很快,马其顿便进入中部希腊,打败了雅典,并占领了这一地区。
只要菲利浦获得领土,他就在那里建立城市,修道路,促农耕,并尽力去赢得新臣民的忠诚。那些反抗者都被武力镇压,然而这位国王却更愿意不流血而达目的。他常说:“军事胜利的荣誉,我与我的士兵分享。而外交胜利则归功於我。”
马其顿的不断崛起令希腊的城邦分成了两派,反马其顿派因菲利浦的野心而不安,亲马其顿派则盼望他成为一位盖世英雄,从而担当起整个希腊的领导,并率军进入亚洲,夺回被波斯占领的伊奥尼亚。
为了反抗强大的波斯帝国不断向西扩张,希腊的雄辩家伊索克拉底和朋友们大声疾呼:“大家来制止蛮族侮辱我们,为我们被摧毁的希腊神殿报仇。小亚细亚的姊妹城邦又被套上了‘王中之王’的枷锁,正等著我们去解放。”
但是,他很快就对雅典失望了,而把希望寄托在了雅典北部的马其顿王国,一个令希腊人又恨又爱的国家。他在一次演说中,呼唤他梦寐以求的英雄马其顿国王菲力浦:“让建立於亚洲的所有城市都自由,征服小亚细亚,让那里成为希腊的边界,成为我们的前沿地带…”
不久,已经90多岁的伊索克拉底给菲利浦写信,敦促他担当起统一希腊的领导重任,并率军进入亚洲,同时掠夺波斯财富,以报复100多年前波斯入侵给希腊带来的毁灭性打击。这将是一支从波斯压迫下解放伊奥尼亚的神圣军团。
对於这些呼吁,菲利浦国王乐於响应,因为这必然要求所有的希腊城邦必须消除分歧,并由马其顿来行使支配权,指挥军事行动。
然而,以雄辩家狄摩西尼斯为代表的另一派则对菲利浦表示了极大的不信任。他清楚地看到了菲利浦统治下的前景:如果这位专横跋扈的马其顿人赢得了希腊的控制权,那将意味著民主城邦的终结,给每个希腊人的自由敲响了丧锺。他在许多次演说,包括三篇精彩的具有惊雷般攻击力的演说杰作《论菲利普》中都表达了这样的看法。
对此,这位马其顿国王对著南方遥遥举杯,从容地微笑著,表示了自己的尊敬之意。
而在佩位附近的米埃扎领地里的贵族学校中,亚历山大听他的老师亚里士多德详细地向他解说了此时两派对马其顿国王的看法,并朗读了伊索克拉底和狄摩西尼斯的精彩演说。
自从他驯服了布斯法鲁之後不久,菲利浦便将他送到了这里进行全面的学习。亚历山大在这所学校里已经呆了3年多了。他与年龄相仿的少年贵族们一起上课,研习哲学和政治,领略那些希腊作家们作品的优美,同时继续学习当一个好国王和好战士。
为了让他受到最好的教育,菲利浦请来了从雅典的柏拉图学院回来的哲学家和科学家亚里士多德,赐予他崇高的荣誉,并让他做了儿子的老师。
严格的军事化生活使亚历山大的体格更为强健,而亚里士多德对他进行的教育令他增添了更多的智慧。与热情浪漫的柏拉图不同,亚里士多德是以渊博的科学家的冷静和客观的眼光来看待世界。他不同意老师的理想国概念,并广泛搜集资料,至少研究了150个希腊政体,比较他们的法律,并在其间权衡。他告诉了亚历山大这些资料和比较,并且谈了自己的看法,相对於独裁来说,他更倾向於民主政体,而他的理想国家的模式则是与柏拉图的共和制殊途同归的。
亚历山大在这里接受的是以希腊为中心的各民族平等相处的思想,亚里士多德希望自己的学生最终能够建立起一个最好的政府,会带给每个人自由和公平,以及食物、衣服和水的国家,让四海之内的所有人都像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一样,幸福、快乐、满足。小小的亚历山大也憧憬著这样的一个国家。
当他将满16岁时,菲利浦派托勒密来,带他回宫中庆祝生日。
他就要成年了。
赫费斯提翁比他小,还没有成人,因而没有取得假期,只得留在了米埃扎,没有跟他一起去。
亚历山大翻身上马後,兴奋地对赫费斯提翁说:“我一举行完成人礼式就回来,你等著我。”
赫费斯提翁知道他激动的原因,成年,就意味著可以独立执掌王权,可以有资格成为国王了。他笑著点头,看著他爱的人策马远去。
一路上,亚历山大都在不停地向托勒密询问今天王宫里会有何种庆典,後来却忍不住向他提起了狄摩西尼斯和伊索克拉底,随後大笑著朗诵那些精彩片断,并连声赞叹:“‘让我们把战争带给亚洲,把财富带回希腊。’哈哈,托勒密,托勒密,这两个人都是极其聪明的人啊,他们都明白我的父亲想干什麽,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而已。”
托勒密微笑著点头:“确实如此。”
驰入佩位时,亚历山大忽然问道:“托勒密,我父亲给我安排的爱者是谁,你知道吗?还是我可以自己选择?”
托勒密略一犹豫,反问他:“如果要你选,你愿意他是谁?”
亚历山大看了他一眼,爽朗地笑道:“如果我可以选,我宁愿是你。”
托勒密的眼里忽然出现了愉快的笑意,随即对他微微躬身:“这也是我的梦想,王子殿下。”
他们一直驰进宫中,亚历山大跳下马,向上疾奔。
大殿中已是热闹非凡,仆人们穿梭来去,不断地将大盘的肉、大坛的酒端上来。
亚历山大想了片刻,便依例跑去找母亲。
奥林匹娅斯正优雅地站在房中等他,见他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不由得伸出双手迎接他。z少年人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母亲的怀抱。
奥林匹娅斯紧紧搂住他,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哦,我的亚历山大,你长这麽高了。”
“是,母亲,我就要成年了。”亚历山大一提起来就欣喜若狂。
奥林匹娅斯神情复杂地看著他,他本来略显柔美的面容正在向青年人的轮廓分明过渡,几乎是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散发著亮丽而纯净的魅力,就连头发都闪烁著耀眼的金光。
“哦,亚历山大,我爱你。”她搂紧了他,喃喃地说。“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亚历山大知道母亲总在明示暗示著自己是她与宙斯所生的孩子,便温和地笑道:“是,母亲,我是你一个人的儿子。”
这时,菲利浦出现在门口,大声叫道:“嗨,亚历山大,别像个孩子似地总赖在你娘的怀里,你长大了,马上就是大人了,拿出一点大人的样子来。”
亚历山大立刻推开了奥林匹娅斯,挺直了腰,朗声道:“是,父亲。”
“那就来吧,我们去参加男子汉的聚会。”菲利浦豪爽地吆喝道。
“好。”亚历山大笑了起来。“母亲,我去了。”说著,他转身就走。
奥林匹娅斯没有阻止,看著菲利浦的眼睛却喷吐著怒火。
等到亚历山大消失,奥林匹娅斯压低了声音,愤怒地说:“菲利浦,他是我的儿子。”
“我知道,同时也是我的。”菲利浦冷笑。“他是天生的国王,是我的孩子。而你,是我在这宫中最大的敌人。”说完,他大步离去。
奥林匹娅斯直直地站在那里,半晌,才极低极低地道:“该死的…混蛋。”
亚历山大兴奋莫名。
他第一次举起了大大的酒樽开怀痛饮,第一次与这些血战疆场的马其顿将军们把臂高歌。他的父亲也在其中。他的一只眼睛被箭射瞎,肩膀曾经被打碎,大腿曾被一支长矛重重地刺上。这些在亚历山大的眼中,都是英勇的勋章,令他仰慕。
伴著笑声歌声,菲利蒲看著心爱的儿子,大声宣布道:“从今天起,亚历山大,你满16岁了。我以马其顿国王的名义,任命你为将军。”
“呵,呵,呵。”那些青年和中年将军们全都举杯欢呼。“亚历山大将军。”
亚历山大走到菲利浦面前,单膝跪下,在他的手背上郑重一吻,以清亮的童声说道:“国王,我以宙斯的名义起誓,会用生命效忠你。我发誓遵守马其顿的法律,肩负起众神赋予我的使命…”
大殿里安静下来,听他宣读著一个将军就任时的誓词,以及每一个少年成人时都会宣示的誓言。
待他说完,站起身来,菲利浦举杯大叫:“来吧,让我们痛饮,庆祝马其顿的王子成为大人了。”
众人便又继续他们的狂欢活动。
菲利浦凑到亚历山大耳边,像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话一样,带了点调侃,带了点戏谑,轻笑道:“儿子,今天你是将军了,你可以自己选择你的爱者。”
亚历山大兴奋地眨著眼:“真的吗?父亲。”
“当然。”菲利浦郑重地道。“亚历山大,你要记住,一个国王必须言出必行,而做为臣子,则应该对国王的话绝不怀疑。”
“是,父亲。”亚历山大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我选托勒密。”
菲利浦立即叫道:“托勒密。”
托勒密马上走了过来,恭敬地道:“是,国王。”
菲利浦慈爱地看著他,随後将他与亚历山大的手拿起来,放到了一起:“今晚,是你们的时刻。”
托勒密紧紧握住了亚历山大的手。那只手还带著少年人的柔软,就像一只温暖的雏鸟,在他的掌心中略微有些不安,扑打著翅膀,随时准备著高飞。
其的时间,托勒密一直跟随著他,适当地控制著他饮酒的量,替他技巧地回击那些年长将军们略显粗鲁的玩笑。在这之间,亚历山大再次重温了幼年、童年和少年时期与这个兄长似的贵族青年的友谊,并且终於感觉到,原来这份友谊早已变成了爱。
将到午夜时,托勒密悄悄地带著亚历山大离开了喧哗依旧的大殿,陪他回到了他昔日的房间。
亚历山大略有些迟疑,站在那里看著他。
托勒密温柔地解开他的衣服,对他说:“不要怕,我会引导你的。我们在一起,会很快乐。”
亚历山大点了点头。
托勒密随即解下了自己的衣服,与他赤裸相对。
他们的身体都是犹如雕塑一般的俊美,而已经27岁的托勒密经过长年的训练和战斗,体型显得更为健美。
亚历山大伸手过去,缓缓地抚摸著他宽宽的肩,强壮的胸肌,线条分明的腰腹,感受著那柔韧身体的力量,一时间心醉神迷。
托勒密将他带到浴室,温柔地替他沐浴。酒意盘旋在他们的脑中,令他们感觉飘飘欲仙。
亚历山大感受著托勒密的双手爱惜地轻抚过自己的身体,沸腾的血液似乎被温水洗涤著,令他有种陶醉的感觉。他轻轻叫道:“托勒密。”b托勒密看向他的脸,微笑著问:“什麽?”
“托勒密,我喜欢你,喜欢你当我的爱者。”亚历山大笑得十分快乐。
托勒密也开心地笑起来:“我也是,我一直…梦想著。”
亚历山大看著他白皙的脸庞中泛著微微的绯红,忍不住倾身过去,吻上了他的唇。
托勒密抱住他,感受著他那柔软的生涩的吻,带著酒的醇香和少年的清爽。他缓缓地占据了主导,用舌尖轻刷著他的薄唇,一点点地探进他的嘴中,与他的舌纠缠。
亚历山大搂著他的腰,闭上眼感受著。
在学校里的时候,他曾经与赫费斯提翁亲吻过,但两个未经人事的少年之间的吻,更多的是浅尝,他从未曾试过这样的吻。他兴奋地呼吸著,体会著这绝妙的感觉。
在一个长长的吻之後,托勒密扶著他出了浴池,替他和自己擦干身体,然後将他带到床上。他要他躺著,然後在他身上细细地涂抹著橄榄油,轻轻地按摩著,让他渐渐地放松下来。
托勒密看著床上的爱人,从他一生下来,自己就注视著他,陪伴著他,保护著他。他当他是自己的兄弟,甚至儿子。他爱他,希望能与他并肩作战,希望可以和他相守一生。
今天,他终於如愿以偿。
他抑制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情潮冲动,慢慢地覆盖上去,郑重地吻了下去。
亚历山大感受著,那温柔中又带著灼灼热情的双唇从与他的唇纠缠著,接著缓缓地滑下,在他的身上点燃陌生的火焰。他的手无意识地放在托勒密的头上,喉间溢出了细细的呻吟。
托勒密品尝著少年美妙的身体,张嘴含住他美丽的分身,技巧地让他初尝了高潮的极乐滋味。
亚历山大在陌生的余韵中荡漾。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斜斜洒进来,照在他雪白的身体上,使他就像最优秀的雕刻家塑造成的最完美的杰作。
托勒密怀著怜惜、爱与尊敬的心情,将迷惑在情欲中的少年翻过去,随即轻柔地压上去,藉著油脂的润滑,他顺利地将自己早已贲张的欲望送进了他的身体。
亚历山大微微一震,随即在一阵轻微的涨痛中感到了强烈的刺激。随著托勒密有节奏的律动,一波一波的快感向他袭来。他抱著枕头,轻轻呻吟著,敏感的身体被这剧烈涌来的狂潮激得不断痉挛。
托勒密的节奏渐渐加快,在热情的冲撞中,他掌握著力道,极有分寸。
这一次,不是享受,是庄严的仪式。
在极乐中,他让他爱的人变成了真正的男人。
在他的快速冲击之下,亚历山大再次达到了高潮。
托勒密被他的颤栗送上了巅峰,不由得低吟出声,颤抖著在他体内喷射出来。g两具渗著细密汗珠的身体静静地交叠著,清凉的夜风缓缓地吹拂进来,仿佛爱神的手指,充满爱怜地轻抚过他们滚烫的肌肤。
托勒密起身,下到床边,曲膝跪下,关切地看著亚历山大,轻声问他:“你还好吗?”
“是,我很好。”亚历山大转过头来,脸贴著软枕,微笑著看向他,声音同样很轻。“托勒密,我现在成年了吗?”
“是的,你是成年人了。”托勒密亲吻著他的额,他的脸,他的唇,喃喃地说。“现在,你是马其顿的将军,将来,会是最好的国王。”
亚历山大伸手轻抚著他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温柔地道:“那你就是我的侍卫,我的战友。”
托勒密轻柔地说:“是,从今以後,你就是我的王。”他的眼里全是坚定的忠诚和温暖的爱意。
亚历山大轻笑著,温柔地说:“那麽,我的侍卫,现在,上床来。”
——
附注:
在古希腊,成年男子常常同已经渡过青春期但尚未进入成熟期的少年发生热恋,尤其喜爱12岁到16岁之间的少年。在公元前6世纪到公元前4世纪这200年间,希腊人把同性恋视为“高等教育”的一个分支,当一个少年接受完传统的基本教育之後,即被置於一个年长男子的羽翼之下,这成人被称为“爱者(Lover)”;少年被称为被爱者“(Beloved)”。这个成年人通常在30岁左右,负责少年的道德与心智发展教育,以仁慈、理解、温暖及纯粹的爱对待少年,唯一的目的是为了培养这少年道德上的完美。在战争中,他们并肩作战。如果少年犯错,这成人要替少年受罚。少年长大成人後,或者结婚,或者成为另一个少年的保护人即“爱者”,或者继续与这个爱人生活在一起。
在战场上,同性之爱也得到赞赏。在不少战役中,斯巴达的军队都因士兵的这种“同性之爱”而赢得了战争。
柏拉图对此曾作过如下评论:“一小群彼此相爱的士兵并肩作战,可以击溃一支庞大军队。每个士兵都不愿被他的爱人看到自己脱离队伍或丢下武器,他们宁可战死也不愿受此耻辱…在这种情况下,最差劲的懦夫受到爱神的鼓舞,也会表现出男人天赋的勇敢。”
史载雅典政治家阿西比亚将军就是一个这样的传奇人物。他17、8岁时,成为当时雅典城内个子最高、长相最英俊的青年。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一大群男人追随。这些男人把他当作美丽的少女一样与他调情,向他求爱。他扮演荡妇的角色十分在行──奚落他的倾慕者,或与他们调情,把他们弄得十分尴尬。如果他心情好或是有利可图,有时也给这些同性追随者一点点恩惠。於是他成为雅典青年心目中的偶像。

第04章

亚历山大骑著布斯法鲁,兴奋地向米埃扎疾驰。在他的身後,是他忠实的战友和爱者托勒密。
他生日後不久,菲利浦便率军出征了。临行前,他将王杖和国玺交给了亚历山大,由他坐镇王宫,行使摄政权,亚历山大送走了父亲,便即策马奔向米埃扎。他需要赫费斯提翁的帮助,需要这个与他一直心灵相通的朋友与他共掌王权。虽然托勒密也会给他许多有益的指导,但他仍然想要赫费斯提翁在自己的身边。
托勒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後,目不转睛地看著他那纤细而匀称的背影,那充满了少年人至善至美的韵味的身体,那是他的最爱。他知道亚历山大是去接赫费斯提翁,对这两个少年人之间的情谊,他只是温和地微笑,并不反对。
跑进学校,亚历山大很快便找到了赫费斯提翁,然後以摄政王的名义,下令他与自己同回王宫。
赫费斯提翁看著满脸骄傲与喜悦的亚历山大,笑著点头:“是,阁下。”
亚里士多德看著手拉手到自己面前来辞行的学生,欣慰地点头,意味深长地说:“真正的朋友,一生有一个就足够了,愿你们之间的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
两个俊美的少年对视了一眼,笑著点头:“老师,你放心,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决不改变。”
亚里士多德看著他们走出去,看著他自己的少年妻子微笑著与他们擦身而过,开心地发现那两个本来也很英俊的少年都忍不住回头注视著他的背影,眼中满是惊豔的神色。这是他的爱人,被誉为马其顿最美丽的少年。
曾经,当他到达柏拉图学院开始学习的时候,也被称为马其顿的美少年,而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少年人的引导者,有著惊世的才华,焕发著对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的极大热情,并深深的感染著他的学生和被爱者。
亚历山大看著那个少年的身影,不由得大为赞叹:“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样美丽的人。”
赫费斯提翁碰了碰他,调侃道:“如果将来再遇到类似的美人,你是不是会爱上他?”
亚历山大哈哈大笑:“不,我会依然爱你。”
托勒密看著他们携手出来,一起上马,随即微笑著陪他们回归佩拉。
在亚历山大摄政期间,他们三个人相处得非常好。
托勒密极有才华,而且自幼便在宫廷中长大,无论是文才还是军事,包括外交、政治、经济,他都有极为明智的见解,给了亚历山大极大的帮助。
赫费斯提翁虽然比亚历山大还小一岁,尚未成年,但还是自然而然地担当起了“王之侍卫”的工作。与亚历山大不同,他性情温和宽厚,思维缜密,善於处理复杂而微妙的人事关系。他也是从小便生活在王宫中,对於宫廷中的政治斗争极为敏感,能够迅速察觉蛛丝马迹,将可能出现的冲突消弭在繈褓中。
亚历山大风平浪静地处理著政务,并且继续学习著各方面的技能。
晚上的大部分时间,托勒密都与亚历山大同床共枕,一起享受著快乐。赫费斯提翁知道托勒密是亚历山大的爱者,明白他们应该在一起,对此十分平静。
而白天的很多时候,亚历山大都和赫费斯提翁在一起,跟他一起跑步,一起骑马练习冲锋,也一起吃饭,他们也会拥抱,亲吻,兴奋地谈论理想和未来。托勒密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对两个少年人的亲密也多是报以微笑。
与此同时,菲利浦在征战中节节胜利,每当他夺取了一个大城市或者打了一次大胜仗的消息传来,亚历山大就会沮丧地对自己的夥伴说:“你们看吧,父亲会把一切都抢先做完,他不会留下什麽重大的事让我同你们一起去做的。”
这个时期聚集在宫中的,还有帕曼纽的儿子菲洛塔斯,以及其他一些将军的儿子。他们现在是他的朋友,将来都是与他并肩战斗的将军。对於亚历山大的说法,他们都表示赞同。菲利浦太强大了,只怕等他们长大,已经没什麽伟大的功业可干了。
不久,有一个消息报到佩拉,色雷斯的梅德人仍然不肯屈服,打算顽抗到底。这时,菲利浦仍未凯旋而归。
於是,亚历山大决定亲率军队,前去讨伐这个民族。
这是一次小规模的战斗,实际的指挥者却是托勒密。亚历山大骑在马上,率领著热血沸腾的贵族少年们冲锋,第一次将手中的尖矛“萨利杀”刺进活生生的人体,看著生命在鲜血飞溅中倒下,最後看到敌人被他们强大的战斗力征服而投降。他勒马疆场,首次尝到了胜利者的巨大快乐。
这使他的勃勃雄心开始滋长。
而一个邪恶而浮躁的女人则适时地向这个少年的雄心中注入了可怖的种子。她是亚历山大的母亲奥林匹娅斯。
她是马其顿西边的一个邦埃皮鲁斯之王的女儿,在某个宗教集会上与菲利浦邂逅,当时这位年仅25岁的马其顿王子已经登上了王位。他是个精力充沛又充满了浪漫主义想象的人,往往在爱情上易於冲动,於是让这个女人进入他的生活道路。
他们结婚3年後生了亚历山大,随後便开始彼此疏远。奥林匹娅斯是个充满野心的女人,她非常嫉妒菲利浦,妒忌他征战的胜利,赠恨他日益高涨的声望,痛恨他的滥情。她不但想要控制他的朝政,还狂热地喜欢那种巫术般的秘密宗教。当菲利浦看见她为了敬神而豢养著许多蛇时,感到极为愤怒。
当时的马其顿处於一个社会发展的生机勃勃的阶段,并且信奉优雅而有节制的诺迪克宗教,无论是阴暗而狂热的宗教信仰还是不受控制的妻子,都不会受到人们的称赞。
於是,奥林匹娅斯不断地把自己对菲利浦的刻骨敌意灌输给亚历山大,其中也包括她的偏执与疯狂,这些致命的弱点将随著亚历山大的征服而逐渐暴露出来,最终断送了他开创的强大帝国。
而菲利浦则为了长子的继位而费尽心力,亚历山大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为了继位而受到系统教育的国王,他是如此急迫地想把声望和权力塞到这孩子的手里,他考虑的是他正在建立的政治结构,而孩子的母亲考虑的却是自己这样一个了不起的贵妇的光荣与骄傲。她把对丈夫的憎恨掩盖在母亲为儿子的前途担忧这件神圣的外衣下面,为亚历山大的成长制造了许多麻烦。
在这期间,泛希腊主义派和分裂派的斗争也日益尖锐。泛希腊主义党是一个强有力的党派,主张拥戴菲利浦为希腊的领袖,抗击波斯。而雅典却是反对菲利浦的领导者和急先锋,它甚至公开同情波斯,甚至派密使去警告波斯大王大流士,阵说统一的希腊对他的危险,要他出兵阻止马其顿。
公元前338年,两派的纷争终於到达了临界点,一场大规模的战争爆发了。一方是马其顿,而另一方是雅典和底比斯的联军。
这一年,亚历山大18岁,已经成为一个俊美的青年人,以及面对战场从容不迫的马其顿将军。
他跟随父亲出征了。

第05章

喀罗尼亚。
两只军队静静地排列在平原上,互相对峙著。
菲利浦骑在马上,看著对面的雅典步兵和迄今为止从未败过的底比斯“圣团”,手中镇定地握著“萨利杀”。
在他的右翼,是他的亲密朋友和伴侣帕曼纽。在他的左翼,是他的儿子亚历山大。
那位年轻的马其顿王子骑在布斯法鲁上,看著他仰慕已久的“圣团”,为能与这些享誉希腊的勇士们决战而感到兴奋。
托勒密紧随在他身旁,此外还有帕曼纽的儿子菲洛塔斯、塞琉古、赫费斯提翁和其他曾与他共同在米埃扎学习的同伴们。他们都兴奋得睁大了眼,跃跃欲试地看著前面的底比斯方阵。
菲利浦看到对方的指挥官举起了长矛,於是抢先下令“冲锋”。他一马当先,率队冲了过去,犹如一支利剑般,直插敌人步兵方阵的中央。
他的战友骑兵大声呼喝著,与他并肩向前冲去。
马其顿步兵则在後面跟随著他们冲锋。
与此同时,亚历山大也策马前行。他率领著左翼骑兵远远地绕了过去,向底比斯方阵的後方迂回。
这时,菲利浦已经冲进了敌阵中。
在他身後,不断有跟随的骑兵将手中的短矛掷向敌人。雅典的战士不断倒下,其余的人却并不畏惧,仍然举著手中的尖矛,奋力刺向他们。
菲利浦的动作极其敏捷,手中的“萨利杀”猛力刺出,再迅速收回。他的每一击都会让一个敌人倒地不起。
在他身旁,那些身经百战的马其顿将军也和他一样,与潮水般围上来的敌人奋力搏杀著。
一时间,尘土飞扬,马其顿的步兵很快冲进了雅典方阵中,双方绞杀在一起。
亚历山大却仍然率领著他的骑兵在原野上奔驰,向敌人後方包抄。
底比斯“圣团”见他随风远扬,以为他在临阵脱逃,便迅速向菲利浦逼去。他们仍以独创的斜楔形方阵进行冲击,犹如一把尖刀般插进马其顿方阵之中,其势锐不可挡。
这些贵族青年的战斗力比一般的雅典人要强得多,他们紧握尖矛利剑,很快冲到方阵的最前沿,力战之下,迅速将马其顿军队的冲击势头扼制住。
不断有惨叫响起,不断有人倒下,鲜血铺洒在大地上,流淌在他们脚下。他们的脚步却一直未停,始终坚定地向菲利浦冲去。
雅典人在他们的感染之下也稳住了阵形,挤住了菲利浦冲锋的道路,不但令他寸步难行,而且开始步步後退。
帕曼纽已率右翼骑兵冲进了战团,一见此景,不由大惊,连忙飞马来救。他率领的骑兵阵形顿时乱了,成了散兵各自为战。一时间,马其顿军队形势危殆。
菲洛塔斯不停地转头看著战况,这时惊叫起来:“亚历山大,我们必须立刻回去救国王。”
亚历山大却冷静地道:“不,还需要等一等,让我们的部队更深入敌後。”
菲利浦被气势凌人的雅典人和底比斯“圣团”步步进逼,不得不後节节败退。
帕曼纽扔掉折了的“萨利杀”,拔剑砍向敌人,他一边奋战一边大叫:“我们那年轻的将军在干什麽?”
菲利浦将尖矛刺进敌人的身体,爽朗地笑道:“他应该知道他在做什麽。”
这时,亚历山大终於绕到了敌人的阵後,随即率队冲向了骁勇的底比斯“圣团”。
他指挥著自己的同伴,先切断了敌人的退路,然後分几个方向同时杀进敌人阵中,将他们的方阵分割成几块,与菲利浦和帕曼纽的部队合围,开始了决定性的歼灭战。
这是亚历山大第一次正式指挥战斗,也是他第一次与强悍的底比斯“圣团”短兵相接。热血在他的身体里沸腾,驱使著他冲过去,灵巧地拨开对方的进攻,随即将手中的武器奋力插进对方的身体。他头盔上的白色长缨随著他的动作在阳光下飘拂,使他看上去就像一头幼狮,被猎物的鲜血吸引著,浑然不知道危险,只有高昂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心。
托勒密和赫费斯提翁始终跟随在他左右,与他并肩作战,并时刻注意著掩护他。
与他们相似,一对对相爱的“圣团”勇士也彼此掩护著,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对攻。
然而,相对於从所未见的有组织的骑兵冲锋,人体再强悍,也仍然显得纤弱。底比斯的战士不断倒在亚历山大和他的战友骑兵们前进的道路上,然而在他们垂死的脸上,却没有恐惧,没有遗憾,只有与爱人同行的愉悦,以及为自己的城邦献身的骄傲。
战事渐渐停息。
雅典人投降了。
可是,闻名遐迩的底比斯的“圣团”却没有人放下武器,他们全部战死,无一幸存。
亚历山大勒住了布斯法鲁,回头走向尸横遍野的战场,走过“圣团”勇士们的身旁。他看著他们临死前紧握在一起的手,看著那些遥遥对视著的情侣,看著他们脸上凝固的微笑,看著微风从他们身上拂过,忽然转头看向赫费斯提翁。
他也凝视著他,一双碧清的眼睛里满是温暖。
赫费斯提翁已经长大了,他身材高挑,面目俊美,即使刚刚经过充满血腥与危险的激战,他却仍然显得纤尘不染,仿若天使。
亚历山大看著他,复杂的心情渐渐平和下来,
他带马驰向菲利浦,恳求道:“父亲,请让我来掩埋他们。”
菲利浦看向被儿子歼灭的底比斯“圣团”,随即点了点头。他郑重地说:“亚历山大,你干得非常出色。”
他们的传统本来应该将战场上的尸骸全部烧掉,然而亚历山大却指挥著士兵将这些遗体好好地掩埋了。对於那些相爱的勇士,他充满尊敬地将他们合葬。
赫费斯提翁陪著他,看著那些新土堆成的小丘,温和地说:“不久,这里又会长出青草,开满鲜花,他们不会寂寞。”
亚历山大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接著,菲利浦在底比斯安插了一支驻军,但没有再进行任何报复。他甚至没有进入雅典接受传统的对胜利者的致敬,他不愿意让那里的人民感到尴尬。绕过这个著名的城邦,他率领军队到达伯罗奔尼撒,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它。
亚历山大跟随在父亲的身边,充分领略了他的政治手段和外交策略,并且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好好认识了一向从心底赞赏的有著璀璨文化的希腊城邦。菲利浦派他作为使者,送回了雅典的战俘。
这一次菲利浦在喀罗尼亚大获全胜,证明了各城邦在军事上的劣势,希腊城邦的独立时期就此结束。
菲利浦在科林斯召开了各城邦和公国的代表大会,宣布各城邦之间停止战争,实现希腊全面和平,并成立科林斯同盟。入盟的成员缔结了共同和平条约,宣称每个成员都是自由自主的。不过,他们享有的自由要受到一些条款的限制,禁止在城邦内进行任何政治和社会改革,凡企图推翻菲利浦及其继承者王权的城邦将受惩罚。菲利浦受众人推举担任“霸主”,也就是统帅,负责指挥希腊联军。条约里还规定了每个盟国招募兵员的方式。在所有重要的城邦中,只有斯巴达拒绝加入科林斯同盟。
菲利浦同时建议组建进入亚洲的大军,以打败波斯人:“蛮族既在希腊神殿里犯下渎神的罪行,我们便须向波斯人宣战,为希腊人报仇。”这一倡议得到了泛希腊同盟成员的一致同意。
这时,菲利浦才47岁。在他眼前,全世界都匍匐在他脚下,等待著他去征服。他梦想著实现一个更大的统一,这是整个西方世界与波斯帝国的统一,让所有出现在他眼前的世界都成为他的国土。
亚历山大被父亲的雄心所激励,同时也感到沮丧。夜晚,当他与托勒密激情相拥之後,苦笑著说:“他已经把什麽事都做完了,我还能有什麽作为?”
托勒密轻轻吻著他,温柔地低语:“会有的,亚历山大,你会有你的天地,那将比雄鹰飞过的地方还要大。”

第06章

菲利浦要以正式的婚礼再次迎娶新娘。这个消息顷刻间传遍了马其顿。
奥林匹娅斯在她的房间里歇斯底里地咒骂着。
菲利浦现在有6个妻子,却只有她是正式结婚的元配,其他6个女子都是政治联姻的产物,不但性格温顺怯懦,而且都是外国人,她们生下的孩子没有继承权,因而对亚历山大的位置毫无威胁,虽然她仍然对此感到嫉妒和憎恨,但并没有到疯狂的地步。
然而这一次,菲利浦要娶的是有着高贵血统的马其顿贵族少女克里奥佩特拉,所有的传言都在说,这位国王深深地爱恋着那位美丽而温柔的女孩子,那种火热的激情令整个马其顿都啧啧称奇。
亚历山大笔直地站在门前,无奈地看着暴跳如雷的母亲,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他对于这种过分的女性情感已经越来越感到震惊,还有些隐隐的恐惧。
奥林匹娅斯咬牙切齿地说:“我的儿子,你看着吧,你父亲会让那个女人生下孩子,然后让他继承王位。可那个位子是你的,是你的,没有人能够从你手中抢走。”
亚历山大只觉得愤怒的火焰在母亲身上熊熊燃烧,并对准了自己喷吐过来。他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看了看旁边。
赫费斯提翁靠在房门旁的墙边,对他安慰地笑着。他美丽的容颜,豁达包容的眼神都令亚历山大安心不少。
等到奥林匹娅斯将所有的诅咒和谩骂潮水般地倾泄而出,亚历山大才疲倦地说:“母亲,这件事不是任何人能够阻挠的。无论如何,他是我父亲。况且,我是国王任命的将军,并已受到邀请参加他的婚礼,我没有理由拒绝。”
奥林匹娅斯的声音已经叫喊到嘶哑,她的脸色沉黯,目光诡异,阴冷地说:“小心,小心,亚历山大,小心你的父亲,小心那个迷惑了你父亲的女妖。”
亚历山大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立刻转身,与赫费斯提翁离去。
奥林匹娅斯追出门来,看着那两个年轻人挺拔的身姿,不由得咬紧了牙。她既痛恨不受控制的丈夫,更嫉妒抢走了他儿子感情的那个少年。无名的火犹如千万条毒蛇般吞噬着她的心,令她的血液中满是毒性,似乎在驱赶着她张牙舞爪地扑向她的敌人,将之毁灭。
走进十分热闹的婚礼现场,亚历山大怔忡不安的心才算略略稳定下来。
托勒密已经在那里了,见他进来,便对他笑着举起了酒杯。
看到那成熟的对他传达着安慰的笑脸,亚历山大也笑了起来。赫费斯提翁已经过去拿了两只装满酒的杯子过来,递了一杯给他。
大殿里挤满了,喜悦而娇羞的新娘已回了自己的房间,这里全是男子汉的喧哗。
这是一个让大家开怀痛饮的婚宴,菲利浦将手搭在帕曼纽肩上,与他碰着杯,愉快地接受着他的祝福。
正在这时候,新婚的父亲阿塔罗斯醉醺醺地猛地爬到桌子上,举杯高叫:“我们祝福这段美满的婚姻,希望我们的国王菲利浦与他的新娘会有一个孩子,让他们有一个真正马其顿血统的继承人。”
下面的人都已经半醉了,不管听清没听清,便一起起哄:“好啊,干杯。”
亚历山大热血上涌,倍感侮辱,大声喊道:“那么我是什么人呢?”随着喊声,他将酒杯用力向阿塔罗斯掷去。
阿塔罗斯本已大醉,顿时掉下桌子。
赫费斯提翁一把抱住了亚历山大,阻止他冲上去揍新娘的父亲。托勒密也迅速穿过人群,向他们挤过来。
菲利浦见亚历山大搅了他的婚礼,不由得大怒,起身就要过来教训他。但他曾经因受伤而微跛的腿却因醉意而支持不住,踉跄着摔倒在地。
帕曼纽赶紧俯身去扶他。
亚历山大看着他,愤怒、妒忌、耻辱交织在他的心头。他看着在地上挣扎的父亲,忽然失声大笑:“马其顿人啦,看这个想从欧洲到亚洲去的将军吧。怎么啦?他连从一张桌子到另一张桌子也走不到。”
这一刻,全场鸦雀无声,那个倒卧在地上,脸涨得通红的国王深刻地烙印在人们的脑海里,而那个孩子愤怒的叫声则一直回荡在高高的大殿中。
第二天,亚历山大便和他的母亲离开了佩拉。菲利浦住在他新娘的房间里,一直没有出现。
他们回到了埃皮鲁斯。现在的王是奥林匹娅斯的哥哥,对身为马其顿王后的妹妹还算得上热情。
跟随着亚历山大到来的只有赫费斯提翁。托勒密有公职在身,未得国王命令不能擅离。
到达埃皮鲁斯的当天,奥林匹娅斯便态度强硬地对亚历山大说:“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一些孩子才有的爱好也应该停止了。”
亚历山大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却十分坚定地说:“母亲,我对赫费斯提翁绝不是孩子式的爱好,而是成年人的爱情,我爱他。”
“你…”奥林匹娅斯眼中喷火。“亚历山大,你必须听我的,否则你什么也得不到。”
亚历山大却坚决地说:“母亲,我已经长大了。我想要得到的,我都会得到。”
奥林匹娅斯脸色铁青,喝道:“亚历山大,不要忘了,你最应该得到的是王位。”
亚历山大却握紧了拳头,艰难地与她对抗着。他以同样的声音吼道:“可我最想得到的是赫费斯提翁。“说完,他拔腿便跑,一直冲出母亲的房间,冲到花园之中。
赫费斯提翁正站在花坛旁,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他的神情平静而温柔,眼中有着微微的笑意,使他显得更加动人。
亚历山大像头怒狮一般冲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便走。
赫费斯提翁没有发问,便跟着他跑了。
亚历山大将他拉到自己的房里,没有片刻停留,便将他扑倒在床上。
赫费斯提翁还没反应过来,亚历山大便吻住了他的双唇。
灼热的吻很快变成了吮吸和咬啮,亚历山大身体里那种天然的馨香迅速散发出来,就像催情的药物一样,迅速点燃了赫费斯提翁的情欲之火。他拥抱着身上的人,与他激烈地亲吻,纠缠。
亚历山大熟练地解开了他和自己的衣服,拥抱着他那完美无暇的身体,充满激情地吻遍了他的全身,随后含住了他的欲望。
赫费斯提翁猝不及防,激动地叫了起来。
亚历山大只觉得全身仿佛要爆炸开来。他口腔里似乎燃烧着灼灼的火焰,刺激得赫费斯提翁忍不住全身痉挛,下颌高扬,修长的四脚完全绷紧,每一块肌肉都显出了漂亮的轮廓。
亚历山大再也忍耐不住,覆盖上那具已为他完全打开的身体,冲向了他渴望已久的极乐之境。
赫费斯提翁发出了疼痛与喜悦交织的呻吟。这个17岁的少年,有着蓝色的如天空一般的眼睛,有着雪白的如玉一般晶莹的肌肤,每一分每一寸都像是众神的杰作,而他的心却只为亚历山大一人开放,期待着他的拥抱,渴望着他的掌握,只愿与他一起,到天涯海角,到地老天荒。
亚历山大有力地推送着,看着心爱的人在身下呻吟,迷乱,沉醉,一颗充满愤怒和恐惧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放慢了节奏,温柔地爱抚着情人的身体,俯身吻着他柔软的双唇。
两人一起沉溺在爱与欲的海洋里,渐渐没顶。
等到他们在狂热的纠缠中平静下来时,窗外已是暮色苍茫。
两人并排躺着,都是大汗淋漓,筋疲力尽。亚历山大满足地微笑着,忽然说:“赫费斯提翁,明天我们就走,去伊奥尼亚。”
赫费斯提翁什么也没问,只是简单地答道:“好。”

第07章

无论怎麽气愤,亚历山大仍然是菲利浦心中最理想的接班人,或者说是迄今为止惟一的继承人。当听说亚历山大离开母亲去了伊奥尼亚之後,他立刻将托勒密叫来,对他说:“你去把亚历山大接回来吧。告诉他,无论我娶了多少妻子,他也永远是我最爱的儿子。”
托勒密到达伊奥尼亚时,亚历山大和赫费斯提翁在这里生活得十分开心。这里远离他那永远争斗不息的父亲和母亲,让他感到自由自在。
托勒密找到了他,诚恳地劝道:“亚历山大,你是马其顿的将军,国王的继承人,他需要你。”
亚历山大抬眼看著马其顿的方向,淡淡地说:“他娶了新妻子,不是很快会生下纯正马其顿血统的继承人吗?我算什麽?”
托勒密叹了口气,将手放到他的肩上,温和地道:“那些说法都是无稽之谈。亚历山大,你好好想一想,不要被无谓的愤怒蒙蔽了眼睛。你父亲从小就精心培养你,严格要求你,还请了那麽多有名的学者来教导你,一心想让你成为最好的国王。你16岁的时候他就让你成为了将军,在出征的时候将王权交给了你,想让马其顿的人民接受你。你18岁就跟随他一起战斗,他派你去雅典,就是要让整个希腊都知道你的名字。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你还在怀疑什麽?就因为他娶了他所爱的人,你就不肯再做他的儿子?”
亚历山大沈默了。
赫费斯提翁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亚历山大,托勒密说得对,不要让固执毁了你的理想。你曾经对我说过,你要做最好的战士和国王。”
亚历山大不再迟疑。他站起身来,紧紧拥抱了面前这两个对他最忠实的亲密爱人和战友:“好,我回去。”
菲利浦热情地迎回了这个英俊而倔强的儿子,并召集所有的将军,在王宫里饮酒狂欢。
亚历山大在他们中间找回了那种熟悉的感觉,豪迈、热情,互相调侃、赌酒、嬉笑、打闹,追求快乐,这才是他要的东西,一个成熟而独立的男子汉应该过的生活。
奥林匹娅斯听到亚历山大已经回到了佩位,气得几欲发狂。她早已经失去了丈夫,绝不能再失去儿子。
很快,亚历山大接到了母亲的信:“我亲爱的孩子,你如此轻易就被那个叫菲利浦的人欺骗,实在令我非常失望。他不是你的父亲,你是勇敢无敌的阿喀琉斯的後代,你应该像他那样,绝不与敌人妥协。那个人将你骗回佩拉,只是把你放在身边,好监视你,控制你,让你无所作为。事实上,他正在策划一个更大的阴谋…”
亚历山大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阿里迪乌斯,性格懦弱,反应迟钝,对他将来继承王位其实毫无威胁。可是,据说卡里亚的波斯总督皮克索达鲁斯想招他为婿。奥林匹娅斯在信中告诉亚历山大,菲利浦缔结这样高贵的婚姻,是想取得有力的支持,以便将来将王位传给阿里迪乌斯,因此,他应该想办法阻挠这场联姻。
亚历山大极为不安,将他的朋友们召集起来,询问意见。
托勒密看了奥林匹娅斯的信後,忍耐著没有指责这个疯狂女人的胡思乱想,只是肯定地说:“国王不会做这样的事。”
接著,赫费斯提翁看了那封信。这麽多年来,他实在听多了那个女人对菲利浦的咒骂和诬蔑,但亚历山大深受她的影响,现在怎麽也无法摆脱。他看向亚历山大,温和地劝解:“国王并没有宣布这件事,我们不妨再等等看。”
其他人却不像他们这麽冷静。他们都是极年轻的男孩子,血气方刚,很容易受别人的影响。奥林匹娅斯的信用词激烈,情绪张扬,顿时感染了他们。
阿瑞提斯反对赫费斯提翁的意见:“我们不能等,如果国王宣布了,那就很难更改了。”
塞琉古慢条斯理地说:“对啊,得立刻采取行动,让国王改变主意。”
安提柯连连摇头:“国王的主意谁能改变?”
弗里吉乌斯灵机一动,说道:“那就想办法让那个卡里亚人改主意。”
哈珀尔笑道:“不如让亚历山大去娶了他的女儿吧。”
尼阿卡斯一听便哈哈大笑:“对啊,反正他是想与国王的儿子结亲,亚历山大的身份更高贵,他一定会同意的。”
亚历山大也觉得这是个办法,於是看向其他人:“你们的意见呢?”
阿瑞提斯点头:“我觉得是个好主意。”
塞琉古和安提柯也赞成:“立刻派人去科林斯吧,先跟皮克索达鲁斯说,让他主动跟国王提亲,这样国王也就不会坚持了。”
托勒密和赫费斯提翁都保持了沈默。他们如果提出反对,或许只会让人觉得他们是在妒忌。亚历山大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他们都明白这一点。苦涩和难过隐藏在内心,对亚历山大的爱与忠诚使他们坚定地支持他的决定,哪怕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这的确是个愚蠢的主意。心烦意乱的亚历山大派了一名能说会道的演员塞萨路斯到卡里亚去,劝说皮克索达鲁斯放弃与阿里迪乌斯联姻的想法,告诉他这位王子不但是庶出,而且智力上还有缺陷,最後转达了亚历山大的意思,马其顿的合法继承人愿意与他结盟。皮克索达鲁斯对此建议极为高兴,立刻满口答应,并派遣使者到佩拉来,向菲利浦提亲。
菲利浦一听此事,立刻勃然大怒,扔下卡里亚的使者便冲出门去。帕曼纽正在他的身旁,一时不及拦阻,便要自己的儿子菲洛塔斯跟著他,伺机劝解。
菲利浦大步走进了亚历山大的房间,厉声斥责道:“你居然堕落到想当一个卡里亚人的女婿,下贱到想与一个蛮族国王的奴隶结亲。你忘了你是高贵的马其顿王子,将来会是伟大的国王。你那个该死的母亲到底给你的脑子里灌输了些什麽东西?她当你是什麽人?是她的工具还是她的儿子?你竟然还跟那个女人一样,认为我会把阿里迪乌斯送给他,好让他来取代你。儿子,用用你的脑子,我究竟是你的仇人还是你的父亲?”
亚历山大怔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他父亲的态度与他母亲的说法根本是南辕北辙,可母亲为什麽要那样说?到底他们谁在骗他?
他正在发愣,菲利浦对菲洛塔斯说道:“你立刻替我给科林斯人写信,要他们把塞萨路斯套上铁链给我送回来。那个混蛋,竟然想把我最高贵的儿子卖给波斯人的走狗,我要剥了他的皮。”
亚历山大听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他努力站直了身子,想对父亲解释。
菲利浦不等他说话,便看向他侧後的托勒密,指责道:“你做为他的爱者,却让他犯下如此大错而不劝阻,实在是难辞其咎。他的错误应该由你来接受惩罚。你被放逐了,我要你立刻离开佩拉,到边境去。”
托勒密微一躬身,平静地说:“是,国王。”
亚历山大看著他从容地走出去,著急地说:“父亲,这件事是我自己决定的,与托勒密无关。”
菲利浦冷笑:“那就是与你其他的那些朋友有关了,我要把他们全都放逐了。”说完,他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很快,他的那些夥伴全都与托勒密一起离开了佩拉,他的身边只剩下了赫费斯提翁。
夜晚,天空中群星闪烁,微风吹过王宫前後花园,带来丝丝幽雅的香气。
亚历山大坐在阳台上,看著遥远的地平线,心里怅然若失。他靠在赫费斯提翁的肩头,迷惑地问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赫费斯提翁搂著他,温柔地说:“是的。你父亲说的不错,你的身体里流淌著高贵的血,怎麽能去与波斯的奴才结亲,做他的女婿?那会让整个希腊都瞧不起的。”
亚历山大将脸埋进他怀里,沈默良久,终於叹了口气:“是我错了。”
“是你母亲可怕的想象影响了你。以後,我们需要更加理智。”赫费斯提翁轻轻地拍著他的背,安慰地道。“你明天就向你父亲认错吧,这并不可耻。”
亚历山大点了点头,轻声说:“我要接托勒密回来。”
赫费斯提翁微笑著吻了吻他那柔软的金发,温和地道:“好,我去接吧。”
亚历山大心潮澎湃,猛地起身,扑到他身上,重重地吻在了他的唇上。
赫费斯提翁笑著,很自然地倒在榻上,回应著亚历山大激情的亲吻。
清凉的微风中,他们的衣服飘然坠地,修长健美的身体交缠在一起,青春的火焰熊熊燃烧。
亚历山大忽然抱住赫费斯提翁,用力翻过来,让他压在自己身上。他轻声叫道:“赫费斯提翁,来吧,进入我吧。”
赫费斯提翁愣住了:“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深情地看著他,声音已经变得喑哑,充满了迷人的诱惑:“赫费斯提翁,我要征服全世界,而只有你,才能征服我。”
赫费斯提翁顿时觉得热血上涌,雪白的脸涨得通红。他呼吸急促,欲望贲张,看著自己倾心相爱的人,再也控制不住炽烈的情感。他激烈地吻他,用橄榄油抹遍他的全身,身体贴著他不断摩挲,仿佛两条鲸鱼在海中紧拥在一起,为了爱而融为一体。
亚历山大拥著他,随著他的节奏而摇摆,嘴里轻轻地呻吟著:“赫费斯提翁,赫费斯提翁…”
第二天,亚历山大向父亲诚恳地道歉,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在菲利浦的默许下,赫费斯提翁骑马奔向边境地区,召回了被放逐的托勒密和其他夥伴。
亚历山大计算著他们的行程,骑著布斯法鲁等在佩拉城外的平原上。当赫费斯提翁与托勒密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时,他高兴地欢呼起来,立刻策马向前奔去。
托勒密开心地看著他向著自己冲来,甜蜜的喜悦充斥著心里。
亚历山大一直奔到他面前才勒马停住,伸臂抱住了他,热切地说道:“托勒密,托勒密,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从此以後,我绝不会再让自己犯错误,而令你受罚了。”
托勒密温和地笑道:“犯错不要紧,及时改正就好。我宁愿替你受罚,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後将会是国王,你现在就应该像一个国王一样思考和做事,就像你父亲那样。”
亚历山大紧紧拥住他,感受著从他身体里传来的温暖和坚定,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放心,我已经明白了。托勒密,他是我的父亲,也是我的国王。”
托勒密长久地拥抱著他,全身都洋溢著喜悦和欢欣。
赫费斯提翁立马站在一边,含笑看著他们。
爱琴海的风从天际吹来,轻柔地拂过他们身旁,将他们的情感携带著,飞扬在天地之间。

第08章

或许是为了自己最锺爱的儿子,一生英明的菲利浦国王终於决定做出和解的姿态,不再以仇视的态度针对他的母亲了。
不久,奥林匹娅斯那边传来信息,希望双方结亲。菲利浦当即表示同意,将他和奥林匹娅斯所生的女儿,也就是亚历山大的妹妹,下嫁给埃皮鲁斯王和奥林匹娅斯的弟弟。
婚礼定在马其顿的首都佩拉举行。
无论宫廷或者上流社会的争斗如何激烈,这仍然是喜庆的事情。整个城市洋溢在了欢乐的气氛中。全国各地都举行了大规模的庆祝活动,旧都埃盖的活动更是如火如荼。
装饰华丽的马车队从埃皮鲁斯而来,载来了意气风发的新郎和盛装的迎亲队伍。
奥林匹娅斯却没有跟随前来。
亚历山大听完了父亲的抱怨,垂头走出王宫。
赫费斯提翁微笑著等在门口,温和地说:“请体谅一位就要嫁出女儿的父亲的心情,因为这件事会提醒他,让他觉得他开始老了。”
亚历山大嗤地笑了起来:“是,你说得对。”
在整个婚礼的过程中,亚历山大保持了安静,以一个王国未来继承人应有的姿态出现在人前。这是他的舅舅在迎娶他的妹妹,他以此向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表达敬意。
其後的庆祝活动更是狂热,菲利浦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庆典一样,会去与民同欢。他来到了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的埃盖,走进了剧院。
人们起立欢呼。
此时,菲利浦派出的前卫军已横渡海峡,到达亚洲,正等待著他率领主力军前去会合,等著他带领他们去实现梦想,建立一个由当时已知民族共同组成的世界帝国。
然而,他没有机会再与他的大军前进了。
当他刚走进剧院时,他身旁的卫士波塞尼亚斯忽然拔出剑来,向他刺去。当时他没带武器,身穿白袍,愉快地笑著,在一群人的陪伴下刚走进大门,便被贯穿心脏的锐痛击倒。
全场大哗,随即大乱。
走在後面的亚历山大目睹了这一切,他看著利刃带著父亲的鲜血抽出,看著父亲颓然倒下,看著凶手向外飞奔,跳上早已准备好的马,企图逃走,然而马脚却被野藤缠住,一个踉跄,将他从鞍上摔了下来,在後追赶的人们乱剑齐下,将他刺死,长长的惨叫起不绝於耳,却更衬出菲利浦的安静。
亚历山大扑上去,想将倒卧在血泊里的父亲抱起来。
此时,刚满48岁的菲利浦已经停止了呼吸,脸上的微笑甚至都还没有褪去。
亚历山大茫然地看著父亲的脸,喉头哽咽著,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托勒密一直在他身後护卫著,此时果断地伸手托住他的胳膊,用力将他抬了起来,大声道:“菲利浦国王已经去世,亚历山大是我们的新国王。”
亚历山大的那些好友立刻在一旁高呼:“亚历山大国王,亚历山大国王。”
剧院里的观众基本上都是贵族,对亚历山大继任国王一事都无异议,於是一起跟著叫起来:“亚历山大国王。”
一时欢呼声响彻云霄。亚历山大的心乱成一团,痛失父亲的震惊、哀伤和登上王座的兴奋、激动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无法用言语来回应众人的欢呼。
赫费斯提翁在他耳边低声道:“立刻要求召开人民大会。”
亚历山大蓦然醒觉。
在马其顿,王位并不是世袭,王权也不是绝对权利,人民大会才拥有好几项特权,其中之一就是以全体欢呼的方式推选新国王,这代表全体人民认可的继位者,如果下一任国王的继位发生了困难,大会的承认将巩固继位者的权威。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召开人民大会是当务之急。
亚历山大立刻摆脱了迷茫,思路清晰起来,并马上展开了行动。
菲利浦国王的遗体被迅速收敛,停放在埃盖。他率领著自己和父亲的战友们快马加鞭地回到了佩拉,并立即出席了马其顿的人民大会。
亚历山大是菲利浦国王的长子,少年时代便接受亚里士多德及其他著名学者的教育,18岁时更率军大破闻名遐迩的底比斯“圣团”,立下赫赫战功,除了他之外,无人能比他更适合继承王位。
人民大会上没有任何悬念,所有代表起立,向他高声欢呼:“亚历山大国王。”
至此,他做为马其顿国王的权利和继位的合法性得到了确认。
会後,亚历山大立刻赶往埃盖,亲自主持了父亲菲利浦国王的葬礼。在马其顿人民的眼中,这是王朝将顺利延续下去的象征。
菲利浦国王遇刺身亡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希腊半岛,在各地引发了各种庆祝集会。狄摩西尼斯听到这个消息时,亲生女儿死了才7天,可他还是立即穿上华丽的吉服,戴上花环,参加了雅典的公众集会,纵情狂欢。
直到菲利浦下葬之後,奥林匹娅斯才以倨傲的复仇者的面目出现在佩拉,并且立即与亚历山大发生了一次激烈的冲突,因为她坚持给杀人凶手波塞尼亚斯举行与菲利浦的国葬相同的葬礼。
接著,刚刚为菲利浦生下孩子的马其顿少女克里奥佩特拉就被勒死,而那个新生的婴儿也在他母亲的怀里被残忍地杀害。
亚历山大听到这个消息时,感到非常震惊。他看著始终陪在他身边的赫费斯提翁,迷惑地问道:“这是什麽样的女人?为什麽会如此可怕?”
赫费斯提翁的心里却满是对这个女人的不屑甚至愤怒。他轻轻拥住这位刚刚20岁的新国王,温和地说:“那是与我们不同的人,我们不需要了解,也不必要靠近她们。我们有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未来。我们要走的路不需要她们。”
亚历山大回抱他,狂乱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轻轻地说:“我爱你,赫费斯提翁。”
“我也爱你,亚历山大。”赫费斯提翁喃喃地道。
在他怀里安静地闭上眼睛的,是他的金发王子,是他的生命,他的阳光,现在,是他的国王。

第09章

伯罗奔尼撒半岛上庆祝菲利浦死去的集会余音未歇,亚历山大便到达了科林斯,召集了第二次科林斯同盟大会。
大部分城邦的代表都来了,闹哄哄的会场中到处都在议论那位年仅20岁的国王。
有人大声嚷嚷:“他不过是靠着父亲才坐上那个位置的,领导小小的马其顿还可以,哪里有能力来做我们的统帅?”
“就是,我们要在这次会议上重新选人…”
正在吵嚷之间,亚历山大走进了会场。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亚历山大个子不高,但健美而匀称,腰总是挺得笔直,有着不亚于奥林匹克冠军的强健。小时候,曾经有人问过他,是否想参加奥林匹克比赛,他却骄傲地说: “只有国王们与我比赛,我才参加。”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梦想中的国王,威严的气势更是在顾盼之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他大步走向会场中央,后面跟着赫费斯提翁和托勒密。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
亚历山大有着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光,总是显得好奇而天真的眼睛现在却以灼灼的目光盯着他们,或者,是盯着全世界,这种目光让他们明白了,这个年轻人跟他的父亲一样,是天生的征服者。
在亚历山大的心里,他的目标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征服。他要继承父亲未竞的事业,让世界匍匐在他的脚下。
走到会场中间,他挺立在那里,朗声说道:“各位代表,两年前,你们曾经在这里与我父亲缔结了条约,这个条约给希腊带来了全面和平。你们每个城邦都在条约上签了字,在诸神面前做出了承诺。只是过去了短短两年,我相信在座诸位不会忘记条约的全文。如果有代表应该更换,对此条约不清楚,那么我很愿意为您效劳,将当日你的城邦加入我们这个同盟时誓言遵守的条约背诵一遍。”
他环视一周,人们都坐在那里,神情严肃,似乎都在心中忆起当日签署的科林斯条约。
亚历山大的声音抑扬顿挫,节奏分明,这是经过了亚里士多德精心训练过的演讲技巧。他表情郑重,清晰地念出条约全文:“我以天神宙斯、地神盖娅、太阳神赫利俄斯、海神波塞冬、智慧女神雅典娜以及战神阿瑞斯等诸神的名义起誓,将维护和平,恪守与马斯顿的菲利浦所缔结的条约。无论在陆地还是海上,我都不会拿起武器,去伤害或反对遵守誓言的人。我不会干涉或耍诡计,去向盟国的城市、防地或港口开战。我不会推翻菲利浦及其后裔的王权,亦不动摇已立下和平誓约的成员国现行的政体。我决不做任何违反条约的事,也会尽我所能阻止别人这样做。如果有人违反誓言和条约,我将按照共同会议的决定和霸主的命令,提供受害者要求的援助,打击违反条约的人,以维护和平。”
他在念诵条约全文的时候气势磅礴,已将自己的决心清晰地传达出来。这一刻,几乎所有的城邦都放弃了推翻这个年轻人的企图。最重要的城邦雅典曾经接待过这位年轻的马其顿将军,他当时很有礼貌地送回了他们的战俘,并给予了他们应有的尊重,这使雅典毫无理由与马其顿开战。除了雅典之外,另一个有影响的城邦便是底比斯,可他们最著名的“圣团”便是被亚历山大全歼,也已失去了反对的资本。这两个城邦保持沉默,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贸然发言。
亚历山大稍等片刻,口气一变,略显沉重:“我父亲死了,他是一位英勇的战士,一位伟大的国王,却死于卑鄙的阴谋暗杀。他生前的梦想是向波斯宣战,为希腊人报仇。如今,我继承了他的王位,也同样继承了他的理想。我要率军前往亚洲,将出现在我眼前的土地变成希腊的国土。因此,我来到这里,要求各位遵守和我父亲缔结的条约,继续维护希腊的和平,并支持我向波斯进军。”g他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金石之声。踏平波斯,为当年他们在希波战争中所受到的伤害和耻辱报仇,是所有城邦都赞同的理想,而亚历山大便宛然是这一理想的化身。
面对全希腊的公敌波斯帝国,马其顿和希腊极其需要一柄“利剑”,亚历山大在马其顿的“野蛮”性格和希腊人的“文明”精神的熏陶下,已经被铸成了这样一柄“利剑”。
代表们很快达成一致,继续执行科林斯条约,并允诺给予亚历山大比他父亲更崇高的地位。他们愿意服从他的领导,同意由他统帅各同盟国组成的军队登陆亚洲。
条约签订之后,亚历山大没再停留,立即快马加鞭地赶回了马其顿,因为色雷斯爆发了叛乱。
在菲利浦时代,色雷斯就有一些民族始终不肯臣服,并与他发生过数次激烈的武装冲突。等菲利浦一去世,那些民族便立刻发动了暴乱,不断侵犯马其顿的北方边境地区。
为了保证远征波斯时没有后顾之忧,亚历山大率军北上,准备先翦除那里的不驯服的蛮族。
这就像是远征之前的一次演习,亚历山大率领着他的王之战友骑兵团,带着马其顿步兵,很快进入了色雷斯独立的那部分地区。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马其顿大军,色雷斯的军队躲进了山中。
亚历山大骑在以上,仔细察看了地形,便命令道:“菲洛塔斯,你带一队骑兵去放箭,把他们从山里赶出来。托勒密,塞琉古,等他们一到平原地带,你们立即从左右两翼包围他们。”
三位年轻的将军立即领命而去。
色雷斯的军队大部分是步兵,他们没有马其顿那样的骑兵,更没有骑马作战的技巧。菲洛塔斯率骑兵快速奔袭,箭发如雨,很快便将他们从山里逼了出来,一步步退向平原。
立刻,亚历山大发出了冲锋的命令。
他率军从中央突破,托勒密和塞琉古自两翼包抄,菲洛塔斯在后面堵截,同时向色雷斯军队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在马其顿方阵的冲击下,色雷斯士兵全然无力招架。他们的骑兵则干脆放弃了射箭,直接用训练有素的战马横冲直撞,敌人在高大的战马面前只能任凭践踏。不一会儿,这些很不正规的军队便大败溃逃。
亚历山大乘胜追击,一直追到了多瑙河边。这是欧洲最大的一条河,流域极为广阔,并成为西方文明世界抵御北方好战部落的屏障。河对岸一向便是蛮族生活的广阔区域,文明世界很难进入。
亚历山大本来打算用从拜占庭赶来的船队运载步兵和重甲骑兵到河中的一个小岛上追歼色雷斯人,但由于战船很少,所载部队有限,而且岛边多是峭壁,水流湍急,不易登岸,亚历山大决定放弃,而去攻击在河对岸定居的盖特人。
此时,盖特人已在多瑙河对岸集结了大约4000名骑兵和10000名步兵,亚历山大一旦渡过河去,他们就坚决予以攻击。
亚历山大毫不退缩,他的战友和士兵们也是斗志高昂,没有人愿意退却。他命令部队将兽皮做成的帐篷塞上干草,做成皮筏,又去乡间搜集独木舟。他率领着1500名骑兵和4000名步兵,就用这些简陋的东西,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渡过河去。
对岸有着已经成熟的麦田,他们在高高的麦子的掩护下上了岸。亚历山大命令步兵方阵先通过麦田,骑兵在后跟随。刚走出麦田,他就亲自带领骑兵赶到方阵的右翼,接着方阵变成横宽纵浅的长方形,向前逼近。
马其顿骑兵的第一次冲锋便冲垮了盖特人的部队。
盖特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大胆地不用桥就渡过了宽阔的多瑙河。马其顿人的步兵方阵如刺猬一般可怕,骑兵更是凶猛冲杀。盖特人转身便逃。
亚历山大让骑兵在前,步兵紧随,一路紧追。
盖特人无法伏击他们的步兵,而且城防很弱,只得当机立断,放弃他们的城市,将能带走的东西和老弱妇孺都放在马背上,远远地离开这里,躲避到北方更荒凉的地方去。
亚历山大烧毁了城市,夺取了所有的财物,便带着军队撤回了营地。他是继大流士一世之后第二个越过多瑙河的君主,不过他聪明地没有继续深入。
经此一役,色雷斯向他表示了臣服,居住在伊奥尼亚海岸线的凯尔特人也来表示了他们的亲善之意。

第10章

征服仍在继续。
亚历山大向阿格瑞安地区前进的时候,忽然接到消息说陶兰提亚国王和克雷塔斯发动了叛乱。他立刻赶去平叛。
对方自恃有着人数众多的步兵、弓箭手、投石手和重骑兵,又占领了前面有条大河护卫的最坚固的城池,因而出城列阵,准备与他决战。
亚历山大命令部队陈列在敌军前面的旷野上,成120排纵队,骑兵各200骑,布置在方阵两翼。大军十分肃静,军容严整。亚历山大命令重骑兵将他们的长矛直竖,听到命令后就指向前做冲锋姿态,然后矛头一致,先向左摆,再向右摆。而步兵方阵则在他的指挥下在很短的时间里表演了各个阵型,前进时步伐矫健整齐,然后左右两翼交替旋转。表演完毕后,他命令左翼向前突出,便亲自率领着这一支尖兵向前冲去。
叛军看到他的部队如此灵活而又纪律严明,早已目瞪口呆。此时一见他发起冲锋,立刻扭头就跑。
亚历山大一马当先,一直向敌人冲去。他头戴的佛里几亚头盔上总是有着最显眼的白色羽毛,就像一面旗帜,激励着他的战友和士兵们奋勇向前。
马其顿军队所到之处,敌人全都不战而逃。亚历山大的弓箭手甚至在渡河的时候,站在河水里也能放出排箭,令敌人招架不住。
亚历山大最先冲过河去,虽然大部队此时尚未渡过河来,他仍然带领他最精锐的卫队和弓箭手抢先发起了进攻。卫队中有许多人都是他的好朋友,在战斗中十分骁勇。赫费斯提翁和托勒密也在其中,一边奋勇杀敌,一边注意着保护他的安全。
接着,步兵方阵也呐喊着从河里冲了过来。
叛军死伤大半,剩余的人纷纷扔下兵器,一哄而逃。
亚历山大一直冲到了陶兰提亚山中,才停止追击。
就在这时,有逃兵回到希腊,散布谣言说亚历山大已经在陶兰提亚阵亡,底比斯趁机发动了叛乱,希腊的其他各城邦也磨刀霍霍,准备为两年前所受的屈辱而报仇。
亚历山大闻讯,立刻回兵希腊,仅用12天就走了500公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底比斯。
他在底比斯城外扎营,等着城里的人出来投降。但底比斯人决定战斗到底。
坡狄卡斯首先按捺不住,率领部队发动了进攻,接着另一个分队也冲了上去。底比斯人立即大举出城迎战。双方顷刻间绞杀在一起。
亚历山大担心自己的朋友和军队被困,立刻发动了攻击。他先派步兵和弓箭手在城外作牵制性进攻,而把突击队和卫队留在外边。
底比斯人很快便被包围在一条沟里,却仍然战斗不息。最先发动进攻的指挥官坡狄卡斯身负重伤,而弓箭部队指挥官则阵亡了。亚历山大马上带领部队以战斗队形进行冲锋,迫使底比斯军队撤回城里。
马其顿骑兵的冲锋速度实在太快,几乎紧贴着败退的敌军冲进底比斯城,并且迅速占领了城墙。于是,包围在城市四周的马其顿军队全都进入城中。
底比斯人退到竞技场,与马其顿人展开最后的决战。
亚历山大不但英勇无比,而且行动迅捷。战马布斯法鲁四蹄翻飞,来去如风。在他的指挥下,马其顿军队东冲西突,四处截杀。接着马其顿骑兵又如风一般卷过整个城市,从另一边冲出来,在平原上追杀着溃不成军的底比斯步兵。其他地区的部队则在底比斯城里展开了大屠杀。
最后,有4000多名底比斯人被杀,还活着的3万人则全都卖作了奴隶。这座繁华的城市就这样覆灭了。
当时在整个希腊,底比斯城邦是最富强的,军事威望也是最高的。然而这次战事却结束得如此之快,马其顿人取胜得如此轻易,这不但使底比斯人和其他希腊人都感到惊心动魄,就连胜利者本身也觉得十分突如其来,亚历山大对着几乎被杀戮殆尽并被夷为平地的底比斯城,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赫费斯提翁骑在马上,站在他的身旁,轻声对他说:“亚历山大,底比斯已经被你踩在了脚下,将来,别的城市,别的土地也会如此。你将所向无敌。”
亚历山大看向他,笑着点了点头:“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我们并肩战斗,征服世界。”
虽然经过激烈的战斗,赫费斯提翁那高大的身姿却依然挺拔,俊美的容颜仍然显得一尘不染。他微笑着说:“我会一直跟随你,永远。”
这时,托勒密从血流成河的底比斯城中策马而出,向他的国王奔去。这位31岁的马其顿将军不但是身经百战的勇士,而且还是才华横溢的文学家和史学家,在渴望胜利的英雄气概之中还有一颗慈悲之心。
他冲到亚历山大身边,温和地说:“我们已经取得了胜利,不应该再做如此残酷的破坏。亚历山大,你要征服整个世界,并不是想把所有的城市都变成废墟吧?”
亚历山大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有了隐隐的悔意。他对托勒密笑道:“当然不是。将来,我们走过的地方会继续繁荣,而且还会不断建立新的城市。托勒密,让我们一起来做这件事吧。”
托勒密笑了起来:“好。”
亚历山大凯旋而归,并再次去了科林斯。
这一连串的小小征伐充分显示了马其顿方阵和骑兵团的威力,更加坚定了亚历山大的信心。这时他的国土已向北扩展到了多瑙河,往西到亚得里亚海。
希腊诸城邦则在巨大的震动后向他表示全面忠诚,就连雅典都投票通过决议,祝贺亚历山大取得的胜利。
希腊著名的犬儒派哲学家戴奥真尼斯是科林斯的居民,当科林斯贵族排着队去表达他们对这位国王的尊敬时,亚历山大却一直希望在他们中间看到这位伟大的学者,而他却一直没有出现。
亚历山大便亲自去拜访他,结果却看见这位学者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进行日光浴,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
亚历山大尊敬地问他:“我们可以给您什么帮助吗?”
“是的。”戴奥真尼斯回答。“你可以靠边站一点儿,别挡住我的阳光。”
跟着亚历山大来的人都轻轻地笑起来,亚历山大让他们保持沉默,随即退了出来。他郑重地说:“如果我不是亚历山大,我将成为戴奥真尼斯。”
赫费斯提翁开心地笑着,看向心平气和的亚历山大。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都可以像这位著名的学者那样,轻松愉快地什么都不干,只是懒洋洋地晒太阳。
亚历山大回到马其顿后,按惯例祭祀了宙斯神,并向掌管文艺、音乐、绘画的诸女神致敬,然后,在佩拉举行了盛大的奥林匹克运动会和文艺竞赛大会。
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他率领着5000名骑兵和3万名步兵,穿过开满红罂粟和黄芥菜的原野,开始了伟大的远征。

第11章

亚历山大率军从佩拉出发时,他的海军司令尼阿库斯也率领160艘战船扬帆启航,穿越爱琴海,到达了欧亚交界处的阿布达斯。
亚历山大指定帕曼纽负责,率领大部分步兵和骑兵乘船渡过赫勒斯滂海峡,他自己则登上旗舰,率领另一支船队横渡达达尼尔海峡。
在这里,他看到了无比壮丽的景色。深蓝色的大海波涛汹涌,仿佛在血红的朝阳下熊熊燃烧。他的万丈雄心接天蔽日,带领着军队浩浩荡荡地渡海而去。
一时间,船帆点点,百舸争流,22岁的亚历山大亲自在旗舰上掌舵,向着当年的特洛伊,现在的伊利翁驶去。他站在甲板上,手扶舵轮,面对辽阔的海天,大声地说:“赫费斯提翁,现在我才觉得,我是真正的战士和国王,任何东西也阻挡不了我前进的步伐。我要第一个登上亚洲的土地,第一个踏上特洛伊。”
那个高大俊美的青年始终站在他身旁,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好啊,我会看着你。”
亚历山大看着献祭的人杀了牛抛下海中,用金碗盛了酒沉进水里。他们在向海神波塞冬表达敬意。
所有的仪式都充满了神圣的意味,却又给了他异样的感觉。
他将头靠向赫费斯提翁,轻声笑道:“知道吗?有你一直在我身边,我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力量。难道你是阿佛罗狄忒送给我的精灵?是谁呢?阿多尼斯吗?还是厄洛斯?”
赫费斯提翁轻笑:“不,我是帕特罗克拉斯,你是我的英雄。”
亚历山大满足地转过头来,双唇飞快地扫过他的脸颊。
不远处,似乎有水手或者在甲板上的军人看见了,有人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赫费斯提翁微微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强劲的海风吹拂着他们金色的头发,两人并肩而立,充满向往地看向前方。所有人的目光也随着他们一起看了过去。
海岸线渐渐在他们的视线里清晰,那里就是他们梦想占领的波斯的土地。
旖旎的波斯总是充满了迷人的色彩,让后人记忆最深的是令人艳羡的无数良马、气势恢宏的巨型建筑,以及人民在阳光下的愉快生活。
幅员辽阔的波斯帝国是一个联邦制王国。大流士时代的整个西亚,从波斯湾到黑海沿岸,还有叙利亚、埃及、位于今日利比亚的昔兰尼加、塞浦路斯以及臣服于其后继者的印度沿海,都成了它的势力范围。
在首都巴比伦,著名的波斯皇帝大流士一世建造了帝国最辉煌宏大的王宫。它们镂刻雕琢,镶金嵌银。各式各样沉重的器皿上缀满宝石,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它们像大地的收获物那样琳琅满目、层次分明,像东方人的灵魂那样朦胧和富足。在这里,每天几乎都有从四面八方来的上万臣民向他们“拥有所有大陆的国王”献上贡礼。
事实上,由居鲁士大帝和大流士一世的波斯统治下的东方世界呈现出的是一种宽松的气氛。在各地总督的管辖下,它的每一部分仍然保有自己的风俗和法律。子民各耕其田,在相对平和的气氛下交流他们的商品和思想,当然,也向皇帝进贡他们最好的物产。
但是,这种大一统的尝试不管是在埃及还是在希腊都不可能有结果。埃及太古老,它那沉默的骄傲令波斯国王永远都无法理解。而希腊则太年轻,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充满了活力,因而不可征服。
然而,现在的波斯帝国却正是危机四伏,在位的皇帝大流士三世优柔寡断,完全没有战争的经验和勇气。宫廷内讧时常发生,地方总督叛乱四起。波斯军队士气低落,纪律松弛,不得不大量使用雇佣兵来补充。
对马其顿人来说,现在是最适宜的战争时机。从被称为“蛮荒”的马其顿到富饶美丽的东方去,征服那片传说中的土地,这让所有的将士都感到无比兴奋。
其实,波斯皇帝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知道了马其顿王国的企图。菲利浦遇刺之前曾经派遣前卫军到达亚洲,大流士命大将军梅侬率军迎击,马其顿指挥官屡次大败,最后撤退到了伊利翁。这几次胜利和过去希腊远征军的多次惨败,都让波斯人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他们的傲慢使得迎击这支希腊军队的行动十分缓慢,虽然他们在海峡附近部署了一支有300艘战船的舰队,却来得太晚,根本没有时间阻止亚历山大。
这位年轻的国王操纵着自己的旗舰,最先靠向伊利翁的岸边,随后全副武装,与赫费斯提翁乘坐小船到达海滩。他不顾海浪的颠簸,挺立在船头,激动地看着梦想中的特洛伊离他越来越近。
马其顿的船队陆续停在岸边,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英气勃勃的统帅。
亚历山大第一个下船,踏上了亚洲的土地。
他穿着上战场时的战甲,戴着头盔,手中握着长矛萨利杀,将它重重地插在地上,随即做了几个象征胜利的姿势,兴奋之情和征服之欲溢于言表。
赫费斯提翁微笑着站在船头,一直看着他像个孩子一般在全军将士面前满足了从小到大就有的愿望,踏着阿喀琉斯当年的足迹登陆特洛伊。他自己的心情也同样激动,想象着许多许多年以前,帕特罗克拉斯伴随着阿喀琉斯,与他一起战斗在这片土地上,共同谱写英雄传说,名垂青史。
他那如海洋一般的眼睛闪烁着灼灼的光芒,与亚历山大对视着,仿佛能够看到彼此的心声。
亚历山大愉快地笑着向他招手:“来吧,赫费斯提翁。”
赫费斯提翁跳下小船,涉水走上沙滩,挺拔的身姿在阳光下显得俊逸潇洒,望之不似凡尘中人。
亚历山大凝目看着他,在这块充满梦想和传奇的土地上,他热血翻涌,不能自己。看着让自己倾心相爱的恋人走到面前,他张开双臂,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紧紧拥抱了他。
——
附注:
阿佛洛狄忒,是古希腊神话中的爱与美神,也是象征丰饶多产的女神。传说她在大海的泡沫中诞生,在三位时光女神和三位美惠女神的陪伴下,来到奥林匹斯山,众神被其美丽容貌所吸引,纷纷向她求爱。宙斯在遭其拒绝后,遂把她嫁给了丑陋而瘸腿的火神赫斐斯塔司,但她却爱上了战神阿瑞斯,并生下小爱神厄洛斯(也就是古罗马神话中的丘比特)。后曾帮助特洛伊王子帕里斯拐走斯巴达国王墨涅拉俄的妻子、全希腊最美的女人海伦,从而引发希腊人远征特洛伊的十年战争。
阿多尼斯,阿佛洛狄忒的情人,主宰自然界之神,也有说是塞浦路斯王子。传说他一生下来便美艳绝伦,长大以后,阿佛洛狄忒对他一见钟情。后来,他在打猎时不幸为野猪重伤而死,女神闻讯后向阿多尼斯遇难的地方奔去,悲痛欲绝。但她对命运女神说:“可是你们还不能得到完全彻底的胜利。我的忧伤的悼念要永远长存下去。阿多尼斯啊!你的血将会变成一种鲜艳动人的花儿,我要它永远陪伴着我。”她一边说一边把神酒洒到阿多尼斯流出的鲜血上。血和酒马上交融起来,地上随即长出了一种颜色如血的鲜艳花朵。但是这种花的生命期非常短促,据说一阵风来能把它鲜艳地吹开,又一阵风能把它的花瓣吹落,人们叫它“风之花”,因为它花开花落都由风来做主。传说阿佛洛狄忒对阿多尼斯的爱情感动了宙斯,欲让这位美少年复活,但冥后也爱上了他,不肯放手。于是,最后达成协议,阿多尼斯半年在地府陪伴冥后,半年回到人间,与阿佛洛狄忒相守。

第12章

亚历山大与渡过赫勒斯滂海峡的大军会合,随即率领全军向格拉尼卡斯河挺进,并作好了战斗准备。
当听到亚历山大已渡过海峡后,驻扎在邻近地区的波斯驻防军、总督驻军和雇佣军的将领们聚在一起召开了作战会议,商讨对敌之策。曾跟马其顿人交过手的大将军梅侬在会议上提议把部队转移,坚壁清野,甚至连城市也一把火烧掉。这样,亚历山大就无法立足,然后再诱敌深入,极大地消耗希腊军队的有生力量。如果没有粮草,亚历山大连一个月都支持不了。但是,傲慢的波斯将领却驳斥了他的话,声称决不允许自己人的房子有一间被烧毁。最后,出席会议的人都否定了梅侬的建议,并且怀疑他是为了保住官位才有意地拖延战争,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争夺更大的权势,他们决定给立足未稳的希腊远征军以迎头痛击。
亚历山大率军推进至距离格拉尼卡斯河不远处,就有飞马驰回的侦察兵报告,波斯部队已在河对岸摆好了阵势。于是他把部队调动成作战队形,下令准备战斗。
这时帕曼纽走上前来,对他说道:“国王,我建议我军就在河这边扎营。敌军步兵比我军少,必然不敢在我军附近露面。因此我军等拂晓时再渡河,肯定不会有困难,在敌军还未部置就绪时,我军就可渡河完毕。根据目前的情况,我觉得,如果我军立即采取行动,必然会冒极大危险,因为我军不能在这样宽广的正面一齐渡河。可以看得出来,河道有不少地方水很深,而且,您看得见,河岸也很高,有些地方简直象悬崖一般。如果我军以最易受攻击的疏开队形无秩序地在敌前出现,敌军骑兵必将以密集队形向我冲击。出师首战失利,后果十分严重,对战争的全局来说,将更为有害。”
帕曼纽是菲利浦时代的名将,也是菲利浦的伴侣和侍卫,在这支希腊远征军中,他可以说是实战经验最丰富的将领。菲利浦去世后,他一心想辅佐亚历山大,给他最好的意见和建议,希望他能避过可能的危险,取得胜利。
可是,亚历山大对他的好意一向视而不见,对他说道:“这我知道,帕曼纽。可是,在我们渡过了赫勒斯滂海峡之后,却让这条小河沟挡住了去路,那就是我们的耻辱。不论是马其顿人的威望,还是我自己迅速对付危险的能力,都让我不能够就此停顿。我相信,波斯人以为他们自己是和马其顿人一样的好战士,因而可能会鼓足勇气,但这不过是因为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经受过使他们畏惧的事情。我们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
帕曼纽对他的年轻气盛十分无奈,只得不再反对他的决定。
亚历山大立即派帕曼纽去指挥左翼,他自己则到了右翼,并指派帕曼纽的儿子菲洛塔斯统领右翼,托勒密率领苏格拉底中队为前锋。
在河对岸,2万波斯骑兵沿河列队,形成一个拉长了的方阵,还有将近2万步兵和外籍雇佣兵在骑兵之后列阵。
他们很快发现了亚历山大,因为他的盔甲光耀夺目,随从人员对他态度恭敬,于是他们在河岸的这一段集中了大批骑兵中队。
两军隔河对峙,一动不动,鸦雀无声。
波斯人在等待,如果马其顿人企图强渡,只要在河岸上一露头,就向他们冲杀。
这时,亚历山大一跃上马,招唤随从跟上,随即命令全军向前推进。
托勒密率领他的部队奋勇冲入河中,直扑对岸。阿明塔斯率标枪手中队紧紧跟上。
然后,亚历山大下令吹起号角,让士兵们高呼着响彻云霄的战斗口号,率领右翼部队扑向宽阔的河面。
托勒密最先冲到对岸,他和阿明塔斯率领的先锋部队把守着河岸,以掩护亚历山大渡河。
波斯军队从岸边的高地上往下发射排箭,投掷标枪,有些向他们发起了冲锋。于是,河岸上展开了一场骑兵大混战。
希腊人拚命要登岸,波斯人则千方百计阻拦。波斯人投来的标枪铺天盖地,如雨般倾泄,而马其顿人的长矛则如万道长蛇,灵动凶猛地向敌人刺去。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波斯骑兵的精锐就部署在亚历山大的强渡地点,而且,梅侬在指挥部队战斗的同时,还亲自带着他的儿子们奋勇当先,为士兵树立了杰出的榜样,因而波斯人无人退后,居高临下地不断发动冲击,想将希腊的先锋压回河里。
托勒密和阿明塔斯率领的部队在战斗中表现了非凡的忠勇,几乎全部牺牲,少数活着的人也全都受了伤。但他们为亚历山大赢得了时间,让他能够安全渡河,顺利登岸。
亚历山大看着满身是血的托勒密带着寥寥数人退过来与自己会合,急急地说:“你们撤出战斗,立刻去治伤。”
托勒密挥矛挡开射过来的箭,沉声道:“别管我们。”
亚历山大知道现在没有时间多说什么,立即率领着右翼部队向波斯军队发起了冲击。他身先士卒,第一个杀入敌阵,在他周围立刻展开了激烈的鏖战。
这时,马其顿部队一队接一队陆续过河,不断登岸。波斯军队已无暇攻击他们,只是不断地向包围着亚历山大的战场涌来。
战斗虽然是在步兵战线上进行,但却是一场骑兵大战。
波斯人的标枪和希腊人的长矛互相击刺劈打,武器折断了,便在马上脚踢拳击,他们的马也互相冲撞,酣战如狂。希腊人奋力想把波斯人从河岸逼退,赶到平地,而波斯人则顽强地欲阻挡他们登陆,拼命把他们赶回河里。
不过,亚历山大率领着他的近卫军已步步得手,这些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们无不英勇顽强,纪律严明,让敌人难以抗拒。
在混战中,亚历山大的长矛折断了。他立刻叫道:“阿瑞提斯,给我一支萨利杀。”
可是阿瑞提斯的那一支也已经折断,正在用剩下的半截奋勇招架向他紧紧逼来的敌人。听到亚历山大的呼唤,他把手里断折的武器举起来给他看,并向他大声喊叫:“快去找别人要。”
正在这时,亚历山大的另一个护卫冲上前来,把自己的武器递给了他。
亚历山大接过长矛,一眼便看见大流士的女婿斯皮瑟瑞达斯骑在马上,带着一些骑兵冲了过来,他自己则冲在最前面。亚历山大眼疾手快,直挺长矛,准确地扎到他脸上,将他甩在地上。
这时,波斯将领罗萨西斯策马朝亚历山大冲来,举起大刀劈在他头上,把他的头盔砍掉了一块。亚历山大随即把他甩到地上,用长矛刺透胸甲,扎入他的心窝。
斯皮瑟瑞达斯趁机举起短弯刀向亚历山大劈来,亚历山大的伙伴克雷塔斯飞速冲上,挥刀向他砍去。
这时,马其顿骑兵不断从河岸飞驰而来,加入到亚历山大的阵营中。
波斯骑兵被希腊人的长矛逼得节节败退,却被后面列阵的轻装步兵挡住,纠缠在一起,全军顿时乱作一团。
亚历山大突入了波斯人的阵线中央,随即两翼压上,突破了他们的骑兵防线。于是,波斯人急切地逃了。
亚历山大并未追击,而是转而进攻外籍雇佣军。这群雇佣兵坚守阵地,十分顽强。亚历山大率领方阵向他们冲击,又命令骑兵从四面猛扑,很快就把他们包围起来,大肆砍杀。
战斗在傍晚结束。大部分波斯将领都阵亡了,其中包括大流士的女婿、儿子和小舅子。
夕阳中,到处都是死伤的人,鲜红的血顺着河岸流进水中,在金色的余晖下向远方涌去。
直到夜幕降临,亚历山大都没有休息。他布置人第二天将阵亡将士和所有战死的波斯将领妥善安葬,包括那些希腊籍雇佣兵,然后又去看望每一个伤员,对他们表示极大的关怀,与他们一起讲述他们的功绩,让他们忘记伤痛,开怀欢笑。
自出发之日起,赫费斯提翁就负责着对亚历山大来说至关重要的部队补给和从马其顿宫廷直到前线的所有情报系统。这时,他一直陪伴在亚历山大旁边,与他一起安慰伤员,去检查营地,细心地询问士兵还有什么需要。
亚历山大十分兴奋,并没有觉得疲累,一路上与他有说有笑,像个孩子一般形容着波斯人的狼狈,描述着未来的前景。
赫费斯提翁一直笑着倾听,偶尔补充两句。
然后,他们看见了受伤的托勒密。
这位立下首功,用鲜血和生命为亚历山大挡住了危险的青年将军显得很温和愉快,与战场上的勇猛强悍判若两人。
亚历山大来到他的床前,慢慢地蹲了下来,深深地看着他。
托勒密笑着轻声说:“我的国王,你是当之无愧的勇士,我为能够追随你而感到骄傲。”
亚历山大小心翼翼地俯身过去,吻了吻他的唇,然后将头放到他的肩上,温柔地低声呢喃:“托勒密,托勒密,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要一起打到巴比伦。”

第13章

亚历山大跨过海峡以后的东征第一战大获全胜,自此声威大振。亚历山大的军旗所指,波斯人望风披靡,所经之处人们纷纷开门献城,视他为伊奥尼亚的解放者。
接收那些城市时,亚历山大没有让托勒密和赫费斯提翁再次担心,底比斯的惨剧没有重演。他的态度十分温和,让人民继续原来的生活,恢复城邦古老的法律,保持他们自己的习俗,禁止滥杀,甚至阻止人们将波斯皇帝派来的独裁总督全家杀死。这些城市不再向波斯交税,而是为他的军队提供粮草和军饷,但他的要求并不高。
在他占领的土地上,所有人都很满意。
帕曼纽率军东奔西走,为他接收了大部分城市。他沉默地忠实执行着亚历山大的命令,以此向已逝的伴侣菲利浦表达自己深埋于心的情意。
亚历山大带领他的军队沿着伊奥尼亚海岸横扫小亚细亚,许多被波斯重兵把守的城市被他攻克。很快,他接近了波斯的海军基地米莱塔斯。
本来,米莱塔斯的驻军指挥官给亚历山大送了信,愿意献城投降,但这时前来增援的波斯海军已离米莱塔斯不远,他便想保住城市。
亚历山大的挺进速度极快,抢先占领了米莱塔斯的外城,并就地扎营,将内城重重围困。
这时,尼阿库斯率领希腊舰队兼程赶来,比波斯舰队提前了3天到达。160只希腊战船抢先占领了米莱塔斯对面的罗得岛,并在亚历山大的指挥下,运送了4000名雇佣兵过去。
波斯舰队姗姗来迟,当他们获悉尼阿库斯已经到达罗得岛时,只得在附近的迈卡尔停泊。这只舰队共有400艘战船,实力十分强劲。
亚历山大站在旗舰上,遥望着远处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波斯舰队,一直默不作声。
这时,一只在高空盘旋的鹰从云霄飞下,从希腊舰队上面掠过,落到亚历山大船尾后的海岸上。
人们的视线都被这只身姿矫健的雄鹰吸引住了,直到它落到陆地上,收起双翼,昂首四顾。
帕曼纽微笑起来:“国王,我建议立刻向波斯舰队发动进攻。这只鹰落到我们这一边,是个非常好的预兆,说明我们此战必胜。我愿意参加海军作战,与舰队共命运。”
亚历山大温和地说:“帕曼纽,你的英勇和忠心让我感动,可你的想法是错误的。如果我们去硬碰一支庞大的舰队,用那些连海上训练都还没有完成的水兵去对付久经考验的由塞浦路斯和腓尼基水手组成的海军,那简直是发疯。事实上,我们毫无把握在海上战胜波斯海军,我也不想拿马其顿人的勇气去冒险。不错,那只鹰确实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但它却是落在陆地上的,因此,我认为那是意味着我将从陆地上打败波斯海军。”
帕曼纽不再吭声,神情有些黯然。他微微躬身,表示赞同国王的意见,然后慢慢地退到了一旁。
赫费斯提翁悄悄地跟着走了过去,轻声说道:“将军,请您不要难过。其实国王一直很尊敬您,也总是倚重您的。他只是太年轻,太骄傲,希望凭自己的能力取得胜利,而不想让别人说是您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帮他,他才能够取胜,所以,请您理解亚历山大。”
帕曼纽听着,忽然也明白过来。他也年轻过,不由得想起了当年与年轻的菲利浦一起征战沙场的那些情景,沉重黯淡的心情渐渐变得轻松明朗。他笑着对赫费斯提翁点了点头:“当然,我理解。你放心吧,我会一如既往地效忠国王。因为,他是亚历山大。”
赫费斯提翁也听懂了这句话的含意,是的,因为他是亚历山大,是菲利浦最钟爱的儿子,所以他们都紧紧追随着他。
很快,米莱塔斯的军民便派了一位代表来见亚历山大,傲慢地对他说:“我们已经准备把城市和海港同时向你们和波斯人开放,因此,你们应该解除对我们的包围。”
亚历山大带着讥讽的笑容听完,心平气和地答道:“你这就回去告诉市民们,赶快做好准备,明天拂晓,我会下令进攻。”
那人在惊愕中离去,对希腊军队的恐惧这时才突然涌现出来。
亚历山大亲自指挥把投石器安装好,准备攻城。部队也都按他的命令进入战斗位置,随时从轰塌或震裂的城墙处冲入城内。
在迈卡尔驻守的波斯军队离这里不远,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行动却无计可施。
攻城战一打响,罗得岛的尼阿库斯便率领舰队驶入了米莱塔斯海港,在最狭窄的地方调转船头,堵住港口,使波斯舰队不能驶入,从而切断了他们对米菜塔斯的支援。
亚历山大再次表现出了他卓越的指挥才能,以及大胆泼辣甚至于近乎鲁莽的英雄本色,这极大地鼓舞了他的士兵们。米莱塔斯很快被攻陷。
波斯海军以迈卡尔为基地,白天常常朝希腊海军驶来,向他们挑战,而亚历山大从不应战。他一直用舰队守住米莱塔斯海港,使波斯海军不能冲入,然后派菲洛塔斯率军到迈卡尔去,阻止波斯水兵上岸取淡水。波斯海军既缺水又无其他供应,就这样被围困在船中。
于是,波斯人集中了所有战船,在米莱塔斯港口外的海面停下来,一字摆开,企图把马其顿舰队从港内引出来,在开阔的海面上交战。亚历山大却按兵不动,坚守不出。
接着,有5只波斯舰艇乘隙溜进港内,亚历山大立刻命令10艘战船向他们全速冲去,迎头猛撞。波斯船上的水手们一看马其顿人如此没有章法的亡命战术,马上掉头撤退。亚历山大衔尾急追,俘获了一只慢船,其余4只虽然都安全回到自己的舰队,却已是心惊胆战。
终于,波斯海军对亚历山大的战术无可奈何,不得不撤离了米莱塔斯。
看着数百艘波斯战船怏怏地掉头离去,希腊人无不大声欢呼,口哨声、嘲笑声响彻云霄。
亚历山大站在海岸上,看着海天相连的远方,脸上带着微笑,却轻声对赫费斯提翁说:“我要解散海军。”
赫费斯提翁笑着点头:“我赞成。目前我们的粮饷不多,要支持这样一支海军,十分困难。”
“是啊。”亚历山大长出了一口气。“关键是,我们的海军根本不能与波斯舰队交战,力量太悬殊了,我不打算拿他们去冒险,因此他们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
赫费斯提翁轻松地笑道:“你当然是要用我们的长处去攻击他们的短处。在陆上控制亚洲已经足够,用不着在海上交战。”
“对。”亚历山大信心十足地握了握拳。“我们只要把沿海的港口全都占领,把亚洲的土地全都变成希腊的疆域,他们的海军就会无处招募补充士兵,而且再也没有地方让他们靠岸停泊。这也就等于打垮了他们的舰队。”
赫费斯提翁愉快地笑了起来:“所以你对那只鹰带给我们的预兆的解释是正确的,从陆地上征服波斯舰队。”
亚历山大与他相视一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那么,赫费斯提翁,这件事由你去办,将那些船只遣回马其顿,妥善安置。不过,要他们继续训练。将来,等我们占领了所有的土地,还要称霸海上。”
“好。”赫费斯提翁赞赏地点头。“我马上就去办。”
亚历山大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托勒密,便向他大步走去,托勒密在格拉尼卡斯河畔的战斗中所受的伤已基本痊愈。除了这一次进攻米莱塔斯外,一路上都没有大的战事,一座又一座城门为亚历山大打开。他看着这个年轻人从好战的勇士渐渐成长为有勇有谋的君王,已隐然有其父的风范,不由得十分欣慰。
亚历山大走到他面前,责怪道:“托勒密,我命令你休息,为什么却会看见你在攻城的队伍里?”
托勒密忍俊不禁:“是,我违背了国王的命令,愿意接受惩罚。”
亚历山大开心地笑着说:“那好,我罚你去弗里吉亚。”
托勒密一怔:“去那里?”
“对。”亚历山大笑道。“我打算让军队在戈尔迪翁过冬,你先去做好准备。嗯,带200名骑兵和3000名步兵去,够不够?”
托勒密笑了起来:“够了。”
亚历山大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看向碧蓝的海面,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然后说道:“我们先到卡瑞亚,然后你就去弗里吉亚。”
“卡瑞亚?”托勒密忍不住笑出声来。“听说阿达女王派人来,要献出阿林达,还要认你做她的干儿子。”
“没错。”亚历山大哈哈大笑。“阿达女王被波斯人强占了卡瑞亚,现在只剩下阿林达了,不过,那儿是个坚固的要塞,对攻占卡瑞亚全境十分重要。我不介意当她的义子,而且还可以把卡瑞亚继续交给她治理。”
托勒密非常喜欢他这种态度,英俊的脸上笑意更浓。
亚历山大的神情却变得郑重起来:“现在,在卡瑞亚的哈利卡纳萨斯集中了大批波斯部队和雇佣军,港口还有舰队驻守,梅侬也在那里,大流士已经任命他为小亚细亚地区和整个舰队的总指挥。托勒密,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托勒密笑着微微一躬身:“即使再一次违反国王的命令,我也仍然会出现在攻城的队伍里。”

第14章

戈尔迪翁的冬季温暖而安静,明亮的阳光泼洒在大地上,成片的树林在风中摇曳,驯化和半驯化的动物在原野间奔跑、嬉戏,充满了和平的气息。
赫费斯提翁坐在桌前写信:“夫人,请别再跟我吵了。我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亚历山大是我生命中最宝贵的人,我绝不会离开他的…”
这封信是写给亚历山大的母亲奥林匹娅斯的。
几个月前,亚历山大在伊利翁登陆后当众拥抱他,这件事情传到了奥林匹娅斯的耳中,引起了她强烈的嫉妒和不满。
在向东进军的途中,在激烈的战斗中,赫费斯提翁接到了她接连派信使送来的好几封信,措辞十分强硬:“你应该离开亚历山大,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让他蒙上了污秽不洁的名声。他现在是马其顿的国王,将来必定是欧洲与亚洲的君主,要统治那里的人民和土地,他的成就将被历史记载,为后世传颂,而你的存在却会令他蒙羞。人们已在纷纷议论你们之间的关系,那是畸形的,不道德的,违背了希腊的传统…”
赫费斯提翁看过这些信后,只静静地收起来,没有在亚历山大面前表现出任何异样来。奥林匹娅斯等不到回复,焦躁不安,被亚历山大指派留守马其顿的安提柯将军已被她闹得焦头烂额,于是写信过来,请求他无论如何要给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回信。
直到在伊利翁安顿下来,不再有争战和意外发生,赫费斯提翁才安静地坐下来,给佩拉王宫中那个刚愎自用的疯狂女人写信。“夫人,世界上任何力量都阻止不了我守护在亚历山大身边的决心,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他平静地写完最后一句,然后将信封好,盖上胶印,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派喜气洋洋,大批马其顿士兵正准备返回家乡。他们背着沿路抢掠来的大包财物,脸上全是喜悦的笑容。
他们全是出征前刚刚结婚不久的年轻男子,现在亚历山大让他们回家与妻子团聚,春天的时候再回来。这件事一宣布,那些马其顿人便高呼“国王万岁”,整个军队都沉浸在兴奋之中。
亚历山大派了同样也是新郎的三名军官跟他们一起回去,并交代说:“你们一路小心,注意避开危险。回去后好好与家人团聚,但明年春天必须带他们赶回继续作战。另外,你们回来时,要沿路在乡间招收骑兵和步兵,越多越好。”
军官们正在点头时,赫费斯提翁走过来,将一封信递给他们:“帮我把这封信带回佩位,交给国王的母亲。”
亚历山大没说什么,示意军官收好。
很快,这群马其顿官兵便兴高采烈地上路了。其他将士们将他们远远地送出去,很久才回来。
亚历山大等人们都离开之后,才好奇地问道:“那封信是给我妈妈的?写的什么?”
赫费斯提翁开玩笑地说:“我请求她同意我向你求婚。”
亚历山大哈哈大笑:“她就是不同意,我也娶你。”
两人回到屋里,熊熊燃烧的壁炉使屋中十分温暖。亚历山大脱掉外套,在壁炉前的羊毛毯上坐下。赫费斯提翁倒了两杯酒拿过来,递了一杯给他。
亚历山大一手接过酒杯,一手将他拉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两人互相依偎着,慢慢地喝着酒,嗅着因为燃烧而弥漫在室内的木香,享受着难得的安静。
喝完了酒,亚历山大放下酒杯,用双手圈住了怀中的人,边轻轻地吻他边问道:“你说我们还有多久才可以征服波斯?”
赫费斯提翁把酒杯放到身边,一边回应他一边微笑:“以我们现在的速度,一定会非常快。”
亚历山大慢慢地拥着他倒下来,温柔地吮吻着他的喉结、锁骨,声音很轻:“那时候,我们会不会已经老了?”
赫费斯提翁深深地吸着气,勉强能够保持平静,答道:“不会,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亚历山大挑开了他的白衣,舌尖滑过他的肌肤,悄声问道:“后世会不会知道我和你的名字,就像阿喀琉斯和帕特罗克拉斯那样?”
赫费斯提翁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会的,会的,哦,天啦,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笑着,脸上的神情有些促狭,更充满了迷恋。他用有力的双手箍住赫费斯提翁的腰,不让他动弹,弓形的双唇一路往下游走,吻着他的乳尖,牙齿轻轻地在他腰腹之间流畅的线条上逐一咬过,满意地听着他迷乱地低吟,随后含住了他的欲望。
赫费斯提翁的身子剧烈一震,随即被重重袭来的快感包围,就如海浪般一波一波地拍打着他的全身。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亚历山大的头,想将他推开,热血却直冲上他的头顶,令他头晕目眩。
“不,不,亚历山大,不…”他在汹涌的情潮中喃喃自语,却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亚历山大用舌尖轻触着,试探着,感受着那勃发的热情,心里涨得满满的,全是喜悦和怜惜。
他是那么地爱他。
赫费斯提翁叫了起来,在猛烈袭来的狂潮中释放出灼热的激情。
亚历山大抬起身来,解开自己的衣服。当白衣飘然坠地时,他已经与赫费提斯翁肌肤相贴,缓缓地进入了他高潮后显得特别柔软的身体,随即便感觉到被那份灼热所包围,似乎会在一瞬间融化。
他愉快地轻哼出声,慢慢地律动起来,痴迷地看着赫费斯提翁那年轻美丽的身体在他的节奏中轻轻地摇晃,俊逸秀美的脸上满是陶醉与爱恋。
他是那么地爱他。
炉火照耀着激烈交缠的两个人,将他们洁白的身体晕染成温暖而耀眼的金色。z在另一处房间里,托勒密正在窗前写着笔记。这是他的习惯,他总是会在战斗的空隙里把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和战斗经过写下来。如果不打仗,他会去做一个讲述历史的学者。
“攻占哈利卡纳萨斯的战斗十分激烈,敌人与我们都同样英勇,但波斯人却比我们凶残,不讲道义…”他回想着那场惨烈的战役。“我们对出城进攻的守军迎头痛击,轻易地打退了他们。城里的波斯人害怕我们追击进城,竟将城门关上,任城外的士兵被我们屠杀。但亚历山大却下令收兵,因为即使胜利在即,他也仍然希望哈利卡纳萨斯市民能不战而降,以便把全城保全下来。敌军死亡近千,而我们约有40人阵亡,其中有国王的卫队长托勒密、弓箭手指挥官克利卡斯…梅侬此时已经知道此城守不住了,就下令军队撤出,并在夜间烧毁了用以对付我们的投石器的木塔、若干军械库和城墙附近的民房。风很大,火势迅速蔓延,其他民房也都着起火来。席卷全城的火灾发生后,有人逃出,向我们的士兵求救。虽然在深更半夜,亚历山大仍然把士兵们全都叫了起来,命令他们去抓纵火犯,不管是谁,当场抓住,当场就杀。他还要他们不论遇到任何平民都要抢救。这些做法使我们赢得了人心,十余个城市和数十个城堡不战而降,亚历山大高歌猛进。而我率军来到了伊利翁,为他消灭敌人,扫除障碍,以便他能安全而放松地度过这个冬季…”
写完,他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抬头看向窗外安静的景色,在心里轻轻地说:“还有,我仍然爱着亚历山大。”

第15章

冬天平静地过去,春天缓缓地走来。
亚历山大率军离开了戈尔迪翁,前往高地亚。
一路上,看着青葱的山岭和辽阔的原野,亚历山大的心情很平静。他微笑着对托勒密说:“梅侬趁我们休息的时候,在我们的后方发动了一次猛烈的反击,希俄斯岛和莱斯博斯岛被波斯海军占领了。”
托勒密一惊:“那不是直接威胁到希腊?”
“是啊。”亚历山大点头。“看上去梅侬是想瓦解我的后方,逼我撤军。”
托勒密思索着问道:“安提柯将军应该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了吧?”
亚历山大愉快地笑了起来:“他不但知道了,而且立刻派普罗提亚斯到攸卑亚和伯罗奔尼撒搜集了一批战船,用来防止波斯人进攻希腊本土。”
托勒密松了口气,笑道:“英明的决策。”
亚历山大看着一直在他们头上盘旋、飞翔,叽叽喳喳鸣叫的一群小鸟,温和地笑着说:“安提柯做得很好,可我犯了个错误。这样看来,我们的海军不能够解散,必须用来保卫我们已经夺得的岛屿,以免被波斯舰队利用。”
托勒密见他勇于认错,感到很高兴,却聪明地没有多说什么。
亚历山大侧头对赫费斯提翁说:“重建我们的海军,驱逐那些重返各个岛屿的波斯军队。”
“好,我马上去安排。”赫费斯提翁拨马离去。
亚历山大轻松地笑道:“托勒密,我们一起去高地亚,我对那里的圣殿战车很感兴趣。”
托勒密会意地点头。
亚历山大一挟马腹,布斯法鲁立刻四蹄翻飞,向前疾驰。托勒密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整个冬季,帕曼纽一直奉命带领部队扫荡卡瑞亚全境,现在根据亚历山大的指示,也正向高地亚前进,准备与他会合。
亚历山大很兴奋,率领部队一路急行,路上打了不少小仗,也接收了一些主动投诚的小城,很快便到达了高地亚。
在城中的圣殿里,放着一架著名的战车,那是当年弗里吉亚的“救星”国王戈尔迪乌斯放在里面的,做为向宙斯的谢礼。它的车辕上有一个难解的绳结,据说谁要是能把那个绳结解开,谁就会成为亚洲的霸主。有许多人试过,但至今无人解开。
亚历山大率领众位将领一起来到圣殿,向宙斯献祭后,便围住了那辆战车。
他们仔细打量着那个著名的绳结。它是用山茱萸皮紧紧扎成的,根本看不出首尾来。那些将军轮番看了半天,都不住摇头。
亚历山大凝神注视着这个根本无法解开的绳结,思索了很长时间,随后,他拔出剑来,猛地斩下。绳结被砍断,从车辕上落下。
亚历山大果断地说:“我把它解开了。”
那些将军们一怔,随即笑着欢呼起来。
托勒密微笑着,在他身边轻声说道:“亚洲的霸主。”
亚历山大转头看向他,神情间充满了勃勃雄心和坚定的自信。
等他们回到营地,这个消息便立刻传遍了全军,希腊士兵们无不欢欣鼓舞,斗志昂扬。y次日,亚历山大便挥军南下。他将所有的重装步兵都交给了帕曼纽指挥,自己率领近卫队、骑兵营、弓箭手向前全速推进,亲自去攻打城池,夺取关卡,直捣西里西亚的首都塔尔苏斯。当地驻守的波斯军队一听他亲自前来,立即不战而逃。
亚历山大进入了这个波斯皇帝用来控制海上的基地,却在万民欢呼声中倒了下来。
当赫费斯提翁闻讯赶到时,亚历山大已病得很重,数次在高烧中昏厥。
他悄声问医生:“国王的情况怎么样?”
所有的医生都在摇头:“国王过度疲劳,一直没有休息,病势太急,可能很难救治了。”
赫费斯提翁顿时急了,命令随从:“再去找医生,还有,向全军征集懂医术的人,务必要救回国王。”
那些人答应着,立刻飞奔而去。
赫费斯提翁走进亚历山大的房间,到他的床边坐下,抬手覆住他滚烫的额头,轻轻地叫着:“亚历山大。”
在犹如烈火焚身的痛苦中,亚历山大忽然感觉到一丝清凉,听到犹如天籁之声般的呼唤,晕眩的头脑顿时清醒,他睁开了眼睛。
赫费斯提翁有些憔悴,但依然俊美无比。看到他的容颜,亚历山大那颗似乎已不堪负荷的心又重新有力地跳动起来。他静静地微笑,轻声叫道:“赫费斯提翁,你来了吗?”
赫费斯提翁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一边吻着一边说:“是的,我来了。亚历山大,你会没事的,你一定要好起来。”
亚历山大将他的手慢慢拉过来,放到自己的胸口,顿时觉得很安定,他笑着,声音微弱:“你放心,我会好的。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死。”
赫费斯提翁心潮起伏,难以控制。他深深地看着亚历山大,忍不住说道:“如果你死了,我会跟你一起去。”
亚历山大微笑着握紧了他的手:“我知道,我知道,赫费斯提翁,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死。”
赫费斯提翁的眼中有了泪光,缓缓点了点头。
安静了一会儿,亚历山大有了点精神,这才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波斯人有什么动静?”
赫费斯提翁恢复了冷静镇定,有条不紊地说:“波斯大将欧戎巴提斯正在从明达斯、坎那斯、西拉和卡利坡利斯等地集结军队,有可能是想来进攻我们,也可能是打算固守哈利卡那萨斯。”
亚历山大略一思索便道:“让托勒密去,不但要打败欧戎巴提斯,还要占领那些地区。”
“好。”赫费斯提翁点头。“我一会儿就叫他来。”
“还有,”亚历山大微笑。“派帕曼纽到西里西亚和亚述的交界处去夺占那些关口,为我们的进军扫清道路。帕曼纽呆在这里老是心神不定,总怕有人谋害我,不准医生乱用药,弄得那些人都没法医治我,不如让他出去打仗吧。”
赫费斯提翁温和地笑道:“他一直都很关心你。”
“我知道。我也一直都很尊敬他,信任他。”亚历山大疲倦地轻笑。“自从上次他抓住了那个与大流士勾结,企图谋反的卖国贼之后,就一直担心有人会再次谋害我。”
赫费提斯翁知道那件事让亚历山大很难过,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提起。那个与他同名的人是亚历山大的“战友”之一,菲利浦国王死后,他是第一批支持亚历山大继位的人,并且披上胸甲,陪亚历山大进入宫中,登上王位。因此,亚历山大给了他“王之侍卫”的荣誉,后来还让他担任色雷斯骑兵的指挥官,这是希腊远征军中最好的骑兵部队。然而,当阿明塔斯叛变,投奔大流士之后,他也给大流士写了信。大流士回信允诺,只要他刺杀了亚历山大,便封他为马其顿之王。这个送信的波斯信使却被帕曼纽抓住了,阴谋就此败露。帕曼纽秘密将信使送到了国王那里,亚历山大遂派人传了秘密口信给他,帕曼纽当即逮捕了那个叛国者。
亚历山大为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夜不成寐,外人看不出他内心的难过,只能看到这个铁血国王的雷霆手段,可只有赫费斯提翁知道,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亚历山大便会拥着他,向他倾吐被自己信任的人出卖的震惊和痛苦:“如果我这样待他,他依然要谋害我,那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对我忠诚?难道把王位给他吗?”
赫费斯提翁也总是会安慰他,就像现在一样:“亚历山大,别去想那些事了。背叛的人终究是极少数,而对你忠心耿耿的人却有很多很多。你安心养病,早日康复,这才是最重要的。”他温和地劝解着,脸上一直带着微笑。“有很多人在期待着你尽快好起来,你是他们的希望。”
他的话就如微风轻轻吹过,让亚历山大被高热煎熬得烦燥不安的心绪渐渐安静下来。他觉得很累,便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赫费斯提翁试着想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出去询问寻找医生的事。
亚历山大似乎在沉睡中也仍然能够感觉到他的举动,下意识地手一紧,喃喃地道:“别走,赫费斯提翁…”
赫费斯提翁停住了动作,看着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可爱而任性的孩子。他抬起身来,轻轻吻了吻他的额,温柔地说:“睡吧,亚历山大,我会一直守在这儿的。”

第16章

亚历山大从安静的睡梦中醒来,天还没有亮。窗外仍然漆黑一片,夜色中悄无声息。
赫费斯提翁仍然在他身旁熟睡,这几个星期来,为了救治亚历山大,他一直在忙碌,跟医生讨论病情,研究药方,看着亚历山大吃药,观察他的身体状况。除此之外,他还要为正在外面征战的马其顿将军们调集粮草,补充装备。与此同时,他还派人不断侦察波斯军队和宫廷中的动向,密切注意大流士的行动。
当亚历山大的病势渐渐好转,他也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亚历山大不肯让他离开,夜里便拉着他一起睡。有他躺在身旁,亚历山大便会觉得心绪平稳,感觉有种温暖安宁的气息萦绕在周围,使他总能在愉快中入睡。
躺了一会儿,亚历山大把赫费斯提翁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轻轻地拿开,小心地放下,这才慢慢坐起身来,下了床。
现在,他的病已基本痊愈,只是身体虚弱,还不能骑马,因此仍然住在塔尔苏斯的总督府。这里前后都是花园,环境十分优美。他从房间里出来,沿着走廊缓缓向外走去,一直来到豪华的马厩。
性情暴烈的布斯法鲁感觉到了他的气息,不由得兴奋地喷着响鼻,抬腿轻轻踢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仿佛是在欢呼。
亚历山大走到它面前,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脖颈,笑道:“这些日子你很闷吧?”
布斯法鲁将头伸到他颊边,温柔地嗅着,眼中似乎有着愉悦的笑意。
亚历山大伸手去解缰绳,轻声说:“我们出去跑一跑吧。”
“恐怕还得再等两天。”他身后有人笑着,声音很柔和。
亚历山大转头看向赫费斯提翁,微笑着问:“你怎么也起来了?这几个星期你累坏了,应该好好睡一觉。”
“你忽然不见了,我有些心神不定,睡不好,出来看看。”赫费斯提翁边说边往前走,伸手轻轻揉了揉马头。除了亚历山大外,这匹烈性的宝马只允许他一个人靠近。他爱惜地拍了拍马背,笑得很愉快。“布斯法鲁很想你,不过你现在的身体不宜骑马。”b亚历山大孩子气地央求:“我已经睡了这么多天了,整个身子都发软,让我骑马跑一跑吧?”
赫费斯提翁始终微笑着,说出的话却十分肯定:“不行,万一你体力不支,摔下来怎么办?”
亚历山大泄气地抓了抓头发,无奈地说:“我实在躺得不耐烦了,想去打仗。”
赫费斯提翁将手中的外套给他披上,温和地劝道:“再等些日子吧,会有场大战的。”
亚历山大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说看,怎么回事?”
赫费斯提翁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轻言细语地说:“托勒密来信了,他们与欧戎巴提斯发生了一场激战,彻底打败了他,不但占领了欧戎巴提斯占据的那些地区,还争取到了科斯岛和特利欧皮亚,俘虏了1000多人。”
亚历山大听得眉飞色舞:“我就知道托勒密一定能够打败他。”
赫费斯提翁微笑着,继续说道:“最可喜的一个消息是,梅侬因病去世,由他的侄子法尔纳巴兹接替了他的位置,继续在爱琴海与我们的军队作战。”
亚历山大差点笑出声来:“梅侬一死,波斯海军已不足为虑,法尔纳巴兹比起他来差远了。看来,对希腊的威胁已经解除。”
“是的。”赫费斯提翁轻笑。“目前,大流士正在向各藩属召集军队,除了伊朗和印度外,帝国境内所有的民族都派兵前去参战。他们在巴比伦附近会合,很明显,是为了迎击你的。”
亚历山大凝神听着,随即问道:“他们的军队大概会有多少人?”
赫费斯提翁已经得到了比较详细的情报,这时清晰地告诉他:“估计至少会有30万人,有可能会达到40万。此外,大流士把他的整个宫廷都搬进了军营,包括他的母亲和大部分的妻子儿女,服侍大王的仆从、厨师、歌舞伎,那些军官也都带着妻子和随从,加起来大约会有60万人。”
亚历山大听得睁大了眼睛,不由得哈哈大笑:“赫费斯提翁,这太可笑了,大流士在做什么?他是不是在搞皇宫大迁徙?”
赫费斯提翁也觉得很好笑:“大概是大流士觉得这次军势盛大,击败你易如反掌,因此把这次进军和战斗当成了炫耀和表演。”
亚历山大笑完,沉吟了一会儿:“我们现在有多少兵力?”
赫费斯提翁立刻答道:“加上这次从马其顿带回来的新招募的士兵,大概3万多一点。”
“3万对30万。”亚历山大微笑着看向赫费斯提翁。“你说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赫费斯提翁坚定地道:“如果是你与大流士对阵,我们一定会赢。”
亚历山大热烈地拥抱他:“是的,是的,赫费斯提翁,我也这么想。我们一定会胜利。”
赫费斯提翁猝不及防,被他热情的吻激得满脸通红,呼吸急促。
亚历山大在他耳边轻声央求:“我亲爱的赫费斯提翁,那让我今天骑马吧,我们就快要跟大流士打仗了,我要亲自向他发起冲锋。”
赫费斯提翁被他缠得没办法,终于点了点头:“好吧,但你必须现在回去睡觉,等天亮后吃完饭,才能出去骑马。”
亚历山大喜形于色,拉着他的手便往屋中走去:“那好,我们一起去睡吧。你也要好好休息休息,以后我们会很忙的。”
赫费斯提翁看向天边的云层间渐渐露出的黎明的微光,笑着跟他走回了房间。

第17章

当大流士和他的士兵屯驻在亚述平原上嬉戏度日时,亚历山大也从塔尔苏斯到达了索利。一路上,他仍然在有条不紊地完成对沿路城镇和人民的征服。到达索利后,他举行了一系列的献祭和阅兵,还有火炬接力赛、体育和文艺竞赛,又出兵讨伐邻近地区,就是不再前进。
他笑着对陆续到达的将军们说:“我们和大流士比比耐性。”
这样一拖再拖,大流士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讨厌打仗,虽然带了妻妾子女、大批仆从和各式各样的奢侈品,他仍然认为这样的生活是辛苦的。他想快快结束战事,回到繁华的巴比伦去尽情享受。
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佞臣察言观色,立刻巧言怂恿:“大王,可以断定,亚历山大听到大王御驾亲征的消息之后,已经迟疑动摇,不敢再继续前进。大王应该立刻进军,早日打败他。”
阿明塔斯却极力反对:“大王,亚历山大决不是这样的人,他如果听到大王到了哪里,就一定会追到哪里。这个地方平坦辽阔,很适宜波斯大军作战,对骑兵的调度也极为方便。我们应该留在这里,等亚历山大前来。”g对他的话,那些波斯大臣嗤之以鼻:“一个马其顿降将,居然还要把亚历山大吹嘘成英雄,不知存着什么心思,是不是又想叛变大王,再去投奔他?”
阿明塔斯为之气结。
大流士遂下令军队前进。他将大批乐师、歌舞伎留在了大马士革,然后率领庞大的军队通过叙利亚关口,越过高地,攻占了伊苏斯,并把留在那里的马其顿伤病员全都屠杀了。
就在他们进军的同时,亚历山大的军队轻易地发动夜袭,占领了陶罗斯山上的亚细亚关口,接着冲向沿海的叙利亚平原,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有力的抵抗。当他们一直冲向巴勒斯坦地区时,突然接到消息,大流士的主力就在他们身后,并已经关闭了叙利亚关口。
很快,亚历山大派出的侦察兵就赶回来,向他证实了波斯军队已经驻扎在距他们不远的品那拉斯河。
亚历山大立刻把各部队的统帅、中队长和联军指挥官都召集起来,坚定地说:“各位将军,我们就要跟波斯人和米底人开战了。他们长期以来沉浸在舒适享乐之中,我们却在无数的战斗和种种艰难险阻中锻练得更加坚强。最重要的是,这一仗是自由人和奴隶之间的战斗。跟着大流士打仗的人是为拿钱而卖命,而拿到的钱也少得可怜,我们的部队却都是为希腊而战的志愿军。我们的外籍部队也都是欧洲最勇猛的战士,他们的对手却是亚洲最软弱无能的乌合之众。”说到这里,他笑着环视四周。“而且,在战略上,你们有亚历山大和大流士一决雌雄。”
将领们都笑了起来。
帕曼纽这次没有反对,也充满了信心:“尤其重要的是,大流士把自己的庞大兵力禁闭在了一个狭窄不利的地形中,在那里,他的骑兵不能发挥作用,大批标枪兵以及弓箭手肯定也不会有用武之地。他在兵力上所占的巨大优势已被抵销了很多。”
“对。”亚历山大对他赞同地笑着。“不知道是谁给大流士出的主意,居然把自己的数十万人带到了那里,使他的百万雄师无从发挥威力,只能拱手把胜利奉送给我们。”
几个年轻的将军笑着嚷道:“也许是天神的旨意,指引大流士自己进入死地,送到我们面前来被我们歼灭。”
众人哄堂大笑。
亚历山大看着大家斗志昂扬,心里十分愉快。待笑声渐渐低下去,他才郑重地说:“这一战面临的艰险也是巨大的。我们现在要制服的不再是大流士的那些总督,不再是沿格拉尼卡斯河列阵的那些骑兵,也不再是那些外籍雇佣兵,而是波斯、米底和他们亚洲各附属国的精华,当然,还有波斯大王御驾亲征。我要你们激励你们的士兵,鼓起勇气,投入战斗,因为这将是最后一场大战。这一仗打完之后,我们剩下的事就只是在全亚洲称霸,并且把大家创造的英雄业绩作一个总结,写进历史。”
他这番铿锵有力的话一落地,将领们无不热血沸腾,忍不住涌上去把他围起来,高声欢呼:“国王,率领我们前进吧。”
这是公元前333年11月的一天,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爆发了。
当夜,亚历山大亲自率军夺取了叙利亚关口。天刚亮,他便立刻下山,并让部队沿大路成方阵前进。
在进军中,亚历山大看到地形越来越开阔,就把所有的伯罗奔尼撒部队和其他联军部队都派往左翼,由帕曼纽指挥,要他坚守不动,防止波斯军队迂回包抄。然后,他把“战友”骑兵团和其他骑兵部队、马其顿部队都调到右翼,由自己指挥。托勒密率领的部队就紧跟在他的身后。
希腊军队在亚历山大的迅速调动下,布好了战斗队形,右边伸到山边,左边已达海岸。
大流士等马其顿方阵部署完毕后,也开始用信号调度部队。他把大部分骑兵部署在靠近海边的右翼,面对帕曼纽,因为那边的地形便于骑兵活动。他的左翼靠近山边,地形狭窄,骑兵施展不开,只能部署步兵。大流士本人则站在古老而华丽的战车上,掌握大军中央,波斯历代国王出战都在这个位置。
这时,亚历山大观察到几乎所有的波斯骑兵都调到他的左翼,在海边休息,于是他迅速率领着部队开始前进。而大流士却没有任何动静,仍然在河岸上保持着原来的阵势。
当两军接近时,亚历山大在阵前策马飞驰,号召将土们要作忠诚的男子汉。他高喊他们的姓名,准确地说出他们的级别和职务。他不但呼喊指挥官的姓名,而且连中下级军官以及雇佣军中任何级别较高、功绩较大的人都能一一叫出姓名。将士们从四面八方高声向他呼应,叫他别再耽误时间,快下令冲击敌人。
很快,亚历山大率领随身部队从右翼突然发动冲锋,猛扑河边,以其雷霆万钧之势冲入了波斯军阵中,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肉搏。
交战一开始,波斯军左翼就顶不住而后撤,但马其顿阵线中央还未能接敌,而且由于河岸许多地方十分陡峭,因而不能保持阵线完整。大流士的希腊籍雇佣军看到马其顿的战线开了大口,就冲了过来,迅速赶到了马其顿方阵出现空隙的地方。
战斗异常激烈,希腊籍雇佣军竭力要把马其顿部队推到河里,把波斯军正在丢失的左翼再夺回来。但马其顿部队看到亚历山大已胜利在握,决不肯退后一步。在这场血战中,许多卓越的马其顿将领都英勇牺牲。
亚历山大浑身浴血,腿上也被砍了一刀,但他却一直勇猛杀敌,势如破竹地向站在高高战车上的波斯大王冲去。
大流士刚一看见他的左翼被亚历山大的猛扑吓退,接着就看见那位年轻的国王骑着布斯法鲁直冲他而来,顿时吓得心胆俱裂,掉转车头便逃。
帕曼纽看见对面的波斯军已掉头后退,立刻指挥右翼各营向前急速推进。他们把敌军从河边赶走,然后包抄已被击破的波斯军左翼,又斜插过去攻打雇佣军,转眼间就把他们砍杀干净。不过,在他们对面的波斯骑兵却勇猛地冲过河来,向希腊骑兵发起攻击,于是展开了一场骑兵的殊死战斗。
波斯军起初奋勇当先,寸步不让,不久却看见大流士逃跑了,而他们的雇佣军也被马其顿方阵分割包围,大肆砍杀,便丧失了斗志。于是,大溃退便全面地开始了。
波斯军的马匹由于骑在他们身上的骑兵装备太重而疲惫不堪,不断地倒毙。惊恐万状的大批人马挤在狭路之中胡冲乱撞,不少波斯步兵竟然被自己的骑兵踩死。
希腊骑兵奋起直追,一路砍杀,波斯步兵和骑兵死伤累累。
大流士最先逃跑,因此一直都在波斯败兵的最前面狂奔。亚历山大并没有贪功急进,而是回马救援被冲破的马其顿方阵。一直看到河边的波斯雇佣军和骑兵都被打退时,他才跟着大流士奔逃的烟尘,在后面紧追不舍。
托勒密一直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很快遇到了狭谷和崎岖的山路,大流士弃车逃奔,解下驾辕的马,一跃而上,逃之夭夭,把盾牌、皇帝斗篷和大弓都扔在了车上。
夜幕迅速降临,亚历山大看着被波斯大王遗弃的那辆战车,对托勒密笑道:“大流士逃跑起来还真有策略,看来这次是追不上他了。”
跟在他身旁的将士们都哈哈大笑。
托勒密关切地道:“亚历山大,你已经受伤了,还是先回去吧。我率领一半军队再向前追击。”
亚历山大的腿伤一直在流血,这时才包扎起来。他点了点头,对托勒密笑道:“好,你再追追看。不过,我们对道路不熟悉,你不要追得太远,如果看不到大流士的踪迹,就立刻收兵。”
“是。”托勒密看着他被军队护卫着离开,这才率领部队继续向前。
黎明时,他攻占了大流士的营地,俘虏了大流士的母亲、妻妾和孩子们。
天亮后,亚历山大率军进驻了这个营地。他和赫菲斯提翁正要进入大流士的大帐篷,却听到了不远处有女人悲伤的哭泣声。
他转头看了看哭声传来的方向,微微皱眉,问身边的卫士:“这些女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安置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
卫士恭敬地答道:“国王,那是大流士的母亲、妻子和孩子们。她们听说大流士的盾牌、弓和那件皇袍都被您带了回来,以为他已经死了,就在那儿一直哭。”
亚历山大听了,略一思索,便带着赫菲斯提翁走过去,进了她们的帐篷。
今天,他们两人的穿戴几乎一样,并且都是金发碧眼,相貌俊美,而赫菲斯提翁的身材要高大一些,大流士的母亲一见之下,以为他就是那位闻名遐迩的年轻国王,于是在他面前伏下身来,匍匐行礼。
赫菲斯提翁大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亚历山大,随即急急忙忙地退后。
太后的一个侍从连忙指着亚历山大说:“那才是国王。”
大流士的母亲知道自己认错了人,非常慌张,身体摇摇欲坠。大流士的妻子扶住她,又重新跪伏到亚历山大脚下,急切地说:“对不起,尊敬的国王,母后年纪大了,一时错认了人,恳请国王宽恕。”
亚历山大亲切地将那位满脸恐惧的年老贵妇搀扶起来,微笑着说:“不要紧的,妈妈,你没有认错,他也是亚历山大。”
赫菲斯提翁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在波斯贵妇疑惑的注视下,他那充满喜悦的面容显得特别美丽。
大流士的两个女儿一直恭谨地站在一旁,这时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眼前这两个年轻英俊的亚历山大。

第18章

夜幕降临,经过一场大战的希腊士兵们都安静地睡在军营里。一轮明月当空,向大地洒下一片清光。
亚历山大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手中拿着一杯酒,与赫费斯提翁靠在门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那是大流士带来的佳酿,香醇馥郁,色泽犹如美玉,味若琼浆玉液,让人爱不释手。
亚历山大陶醉在夜色、美酒与爱人之间。看着月光下寂静的大地,他微笑着说:“赫费斯提翁,叙利亚已经被我们踩在脚下,通往腓尼基的道路为我们敞开了。”
赫费斯提翁看着他眼中闪烁出的勃勃雄心,不由得轻笑:“是啊,还有埃及。”
“对,埃及。”亚历山大看向遥远的地平线,神情间充满了向往。“那是个神秘而美妙的地方,我要埃及的神灵也承认我是他们的儿子。”
“会的,亚历山大。”赫费斯提翁从他手中将酒杯拿走,温柔地说。“你该休息了。这几天一直在忙,你腿上的伤也没好。”
伊苏斯战役结束之后,亚历山大一直在忙。他派帕曼纽去攻战大马士革,又去看望伤员,处理战俘,然后为战死者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包括波斯的10多万阵亡将士。
他们派出的侦察部队陆续有消息传回来,大流士星夜兼程,带着数千名残名败将正拼命向幼发拉底河奔逃,当初投奔他的阿明塔斯和其他外籍半将领却率领自己的部队去了腓尼基,有的通过塞浦路斯逃到了埃及。由于他们的逃跑,在腓尼基和其他各岛引发了大骚乱,有许多波斯总督和驻军将领抢先乘船逃了。正准备攻击雅典和斯巴达的波斯海军也全部撤回,希腊本土受到的威胁全面解除。
这都是令人振奋的消息,亚历山大虽然连日连夜地忙碌,却仍然精神百倍。他伸手过去,想拿回自己的酒杯,孩子气地央求道:“赫费斯提翁,你是好人,再让我喝点。”
赫费斯提翁却轻轻瞪了他一眼:“不行,赶紧休息吧。你明天不是还要召见大流士派来的使者吗?”
亚历山大却轻描淡写地说:“那不重要。”
赫费斯提翁沉吟片刻,问他:“你看过他带来的大流士的信了?”
“看过了。”亚历山大微笑着看向他。“你不是也看了?”
赫费斯提翁点了点头,一时没有吭声。
大流士在信中的措辞十分谦逊退让,但仍然端着“大王”架子。他在信中指出,马其顿的菲利浦国王和以前的波斯大王曾经和平相处并曾结盟,其后却是菲利浦首先对波斯采取了错误的行动,而事先波斯却并未对他无礼。自从大流士继位为波斯国王之后,亚历山大也并未派使者到他那里去重修两国和盟约,反而率领全军越界侵入亚洲,已给波斯臣民造成极大危害。因此,大流士身为“大王”,不得已才率军前来保卫国土和祖传的主权。现在,他作为一个国王,向另一个国王请求把他那被俘的母亲、妻子和孩子们放回,并愿意和亚历山大修好结盟。他提出以幼发拉底河为界,与希腊媾和,并表示可以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位马其顿国王。
其他的赫费斯提翁都不担心,惟一让人心里忐忑不安的就是“和亲”的提议。他一直都很清楚,做为一个国王,亚历山大势必会娶妻,并生下他的继承人。理智告诉他应该支持亚历山大所做的任何事,但情感却让他的心很难过。
他看向外面的月光,眼里出现了淡淡的忧郁。
亚历山大见他执意不肯让自己再喝酒,只得罢了,笑着上前搂住他的肩,一起向床榻走去。
波斯皇帝的床十分宽大豪华,上面铺着精美的科林斯毛毯,来自印度的香料在帐中散发着氤氲的香气,让人感到放松。
亚历山大躺上床,拥着赫费斯提翁出神,半晌才说:“大流士提到让我娶他的女儿,这是个不错的建议,就像当年大流士一世登上王位之后,立刻娶了居鲁士的女儿一样,意义十分重要。毕竟亚洲幅员辽阔,我们要统治他们,就要让他们认同我们的王权。如果我娶了他们大王的女儿,就意味着希腊与波斯成为一家,那普通平民甚至包括贵族就能够接受我,从而放弃无谓的抵抗。赫费斯提翁,你还记得我们的老师亚里士多德的理想吗?”
“记得。”赫费斯提翁靠着他,声音很柔和。“天下一家。”
“是啊。”亚历山大渐渐抱紧了怀中那优美的身体。“我希望能够做到,让各个民族都能够彼此融合。这件事很难,我希望从我做起,为天下人做个榜样。”
赫费斯提翁将头放到他的肩上,轻声说:“好,那就去做吧,我支持你。”
亚历山大很感安慰,想起了大流士那两个已经长大的女儿,忽然兴奋地说:“赫费斯提翁,你跟我一起结婚吧,我们娶那两个波斯公主,这样的话,将来我们生下的孩子也就是表亲了,是真正的一家人,你看好不好?”
赫费斯提翁一呆,渐渐地笑了起来:“好。”
亚历山大看着他的笑容,顿时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重重地吻了过去:“赫费斯提翁,我爱你,无论我娶了谁,我爱的依然是你。”
赫费斯提翁一直感到不安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喜悦随着血液在全身奔流,令他情潮翻涌。他搂着亚历山大,热情地回吻着他,轻声说:“我也爱你,亚历山大,永远不变。”
次日,亚历山大派代表跟着大流士的使者去往波斯宫廷,带去了他的回信,里面传达了他骄傲的不容置疑的最强音。
“过去,希腊从来都未曾侵略过波斯,但你的祖先却侵略过马其顿和希腊其他地区,给希腊造成了极大的损害。我被希腊诸城邦正式任命为全希腊统帅,并率军进入亚洲,目的就是攻打波斯,报仇雪耻。至于你,不仅曾给希腊人写信,教唆他们向我宣战,而且还派使者收买并腐蚀我的朋友,妄想破坏我在全希腊促成的和平局面。这时,我才忍无可忍,拿起武器来对付你。挑起争端的是你。现在,既然我已经在战场上先把你的众将领和总督征服,这次又把你自己和你的部队击溃,这就是天意。…
因此,将来不论你派人来还是写信,都要称我为亚洲的最高霸主。不论你提出什么要求,都不能以平等的地位,要承认我是你一切的主宰。等你前来拜谒时,提出请求,就可以领回你的母亲、妻子、孩子以及你希望得到的其他东西。只要我认为合理,我都会给你。…如果你想要回你的国土,那你就应当坚守阵地,为你的土地和人民而战。你不要逃跑,因为无论你逃到哪里,我总是会追的。”

第19章

提尔陷落了。
这个巴勒斯坦地区的波斯海军要塞是一个经受住了一次又一次围攻的城市。它曾经抵抗了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整整14年,到最后也没有被攻破。当强大的波斯出现时,他们成功地拒绝了任何波斯人进城。而现在,他们同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亚历山大进入提尔,否决了他提出的希望去城中古老的赫拉克勒斯神庙祭祀的要求。
亚历山大立刻决定强攻。
他在这里表现出了远超过其父的军事天才,经过7个月的激烈战斗,终于攻陷了这个离海岸1000多米的岛城。
提尔人的顽强抵抗激怒了马其顿人,众多战友的死伤使他们不顾一切。他们冲进城中后大肆劫掠、屠杀,幸存的3万人则全部被卖为奴隶。
这时候,腓尼基和塞浦路斯的所有战船都投奔了马其顿,亚历山大从此得到了西地中海的制海权。
提尔的失陷震惊了东方。
就在亚历山大忙着祭祀赫拉克勒斯,检阅海军的时候,大流士又派来了使者。
亚历山大在提尔的王宫中接见了他。
随后,他召开将领会议,宣读了大流士写给他的信。
这位波斯皇帝的措辞更加谦和,提出愿意付1万塔伦特给亚历山大,以赎回他的母亲、妻子和孩子们,并建议把幼发拉底河以西直到希腊海一带全部割让给亚历山大。同时,他还请求亚历山大娶他女儿为妻,互相修好,成为盟邦。
读完以后,亚历山大平静地看着各位将军:“说说你们的意见吧。”
亚历山大的年轻伙伴们互相看了看,都没吭声。事实上,有些人已经希望就此停止战斗,尤其是经过了提尔7个月的苦战之后,他们都愿意休息下来,并带着劫掠的财富回归故乡。但他们了解亚历山大的性格,明白他的勃勃雄心,于是都不愿意先提。
沉默片刻,帕曼纽沉稳地说:“如果我是亚历山大,我就会同意这些条件,停止战争,不再冒险。”
亚历山大笑了。他把信扔到桌上,淡淡地答道:“如果我是帕曼纽,也许会这么做。可我是亚历山大,那就要用亚历山大的语言来回答大流士。”
说着,他转头看向赫费斯提翁:“你帮我写信给大流士,告诉他,我不需要他的钱,也不愿意只得到他国土的一部分,因为他的全部财产和整个国家很快都会是我的。如果我愿意的话,当然可以娶他的女儿,即使他不肯给,我还是可以娶的。如果他想从我手里得到友谊,那他就应当亲自前来觐见。”
那些年轻的将军们听完,全都愉快地笑了起来。
帕曼纽却认真地说:“亚历山大,你这封信只会让大流士不再与我们和谈,而是准备再战。”
亚历山大站起身来,温和地道:“帕曼纽,我从来都不怕与大流士作战,上一次我打败了他,下一次我一定会抓住他。”说完,他走出了会议厅。
将军们纷纷离去,脸上全都带着愉快的笑容。
帕曼纽坐在那里没动,神情之间有种隐隐的沧桑。
托勒密、塞琉古和克雷塔斯都留下来陪着他。在菲利浦时代,他们曾经并肩战斗过,都非常钦佩他的军事才能和忠勇之心。
克雷塔斯安慰地说:“帕曼纽,你不用再担心亚历山大。他已经长大了,而且是个国王,他有他自己的主见,别人很难扭转。”
托勒密却道:“亚历山大一直都很倚重你,只是他有自己的理想和雄心。他想拥有整个世界,而不仅仅只是一个角落。”
塞琉古开朗地笑着说:“帕曼纽,你不用难过,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你的儿子们,亚历山大都十分信任,甚至远超过对我们,你应该高兴才是。”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不断劝解,帕曼纽伸手抹了抹脸,对他们微笑道:“你们放心吧。亚历山大是个好国王,我会继续追随他的。”
这时,赫费斯提翁已经写好了给大流士的回信。亚历山大看过之后,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即递还给他。
赫费斯提翁细心地将信封好,准备交给大流士的使者。
亚历山大凭窗远眺,越过海面,看向西南方向,喃喃地说:“下一个城市,是加沙。”
赫费斯提翁走到他身旁,看上去略有些担心:“加沙城防坚固,很难攻破。”
亚历山大对他笑了笑,伸手搂住他的肩,温和地说:“越是难拿就越要拿下。自古以来,奇迹般的壮举总是会使敌人闻风丧胆。如果拿不下来,消息传到希腊和大流士那里,对我的威望将是一次打击。况且,我要得到埃及,留下加沙在我们背后,是对我们的巨大威胁。”
“这我明白。”赫费斯提翁轻轻点头。“不过,加沙与提尔不一样,它建在沙地中,如果要长期围困,我担心我们的给养会跟不上。”
亚历山大轻拍他的肩:“这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有你在。赫费斯提翁,部队的供给仍然由你负责。只要有你在我身后,我就没有后顾之忧,只管向前冲锋就行了。”说着说着,他忍不住愉快地笑起来。
赫费斯提翁微笑着摇了摇头:“你啊,身为国王,虽说应该在战斗中做出英勇的榜样,但还是要注意安全,不能太奋不顾身了。”
“好,我知道。”亚历山大慨然应允,心神却已不由自主地飞向了那个一直吸引着他的神秘国度。
他一定会扫除阻止他去到那里的一切障碍,不惜代价。
加沙城是从腓尼基通往埃及路上的最后一座城市。它的规模很大,建在沙漠边缘的高岗上,四围的城墙十分坚固,易守难攻,而且加沙城的军民都十分顽强,异常剽悍。
当亚历山大指挥着军队往城外的土岗上安放投石器时,城中的部队大举出击,纵火烧毁投石器,并居高临下向马其顿部队射箭投石。亚历山大不顾一切,立即率领近卫队往上猛冲。他确实把敌人顶住了,但是,一颗射来的石弹穿透了他的盾牌和胸甲,一直打进他的肩膀。
赫费斯提翁得到消息后,心急如焚,却没有立即赶到前线。他知道亚历山大最需要的是什么,因此连日连夜地指挥着后勤队伍,将围攻提尔时使用的那些巨型投石器全都运到了加沙。
亚历山大一边养伤一边故伎重施。他在进攻提尔时,曾经冒着敌人的矢石指挥部队修筑了一条海堤,越过海峡将提尔与陆地连接在一起。此时,他又下令围绕全城修了一整圈高岗。
赫费斯提翁带着那些投石器赶到后,战斗便重新开始。巨大的石弹连续轰向城墙,终于将几处地方撞开。
马其顿军队发起了冲锋。托勒密一马当选,率军在坡道上与敌军展开了殊死搏斗,掩护着其他“王之战友”攻上城墙。
加沙守军虽然死伤惨重,却仍然在顽强抵抗。
亚历山大把马其顿方阵调了上来,从四面八方猛扑上去。他的“王之战友”们个个都悍不畏死,奋勇向前,首先登上城头,冲入城中。
面对强大的外敌入侵,加沙城中的每个人都拒不投降,坚持战斗到底,结果全部被歼。
这次胜利震撼埃及,波斯派遣的埃及总督马扎凯斯放弃了抵抗,决定投降。
公元前332年秋天,24岁的亚历山大挥师南下,堂堂正正地进入埃及,占领了首都孟斐斯。
埃及人毫无异议地接受了新的征服者。

第20章

在埃及,太阳终年照射着大地。尼罗河泛滥的洪水退却之后,阳光烘干了土地,万物迅速生长,作物成熟,繁花盛开。空气中满是没药、油脂和百合花的香气,阳光里到处都是缤纷的色彩和侈靡的乐声。与马其顿比起来,埃及人的生活精致而悠闲,他们更懂得享受生命的乐趣。
120年前,希罗多德曾经造访埃及,并在他的《历史》中以整整一卷的篇幅描述了这个奇妙的国度。在希腊,人们大多认为他的述说近似于想象,而亚历山大却在亚里士多德的指导下详细阅读过这部史籍,并对他书中的记载深信不疑。
如今,他也循着前人的足迹,骑着战马,率领着他的军队,经过苏伊士地峡,到达了这个阳光普照的国度。
“不知何故,我们激怒了神。外来者以必胜之念侵入埃及。兵不血刃,轻取埃及土地。”一位祭司平静地这样写道。
而展现在外来民族面前的古埃及,总是具有黄金一般的灿烂和阳光一般的温暖,在这种光芒下的人们,安静而满足。正是这种气息令所有到达埃及的征服者们迷惑,他们无一例外的,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在埃及的人民向他们投降的同时,也向埃及的文明屈服了,从喜克索斯人到大流士,再到亚历山大…
此时,这位年轻的国王正沿着海岸大步走着,双手捧着大麦。他一边走一边将大麦细细撒下,沿途标出笔直的线条。工匠、石匠、建筑匠以及占卜巫师们跟在他的身后。
托勒密看着这一幕,脸上满是愉快的笑容。
埃及人心悦诚服地欢迎希腊的征服。10年前,波斯人赶走了他们的法老,开始统治这个地方。但他们并不尊重埃及的传统,这令埃及人极为不满。亚历山大却尊重埃及的众神,并且祭祀他们,因此他们愿意接受他的统治。
进入埃及后,他们不再打仗。于是,战士们休养生息,而亚历山大却开始规划建造一座城市。
为了纪念伊苏斯的胜利,他在叙利亚已经规划了一座城市,而在这里,他却想建造一座更为漂亮的大城,让它成为埃及最耀眼的明珠。
在规划的过程中,他一直带着托勒密。这位作战勇猛,待人温和的名将还是一位出色的建筑师。他对托勒密笑道:“还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你的事吗?在底比斯。”
托勒密点头:“当然,我们要一起建造一座又一座新的城市。”
亚历山大抬头看向明亮的天空:“是啊,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不但是征服者,还是一位建设者。”
托勒密愉悦地笑着,紧紧跟随着他。
他们经过仔细地踏勘,终于选定了一处满意的新城址。这是尼罗河三角洲的边缘,跟尼罗河最西端的支流不远,附近除了一个小村庄外,十分空旷平坦。南边是一个狭长的海岸淡水礁湖。在它的北面,地中海温驯地拐了个弯,在这里形成了一个理想的深水港,非常适宜建成军港和通商口岸。
他们站在海岸边,并肩看向辽阔的大海。非洲的阳光灿烂地泼洒在他们身上,海风习习吹来,让人心旷神怡。
亚历山大开心地说:“托勒密,就是这里了吧。”
托勒密没有异议:“好,这是个非常理想的地方。”
亚历山大转过身来,看向身前的大片土地,兴奋地比划着:“我们在那里要建一个城市花园,这边是市场,林荫大道穿过整个城市。或许,我们还应该建一座神庙,供奉宙斯,或者埃及的主神阿蒙。从这里过去,沿着这条延伸到海边的细长地带,要建一个宫殿群,然后由我们希腊人以明智的方式来统治这个古老的王国。托勒密,也许我应该去参拜阿蒙神庙,让埃及人承认我是神之子,是他们新的法老。”
托勒密朗声笑了起来:“好啊。”
亚历山大笑着看向他,亲昵地说:“托勒密,你来建造这座城市吧。它的名字叫亚历山大。”
托勒密心里一热,毫不犹豫地点头:“好,你来规划,我来建设。它会是最繁荣最伟大的一座城市。”
亚历山大哈哈大笑,随即迈步上前,开始亲自用大麦标出地界。直到夕阳西下,他才停止了工作。
入夜,托勒密坐在桌前,继续记着笔记,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全都记录下来:“到处都是金字塔,那是埃及法老们不可侵犯的直达天堂的永恒之墓。这些建筑使后来的任何建筑都会相形见绌,或许,只有传说中巴比伦的空中花园能够与之相媲美。”
亚历山大忽然出现在他的门口,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看桌上的羊皮纸看去。
托勒密没想到会有人来,不由得微微一惊,转头一看是他,神情放松下来:“怎么还没休息?”
“有点兴奋,睡不着。你不也没睡?”亚历山大从他的笔下将那张羊皮纸抽出来,细细地看了一会儿,随即笑了起来。“看来你对我们的未来也充满了信心。”
“是。”托勒密微笑着点头。
亚历山大看着看着,忍不住读了出来:“这里连空气中都洋溢着神秘的气氛,仿佛总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聚集不散。也许,那是在遥远的古代埃及,人们对永远的憧憬与对无限的拥抱。”
托勒密站起身来,微微向旁边让了一下。
亚历山大抬起头来看向他:“写得非常好。如果你不当将军,或许也可以成为我的老师那样的人。”
托勒密却温和地说:“但我非常庆幸自己是一个马其顿将军,能够始终跟随着你。”
亚历山大放下了羊皮纸,过去拥抱住他,轻柔地吻着他的脸颊和耳垂,低声笑道:“你很喜欢埃及是吧?”
“是。”托勒密的心里一阵狂喜,不由得伸手搂住了他。“你不是也一直向往这吗?”
亚历山大轻声笑着,缠绵地吻上他的唇,边吻边说:“是,我爱这里。托勒密,将来等战争结束了,你来做埃及总督好不好?”
托勒密毫不犹豫地道:“好,我来替你守住这颗明珠。”
他们辗转相吻,渐渐向床边走去。
托勒密拥着他,小心地将他放到床褥上,温柔地挑开他的衣服,密密地吻着他白皙细腻的肌肤。
两人的身体都同样的柔韧而富有弹性,在微凉的夜色中纠缠在一起。激情的热血在体内狂奔,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托勒密看着身下亚历山大陶醉在情潮中的俊美容颜,一直心潮澎湃。
刚才他并没有说出来,其实,在他的心底深处,他最希望的,是将来战争结束之后,他能与亚历山大一起回到这里,再睹斯芬克斯神秘的面容,聆听祭司们吟唱超时间的颂歌,或者在美丽而雄伟的金字塔旁,荡舟百合花盛开的尼罗河。

第21章

亚历山大与托勒密刚刚回到孟斐斯,赫费斯提翁便笑吟吟地迎了出来。
亚历山大很高兴地与他拥抱了一下:“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赫喀罗卡斯到了。”赫费斯提翁跟着他大步往屋内走着。“他带来了海军。”
亚历山大微有些惊讶:“他怎么会来?不是让他们与波斯舰队争夺爱琴海吗?”
赫费斯提翁愉快地说:“爱琴海诸岛已尽归我们所有。”
亚历山大猛地站住了:“真的?”
“对。”赫费斯提翁笑着点头,向他详细地介绍了情况。
原来,他们在陆地上的坚强攻势也同样震撼了那些岛屿上的居民。他们要么起来造反,赶走了波斯占领军,要么袖手旁观,等着被希腊海军攻占。波斯舰队就这样被逐出了爱琴海。希腊海军除了分兵守卫这些岛屿外,其他战船都到达了埃及,并带来了俘虏。
亚历山大听得眉飞色舞,高兴地一拍赫费斯提翁:“这真是太好了,我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勇往直前了。”
托勒密在他们旁边站着,一直愉快地微笑着。
亚历山大想了想,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把战俘的事先处理了,然后就去锡瓦绿洲。”
赫费斯提翁皱了皱眉:“你要去阿蒙神庙吗?”
“是的。”亚历山大对他笑道。“我想去听听神对我的命运所做出的预言,就像当年的赫拉克勒斯那样。”
赫费斯提翁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好吧,据说阿蒙的神谕是非常准的,去求得神的庇佑,也是应该的。”
亚历山大十分开心:“我就知道你会赞成。”
赫费斯提翁关心地问:“你打算带多少人去?”
“这又不是去打仗,我就带我的卫队,托勒密跟我一起去。”亚历山大笑嘻嘻地凑近他,轻声说。“你留下,筹备修建亚历山大城吧。”
赫费斯提翁看了看托勒密,又看了看亚历山大,温和地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去?”
亚历山大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因为我和托勒密一走,这里需要一个我信得过的人坐镇,代替我处理军事民事。帕曼纽虽然经验丰富,但我收到了一些消息,说菲洛塔斯阴谋叛变,虽然我不相信,但也不得不防。赫费斯提翁,就算天下人都出卖了我,你和托勒密也是我仍然信任的人,你明白了吗?”
赫费斯提翁挺直了身子,郑重地道:“我懂了。那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守在这里的。”
很快,亚历山大检阅了海军,处置了战俘,便带上近卫队,和托勒密一起启程,去往锡瓦绿洲的阿蒙神殿朝圣。
他们没有走通常的路线,顺尼罗河而下,却是沿着海岸一直向西。一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边是一望无尽的沙漠,景象十分壮观。
几天之后,他们来到了早已为人所知的利比亚海岸,接收了著名的盛产香料的昔兰尼城。然后,亚历山大带着几十匹骆驼,开始转向内陆,走进了茫茫大沙漠。
天高云淡,阳光耀眼,无边无际的沙砾直铺到天边,荒芜枯寂,没有任何生气。
他们就这样艰难地跋涉了十几天,周围的景象却没有丝毫改变,令人感觉十分疲惫。水和食物就快消耗完了,亚历山大下令杀马、杀骆驼。
头顶着烈日,脚踩着灼热的沙地,亚历山大仍然鼓励着士兵:“沙漠行军的确困难重得,但圣谕之地就是尽头。大家不要气馁,这沙漠中有的是绿洲,有的是水和椰枣,还有成群的野兽。我们有的是希望。”
士兵们都没有怨言,他们都是国王的近卫,有着贵族的荣耀和骄傲,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紧紧跟随着国王。
一路上,托勒密总是和向导走在前面,不断地向他请教着当地的各种情况,并细心地作好记录。
在酷热的沙漠里,到处都是狮身人面像,几乎有上千座,让凡人们为之神魂颠倒。这种神秘的动物一直充当着圣地的守门人。在千百万年里,它恒久孤独地蹲伏在那里,看着阳光下风沙的弥漫,看着黑夜里浩瀚的星空,又似乎是在遥遥地呼唤着那些呼啸而来的侵略者,令他们颤栗不已。
终于,向导告诉亚历山大,他们迷路了。
亚历山大没有惊惶失措,只是冷静地看向四周。
永恒的寂静笼罩着天地之间,漫无边际的荒漠就如大海,除了在风中轻扬的沙砾外,什么标志都没有,既无山,又无树,也没有坚实的土丘。老向导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慌乱,在这种渺无人迹的沙漠中迷失了方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亚历山大正在思索着解决的方法,天边忽然出现了一小块黑云,并急速向这边扑来。等到黑云逼近,人们都看到云下伸出了一条漏斗似的柱子,如巨蟒般扭动着身子,一路带着飞沙走石,迅速席卷过来。
“天啦,这是沙暴,快,大家快靠拢,躲在骆驼身边去,趴下。”向导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
托勒密想也不想,飞身扑向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的反应也十分迅速,立刻与他一起冲到一匹伏下的骆驼身边。
二人紧紧拥抱着,卧倒在沙地上。
只在刹那之间,风沙便铺天盖地地袭来,到处是一片刺耳的呼啸声,整个天空变得一片晦暗,狂风卷起沙堆,从四面八方向他们压了下来,仿佛有无数怪兽正在奔腾咆哮,要把所有东西都吞噬下去…

第22章

突如其来的风暴没有因地上小小的生灵而停止,继续向前推进,被它横扫过过的沙漠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原来的一座座小沙丘全都不见了,转眼间便被狂风吹得无影无踪。
等到呼啸声已经远去,亚历山大用力站了起来。他满头是土,浑身的沙粒都在往下滚落。托勒密与他同时起身,顾不上自己,先帮他清理着头上、身上的沙土。
亚历山大张开嘴,艰难地说:“快,救其他士兵,清点人数。”
托勒密大声命令着:“去,扒开隆起的沙丘,里面可能有人,还有马。”
从沙里站起来的士兵们立刻动了起来,亚历山大也和大家一样,在附近寻找着,不时地用力扒开浮沙,拖出里面的士兵。一阵紧张的忙乱之后,所有的士兵都马匹、骆驼才被全部救出来。
亚历山大觉得十分疲惫,却仍然没有休息。他轻柔地抚摸着布斯法鲁的背,低声安慰着它。这匹他心爱的战马一直在喘粗气,显然也是累得够呛。
托勒密走了过来,对他说:“亚历山大,我们今夜就不要赶路了,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另外,食物都吃完了,我让他们杀一匹骆驼。”
亚历山大点了点头:“好,你去安排吧。马尽量要留着,不到最后关头,都不能杀。”
“我明白。”托勒密略一犹豫,抬手放上他的肩,郑重地说。“亚历山大,不要为自己的决定而怀疑。你既然要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到达阿蒙神庙,就要坚持到底。”
亚历山大精神一振,伸手拥抱了他一下:“你放心,托勒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我们一定会到达那里的。”
托勒密非常高兴,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背,随即往士兵那里走去。
沙漠里连草都不长,无法烧烤生肉,托勒密和向导商量之后,将骆驼肉埋进了滚烫的沙堆,勉强算是有点熟了,才让大家一起吃下去。
他们再走了一小段路,夜幕便降临了。托勒密安排好了轮换警戒的士兵,便命令其他人就地休息。
亚历山大慰问了几位随军的学者。他们是打算记下沿途的地理、生物和其他景观,以及发生的事情,现在,这些学者不能适应沙漠中严酷的环境,都病倒了。
等到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亚历山大才和托勒密会合,一起躺在沙地上。
寂静笼罩着沙漠,让人感到安宁。夜空中群星闪烁,仿佛是神灵们正在亲切地注视着他们。在这样的地方,人的心灵会听到大自然悠远的回声,魂魄仿佛都变得如水晶一般纯净。
亚历山大看着星星,轻声说:“托勒密,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这里仿佛才是我们的家。”
“是啊,安宁,没有纷争。”托勒密温柔地说着。“我喜欢这里。”
沙漠的风轻声地呜咽着,似乎在唱着摇篮曲,在群星的抚慰下,他们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亚历山大容光焕发,精神十足地率领大家继续向前。他的坚定感染了士兵,也使有些惶惑的向导渐渐恢复了信心,并重新辩认出方向。
身经百战的托勒密始终走在队伍的前面,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保护亚历山大。
艰难的跋涉持续了20多天,骆驼已几乎宰杀殆尽,士兵们的胸甲、头盔、盾牌也全都丢弃了,他们没有力气再携带这些东西。
正当向导在众人的质问下惊惶失措时,托勒密看到前面的沙地上出现了两条蛇。他小心翼翼地挥手让士兵们住口,随即缓缓地从腰间拔出利剑。
亚历山大赶上前来,一看这种情形,立刻伸手按住了他的胳膊。
托勒密有些急了,怒视了他一眼,责备他不该上来。如果毒蛇猛然扑上,很难抵挡,万一咬着他,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亚历山大笃定地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所有人都屏住气息,凝神看着那两条蛇。
沙土中很热,早已经超过了人体的温度。蛇没有感觉到身后不远处的人群,继续向前爬行着。
这一刻,亚历山大忽然想起了母亲。奥林匹娅斯最喜欢的就是蛇,并且屡次靠近年幼的儿子,蛇是有灵性的,是神派到人间的使者。亚历山大眼前一亮,回头说道:“当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万能的神化身为蛇,来为我们引路。我们要去的神殿就在前方了。托勒密,带着队伍出发吧。让我们跟着蛇走。”
托勒密点了点头。他仍然走在最前面,让士兵们跟在他的身后,并护住亚历山大。
两条蛇在松软的沙中留下了前行的痕迹,他们便远远地顺着痕迹往前行进。
经过一天的艰难行军,他们爬上了一座高高的沙丘。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神奇的绿州,在一大片棕榈、无花果和橄榄树之间,便是巨大的阿蒙神庙,静静流淌的泉水在阳光下闪着波光,随风飘来一阵阵馥郁的香气。
在无垠的荒漠中,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这些横穿了半个沙漠,已经筋疲力尽的人们凝视着那片仙境般的美景,久久没有言语,过了很久很久,他们才欢呼起来。
亚历山大激动地看着那一切,喃喃地道:“托勒密,是神引导我们来这里的。我想聆听神的声音,希望知道我将来的命运。”
托勒密也如梦幻一般注视着远处那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地方,轻声说:“或许命运早已注定,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亚历山大朗声笑道:“士兵们,集合,让这里的神灵看着我们,看着这些来自马其顿的勇士昂首进入他们的殿堂。神将护佑最勇敢的战士,那就是我们。”

第23章

赫费斯提翁守在孟斐斯,差不多有30天没有了亚历山大的音讯。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其他人看出自己的焦急。
然而,以菲洛塔斯为首的一些马其顿将领却不断地要求他通报亚历山大的消息,并置疑他的指挥能力。菲洛塔斯是帕曼纽的儿子,掌握着整个战友骑兵,他们父子手上的军队占了绝对优势,这让赫费斯提翁不得不小心处理。
就在他感觉如履薄冰之时,有消息从锡瓦绿洲传来。那是阿蒙神殿的祭司们传达出来的神谕。
亚历山大是阿蒙之子。
赫费斯提翁长长地舒了口气,开始筹划迎接他归来的仪式。
亚历山大在锡瓦绿洲时独自被大祭司引入了神殿之后的密室,很久以后才出来。
他微笑着,英俊的脸上似乎有着一层神圣的光辉,整个人都在闪光。
托勒密微笑着问他:“怎么样?”
亚历山大回首看向巨大的神殿前那一排气势非凡的雕像,轻声说:“我听到了心中所渴望追求的命运。”
托勒密的心里忽然涌起了奇异的感觉。
亚历山大的勃勃雄心必将受到神灵护佑,他是注定要属于这里的。
正在这时,祭司们高声唱起了颂歌。
“啊王中之王,王子中的王子,主人中的主人,
大地重又回春,由于你的热情;
昔日和将来作你的随从,你将他们率领,
你的心满足地安息在隐密的群山之巅。
你的身体发光,你的头就是蓝天。
土耳其玉的颜色在你莅临之地的四野熠熠生辉。
你的躯体广被,你的容颜焕发,
犹如今后世界的溪谷和田野。
请允许我的精神在地上坚守,在永恒中凯旋。
允许我顺风航过你的国土。
允许我插翅腾飞,象那凤凰。
允许我在众神的塔门边得到宽宏的迎迓。
在凛冽之屋中,胜利者,请授我以食物,
那些在死亡中与你同升的祝福的食品,
并且让我在那有阳光的田野上
播种和收获大麦和小麦,
在幸福的原野上有一个家。”
那奇特的旋律被祭司们庄严地唱出,回荡在沙漠里,响彻天地之间。绿洲上所有的埃及人都匍匐在地,赞美埃及的守护神阿蒙。
马其顿的将士们也神色肃穆,静静聆听着东方人对他们的神灵的赞颂。
祭司们的眼光一齐投向了挺立在神殿阶前的亚历山大,齐声唱道:“尊敬的法老,你乃天降睿智,洞察万物,必定高于神明…”
立刻,所有在场的埃及人都转向了他。他们跪在地下,深深地伏下了头。
马其顿将士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托勒密最先反应过来。他看向微笑着胸有成竹的亚历山大,最先跪了下去。
他的士兵们虽然感到有些别扭,但还是双膝一弯,像那些埃及人一样跪伏在地。
在希腊,他们从来没有对国王跪过,身份高贵的“王之侍卫”们在帮助国王以波斯方式上马时,会单膝跪地,但在精神上他们依然是平等的。这是第一次,他们像对一个君主那样拜伏于地。
亚历山大独自挺立着,看向周围的人们,有生以来,首次有了君临天下,睥睨群雄的感觉。
当他们离开锡瓦绿洲,穿过沙漠到达尼罗河边时,“亚历山大是上下埃及的法老”的神谕已经传扬开去。他们乘船顺流而下时,沿河两岸和河中的埃及人都向他们挥手欢呼。
此时的泛滥期已过,平静的尼罗河水将他们稳稳地带往孟斐斯。
亚历山大与托勒密站在船头,看着两岸的风景。初冬的阳光照耀着他们,带给他们和煦与温暖。悠扬的音乐缓缓地传来,空气中浓郁的香气阵阵飘荡。和平与宁静笼罩着这片神奇的土地,也带给他们心灵的慰藉。
亚历山大始终不肯说出他在神殿中得到的神谕。托勒密也没有再问。在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明白,无论亚历山大打算做什么,打算去到哪里,托勒密都会与他在一起。
当然,还有赫费斯提翁。
亚历山大的心忽然急切地飞往了孟斐斯。
那个在他前进时总是替他稳住根据地,免除他后顾之忧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当亚历山大派卫队士兵飞马送来他的信后,赫费斯提翁的心情便如王宫花园中的繁花一样,在阳光下盛放。
他如常接待着一拨一拨来自希腊各城邦的代表团,处理着民事和军务。派到亚洲去的侦察兵们不断传回各种各样的情报,他要潜心分析,得出结论,以供亚历山大回来后做下一步行动的依据。留守佩拉的安提柯送来了上千名战士,其中有不少是宝贵的骑兵,各个中队都抢着要,他必须予以妥善安排。
亚历山大策马走进孟斐斯城门时,看到的是盛大的欢迎仪式。
希腊远征军的将士们、孟斐斯的市民们和希腊的那些代表团全都涌到了城门口,热情地迎接这位年轻的国王。
亚历山大被全副武装的战友骑兵们簇拥着,穿过孟斐斯宽阔的大街,一直走进了王宫。在这里,他以东方君主的姿态接见了来自故乡土地上的那些代表们。
他不断地听到埃及的颂歌,听到希腊各城邦的赞扬,随后是与战友们饮酒狂欢,让整个军队都分享他的快乐。
直到深夜,热闹的城市才渐渐平静下来。
王宫中,微醉的亚历山大紧紧搂着赫费斯提翁,在明亮的月光下狂热地纠缠。
亚历山大与托勒密由于在沙漠中历尽艰难,瘦了许多,而留守在此的赫费斯提翁却也清减了不少。他们彼此抚摸着对方劲瘦的腰身,修长的腿,互相圈住对方宽阔的肩头,激烈地亲吻着,吮吸着,呻吟着,喘息着。
亚历山大搂着赫费斯提翁的腰,迫不及待地进入了他的身体。
快感的狂潮立刻席卷了他们,长久的分离让他们的情意更加深浓。酒香在他们的呼吸间溢出,迅速弥漫了整个宽大的宫室。
亚历山大的激情仿佛熊熊烈火,重重包裹着赫费斯提翁完美的身体。而他的欲望带着爱意深入进去,探索着那温暖的极乐之境。彼此深深的爱绞缠在一起,犹如风助火势,愈燃愈烈,久久不能停息。
过了很久很久,他们才在高潮的余韵中静止下来。
等到急促的喘息渐渐平息,亚历山大才扶起赫费斯提翁,与他一起来到旁边的浴室。宽阔的方形水池由白色的大理石砌成,里面盛满了清水,袅袅地冒着热气。
亚历山大和赫费斯提翁顺着阶梯走进池中。舒适的温水立刻包围住他们,把他们的酒意和疲惫都蒸发出来。
赫费斯提翁坐在池壁边的台阶上,将头仰起,后脑搁在池沿,安静地闭着眼睛休息。
亚历山大凝视着他,摇曳的灯火使他俊美的脸显得更加柔和,那长长的睫毛静静地覆盖着眼睑,高挺的鼻梁勾勒出诱人的线条,即使用所有的语言,也无法形容他的美。这是让他从小就爱上的人,令他一直以来都倾心不已的容颜。他心潮澎湃,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他的脖颈、他的胸腹,随后圈住了他的腰。
赫费斯提翁睁开了眼,静静地看着他,随即温和地笑了起来。
在这样的时刻,这个英俊的年轻人不再是他的王,而只是他的爱人。
亚历山大缓缓地覆盖上去,重又变得炽烈的欲望在温热的水中如一条鱼般游过去,毫无阻碍地滑进了那令他永远渴求不已的身体。
伴随着轻轻的呻吟,一池温水不断泛起涟漪,一波一波地拍打着大理石的池壁,发出轻盈的水声,犹如长颈诗琴和铃鼓发出的音乐般悦耳动听,似乎在为他们的爱情谱写着动人的诗篇。

第24章(第一部完)

当朝阳即将升起时,赫费斯提翁悄悄地起了床。
一夜纵情使他浑身酸疼,心里却感觉异常的甜蜜。他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看了看仍在熟睡的爱人国王,这才笑着出门而去。
当亚历山大从酣睡中醒来时,阳光已从窗外照射进来。看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他笑着摇了摇头,这才起身,跳下床来。
等到他洗漱完毕,来到议事大殿时,赫费斯提翁已经将各种文件资料整理好,放到了他的桌上。
亚历山大悠闲地走过去,笑道:“吃饭了没有?”
“你呢?”赫费斯提翁低声问道。
亚历山大嬉笑道:“我是打算来跟你一起吃的,现在当然还饿着呢。”
赫费斯提翁笑着看了他一眼:“那好吧,我陪你。”
亚历山大边笑边看了一眼桌上堆得高高的一摞文件,随口说道:“走吧,我们先去吃饭,你拣要紧的事情说给我听。”
赫费斯提翁与他一起往饭厅走去。他想了想,极有条理地说:“我认为目前最要紧的应该是波斯大王大流士已经召募到了大批援军,这对我们很不利。”
亚历山大点了点头。
赫费斯提翁便将近日来搜集到的情报详细向他解说了一遍。
亚历山大坐到桌边,笑着说:“看来我们不能再呆在埃及了,春天一到就出发。我非常迫切地想跟大流士决战。”
赫费斯提翁十分理解他的心意,闻言便道:“好。”
从这一天开始,亚历山大便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之中。托勒密也没有休息,而是立刻北上,去检查亚历山大城的修建工作。赫费斯提翁则一直守在王宫,协助亚历山大处理各种事务。
很快,冬季就过去了,春天即将到来。亚历山大将埃及重新划分了行政区,分别任命了行政长官,又分派了军官分别率领军队驻扎在几个主要的城市。他没有任命埃及总督,而是让各个地区分治。
赫费斯提翁十分赞成他的做法。虽然他没有走得更远,但他对埃及的特点和潜在的实力却暗自心惊,将这样一个国度只交给一个人来掌握是非常不妥的。
在孟斐斯处理完政务、军务之后,亚历山大召回了托勒密,随即进行了一次大阅兵。
这次阅兵的规模震动了小亚细亚,并给留在这里的希腊各代表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诸事齐备之后,亚历山大却没有下令立即出发,反而让部队休息。他笑着对托勒密和赫费斯提翁说:“我想再去吉萨看看金字塔。”
两人对视一眼,都了解这个爱人的性情,于是点头同意。
亚历山大十分兴奋。
在吉萨地区,大大小小的金字塔有70多座,最大的便是第四王朝时期的法老胡夫的陵寝。这座巨大的金字塔的外层是淡红色的花岗石,在金色的阳光下放射着夺人的光彩。
亚历山大翻身下马,仰头望向巍巍的塔顶,久久没有言语。
托勒密和赫费斯提翁站在他身侧,也看着那座宏伟的巨型建筑,仿佛在注视死亡,又更像是在感受永生。
埃及人认为,正在死亡的人可能进入真实的生命。因此,必须给死者修造秘密的栖身之所,使其经过防腐处理的躯体能抵御自然力和猛兽,特别是人的伤害,必须让死者和他生前熟悉的物品、食物及水一道合葬。他的形象是在阳间和阴间经久不变的双重外壳,它们将不再脱离他,他也永远不再有任何死亡。
良久,亚历山大喟叹:“活着充满勇气,死后留下永恒的美誉,这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赫费斯提翁和托勒密同时说道:“是的。”
亚历山大左右看了看他们,一时热血上涌,摩拳擦掌地说:“走,我们登上塔顶去。”
托勒密立即阻止:“不行,这太危险了。”
赫费斯提翁也温和地道:“是啊,还是不要冒险吧。这种行动没有什么意义的。”
“怎么没有?”亚历山大笑着看了他们一眼,便向前跑去。
托勒密和赫费斯提翁互相看了看,无奈地一笑,便追了上去。
亚历山大跑到塔基边,没有丝毫犹豫便向上攀登。要爬上塔顶,必须沿着巨石垒砌的阶梯攀登,每个梯级都很高,几乎达到亚历山大的腰部以上。他却身手矫健灵活,攀得很快。
赫费斯提翁和托勒密在他后面紧紧跟随,一边小心谨慎地往上攀爬,一边留意着亚历山大的脚下,随时准备在他滑倒时挡住他。
快到顶时,亚历山大感觉到累了。他双手撑着上一层石阶,正要翻上去,忽然胳膊一软,不由自主地要往下落。
赫费斯提翁大吃一惊,急忙用肩膀顶住了他的脚。托勒密长身而起,一掌按上他的背,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塔壁上,自己却身子一晃,差点摔下去。
三个人都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慢慢地坐了下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变得渺小的景物,顶着变得强劲的冷风,他们的心里都有些发毛。
喘息了一会儿,亚历山大擦去汗水,转头看了一下塔顶,坚定地说:“继续上。”
托勒密和赫费斯提翁都没再劝他。既然已经快要走到顶点,当然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坚持到底。
越往上梯级越陡,亚历山大更加谨慎,他身后的两个人也更加小心翼翼。
终于,他们来到了塔顶。
最上面是用整块花岗岩打造成的“方尖锥”,稳稳地置放在底座上。
亚历山大看着那块几乎与他一样高的巨石,一心想要站上去。
托勒密在他身旁蹲了下来,大声说道:“来吧,亚历山大,我送你上去。”
亚历山大看了看他,略有些犹豫,却也有点跃跃欲试。
赫费斯提翁向他伸出手来:“亚历山大,你想上去,就上去吧。不要迟疑,那是属于你的位置。”
亚历山大坚定地点了点头,将手伸过去,有力地搭在赫费斯提翁的肩头,随即踩上了托勒密的双肩。
托勒密稳稳地站了起来。
随着亚历山大的上升,赫费斯提翁扶着他的手从后背移到了腰间,一直有力地托住他。
亚历山大很快踏上了“方尖锥”。
他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放眼四顾。
西边的蓝天下是蜿蜒起伏的利比亚山脉,南面的孟斐斯城被郁郁葱葱的棕榈树环绕着,仿若仙境中的花园,而东面的尼罗河犹如一条玉带,在原野上静静地流过。
他的眼光继续上移,望向了更加遥远的东方。
托勒密和赫费斯提翁站在底座下,也随着他的眼光,一起看向了天际。
那边就是美索不达米亚,是他们将要去征服的地方。
亚历山大沉默着。他英俊的脸上出现了坚毅的神色,渐渐握紧了双拳。
他要继续向东,将他能够看到的世界都握在手中。他要站在世界之巅,成为天下的主宰。
过去,他是年轻的马其顿国王,希腊的“霸主”,远征军的统帅,现在,他还是埃及的法老,而明天,他将是亚细亚的统治者。
他会用他的行动来证明,他有能力征服并改变这个世界!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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